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还是还来的紫萱的。
面前这个男子听说自小就极有悟性,十年寒窗苦读不负众望高中举子,原以为会有大好前程。
却不料元宵夜兴致勃勃地带了长女去观灯,因顾着与同年攀谈,弄丢了自己的女儿,自责内疚,竟是用了十年的时间天南海北地找寻自己的女儿,坏了自己的身体,也误了自己的大好前程,还掏空了自家的家底,弄得自家穷困潦倒,仍不肯停下找寻女儿的脚步,执着地年年跋山涉水地找寻。
君紫萱强压住欲夺眶而出的眼泪,自作镇定地说道:“我是敬县回春堂的李大夫介绍来的,李大夫跟我师父交好,我师父对您这种病素有心得,李大夫就托我来帮您看看”。
傅天河一脸感激:“真是有劳李大夫了,这些年多亏了李大夫,不然人怕是都起不来床”。
又对着君紫萱问道:“不知这位大夫如何称呼,劳您的大驾,真是过意不去”。又转身办吩咐:“嫣儿,快去烧水沏茶来”。
那名唤嫣儿的女娃应身而去,那男娃就亦步亦趋地跟在傅天河身边。
“我随师父姓君。我们到里屋,我给您看看吧”。说着就欲上前扶住傅天河,傅天河一个闪身,直道不敢,那男娃就上前两步扶着自家父亲的手臂引着君紫萱三人往里屋走去。
君紫萱一边待那傅天河往床上躺好,一边状若不经意地问道:“您家里就你们三人吗?”还不等傅天河答话,那男娃子就抢着说了:“我家里还有娘和两位哥哥,八哥在外公家上私塾,十哥和娘下地去了”。
君紫萱听了就笑了,看来这八哥十哥应是照了家里叔伯家的大排行。就笑着问道:“你姐姐叫嫣儿,你叫什么呀?”
“我叫傅紫辰”。
“你几个哥哥姐姐叫什么呀?”
“我八哥叫傅紫阳,十哥叫傅紫月,我姐姐叫傅紫嫣”。小紫辰的声音清脆响亮,屋内的君紫萱及平时惯常冷着脸的清风和云霁都不由绽开笑意。
傅天河估计有些不好意思,慎了一句:“不可无礼”。
又对君紫萱三人说道,“小儿不懂规矩,客人莫见笑”。
君紫萱就说道:“这孩子很可爱,并无失礼之处”。君紫萱说着就从荷包里掏出几个随身带的糖果随手递给小紫辰。
君紫萱有随身带糖果的习惯,从前世就有这个习惯,有事无事就喜欢含糖果玩。心情好时,心情不好时都喜欢吃糖果。
紫辰看着君紫萱递过来的糖果,满怀渴望地望了自己的父亲一眼,傅天河心内不由一酸,自家原也是过得不错的,又因为自己考了举人,有了禄米禄银,日子倒比庄里一般人家要强一些。可这些年为了找萱儿,掏空了家底,自家孩子却是连颗糖果都吃不起了。
心里不由一阵阵发酸,对着自家小儿说道:“既然君大夫给的,就收下,要记得向君大夫道谢”。
傅紫辰就欢喜地接过君紫萱递过来的糖果,并道了声谢。也并不急着吃,只是小心地把几粒糖果塞到腰间的腰带里。
君紫萱见了就问了一句:“怎么不吃啊,不喜欢吗?”
“不是不喜欢,是要留着跟哥哥姐姐一块吃”。
君紫萱不由又是一阵感慨,这孩子自己有得吃还不忘自己的家人,才六岁小儿竟是这般懂事。
君紫萱忙忙岔开自己的思绪,转向傅天河说道:“我还是帮您把把脉看看吧”。
说话间,就把手探向傅天河的右手手腕处,闭上眼睛感受傅天河的脉搏。
傅天河的身体确实有很多问题,不过所幸问题都不是太大,只要费心调养,解除心内多年郁积,再配以相应的食疗温补,用不了多久就会痊愈。一直没有断根,心病还是占了大部分,每年又四处寻女,一直有所反复也是没有断根的原因。正所谓心病还需心药医。
君紫萱把过傅天河的脉,心里大致有了数。一会自己要说出身世应该也能承受这种突如而来的大惊喜。
君紫萱装作不在意地一边说着傅天河的病情,一边说道:“您这病主要是由心病引起,正所谓心病还需心药医,心里的郁积散不去,这病吃多好的药也好不了,我听说您一直在找您丢失了的女儿?”
