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尘拍了拍她的背,道:“我信你,你不会陷害画之,但是……庆妃她暂时却是动不得的。”
沈婠冷冷一笑,问道:“是因为她的父兄吗?”
惜尘不语,沈婠心中更是明了,唇边含着薄冷笑意,凄楚的说道:“可惜啊!我虽有好父兄,但却再也庇佑不了我。”
惜尘的手一滞,沈婠转过身,背对着他,握着他的手轻轻道:“我且等着,有朝一日,她们家也同我们沈家一般,家破人亡!”
狠狠闭上眼,只听到身后的帝王在叹息,心里默默的滴血,什么样的情爱,都比不了帝王之道!
没多久天亮,两人都没有睡着,惜尘轻轻的起身要去上朝,沈婠闭着眼,假意没有醒的样子。一阵轻微的衣衫婆娑的声音之后,沈婠睁开眼,只看到层层的帷幔,没有半点声响。
又静静躺了一会儿,这才起身。
今日依旧要像往常一样给太后请安,虽然她依旧不肯见面。然后在妃嫔请安时宣读霞贵人的罪状,给画之平反。
疲累的做到梳妆镜前,看镜子里自己憔悴的模样,春儿忧心忡忡的给自己扑粉,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疲倦。虽然沈婠一向不爱这些胭脂水粉,不过确实有些功效。侍弄好之后,果然又恢复了往日的光彩,只是眼里那淡淡的愁色,仍是遮掩不住。
随意用了几口碧粳米粥,便再没了胃口,收拾停当,如往常一样到寿安宫请安。
沈婠以为这一次仍会吃太后的闭门羹,却不想寿安宫大门敞开,宫女请她进去。
她微微一愣,心想难道太后转了心思,肯承认自己这个皇后了吗?
随着宫女入殿,在正殿了等候,宫女告知太后尚未起身,沈婠安静的等候着。宫女上茶之后便不见了,整个大殿空旷的寂然。
崔尚宫站在沈婠身后,春儿和香茗各站在两边,不知为何,此时的三人竟同时隐隐有些担忧。
太后虽然请皇后进来了,但却不召见,只是如此这般的怠慢,分明不像示好,到像是示威。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时间,才见太后在几个宫女的搀扶下出来,沈婠忙起身相迎。伸出手去待要搀扶。
太后斜睨了她一眼,并不看她伸出的手,冷哼一声,别过脸,依旧让宫女扶着她坐到软榻上。
沈婠微微有些尴尬,但还是强忍着将手放下,轻声道:“母后今日觉得身体如何?”
太后忽然一阵剧烈的咳嗽,沈婠微微蹙眉向后退了一步,宫女忙捧了毛巾递上前去。太后用毛巾捂着嘴狠狠咳嗽了一番。
太后今年不过才四十多岁,没道理如此老态龙钟,看那样子分明是保养得意,看容貌以为三十多岁,依旧风韵犹存。更何况她身体一向康健,怎的自己一当皇后,却忽然“病”的这样严重呢?
仔细端详她的脸色,倒是白皙红润,丝毫没有病色!
沈婠心中了然,却摆出关心的样子来垂询,心道她贵为太后,总要给自己这个皇后几分薄面才是!若不然,也太失了当太后的体面!
可惜太后并不领情,瞪她一眼,冷声道:“你当然不希望哀家的身体好了!你巴不得哀家早点儿死了,好称心如意!”
沈婠心中大怒,这还是作为一个长辈说出的话么!
但只好跪下诚惶诚恐的说道:“母后娘娘此话何意,臣妾不明。”
太后指着她骂道:“你会不明吗?你在自己宫中做的什么龌龊事,以为哀家不知道?”
沈婠垂首道:“臣妾确实不知!”
“不知?你骗得了旁人却骗不了哀家!昨夜你是不是处死了霞贵人?她那么好的一个孩子,刚被人害的没了孩子,你不说帮她找出凶手,却将她给毒死了,你说,你这是安得什么心!”
