皇妃的匆匆离去,在燕老大的意料之中,正牌国师被抓,若她还坐在此处,必定会露出破绽,而一人离去又于礼不合。见皇妃走进,面带难色,燕老大上前轻声笑道,“你是她手下的人,自然知道她不是什么感恩戴德的人,继续呆在她的身边,不会得到你想要的。”
皇妃停了下来,面向燕老大,“那你呢,你又在这之中扮演了什么角色,你难道又是感恩戴德的人了?说来,你同荆子茹是一样的人。”
燕老大见皇妃走远,一阵后悔,这些人怎么一个比一个刻薄,说出的话真是让人不舒服啊。再回头,见皇浦蔺仍站在远处,不禁皱眉,示意一旁的巫天弃带他离开。巫天弃可是下了大功夫,见梦断情离此处愈来愈近,便不顾什么君臣之礼,拽着皇浦蔺,向门外走去。
临到门口,皇浦蔺回过头,向着燕老大做了几个口型,便顺着巫天弃的拽拉与向外走的人,离开了大殿。
“在想什么。”梦断情来到燕老大身边,出口问道,“您倒是好计谋。”
燕老大看了眼她,“国师,若是公事便等明日再说吧,若是私事,你我初识,也没什么旧好叙的,就此别过了。”
梦断情没有阻止燕老大的离开,无论如何她明白,现在的燕老大顶着西刹国师的名号,自己不可轻动,但是……梦断情轻笑着,不会就这么结束的。
天可见 第一卷 天下初动 第二十九章 故人
大宅中,皇浦蔺的神情甚是焦躁,眉目间有隐隐的怒火无从发泄,一旁的巫天弃,彻底不明白了,燕老大究竟何种意思,昨夜,从梦府出来,便见到黑煞早已后在门外,问起才知,一切都是燕老大的主意,至于为什么她能够离开梦府却不走,黑煞也只说不知。
“你们早啊。”懒散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巫天弃抬头一看,只见本应在兰阳的柳仙儿竟然出现在此处,不禁问道,“你怎么来了。”
柳仙儿随意在椅上坐下,“还不是我们的皇浦大人,一声不吭就跑到敌人的老窝,我这把老骨头真快被整散架了。”皇浦蔺看了他一眼,“没人让你来。”
柳仙儿一听,不干了,“你啊你,有没有身为君主的觉悟啊,你有没有想到自己留下满朝文武,会出什么乱子。”
“我有自己的考量。”
“现在不是任性的时候。”柳仙儿一声大喝,让巫天弃也惊了一跳,皇浦蔺偏生是没有半点神色,柳仙儿叹口气,“燕老大的事交与我处理,我会好好的把她带回来的,无论她有什么计划,你都会是障碍,一着不慎满盘皆输,你不愿燕老大为了保你而出什么意外吧。”
皇浦蔺终于开口道,“你所说之事,我不是不知,只是……放不下。”
“随巫天弃尽快会东谛,昨夜的事我已听说,你们的出现,坏了燕老大的计划。”皇浦蔺不解,“你知道燕老大的计划是什么?”
柳仙儿点点头,“她待在梦断情身边,是为了随时监视南邵,并且梦断情要对付西刹的国师,本无暇顾及其他,但你们的出现,让燕老大不得不临时改变策略,为的是将梦断情的注意力从你们身上引开。昨夜,在宴会上,想必你们也能感觉到,梦断情已经起疑。”
见巫天弃点点头,柳仙儿继续说道,“其实,燕老大待在梦断情处要比如今安全许多,最起码,梦断情是不会伤她的,但如今……”柳仙儿叹了口气,“什么都不好说了。”
皇浦蔺终于松口,“我同意回朝,但你也要答应我将她带回来。”柳仙儿点点头“陛下放心。”
不日,皇浦蔺便随巫天弃先一步回国,见皇浦蔺离去,柳仙儿不禁松了口气,如此这般,便没有把手在梦断情手中了,而自己也要尽快想办法联系上燕老大,还有……柳仙儿想起那名女子,没想到还能再见到你。
此时,西刹使团进驻的驿站,昨夜假国师本押回驿站,一直关在客房中,旁的人均不准靠近,众人虽然疑惑,但见国师身边的加洛并未反对,便不再怀疑,今日一早,国师便让人将那假冒的女子带去见她。荆子茹安静的随侍从进入本应是自己的房间,燕老大安闲的坐在床旁的桌上,面前放着一壶清茶,见她到来,便挥手让众人退下。
嘎吱一声,房门被关上了,荆子茹活动了一下胳膊,在燕老大面前坐下,“你要冒充我到什么时候,迷魂香可是有时间的。”燕老大到了两杯茶,一杯递与荆子茹,“你我重逢,以茶代酒,喝上一杯吧。”
荆子茹接过茶杯,轻晃了两下,放在桌上,“你的计划。”燕老大抿了一口茶,“你既然说是我的计划,那么为什么要告诉你。”
“你不说我也能猜到,假扮我是为了救东谛王,同时也可以稳住梦断情。”燕老大并未反驳荆子茹的猜测,只是说道,“茶水冷了就不好了。”
“你……”荆子茹一杯茶水泼了上去,燕老大擦了擦脸上的茶水,“没想到,西刹的国师竟然这么容易就动怒了。”
荆子茹一时无语,只得放下杯子,冷眼看着她,“我一个小国师,哪比得上燕先生,心狠手辣!”
