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没有好好审视过这个琪贵人,今日请安,必要看个究竟!
因此,这一大早,众人又都齐齐来到“鹤鹿同春”。
沈婠面色不错,眉眼含笑,似乎一点也不烦恼的样子。
众人暗地腹诽,却是长短不一,只等着琪贵人来,可谁知等了半日,却等来皇上的口谕,说琪贵人随皇上骑马去了,今儿就不来请安了。
沈婠面上波澜不惊,心中已是大怒!
众人纷纷唏嘘,看向沈婠。
沈婠笑道:“既然如此,大家就都散了吧!”
“皇后,琪贵人胆大妄为,不来请安就算了,竟和皇上一同骑马!西陲战事吃紧,她不知为皇上分忧,还添起乱来了,真该好好惩罚一下呀皇后!”芳婕妤愤愤不平的说道。
沈婠笑道:“芳婕妤如此惦念皇上,本宫怎会不知呢?等皇上回来,本宫一定向皇上传达芳婕妤的好意。”
芳婕妤面色一变,甩了甩帕子退下,转身时嘀咕了句:“只怕连皇上的面都见不到,还传达什么!”
沈婠倏的收紧玉手,眸中隐隐有了怒意,众人面上都不好看,也都退了下去。
众人都走后,沈婠拨弄着无名指上的戒指,皮笑肉不笑的说道:“琪贵人是么?本宫倒要看看,你能掀起多大的浪来!”
卷六 第一百五十六章 回宫(一)
第一百五十六章 回宫(一)
七月过了大半,已是时近夏末,可是天气却愈发热起来,丝毫没有褪去暑气。
众人齐集在“鹤鹿同春”,沈婠坐在上首,右边下首坐着裴妃,再下便是丽容华。左边下首坐着顺贵嫔抱着和玉公主,依次是姚容华,端嫔。
殿中四角放着四个大瓮,瓮中是极大块的冰块,各有宫女用芭蕉大的扇子扇着,这才觉得一丝凉意。
沈婠虽坐着,依旧用靠枕枕着腰,眼波徐徐划过众人,道:“也实在是可惜,芳婕妤就这样去了,本宫原先想着,她也是宫中的老人儿了,正要晋她的位分,谁知……唉!”她兀自叹息,又道:“还有那琪嫔,本宫倒是极看重她的,皇上也对她很是喜爱,谁知钦天监的人来说,她竟是个不祥之人,需禁足安养才好。如此,又少了个可人儿伺候皇上了。”
琪嫔用九合香一事,惜尘和沈婠并未泄露,就连知道真相的三位太医,也被严禁闭口不谈。因实在是牵扯重大,而惜尘在沈婠力求之下,不得不对琪嫔放宽了严惩的本意,对外只说她是不祥之人,外人不得近身,否则,也会沾染了不祥之气。
“鹤鹿同春”大殿四面镂空,皆有回廊,除却一面临水,其余三面皆种植藤蔓,芭蕉等大叶遮阴树木。透过缝隙,看到外面的天空,先前还有一丝云彩和斑斓的朝霞,不过一会儿工夫,就变得乌云密布,黑压压的仿佛天要塌下来一般。
沈婠看着肃穆的众人笑道:“看来,老天要留众位姐妹下来陪陪我了,只怕这雨来得急,众位姐妹赶不回去了。”
众人忙道,留下与皇后说话,再好不过了。
丽容华忽而掩住口吃吃笑道:“可见琪嫔果真不详,方才还是好好的天气呢,一提她的名字,就要下起雨来,哎呀,这雷声滚滚,怪吓人的。”
她向来口无遮拦惯了,又仗着是皇后一派呃人,皇后对她也并不苛责,因此旁人也不好多说什么。
和玉扭股糖儿似的腻在顺贵嫔身上,顺贵嫔宠溺的拍着她,哄道:“不怕,不怕……”
裴妃看了她们一眼,面上变得忧心忡忡起来。
沈婠心知她顾念皇长子,便道:“平儿那里可有人照顾?”