傅天河一听到女儿二字,全身不自觉地就笼上了层悲苦,眼里骤然就升起了泪雾。
“我那女儿是我的第一个孩子,从小就聪明伶俐,讨人喜欢,我读书的时候总是静静地呆在我的身边,教她认字的时候学得也快,特别懂事。大人做事的时候就跟在一旁也不吵不闹。极是讨喜……”
傅天河不由就对着君紫萱三人说了开来。
“那年她刚刚满五岁,我带她去看元宵花灯,她很高兴,一路上也不吵着我要买,只是一路高兴地贪看花灯。都怪我,遇上同年,一高兴,与人攀谈就把她弄丢了……”
“我可怜的女儿刚刚满五岁,什么都不懂,就从我手里不见了,也不知被人拐到什么地方去,不知有没有饭吃,有没有暖和的衣服穿,不知道有没有受苦,也不知会被卖到什么地方去……”
傅天河分着几次才说完这一番话,说着说着竟是再也说不下去了,一个大男人转眼就泪流满面。
君紫萱也忍不住心酸落下泪来。回头看到清风云霁也是红了眼眶。旁边的小紫辰更是哭出声来。
君紫萱回过神来对着正悲痛中的傅天河说道:“你女儿都失了这么多年,这么多年过去也是变了模样,就算有些线索恐怕也是找寻不易,更何况天下这么大,还不知是死是活呢”。君紫萱说完暗暗鄙视了自己一把。
傅天河听到君紫萱这么一声,强忍着泪水,哽咽道:“我相信我女儿还活着,她一定还在不远地地方等着我去寻她,不管她变成怎么样,我都要去寻她回来。都怪我,才中了一个举人就沾沾自喜,贪与人攀谈,脱了我女儿的手,至使我女儿没了踪迹,这辈子但凡我还能走得动,我都要去寻我女儿。我相信我女儿还活着,还在等爹爹去找她”。
说着又忍不住红了眼眶,君紫萱望着这个一腔浓浓父爱的汉子,强压住自己的情绪,说道:“我有您女儿的消息……”
第七章 认亲
傅天河一听,还没等君紫萱说完,就急急问道:“君大夫,您真的有我女儿的线索?这些年来,我只要听到哪怕有一丝线索,都忙忙赶过去,只是最后都是空欢喜一场。君大夫,您真的有我女儿的线索?如果能帮我找到我们的女儿,我们全家都感谢君大夫呐”。
说着,急急地挣扎着要下地来,君紫萱忙忙扶住了他:“您能不能把孩子的母亲也叫回来,我好一并说了”。
傅天河忙激动地连说好。就打发站在床边的紫辰去叫自家母亲回来。刚好紫嫣沏好茶送过来,傅天河又忙忙请她们三人吃茶。
另一边,紫辰迫不及待地往自家菜地去喊自家母亲。紫辰赶到自家菜地的时候,母亲和十哥紫月正恭着身站在拢里给菜地拔草。
紫辰大老远就边跑边喊上了:“娘,娘,娘……”
陈氏听到声音忙站起身,回头往声音处望了过去。就发现自家小儿正从家的方向快速的向这边飞跑过来,心里一慌,莫不是丈夫的病又重了?心里一急,差点扑在田畦上。
紫月在旁看见了,忙急急走过来,扶住母亲:“娘,您别急,先看看是什么事”
“紫辰,是什么事?”紫月代母问道。
“娘,十哥,你们,快,快回去……”,可怜紫辰跑了这大段路,气都还没喘匀。
“出什么事了,是不是你爹他怎么了?”陈氏急急就问道。紫辰在一旁只是躬着身喘息,一边急急摆手。
“哎呀,你这孩子,是要把娘急死啊!”一边说一边往道上走。
“是家里来客人了,说有姐姐的消息”。陈氏只听到家里来客人了,一时对有姐姐的消息,还没反映过来,愣怔了好一会,还是紫月先反映过来:“是不是丢了的姐姐的消息?”
“恩,恩”紫辰忙不迭地点头。
“娘,我们快回去”。紫月说着就轻推着陈氏。
陈氏这时才反映过来,一时竟是什么都顾不上了,手脚并用,从田拢里爬上地面,快速地直立起身子直往家里奔去,紫辰和紫月也跟在后面急急往家里赶。
陈氏还没进院门,就急急叫开了:“天河,天河……”
这陈氏平时挺守规矩的一个人,这时候竟是什么都顾不上了,不分场合地就叫嚷开来。
说起这陈氏也是可怜。这陈氏闺名秀清,年轻时长得端庄秀气,白白净净一个小家碧玉。家里因父亲是秀才,又开了私塾,从小就通文墨。
跟自家父亲的学生傅天河也算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两个人知根知底地长到婚配年纪,因为陈氏的父亲陈秀才一向很看好傅天河这个学生,傅家也喜陈氏又通文墨性子又好,长得也端庄秀丽。两家很快便议了亲。
陈氏和傅天河两人也过了几年衣食无忧的好日子,虽不曾大富大贵,但从不像现在这样为吃食忧愁过。
陈氏从小家境就不错,也算是个小家碧玉。从小也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嫁给傅天河头几年也是没下过田,只在家操持家务。那时候家里还没有分家,地里的活都有人做,陈氏就只是在家操持及服侍备考的傅天河,日子过得很是不错。
可自从自家女儿走失之后,家里银钱流水一般花出去,自家相公弃了书本到处找女儿,几乎花光了家里的银钱。
