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婠道:“别说他不会相信你了,就算他相信你,就算我真的成了你的人,他也不会放我走的。”
叶苍昊一愣:“这怎么可能?”
沈婠道:“你来之前没打听清楚,楚惜尘他是个疯子吗?”
叶苍昊挠挠头,一脸诚恳的说:“这我还真不知道。”他在屋子里来回走了两步,忽然很懊恼的说:“难道我就真的带不走你吗?用西国百年不进犯北国的条件也换不回你?”
沈婠看着他,悠悠道:“你不参与政事,所以你不了解当权者,就算我和亲去了北国,西北二国也不会太平。因为即使西国不进犯北国,楚惜尘也不是善于之辈。你莫要忘了,这天下本是一家,没有什么东西南北。”
叶苍昊瞪大眼睛道:“难道楚惜尘有吞并天下的野心?”
沈婠淡笑道:“不仅是他,你不妨问问你的父亲和哥哥,他们何尝就没有这样的野心呢?**,永远都是无底洞,强者,永远都不会满足现状。”
叶苍昊又开始挠头,沈婠看着他这可爱的模样,不仅不心生欢喜,却叹了口气,道:“看来,我们俩真的不合适啊!你对政事毫不关心,而我对政事却天生的敏感。正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
“好啦好啦!”他又气得跳起来,“我知道了,你就不要打击我脆弱幼小的心灵了!我立马带着和谈书滚蛋就是,你不会再见到讨厌的我了!”
沈婠看到他这孩子气的样子,“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叶苍昊定定的看着她,不由得叹道:“你笑的样子真的很好看,要是我能时常看到就好了。哎哎,我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你不用板起脸来,你板起脸来的样子很难看哎!”
沈婠却故意板着脸说:“那么,你可以走了吗?”
他点点头,朝门口走去,却又回过头,笑眯眯的问:“你之前吃什么东西了?”
沈婠被他问得莫名其妙,但还是答道:“冷香丸,怎么了?”
他问:“还有吗?”
沈婠从荷包里掏出一颗递给他说:“这个吃了齿颊生津,亦能解暑。”
他放入口中,细细咀嚼了一边,笑道:“果然是这个,和你唇上的味道一样,我吃着这个,就像在……”
不等他说完,沈婠大喝一声:“滚!”
他的动作果然很快,迅速窜了出去消失不见。
沈婠见他逃得比兔子还快,不禁又笑了起来:“叶苍昊啊叶苍昊,可惜我背负血海深仇,不然的话……”她没有再想下去,只是兀自一笑。
惜尘还没有压制下朝臣们的上谏,西国使者却主动提出撤销和亲的请求,朝臣们满腹直谏的文稿还没吐出来,就被这突如其来的风向刮得不知该如何变动,但片刻的错愣后,随即又开始声讨起来。
三宰之一的刘兆大人仿佛是突然之间病就好了,上朝时将满腔不敢向皇上发作的怒火全部喷在了西国使者身上。
那使者恼羞成怒,在金銮殿上喝道:“我们不过是要一个宫女,你们在这儿推三阻四,拖拖拉拉,把我们晾在驿馆十来天了也不复接见!是你们没有诚意在先!既然如此,我们也不要那什么女人了,不过是个宫女,给我们皇子提鞋都不配!我呸!”
惜尘眸中骤然闪现厉色,盯着那使者好一会儿,若不是“两国开战不斩来使”,他非把这家伙的舌头割下来不可!
朝臣中有位年轻的官员忽然站出来说道:“两国和亲事关重大,怎能草率决定?吾国陛下将来使安置在驿馆中,无非想让来使多欣赏北地繁华,听说这两日来使多流连于东市的‘抱艳楼’,怎么火气还是如此之大呢?”