沈婠面上的惶恐顿时消失不见,换上平日那副冷漠的脸孔,抬起头看着太后问道:“太后娘娘的消息到真是来的快,此事本宫还未昭告后宫,太后娘娘就一直到了。不过,太后娘娘所知道的,却并不是事实呢!”
太后怒道:“你这是用什么态度在跟哀家说话!真是大不孝!”
沈婠淡淡一笑,道:“臣妾倒是想孝敬太后娘娘的,只是太后娘娘不领情,臣妾总不能一直这么热脸逢迎,换来的却是太后的冷言冷语呀!”
“你……”太后指着她一时语塞。
沈婠冷冷道:“骆霞根本没有怀孕,却欺君罔上,而又陷害庞小仪,本宫已和皇上一同查明真相。本想网开一面,可惜她一心求死,也不知是为了维护谁!太后娘娘,您既然消息如此灵通,不如指点臣妾一二,如何呢?”
这里是寿安宫正殿,里面除了沈婠和自己的心腹宫人,还有太后和她的宫人之外,再没有旁人。
没有后宫几十双眼睛盯着,也没有悠悠众口说着,她何必委屈自己假意贤惠!
原本,她倒是想做个孝顺儿媳,每日到这里来问安、侍奉。可是,她那位婆婆毫不领情,既然如此,也就别怪自己撕破脸皮了!
她原本就不是个卑躬屈膝的人!
更何况,是对着一个害死自己骨肉的可恨仇人!
卷四 第一百三十章 巫蛊(二)
第一百三十章 巫蛊(二)
沈婠依旧是那个盛气凌人的沈婠,而太后却不再是那个温婉贤惠的淑妃了。
她目光阴沉的盯着沈婠,缓慢的说道:“哀家不信,哀家在后宫中生存了几十年,还斗不过你这个通敌卖国的狗贼的女儿!”
沈婠一怔,浑身仿若坠入冰窖,冷冷看着太后。
太后露出得意的笑容,道:“怎么?害怕了?既然这么嚣张,何必害怕呢?哀家这病老是不好,太医看了也是无用,查不出什么来。来人!传寿安宫守卫到凤宸宫去搜一搜,看看是否有什么脏东西,害的哀家整日不能安寝!”
沈婠心中孤疑,宸宫中能有什么东西!转眼看向崔尚宫和春儿,香茗,她们也是一脸迷惑的样子。
难道,太后是怀疑自己那么无聊会扎个小人什么的诅咒她么!
真是可笑!
可是随后脑海中忽然闪过精光!骆霞临死前说的话又响在了耳边——今日我死,你亦不远——她是知道什么的,她那样的人,宁愿自己死,也不肯供出庆妃来,她是知道的!
再看太后,果然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难道,又会像上次一样,庆妃又和太后联手……
上次害死的是自己的孩子,现在,连自己的命也要害没了吗?
寿安宫的守卫已经过去了,沈婠想要阻止,却已来不及,而自己的宸宫守卫并不熟悉。乾宫,宸宫都有宫殿的卫尉,宸宫卫尉是惜尘指派的,自己并不认识。现在,她该有多后悔,没有认真的对待保护自己的卫队啊!
她一直以为,这后宫里,没人敢动她分毫,可是她忘了,还有个太后!虽然她没有执掌凤印,算不得后宫的主人,却依旧是皇帝的母亲!
沈婠只觉得背后发凉,陷害!这一定又是一次陷害!