裴妃一愣,忙道:“是,有奶娘照顾着。”
沈婠便点了点头,道:“平儿大了,身边照顾的人也多些才好,这孩子又总是调皮。”她看了看外面的天,问道:“平儿怕打雷吗?”
裴妃讪讪一笑,道:“男孩子,有什么好怕的。”眸中却是隐不去的担忧。
沈婠道:“你回去怕是来不及,别走到一半下起雨来,反倒把你淋湿了。既然平儿不怕打雷,这一时半会的,也不要紧。”
话音才落,暴雨倾盆而下,猛烈的击打着莲叶和芭蕉叶,发出极大的“噼啪”声响。雨线稠密,一下子连天地间都模糊了,只瞧得见湖面上的莲叶左右摇摆,艰难的迎接着暴雨的洗礼。
“这场雨一过,怕是就没多少荷花了。”沈婠喃喃道。
顺贵嫔笑道:“荷花虽是不多了,但也留下了荷叶,李义山不是曾有诗云‘留得残荷听雨声’么。此时,不正是应了景儿。”
沈婠连连笑道:“的确如此。”
一时说这话,春儿捧了托盘,身后跟着几个宫女也捧着托盘,端上来一碗碗的汤汁,还有几样点心。
沈婠笑道:“干坐着无事,不如大家一起喝点酸梅汁,吃些点心吧。玉儿,你身子弱,不和酸梅汁,就喝点温得牛乳子吧。”
和玉公主听话的点点头,因在家里时也喝牛乳子,到不觉得什么,就是多吃了两块点心,顺贵嫔宠溺的说道:“别吃太多,回头中午吃不下饭。”
和玉笑道:“母后这里的点心好好吃。”
沈婠笑道:“好吃回头母后让人做了送给玉儿去,只是现下少吃些,不然中午饭吃不下,你母妃可要怪母后了。”
和玉便放下手里的金乳酥,却还是馋嘴似的盯着,不由叹了口气。
众人都被她这小大人似的样子逗笑了,沈婠对春儿道:“待会儿装一盒点心给和玉公主带回去,另外再装一盒,给裴妃带回去给平儿吧。”
裴妃正愣神间,听沈婠如此说,忙屈膝谢恩。
沈婠端起酸梅汁一饮而尽,对春儿道:“不过瘾,再去盛一碗来。”
春儿嗔道:“娘娘,这酸的东西,您少吃些,伤胃。”
姚容华抿了一口就皱起了眉头,道:“的确好酸。”
丽容华也叫道:“哎呀,皇后娘娘,这酸梅汁太酸了,我都没法下口呀!”
沈婠奇道:“是吗?本宫吃着到觉得很好,怎么你们都觉得酸?”
众人面面相觑,唯有裴妃脸色大变,顺贵嫔忽而笑道:“娘娘该不会是……”
沈婠看了一眼顺贵嫔,她笑了笑,低下头继续给和玉喂牛乳子。
众人神色亦是千变万化,却不好贸然开口。
沈婠迅速看着窗外,笑道:“雨停了。”
裴妃忙起身道:“臣妾记挂着皇长子,就先告退了。”说罢,匆匆行礼走了。
其余等人也先后离去,沈婠看了一眼春儿提上来的食盒,笑道:“裴妃走得急,连给平儿带的点心也忘了拿,你送去吧。”
“是。”
春儿一出去,沈婠就对香茗道:“把素娥带上来。”
香茗犹豫了一下,祈求道:“娘娘,其实素娥她……”
沈婠睨她一眼,冷冷道:“你也不听本宫的话了?”
“奴婢不敢,”香茗知道求了无用,只好将素娥带上来,她平日里带着素娥做事,觉得素娥稳重勤恳,倒是个不错的人,谁知道被太后看中做了卧底。可她也是被逼的,何况,并未作出什么对沈婠不利的事,虽说已不小心泄露了芳婕妤告密的事,但她也主动承认了,只希望皇后念在她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儿上,饶了她这一回。
这些话她都想对皇后说,可是皇后根本不想听,她也只好作罢,暗地里叹气。
素娥这几日都被冷落在侧,此时方才得见皇后。
沈婠见她时,觉得她好似消瘦了一些。见她行礼,蹙眉道:“这几日,你可想清楚了?”