抱艳楼乃东市有名的妓院,朝中早有人听说这个西国使者在那里过了好几夜,见他出言不逊,立时有人反唇相讥。
几位大臣窃笑了起来,那使者幸而生的面庞黝黑,否则不知要怎样红了脸去。
惜尘轻咳一声,缓缓道:“说要和谈的是你们,现在反悔的也是你们,不知贵国国主到底是何用意?”
那人方才好一顿羞愤,这时已乱了分寸,竟说道:“和谈是二皇子求了我们皇上的,现在反悔了……想必是你们这个女子行为不检,让我们二皇子听到了,所以不想要了!”
沈婠狠狠瞪着他,若这里不是朝堂,她一定一箭射穿他咽喉!那个叶苍昊也是,怎么跟这人说的,果然一个比一个无赖!
惜尘阴沉着脸说道:“贵国的二皇子现在何在?”
那人一愣,忙道:“我们二皇子自然在我西国皇宫啊!”
惜尘森冷道:“既然他在西国皇宫,那怎会知道我北国皇宫之事?”
又有朝臣道:“尔等蛮夷!不信不义,如今反悔却要将错怪于他人!吾国陛下圣明,绝不和尔等这样的小人和谈!”
裴大将军哈哈大笑道:“听到了没有?小人,蛮夷!带着你的和谈书滚回西国去吧!有我裴大将军在一日,你们就休想踏过回雁关!”
众臣纷纷跟着起哄:“滚回去吧!滚回去!”
惜尘唇边冷笑,挥手将和谈书掷于脚下,那使者火冒三丈,也不想去拿那和谈书了,转身便走。倒是他身后的那个随从弯腰捡了起来。
卷二 罪臣之女2 第七十九章 过度(二)
第七十九章 过度(二)
沈婠正孤疑,瞅了那人一眼,原来并不是叶苍昊,想必那日自己拒绝他之后,他就觉得无望,离开了吧。
使者出了皇宫回到驿馆,气急败坏的问使团的另一人:“二皇子还没找到吗?”
那人摇头道:“没有,这时候二皇子怕早就出京城了吧?”
使者狠狠一跺脚,沉声道:“快将消息传给大皇子!”
不多时,一只雄鹰从驿馆的院中飞出,直冲云霄。
夜晚时分,远在千里之外的西国皇宫内,一名小太监脚步匆匆的行走在长廊下,进了一座雄伟的宫殿后,再过了几道门,匍匐于五彩毡毯上。
一名穿着亮丽宫装的宫女将他手中托起的密报接过来,转身递给斜倚在榻上,穿着白色的宽大袍服露出一片胸肌的男子,对于男子双腿间正卖力动作的女子却丝毫不在意。
那男子的长发披散,柔柔的遮住了脸,却依稀能看到他白皙的皮肤和尖瘦的下巴。他并不回头,打开密报一看,狭长的眼骤然收紧,齿间清冷吐出几个字来:“这个笨蛋!”
长袖一挥,伏于他双腿间的女子忙起身跪于一旁,顺势用手擦了擦唇边的水渍。
男子站起身,赤脚立于毡毯上,白色长袍掩盖住他修长挺拔的身姿,却遮不住他的高华气度以及健硕的胸膛。
“艳奴!”男子冷声唤道。
那华丽宫装的女子立时跪下,问道:“殿下有何吩咐?”
男子深吸一口气,缓缓道:“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把叶苍昊那个笨蛋给我抓回来!”