果然,当寿安宫守卫拿着一个满身扎着钢针的木偶人进来时,沈婠总算是明白过来了。
太后嫌恶的避开那个秽气的东西,姚嬷嬷适时的接过去,故作惊讶的说:“天呐!这是巫蛊呀!是巫蛊!这是太后娘娘的生辰八字呀!皇后你这是在诅咒太后娘娘!难怪自从你当了皇后,太后娘娘的身体就一直好不起来,太医也诊断不出什么原因呢!原来……原来竟是你……”
沈婠此时反而不那么紧张害怕了,既然她们已将事情暴露在她面前,她也没什么可紧张害怕的了。
唇边慢慢溢出冷笑,霞贵人的那番话,原来是这个意思。
“就是要用这个法子,让我去死么?”她轻轻的呢喃,语气里满是轻蔑和不屑。
太后得意的看着她道:“皇后,你还有何话说?”
沈婠笑了笑道:“太后娘娘一手部下的圈套,臣妾还有何话可说呢?”
太后怒道:“你的意思是哀家陷害你不成!哀家告诉你,这个正是你宫里的小路子告诉哀家的,不然哀家怎么会知道!”
沈婠微一蹙眉,看向身后,一个小太监被带了上来。沈婠并不认识,却听到身后香茗倒吸了口冷气。
小路子被带上来后“怦怦”对着太后磕了两个响头,叫道:“太后饶命,太后娘娘饶命啊!”
太后道:“昨夜你在哀家面前说的什么话,现在当着皇后的面,全说出来。你放心,哀家自然会为你主持公道!”
小路子偷眼瞧一下沈婠,见沈婠冷冷的盯着他,他忙避开眼神,说道:“回太后娘娘的话,皇后大婚之后,有一次,忽然把奴才叫过去,让奴才到宫外去买一些缎子,不用太好的。她说宫里的缎子都有记档,不好做手脚,因此让奴才到宫外去买。奴才因随着内务府的师傅出宫办事,所以经常出宫,想必也是因了这个,皇后娘娘才找上奴才的。
奴才从宫外买了一些零碎的布回来,想问娘娘要做什么,娘娘不说,只问奴才可认识制造司的宫人,可巧奴才认识那里的缝补宫女坠儿,娘娘便让奴才找来坠儿,让坠儿缝了这个东西……奴才当初并不知道,还是坠儿前日偷偷告诉奴才的,说她自从帮皇后娘娘做了这个,就夜夜发噩梦……
奴才担心坠儿,就问她皇后娘娘做这个干什么,她说……她说是为了诅咒太后您老人家……还告诉奴才,这东西,就……就埋在宸宫后面那棵海棠树下!”
寿安宫守卫一脸正气的借口道:“回禀太后,这个木偶就是在宸宫后院的海棠树下找到的!正对着寿安宫的方向!”
太后怒指沈婠:“人证物证俱在,你可还有话说!”
沈婠冷眼看他们唱戏,并不解释。却是香茗急了,看着小路子道:“小路子,皇后娘娘虽没有给过你什么好处,但也不曾为难过你,你为何要这般陷害皇后娘娘呢!”
小路子低着头说:“奴才哪里有胆子陷害皇后娘娘,奴才只是帮着出宫买一些零碎布料罢了,做这东西的是坠儿,太后娘娘不妨去制造司拿坠儿来问话,一切便可知晓了。”
太后一使眼色,姚嬷嬷会意,亲自带人去制造司。
沈婠面上微微冷笑,暗道:“若本宫猜的没错,此时去找坠儿,怕是已经晚了。”
太后皱眉道:“你这是何意?”
沈婠笑道:“太后却要来问我么?姚嬷嬷此去到底是寻坠儿来对峙,还是杀坠儿灭口呢?”
“你放肆!”
“一个死了的坠儿比活着的好用,因为人一旦死了,那便是‘畏罪自尽’,本宫就算白长了一百张嘴,也辩不出什么来了。”沈婠盯着太后道。
“你说这话才是心虚!难道坠儿已被你灭口了吗!”太后也不甘示弱。
春儿在一旁急道:“太后娘娘您真是冤枉皇后了,这个小路子根本连皇后十步之内都进不了,就算皇后娘娘要做什么事,也会让奴婢去做呀!奴婢都不知道那什么劳什子木偶,他又怎么会这么清楚呢!”