那时候家里还未分家,家里是很为有位举人老爷而自喜的,走在外头腰杆都要比别人挺几分。
可是自从傅天河花了公中的钱财去寻女儿后,渐渐地陈氏的大嫂就有意见了,后来慢慢地公婆还有其他人也有意见了。一大家子人都力劝傅天河放弃寻找,傅天河全然不听。
一大家子于是就分了家,刚开始分给陈氏和傅天河手里也是有十二亩田地的。后来有十亩被傅天河卖了,剩下两亩,一亩半种了水稻,五分地种了当季菜蔬。
年景好的时候,一家人也只是紧紧够吃。却是不会再余什么银钱的了。两个大儿子到了上学年纪竟是拔拉不出交束脩的银钱。后来还是陈氏的父亲看傅紫阳是块读书的料子,把他接了过去在自己私塾里跟着念书。只是二儿子却是再无脸面跟过去了。
这陈氏于是从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家碧玉渐渐学会下地种田的活计,这十年来,生生地把一个小家碧玉磋磨成日渐老态的村妇。
陈氏此时急忙忙跑到傅天河所在的厢房,还没进门就急急向自家男人询问女儿的下落,一时并没有注意到君紫萱三人。等看到屋里有三个年青男子时,才一下愣怔在那里,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脸上慢慢烧起了红云。
忙忙就要避开,却被傅天河拉住了,向陈氏介绍说:“这是回春堂李大夫介绍来的君大夫,说是能治好为夫的病。那两位是君大夫的随从”。
傅天河向陈氏介绍的时候,君紫萱也正打量着陈氏。
陈氏虽然被岁月磋磨了一番,但丝毫不影响其秀丽的容貌,一头乌发在脑后挽了一个简单的发髻,只插了一根乌木做的发钗,竟是连一件银饰也找不到。一身洗得发白的长裙,因为下地的缘故,裙摆上还沾了些许泥印。
陈氏听完自家相公的介绍,低垂着眉眼向君紫萱三人福了福身子:“见过君大夫,多谢君大夫不辞劳苦来给我家相公看病,小妇人这厢多谢了”。
君紫萱在陈氏福过来之前就争急避开了,开玩笑,这可是生身母亲。
李氏抬起头的时候就看到了君紫萱的相貌,愣怔了两息的时间,才移开目光去问自家相公:“天河,是有女儿的消息吗?”
这时紫辰紫月也进得房来,与原先就在的紫嫣站在一处。听到母亲的这句话,也巴巴地望向自家父亲。
傅天河于是转头去看君紫萱。君紫萱不好意思地咳了一下,就背过身从随身带的医药箱里拿出一对脚镯,递给李氏。
李氏刚接过,就惊叫起来,手竟微微发起抖。“这是我们女儿的,这是我们女儿的”。说完就哽咽起来。
傅天河接过细看,在内壁就轻易看到了当初自己亲自去银楼买来并叫工匠专门在内壁刻的女儿的生辰年月和名字。
敬县这边有旧俗,给孩子带上金银五件(手镯,脚镯,银锁),并在内壁刻上孩子的出生年月和名字,这样孩子就等于在神佛面前记了名。
而且脚镯还有另外一层意思,有了脚镯自家孩子就不会被别的东西轻易拉走,会永远拴在家里,不管将来走多远都记得回家的路。
自己手中的这副就是脚镯。当时并不太想买脚镯的,只是听了银楼伙计的介绍,并说了敬县的旧俗后,还说带了脚镯的孩子会永远记住回家的路,立时就心动买了下来。
这么多年找寻女儿,也是坚信女儿有天会回来,现在可不是这副脚镯带来了女儿的线索吗?傅天河捧着这副脚镯,心里一阵感慨。
“君大夫,这确是我们女儿的,不知君大夫从何处得来?”
君紫萱扭头就看到了傅天河期盼的眼神,理了理思绪,说道:“这脚镯是我从小一直戴在身上的”。
傅天河脑子里有片刻的迷登,“我们女儿的脚镯怎么会在君大夫手里?”
傅天河一时还没有反映过来。也是,面对一个俊俏公子,估计是个人也会反映不过来。
君紫萱只得再次开口:“你们女儿身上除了所穿戴的东西,身上可是还有什么胎记之类的?”
陈氏最先反映过来,深深看了君紫萱一眼,心里在翻江倒海,一时还不太确定。
听到这话,忙忙应道:“有,有,我女儿左手臂弯下方两寸的地方有一个肉色的梅花胎记,胎记往下一点,是我和她外婆在她周岁那天点的守宫砂。还有,我女儿右耳后面有个红色的痣,别人的痣大多是黑色的,我女儿跟别人不同,是红色的。”
陈氏说完这番话又巴巴地盯着君紫萱,竟是不愿放过君紫萱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
君紫萱听完陈氏这一番话,虽然心里有准备,早知是这个结果,但心里仍不免起了不小地波浪。看来自己从此以后在异世也是有家的人了。
君紫萱只怔了一息的时间,就对着陈氏道:“您过来看看吧”。
陈氏比她那慢一拍的相公来说,早已是预感到了什么,听了这话,忙忙就到了君紫萱的跟前。
君紫萱已是自动把自己的耳后晾给了陈氏查看。陈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