“是,艳奴领命!”毫不犹疑的答应,虽然她根本不知道叶苍昊在哪儿,就算知道,以她的武功也根本降伏不了他,更何况——叶苍昊可是他主子的亲弟弟,她可不敢用什么旁门左道的法子伤了他。
用脚踢一踢仍匍匐在地上的小太监,小太监会意,倒退着爬了几步,珠帘在自己面前落下,他才敢站起身,但仍弓着身子,头也不抬的转身走了。
艳奴紧随其后,放下珠帘和帷幔,里面的一切都变得神秘而旖旎。
男子掌心的密报化成了粉末,他重新仰躺到榻上,纤细的手指将遮在面上的长发撩开,露出一张邪魅勾人的脸来。若是沈婠在场,一定会被这张脸怔住,并不是因为那邪魅的令人窒息的容颜,而是——这张脸,和叶苍昊的脸几乎一模一样,不同的是,这张脸上,多了一层叶苍昊没有的冷漠和肃杀。
“继续。”他眯起眼命令,随后便感到小腹下一阵温热,他轻轻扯了扯唇角,脑海中却浮现出一个人名:沈婠。
沈婠,这到底是个怎样的女子,竟让叶苍昊那个从不近女色的笨蛋为了她苦苦哀求了父皇母后那么久。现在不知又受了什么刺激竟然不想要她了!既然你不想要何必费那么大功夫,到白白让北国人耻笑!
北国的新帝拖延了好几日不见使者,明摆着不想放沈婠和亲!这个笨蛋就不会利用这一点吗?竟然主动提出撤销和亲!明明是双胞胎兄弟,无论怎么看五官都是一样的,为什么这个弟弟就这么笨呢!
很好,沈婠,沈婠!除却叶苍昊那个笨蛋,北国的新帝竟不惜放弃和谈的大好机会却仍不肯舍弃你,我对你,真是越来越有兴趣了呢!
西国使团走后没几天,裴大将军就带着自己的部下返回西陲去了,沈澜也随着一道去了,对他来说,战场要比京城亲切的多。
沈澜走的那一天,沈婠依旧没有前去相送,她害怕自己一个心软就会哀求哥哥不要走,可是她也知道,要让哥哥快活,就必须让他去想去的地方,自己只能在心里,默默的祝福哥哥平安。
大军一走,朝堂上便开始热议,热议的议题,竟是是否要主动向西国用兵。
一派认为西国名义上和谈,却出尔反尔,有辱吾国国体,该主动进军,给以教训。另一派则认为好不容易停止干戈,没有必要再大打出手。
最后惜尘以“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为由,没有主动对西陲用兵,却又令裴大将军屯兵防备。而西国那边也按兵不动,隔着回雁关,遥遥与此相对。
边关一时恢复平静,后宫却风起云涌,自从惜尘宠幸了娴雅将她封为荣嫔,一时似乎很是喜欢她,竟连着三日召幸,后宫众人的眼都直了,有人主动逢迎,意欲交好,有人却嫉妒的脸都绿了。
一连三日的恩宠,这是新帝登基以来从未有过的殊荣。
但是,也只有当事人才知道,惜尘召幸娴雅,并无男女之事,只是喝茶闲聊,看书写字罢了。
这件事,沈婠亦是知道的,惜尘说,他喜欢娴雅恬淡的性子,对他也是淡淡的,不若旁的妃嫔那样邀宠,到令他十分佩服。
而娴雅对别人缄口,却亦对沈婠流露出对惜尘的真实想法,她浅浅笑道:“皇上对我还算不错,很是温柔,并没有强迫我什么,我自心里到十分感激。”
沈婠十分孤疑,既然娴雅当初想要承宠,为何却不邀宠?难道她知道惜尘喜欢清高的女子吗?但以自己对惜尘的了解,如果自己在娴雅身上看到了姐姐的影子,那么他也该看到才对,他不是很不喜欢姐姐那样的女子吗?