素娥沉声道:“奴婢谨遵娘娘教诲,只要娘娘吩咐,奴婢一定会为娘娘赴汤蹈火。”
沈婠微微一笑,道:“赴汤蹈火用不着,只不过,本宫以后不会再信任你,你好自为之吧!”
素娥的头深深埋下,轻声道:“谢娘娘!”
“不用谢我!你从哪里来,也回哪里去吧!宜山馆虽是不祥之地,但——琪嫔既是你的旧主,你回去照拂,也是理所当然。本宫这里,是不敢用你了。”
“娘娘……”素娥语中含了哭声,原本以为只是远远冷落了便是,可谁知,皇后终究不肯原谅自己,要打发了自己呀!
卷六 第一百五十七章 回宫(二)
第一百五十七章 回宫(二)
下过一场暴雨,天气微微觉得清凉,到了傍晚时分,暑气尽褪,沈婠便带着崔尚宫一起在湖边漫步。
“给哥哥去的信,老师帮我送出去了吗?”一边拨开垂柳,一边闲散的问道。
崔尚宫跟在沈婠身侧后方,轻轻答道:“已送出去了。”
“那就好。”沈婠笑了笑,“战事吃紧,就算死个把人,也不会有人怀疑什么。”
崔尚宫不语,只有她明白,沈婠这句话里,到底含着什么意思。
不知不觉走了一半,沈婠叹了口气,道:“真是可惜,今年没到游船上去,我记得往年先帝还在时,曾在游船上饮宴,命宫女穿着粉色的宫装采莲蓬。那时候,我和几位皇子玩的很是尽心。”
想起这些,她的唇边自然而然的带着一抹笑意,娓娓而道:“他们可笨了,能骑马,却不会游泳。我虽不会骑马,但却爱下水。那时候老是因为骑马被他们笑话,得着这功夫,我也笑话他们!呵呵,表哥……表哥那年为了给我采一支莲蓬,竟落到了湖里,可把大家都唬着了,倒是我下水救了他起来……”
沈婠眯起眼,想起当日的情景,面上心里都是笑,可是,一想到表哥如今身处佛门,想到那个温润如玉的男子,如今却穿着一身僧袍,不由得又幽幽叹息起来。
“娘娘,是皇上来了。”崔尚宫提醒着。
沈婠收回思绪,远远看到惜尘穿着耀目的明黄龙袍,身后追随着一大队宫人,缓缓向这边走来。
“娘娘,芳婕妤已逝,琪嫔被禁,娘娘该和皇上冰释前嫌才好。”崔尚宫又道。
沈婠蓦然一笑,道:“的确,是该冰释前嫌了。”转身,却又走开。
崔尚宫叹了口气,只得跟着。
走到一处,此地离湖边有些距离,不栽柳树,只栽了几棵枫树。
沈婠仰着头,定定的看着还未泛红的枫树叶子。
不知过了多久,她听到身后有轻轻的咳声,沈婠略一回头,看到惜尘站在她身边。她也不行礼,只是冲他浅浅一笑,指着树上的叶子轻声道:“你看,枫叶红了。”
惜尘不觉心中一动,怔怔望着她的侧脸。
她长长卷卷的睫毛如蝴蝶展翅一般,扑扑的闪着,眸中闪耀着幻彩流光,小巧的鼻子微微翘着,樱桃小口轻轻上扬。尖瘦的下巴因着侧脸上扬,和着纤细的脖颈,愈发显得柔媚妖娆。
惜尘驻足看了许久,这才顺着她的手指看到了隐藏在繁密树叶后面,一片先同伴而红的枫叶。
他看到她眼里的光,心里涌起阵阵徜徉。
纵身一跃,伴随着宫人的呼声,惜尘一手攀住树枝,一手已经采摘到了那片红枫。再轻飘飘的落下。惜尘将手里的枫叶递到沈婠面前。
沈婠扶着胸口略带责备的看着他说:“你吓死我了!”