燕老大又倒了一杯茶,放到荆子茹面前,“我教过你,遇事不要急躁,心平气和是制胜的关键。”
荆子茹不屑的说道,“你倒摆起架子了,该怎么做,我自己心里有数,不用你来指挥。”燕老大点点头,“我相信你能够走好自己以后的路,你此次来到南邵是因为得到消息,我在此处。”
“六年前,你曾任南邵国师,后来逃亡,我虽派出人追杀,但还是失去了踪迹,如今再次得到消息,我怎么会错过。”见荆子茹这般说着,燕老大从怀中掏出一包药粉,尽数倒进面前的茶杯中,荆子茹有些不解,见燕老大将茶杯执起,轻摇了几下,粉末完全融进茶中,这才开口,“你一直想要我死,如今我中了蛊毒,也没几天活头了,但若你坚持,今日我便死在你的面前。”晃着面前的杯,燕老大继续说道,“这杯中的是毒药,让我死,轻而易举。”说着,便端起杯子,要一饮而尽。
啪的一声,燕老大手中的茶杯被打翻在地,荆子茹不知何时从椅上站了起来,“我确实想让你死,但也不是以这样的方式。”燕老大看着打翻在地的茶杯,微微一笑,“你想我怎么死。”
“我……”荆子茹一时无语,坐倒在椅子上,叹气道,“我永远都斗不过你。”
燕老大摇摇头,“子茹,从小你就是乖孩子,这些勾心斗角的事情并不适合你,我不知道你为何成为西刹的国师,但我希望你能保重自己。”
“你欲如何。”荆子茹出声问道,“你不会贸然行事。”燕老大点点头,“我想让你离开尚绥。”
“因为梦断情?”荆子茹冷笑道,“她还不足为惧。”
“梦断情并不简单,她不会放过你。今日之后,她便会以南邵国师的身份,向西刹施压,处罚与你。”
“那就是你这个西刹国师应该处理的事了。”荆子茹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燕老大沉默一下,开口道,“你应该知道梦断情给自己下了毒蛊。”荆子茹没想到她会问及此事,点了点头,燕老大继续说道,“此毒半月发作一回,如今算来,就在今晚了。”
看着燕老大手心同样的红印,荆子茹了然的点点头,“此蛊非常阴险,是西刹人的先祖制成,天下只有两对。”
“梦断情虽然下了此蛊,但她知道我不会轻易就范,所以说来,她与我的性命都只剩下月余。”荆子茹不明白她要说什么,只见燕老大停顿一下,缓缓开口,“对于一个明知自己的生命只剩几个月,但又想一统天下的人而言,她什么做不出来。”
荆子茹想起,在大殿上梦断情曾以天下作为筹码要与她一睹,看来不是她不在乎,只是时间不允许她循序渐进,“我会离开,但我在南邵还有事情。”
燕老大点点头,“你要多少时间。”荆子茹思索一下,开口道,“三天,三天后我便离开尚绥。”
“好,给你三天,这三天西刹国师的位子我依旧坐着。”燕老大说道,“没有这层束缚,想必你做起事来要容易些。”荆子茹点点头,“三日后,我必会回到驿站,带手下离开。”
“子茹。”叫住打算离开的荆子茹,“我不问你要做什么,但我也清楚,你要做的事于南邵无益,我想要告诉你的是,无论你做了什么,都不要后悔。”荆子茹回头看着燕老大,一字一句说道,“我会为自己做的一切负责。”
“好。”燕老大仿是叹了口气,“加洛……在等你。”
见荆子茹终于离开,燕老大松了口气,如此一来,就看梦断情要如何了,自己从梦府西苑逃脱,梦断情必定不会咽下这口气,不过这般也好,能够将梦断情在燕氏商号上的注意力完全转移了。如今,荆子茹若想做什么小动作,怕是难逃梦断情的双眼,这样就好,最起码,二人之间暂时不会发生冲突。
三天,只要撑过三天,就能让荆子茹安然回国,梦断情那边也可以暂时安抚下来,但一切能顺着自己的预期走下去吗,并且,无论是梦断情还是荆子茹,若一人醒悟过来,堪破自己的局,那么这盘棋便会彻底输掉,再无反转余地。
燕老大执起早已冰冷的茶壶,倒了一杯茶水,缓缓地道唇边,一饮而尽。
天可见 第一卷 天下初动 第三十章 乱局
“国师,南邵的梦大人想要请您过府一叙。”燕老大示意知道了,便让侍从先行退下。天已近黄昏,荆子茹也走了两日,约定之期就在明天,此时,梦断情倒坐不住了。整了整衣服,燕老大看着窗外渐渐陷落的红日,叹了口气,该来的总是要来的,今日能否安然,就要看梦断情要什么结果了。