再观察一个月来,惜尘有十日是自己独寝,到有八日召幸荣嫔,福嫔四次,裴妃两次,庆妃两次,丽婉仪两次,庞贵人一次,琪贵人一次。其余如杨常在等,一次也未能得见君颜,而荣嫔侍寝的日子又实在太多,引来几人侧目。
对荣嫔表示欣赏态度的,除了皇上,太后在召见过后也十分满意。太后那样的老人家就是喜欢像荣嫔这样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加上她父亲位高权重,因此对于她近乎专宠一事,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这一日沈婠到景怡宫看娴雅,门外是雪玲的两个丫头在等着,她便知雪玲也在里面,轻轻放缓了脚步,刚走进去就听到雪玲的啜泣声,低低的说道:“姐姐,你就帮帮妹妹吧!妹妹这一个月都没见到皇上的面,妹妹要是失宠了,我爹他恐怕会迁怒我娘啊……”
卷二 罪臣之女2 第八十章 过度(三)
第八十章 过度(三)
沈婠蹙眉,惜尘原先到是对雪玲很好,就连行猎也带着她,如今果然是厌倦了,雪玲的性子虽说柔弱,可也太……她如今公然的求娴雅帮她,可到底怎样才算是帮她呢?
只听娴雅柔柔问道:“妹妹有所不知,其实我与皇上……”
沈婠忙轻咳了一声笑着走了进去,道:“谁不知道姐姐你和皇上情谊深厚呀!皇上也常和我说,姐姐你贞静贤淑,是女子中的典范呢!”
娴雅似嗔非嗔的望了她一眼,却看到她在向自己使眼色,顿时醒悟刚才差一点就告诉雪玲实话了。这事皇上是告诫过自己不要让旁人知道的,沈婠知道就罢了,妃嫔中最好不要知道的。
娴雅讪笑一声,忙迎了过去道:“阿婠来了,快进来坐。”
雪玲忙擦了擦眼泪,站起身笑道:“阿婠姐姐你陪姐姐说话吧,我这就回去了。”
沈婠笑道:“怎么我一来,妹妹却要走了呢?”
雪玲强颜道:“想着做的针线才做了一半,这就去弄好,免得挂在心上。”
沈婠便不说话,娴雅把她送出去,回来对沈婠道:“幸好你来的及时,不然我真要说出来了。”
沈婠道:“虽说姐姐把雪玲也当成姐妹,但也有个亲疏远近才是,这样的事,若是告诉她,只怕是害了她。”
娴雅抿嘴笑道:“我知道了,你说亲疏远近,这事你是知道的,可明白你我有多亲近了吧?”
沈婠挽着她的手臂笑道:“我和姐姐必定是最亲近的了。”
娴雅拍了拍她的背,沈婠撒了一会儿娇,正色道:“要我说,皇上也太不小心了,把姐姐放在这风口浪尖上,万一旁人红了眼,对姐姐不利……”
娴雅叹道:“你说的我也知道,这也是我之前不愿承宠的原因啊!我不想争,可是……总教人想到那句天不遂人愿来。”
沈婠握住她的手笑道:“姐姐也别太担心,你这儿小心些,我那儿也帮你担着些,若是有可能,我便劝皇上别把你看的太重。”她顿了顿,神色收敛,道,“在这后宫里,最让人嫉恨的,便是离皇上最近的人。”
以前,她是离皇上最近的人,但她好歹有个尚仪的身份,纵然这样还有夏昭仪那样的人想置她于死地。何况现在娴雅是后宫宠妃,地位却不算太高,所以,要更加小心才是。
娴雅想了一会儿,闷闷的说:“我却实在想不通皇上为何要对我这样了。”
沈婠沉声道:“姐姐有没有想过,先前是福嫔最受皇上器重的。”
娴雅一愣,道:“的确,我受宠之前,皇上最喜欢的就是福嫔了。”
沈婠点头道:“那个时候,皇上流露出想要提携福嫔以牵制庆妃和裴妃,但是现在皇上的注意力却在姐姐这边,我细细想过一回,觉得姐姐确实是比福嫔更适合的人选。”
“为何?”
“第一,是因为姐姐的父亲在朝中很有名望,皇上可以拉拢。第二,是因为福嫔和太后的关系,若太后偏袒福嫔,皇上即便让她牵制住那两妃,势必她也不好控制。”
娴雅惊道:“你的意思是说,皇上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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