惜尘笑了笑,却不言语。
沈婠接过那片枫叶,放在掌心里,轻轻的摩挲着,嘴边浮起轻快的笑意。
在许久以后,他还记得她仰着头,手指着枫树说:“你看,枫叶红了。”那是她发现的第一叶秋天来临的信息,她与他一起分享。
而她也记得,他为她纵身一跃,采摘下第一叶泛红的枫叶。
那么多天的不快与阴霾,终于因为这片小小的枫叶,尽数消散了。
西陲的战事仍在吃紧,已到了白热化的地步。惜尘不再宠幸宫人,白天繁忙,晚上也许久才睡。
好容易一晚闲些,“鹤鹿同春”内,帝后两人面对着面一起下棋,沈婠的棋风看似云淡风轻,却处处藏着杀招。而惜尘的棋则一路沉稳的让人捉摸不透。
“皇上不会有心要让臣妾吧?”沈婠一面含笑说着,一面下了凌厉的一招。
惜尘笑了笑,道:“这一招,恐怕不太适合婠婠的手笔。”说罢,也在旁边摆了一子。
沈婠一看,顿时愣住,满盘棋局,竟被他悄然控制的密不透风。
若不是刚才那凌厉的杀招,自己相比不会输得这么惨。
这样一招下来,自己竟连还手之力也没有了。
手中的棋子“啪”的一声落下,嘟着嘴嘀咕道:“不玩了!”
惜尘笑道:“哪有你这样的,下不赢就耍赖。”
沈婠气鼓鼓的说:“你也不知道让让我!”
惜尘笑:“你怎么知道朕就没让呢?”
沈婠气得更甚:“让了还这样,不让岂不是输得更惨?罢了,围棋不是我所精通的,我们来下斗兽棋吧?”
惜尘却摆手道:“罢了罢了,你的斗兽棋连父王都赢不了,我就更不会了。”
沈婠将面前的棋盘推乱,叹道:“还真是一子错,满盘皆落索呀!”
惜尘顺势握住爱他的手道:“你又伤感些什么呢?不过一局棋,咱们好好说说话也罢了。”
沈婠冲他无奈的笑笑,手被他握住,只觉得他掌心温热,指尖却有些寒凉。不由身子一抖,打了个冷战。
惜尘觉察到,站起身子到她身边,帮她拢了拢露肩的薄纱裙,道:“如今夜晚天凉,比往日凉了好些,你也适当添些衣服。我知道你不耐热,却也顾忌些自个儿的身子才好。”
沈婠笑道:“知道了,马上入秋了,挑个日子就回宫吧。这儿我也住的腻歪了。回去也有好多事情要做,顶要紧知会内务府做秋装,还有中秋的事……想想,又得我头疼了。”
惜尘摩挲着她的香肩,不觉仿佛是痴了,手下腻滑如凝脂,清凉如绸缎。顺着香肩往下,酥胸半露,不觉喉头一动,金线牡丹的儒衣,将她饱满的胸脯包裹的严严实实,待要俯下身去抱起她,却听小石子唤了一声:“皇上!”
惜尘蹙眉,回头瞪着他。
小石子无辜的递上手中的折子,道:“西陲八百里加急。”
惜尘慌忙夺过来,沈婠也紧张的看过去。却见惜尘的脸色从深沉变为愉悦:“好,好,好!西陲大捷!西国国主被裴大将军所伤,一病不起了!哈哈哈哈!”
沈婠心中舒了口气,却也同时担心起来。裴大将军再立战功,裴妃恐怕又得圣宠了!
“恭喜皇上。”
惜尘扶着沈婠的肩道:“西陲国主撤军,恐怕一时半会都无法再骚扰我国。朕这就下旨让他们回来,朕要给他们庆功!婠婠,你很快就能见到你的哥哥了。”
沈婠眼中含泪,柔声笑道:“多谢皇上体恤。”
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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