春儿说的没错,如果沈婠真要做那木偶,肯定会找信任的人去做,何必找一个根本连面都记不清有没有见过的人去做呢!
可是,春儿的辩解毫无用处,此事摆明了就是太后除去自己的一个圈套罢了!
此时一直沉默的崔尚宫淡淡的对春儿道:“春儿,不必说了,难道你看不出来,太后娘娘已经认定此事是皇后娘娘所做,说的再多,也于事无补了。”
卷四 第一百三十一章 巫蛊(三)
第一百三十一章 巫蛊(三)
不出一刻钟,姚嬷嬷就回来了,对太后道:“太后娘娘,奴婢去晚了,坠儿她……她已经……”
太后怒目注视着沈婠,仿佛真的是沈婠杀人灭口一般。
沈婠却只看向小路子,道:“如今坠儿已经死了,难道你还不害怕么?”
小路子的身子一抖,匍匐向太后那边道:“太后,救救奴才,奴才不想被皇后娘娘灭口呀!”
沈婠怒极反笑,道:“是谁要杀你们灭口,你心中最是清楚不过!坠儿死了,罪证全部指向本宫,你再这么一死,本宫就更加没有转还的余地了!本宫是否遭人陷害,你是否受人指使,那人既然能把坠儿杀死,你以为她会放过你吗?”
小路子怔住,太后却先一步说道:“大胆沈氏,你以皇后之尊却还知法犯法,在后宫中行巫蛊之事,哀家这就告知皇帝,让他废了你这个妖后!”
沈婠冷冷一笑,道:“看来太后还不算糊涂,知道若要废后,还需告知皇上。不如现在就请太后将皇上请来,请他定夺,如何?”
太后指着那木偶站起身说道:“你以为你犯下如斯滔天罪行,皇帝还会放过你吗?”
沈婠无所畏惧的盯着她:“放不放过,总要请皇上来过才知!”
“好,好,好!早朝时间也差不多了,哀家这就请皇帝来!哀家倒要看看,他是不是会为了你这个诅咒哀家的妖女和哀家过不去!”太后气的声音发颤,她心中却也不敢保证,但是,人证物证俱在,就算惜尘要保沈婠,也过不了朝廷众臣那一关!
沈婠坐下,宸宫内出了内鬼,看来她要好好整顿一下自己那里了!
之前一直忙着对付庆妃和霞贵人,忽略了自己宫中,真是后院失火呀!
她没做过这种事,自然不会害怕那所谓的木偶,她这个皇后要继续当下去,还要当的稳稳的!休想有人把她从这个位子上拉下来!
太后,你也不行!
当门口响起小石子那声“皇上驾到”时,沈婠狠狠一掐自己的大腿,顿时疼得眼泪直在眼眶中打转。惜尘缓步进来,沈婠先一步疾走至他的面前,哽咽着唤道:“皇上……”
惜尘一愣,抬手扶起她,却看到沈婠一双妙目中泪水盈盈欲滴,语半含酸,似是有天大的委屈要向他诉说。
他轻柔的问道:“皇后这是怎么了?有什么委屈,告诉朕,朕给你做主。”他顿了顿,看了太后一眼,“有朕在这里,没人敢将你怎样。”
太后怒极,奋力捶着榻边喝道:“放肆了,放肆了!你们还把哀家放在眼里吗?成何体统啊!”
惜尘扶着沈婠站好,却不曾松开握着她的手,淡淡对太后道:“不知母后有何吩咐?”
太后狠狠把那木偶砸到他脚边,怒道:“你先看看这个,是在你这位好皇后的宫中发现的,这是巫蛊!她……她这个妖女竟想诅咒哀家!”
小石子从地上捡起那个木偶,看了一眼便吓得傻住了,哆哆嗦嗦的将木偶承到惜尘面前,大气也不敢出一下。
惜尘瞥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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