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紫萱抹了一把眼泪,支起身来,在椅子上坐直了,接过君子涯手中的纸条道:“这是云霁的字,而且云霁的字我是不会认错的。能支得动冬儿的,除了李睿就只有清风和云霁了,云霁也不会骗我。”
君子涯也在傅紫萱身旁的椅子上坐下,眉头紧皱,神情肃穆。
良久,君子涯道:“你想怎么做?”
傅紫萱眼睛还是呆呆地盯着面前的青石砖,道:“我要去找他!”
君子涯看了她一眼道:“如今连清风都跟着他一起下落不明了,云霁都找不到他们人,那府里又多少的暗卫、刺探,都无法找到他们的下落,你又如何去找他?”
“冬儿能找到他。”
“冬儿若能找得到他,云霁不早就找到了?还用得着给你传信?如今人都失踪了大半个月了,冬儿还是找不到他的形迹,只能说对方把他藏在一个极隐蔽连冬儿都嗅不到的地方。还有一种可能就是他已经不在了,冬儿才嗅不到他的味道。”
傅紫萱腾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大声道:“不!他不会死的!”
君子涯万般无奈,看着这个炸毛的唯一的徒弟,心里针扎一般。
他早就说过碰上皇家的人没什么好事!要不是当初他心太软,哪有这些破事!
要是给丫头寻个一般的人家,夫妻和睦恩爱的,他早就有徒孙抱了!
君子涯气啾啾地按了她坐在椅子上,看她倾刻间又泪流满面,心里叹了又叹,只觉造化弄人。
看了她一眼,道:“为师说的那是最坏的情况。想必对方抓了他,也是想利用他逼退敬王。毕竟那把椅子坐上去了,谁又想被赶下来?想来,他还没那么倒霉,应是还活着的。不然,岂不是没利用的价值了?何苦费那么大的功夫去捉他?”
傅紫萱听完君子涯这番话,倒是止了泪。
但嘴里仍是念叨:“他一定还活着。那家伙就是个倒霉的,他还欠了我两条命呢,哪能就这么死了!这次一定又躲在哪里等我去救他呢。师父我要去找他!”
君子涯拉不住她,只得道:“你就是要去,也得好好筹划一番。冒冒然地去,连你都得搭进去,别说救他了!”
傅紫萱看着君子涯道:“师父,我不会有事的。云霁也知道我的本事,才会写信向我求救。如今也只有我能救得了他了。师父,你让我去吧。”
君子涯又拉了她坐下,道:“为师不是不让你去。是要让你好好准备一番。为师知道你有个空间可以避祸,可是你也得知道他如今在哪里?现在又是个什么情况?还有,你还得有命在,才有机会利用空间。这事我们还得好好筹划一番。”
看傅紫萱听进去了,又道:“为师陪你去城里找赵老爷子,看他手中可有什么最新的消息,那小子失踪的消息外面可有传闻没有。咱们再想办法。”
师徒俩说了一番话后,转头各自去准备。
傅紫萱把雾波雾澜叫进来,让她俩去收拾东西,准备跟她出门。
那两人早在冬儿到的时候,就猜到可能发生什么大事了,如今一听傅紫萱的吩咐,急转身下去准备了。
傅紫萱把冬儿扔进空间,又把一些平常要用的东西,各种药品也收了不少,又到仓库里收一些吃的喝的。
然后又找寒霜几个人来吩咐了一番,把事情也都安排妥当。寒霜几个得知傅紫萱要出远门,也闹着要跟了去。但傅紫萱这次并不带她们,只准备带雾波雾澜快马疾行,不需人照顾,连赶回来的向阳和时偌都不准备带上。
这两人目标太明显,有心的人都知道他们是王府出来的。
傅天河还没下学,傅紫萱也只来得及跟陈氏交待了一声,说要到城里几天。陈氏因着傅紫萱经常来来回回往城里,也就不太在意,只当寻常一样以为要进城料理生意。
傅紫萱这次连马车都不带,三个人连同君子涯,四个人四匹马疾行赶去了城里。
赵老爷子见到他们很是惊讶,还以为出了什么事了。
得知傅紫萱说的消息,大吃一惊。
一头钻进书房里,把这几日的邸报都翻了出来。
几个人一通找,连后来赶来的方严也帮着找,连小豆腐块一样大的地方都不错过。
并没有敬王嫡子被抓的消息。想来这样的消息也是不为外人所道的,估计为不引起骚动,双方都封锁住了。
几个人又细细看了一遍这一个月来的邸报。邸报上只是说敬王步步紧逼,已是逼近京师。京都已是汲汲或危,如今的皇上李庄,紧急调了几十万大军严守京师门户。
敬王率百万大军,顾着京师子民,只驻扎在京师百里之外,一时还没有强攻,只派了人过去谈判。
当今仍坐在金鉴殿上,不过被敬王围了个严实,日夜坐立不安……
今上李庄已是强弩之末,虽有大军严守京师门户,但动摇者众……
敬王为免京师一场浩劫,又为了避免被人说他赶尽杀绝,只派了心腹前往京师谈判,希望李庄主动禅位。
目前双方已是经过了几轮谈判,但仍不尽人意。
今上李庄不愿禅位,只愿意划渭河而立,分南北魏朝,承认敬王南魏政权。
敬王却不愿。这江山本就是他祖上传下来了,划两个魏朝算怎么回事?而且他才是先皇后嫡子,先皇太子皇太孙薨之后,先皇遗旨是传位于他的。却被李庄那肖小篡改,且上位之后骄奢yin逸,大力排除异已,外戚专权,陷害忠良,又不得人心,朝政上下被他弄得乌烟瘴气……
他敬王李敬才是天命所归!断不能容忍祖宗基业断送在李庄手里,定是要李庄禅位才肯罢休!