此时的梦府内,梦断情坐在书房中,手指轻轻扣着面前的书桌,自那日宴会后,已过两日,自己也有借口探问假冒之事。况且,这几日,探子回报,荆子茹并不在府中,如此看来,很有可能暗藏在尚绥,也就是说荆子茹此番前来南邵的另有目的。想到这里,梦断情不禁焦躁起来,若荆子茹的真正目的不在燕先生,那之前的一切就只是个幌子,她到底想做什么。
房门被轻轻敲了一声,门外的侍从说道,“大人,西刹国师到了。”梦断情打开房门,“让她到书房来。”侍从点头退下了。
“没想到这么快见面了,西刹的国师大人。”燕老大一进门便听到梦断情的嘲讽,笑着回道,“是梦大人太多礼了。”
“请坐。”燕老大并未推托,便坐到了椅上,四处环视一番,“看来梦将军虽然去了,梦家的一切还是依旧。”见她这般感慨,梦断情笑道,“可惜那时我被父亲软禁在西苑,没能得见您的风采。”
燕老大并不打算叙旧,看着渐暗的天色,开口道,“时过境迁,如今说来有何意义,你今日叫我前来有何事。”
“荆子茹。”梦断情缓缓开口,“假冒了国师,破坏两国友好,我作为南邵的国师,自当问问,此事处理的如何。”
燕老大见梦断情终于说到正题,笑道,“不用大人您劳心,我西刹能够处理好。”
“哦。”梦断情轻笑道,“可我得到的消息,荆子茹已经不在驿站之中。”
“梦大人不信我。”
“是您先不信任我的。”见梦断情如此,燕老大叹了口气,照此看来,梦断情这几日必是四处查探荆子茹的消息,但直到今日才寻到自己,那便是说她还没有掌握荆子茹的去处,如此一来,燕老大笑笑,“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既然已经不信任我,那说什么都是错。如此……”燕老大停顿了一下,“梦大人不如将我打入大牢,严加审问,如何?”
梦断情一愣,她没有料到燕老大会如此躲开她的质问,燕老大这般反倒让她成了逼罪之人,沉思一下,梦断情开口道,“燕先生真是豁达,如此置生死于度外,此番我查探荆子茹,却有了意外的收获。”
燕老大皱皱眉,不知梦断情要说什么,“您知道我在城中发现了谁。”
“谁。”
梦断情笑道,“东谛君主皇浦蔺。”燕老大一惊,按理说,宴会之后,皇浦蔺就应该离开,从燕氏大宅得到的消息,也是如此,皇浦蔺昨日离开了,但为什么会出现在尚绥城中。“你如何探得。”
“这便是我的事了,皇浦蔺被发现后,我便一直暗中观察,看来他是担心你,所以不愿离去。”梦断情说完后,看着燕老大,只见她脸上的神色愈发阴沉下来,“我曾与荆子茹打了一个赌,赌你是会保她,还是会保皇浦蔺,本来胜负在那日大殿上便能分出,但若不您兵行险招,先一步致荆子茹于死地,便不会拖到今天。”
梦断情站了起来,在屋中绕了一步,面向燕老大,“您选吧,是保全荆子茹,还是皇浦蔺。”
燕老大第一次被逼入了绝境,她从没想到梦断情手中握着皇浦蔺,当日让他离开,便是因为,皇浦蔺的存在迟早会被利用,无论是梦断情还是荆子茹,他们都不会放过这枚棋子,而她又偏偏不能视而不见,皇浦蔺毕竟是东谛的君王,一旦出事,这片大陆的平衡就会被打破,东谛会乱,天下更是。
短短的半柱香内,梦断情的泰然自处,燕子溪的沉默,都仿佛是那暴风雨前的平静。后来,梦府的侍从回忆,一切都是从那个人开始的。
秦战之弟秦文,突然面见南邵王,陈述大将军秦战所做一切皆是南邵国师梦断情要挟所致,而皇妃就是同党,南邵王惊讶之余,派人前去请皇妃对质,却不曾想,侍从汇报,皇妃娘娘已经在宫中畏罪自尽了,随即呈上皇妃所写的罪己书,上面字字句句都是对受到梦断情威胁而做的罪事的忏悔。南邵王大怒,下令出动宫中的精锐将士,包围梦府,活捉梦断情。
这些事情都只发生在了一瞬,一切仿佛有人在幕后推动,而此时的梦府中,梦断情依旧认为燕老大已经被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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