念着手足血脉,敬王愿留李庄一条性命,让他全家去守皇陵,也算全了仁义。
不想那李庄把前来谈判的人大骂了一通,赶了回去。
双方谈判不成。敬王也并不焦急,只稍把京师围上个把月,里头供不上粮,自有的是人大开城门把他迎进去的。
只是敬王却不料李庄竟是扣了前往谈判的李睿,想以此为要挟,让敬王退兵,并答应分渭河而治,南北魏朝的做法……
傅紫萱从赵老爷子处得知了如今的朝野动向,手脚冰凉。
虽然李睿被扣,外面还不得知,是云霁传的消息。但想来李睿这个事,也令双方大有可为。
对于一个一脚已迈入了金銮殿的人来说,儿子的命又值几分?
哪怕敬王再爱重李睿这个儿子,可是前方已牺牲了那么多将士、及无数前来投靠官员的鲜血,敬王会为了一个李睿就大功尽弃吗?
就是敬王肯,敬王身边的幕僚估计也不肯!
搞不好,那些人还希望李睿已是被李庄杀害了。并以此来激发敬王的血性,好早日攻进京师,早日荣登大宝,好论功行赏呢。
李睿也许会被人拿来祭旗,用来激发万千将士,以及京师还在摇摆官员的血性及他们最后的良知。
傅紫萱觉得她手脚发软,站立不稳,血都止住了。
如今还有谁会救他?还有谁会在乎他的性命?
落在李庄之手,李庄不达目的,岂是那么容易放了他的?也许还会拿他大卸八块好泄心头之恨。
他父亲李敬又会为了他放弃将要到手的皇位?不顾身边将士和慕僚的劝谏?执意为了他这个儿子的性命而退至渭河以南吗?
敬王荣登大宝,皇后都能换人做,还怕没有嫡子吗?
傅紫萱全身冰凉,手脚都不听使唤抖了起来,真要成望门寡不成?
这都大半个月过去了,云霁还是找不到李睿和清风的下落。
李睿和她和君子涯一样,是吃了香丸的,只有海冬青才能嗅到的独特的味道。平日里和清风云霁一样,还随身带着独特香味的香囊。
这会冬儿找不到他们,香囊定是被人扔了。冬儿嗅不到李睿的味道,一是有可能李睿被关在极其隐蔽不通风的地方,二是李睿可能已经遇害了,才不会有那香味散发出来。
傅紫萱觉得自己全身僵硬,耳朵嗡嗡地已经听不到任何声响了。
赵老爷子和方严看到傅紫萱这样,都于心不忍,大为伤痛。
赵老爷子安慰她道:“丫头,你放心,如今五公子是李庄最后的筹码,他定是不会把他如何的。若是五公子出了差池,李庄必是知道敬王定会为李睿报仇的,他不敢冒这个险。所以五公子生命定是无恙的,这点我敢肯定。”
那方严也连连点头,道:“正是。李庄捉了五公子,也就是想以他逼敬王就范,别说要五公子的性命了,如今搞不好还好吃好喝地招待着他呢,你且安心别自乱了阵脚。”
傅紫萱听完仍是呆呆的,她知道冬儿寻人的能力。如今寻不到人,只有那两种可能。
她脑子里不断闪过李睿的影像,那厮多少个耳鬓厮磨的夜里,憋得脑门冒汗,还紧紧地抱着她说:“萱儿,我要风风光光地娶你,我要给你一个最美好的洞房花烛……”“我一定会好好活着的,我还要带你去看房子一样大的鱼……”
傅紫萱脸上泪水横流,整个人痛得蜷缩在地上……
第三百四十五章 不知生死
次日天刚亮,傅紫萱就带着雾波雾澜往京城方向赶。
赵老爷子和方严各给了她一封信,让她去了京城以后有任何难事就拿着书信去找里面提到的人。
赵老爷子的儿子如今尚在京中,自赵老爷子决定站在敬王这边,他儿子赵致远自然也是做出了选择。赵老爷子的很多消息还都是赵致远传回来的。
而方严他本是京中世家子弟,他方家和古氏的娘家都是京中大族,烟亲众多,自也有一些人脉可用。
傅紫萱对他们的好意,也并不推辞,顺手接了过来揣在怀里。她要去京中,自然也是需要各方人手帮着打听消息的,光她一个人怕是费时费力。
如今京城被敬王围了,许进不许出,她在京中官场又没有什么人脉,有这些人帮着打听消息是最好不过的了。
君子涯本想跟着她一块去的,傅紫萱不让。李睿还不知是生是死,她也不知自己这回到了京城是个什么情况。不能在师父面前尽孝已是不孝,哪能让他那么大年纪还陪着她四处奔波?
傅紫萱扑在君子涯身上哭了一场,又给他磕了三个头,与红着眼眶的君子涯拜别,便带了雾波雾澜一路往京师疾行而去。
家中已是来不及通知,不过相信君子涯定会帮她找好理由的。
主仆三人一路疾行,饿了渴了,都不下马,就在马上一手握缰绳一边啃干饼子。
三人也不走官道,尽挑小道近路走,就是遇到山峰阻路,也不绕道,硬是要翻过去。
主仆三人往往是到了天黑尽,再不见一丝光亮才停下来休息。遇到城镇三人也不进去投宿,路赶到哪就在哪休息,荒郊野岭的,三人也不觉得怕。主仆三人每晚都在野外捡柴火烧一夜,三人就在火堆旁睡一晚,夜里再相互轮着守一段时间。
轮到傅紫萱的时候,傅紫萱总是会摸着脖子上李睿送的玉佩,悄悄地哭一场。再悄悄地跪下来念叨,希望四方诸神保佑李睿还活着……
那厮是她在这世上最美好的希望了……
你说好了要风风光光娶我的……要带我去看房子一样大的鱼的……
你一定要活着,千万要等着我,我这就到了……
次日,天刚露白,主仆三人就醒了,扑灭了火堆,用水囊里的水简单洗漱一番,又爬上马赶路,为省时间连早饭都是在马上吃的。
如此疾行了五日,已是十一月下旬了,终于到了京郊。
早在离京郊不远的时候,傅紫萱便放出冬儿去找云霁。这日傍晚,主仆三人终于在离京百里的地方见着了等在那里的云霁。
云霁见着风尘仆仆,灰头灰脸的傅紫萱,只觉心中酸涩,几欲滚下泪来。
傅紫萱见着他也是眼眶含泪,见了他也不多说什么,拍了拍他的肩膀,点了点头,就跟着他进了已安排好的客栈。
傅紫萱遣了雾波雾澜去梳洗。她则立刻叫了云霁到房里问起情况来。
她真是一刻都等不了了。
云霁见了傅紫萱也是情绪激动。坐下后就事无世细地向傅紫萱讲了起来。
“那天是第四次谈判,之前双方一直谈得不愉快。睿公子就跟王爷说,许是李庄觉得敬王这边诚意不够,所以他想跟着这次的官员一起到宫中面见李庄……一开始李庄就沉不住气,可能觉得气数已尽,已是粘板上的鱼肉。对敬王提出的留他一家性命,一家女眷及小的,圈禁在京中,他自己及几个成年儿子则去皇陵守墓……”
“李庄听完大笑几声,说是活着不如死了。笑完一挥手,早就藏在那里的暗卫立刻潮涌一般围了上来。之前几次谈判虽不愉快,但李庄还是客客气气地命人送了众人出城,没想到这次竟是发难了。当时公子身边跟着的几个官员很快就被制住了,我和清风当时虽乔装跟在公子身边,但我们三人早在进殿的时候就被卸下了兵器,公子虽有所防备,怎奈我们三人难敌几十个暗卫……”
“很快我们一行人就被压送往一处暗牢,在入口处,我们三人本想挣脱了逃出去。不曾想,又冒出来几十个大内侍卫来。当时公子被人围了个水泄不通,我和清风也受了重伤,后来还是清风拼死护着我,我才得以逃了出来,把消息送到敬王手里……”
“敬王得知后大怒,当场就要点兵进去把公子救出来。但很快李庄就派人传出消息来了,说是想要公子的性命,就马上退兵,并答应分渭河而治,设南魏北魏。敬王顾着公子的性命,这段时间向后退了百里。派了无数的人进去找公子,想伺机把公子救出来,但都一无所获。”
“冬儿在皇城也是日夜不停寻找,也找不出一丝珠丝马迹……现如今公子也不知是死是活,敬王好些幕僚提议趁此机会攻进去,为公子报仇,并在年前登了大宝,新年便可改了新的年号。但王妃又是哭又是求的,眼睛都哭肿了,敬王如今越发暴燥,好些人在他耳边让他要念着天下大义,不可枉顾万千将士一路拼杀洒的热血……”
傅紫萱越听拳头撰得越紧。
一般情况下,身为皇族子弟,享受了皇族带来的优越生活,自然是要在关键时候为皇权为祖宗基业做一些牺牲的。那些被用来和亲的皇族女子,不就是从小接受这样的教育吗?
就是李睿被当面问道舍小取大,他怕也是会舍了自己的性命全了他父亲的大业的。
若是不相干的人,傅紫萱也会觉得舍一人以顾天下,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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