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婠握住她的手,轻轻捏了捏。
画之苦笑道:“我只是没想到,竟然会是她!平日里,她与我们相处的那么好,无事时还经常来走动走动,就在景怡宫里,谈笑风生打发时间。可是,这里住着被她害死的娴雅姐姐啊!难道她就一点也不害怕?一点也不觉得愧疚吗?我现在想想她的笑脸,我都不寒而栗!”
沈婠道:“这样的人,我们更该提防才是。画之,你要小心,别在她面前露出破绽来。她是太后家的人,我不好轻易对付,所以,没有必胜的把握,我不会除掉她。”
画之重重的点了点头道:“你放心!为了娴雅姐姐,我就算忍着恶心,我也与她周旋到底!”
沈婠别过画之,这才回宸宫去。
走到门口,春儿和香茗慌忙迎出来,急急道:“娘娘总算回来了,皇上等了好一会儿了。”
沈婠站定了,深吸一口气,将所有的情绪隐藏在心底,面无表情的走了进去。
惜尘坐在黄花梨木椅上,轻轻用手指关节敲击着桌面,看到沈婠进来,泛青的脸色总算舒缓了一些。沉声问:“去哪儿了?”
“去了琪嫔那里。”沈婠并不隐瞒。
惜尘微微皱眉,道:“她既是不祥之人,你去看她做什么?”
沈婠在他旁边坐下说:“琪嫔愿意招供了,她是受了某人的威胁才给皇上蛊惑的,那人便是……”
“朕知道,但朕不能将她怎样。”
意料之中的回答,沈婠无所谓的笑了笑,裴大将军一定又问他要封赏了!这次是爵位,是地,还是数不尽的金银珠宝呢?
似乎知道沈婠在想什么,惜尘说:“过两日中秋,朕要晋封裴妃为一品贤妃。”
沈婠心中大惊,却也很快明白,这是裴大将军要的,不是惜尘真正想给的!
盯着他,说:“另外,琪嫔有些不舒服,我去看她时顺便请了太医过去。”
惜尘侧首看她,她轻轻叹道:“结果,太医告诉我,她怀孕了。”
沈婠一笑,状若无意的说:“还没恭喜皇上呢!宫里总算有好消息了。”
惜尘依旧盯着她,仿佛没听到她说的话。
沈婠道:“皇上是高兴坏了吗?怎么不说话?”
惜尘收回目光,正视着面前的金砖,问:“确定了吗?”
沈婠正色道:“是,孙太医的脉,我又在旁边看着,应是无错的。”
惜尘淡漠的说:“明日请院正和左院判再请一次脉吧!”
沈婠点头,又道:“既然琪嫔已经有孕,那就没有不祥之说了,明日,就放她出来吧?”
惜尘淡淡道:“随皇后的意吧!”
沈婠笑道:“另外,有孕的妃嫔该晋位的,琪嫔虽然才晋封不久,不过按理……”
“随皇后的意。”惜尘打断她。
沈婠怏怏不语,惜尘却道:“皇后似乎对琪嫔的身孕特别上心?”
沈婠又笑:“宫里能添丁,我做皇后的能不上心么?皇上莫要忘了,这些孩子生下来,都要正经叫我一声母后的!”
惜尘忽然站起身,站到沈婠面前,一个横抱抱起她。沈婠不及惊呼,惜尘已将她抱到内室,俯身在她耳边呢喃:“连仅仅承宠几次的琪嫔都这么快就有了,婠婠承宠最多,为何还没有?婠婠,你何时也给朕添丁呢?”
沈婠惊慌不已,想到身上那个带着寒性香料的荷包,心中又是恐慌怕他发现,又是冷酷的得意:我永远也不会再为你生下任何一个孩子!
卷六 第一百六十三章 赐婚十二(二)
第一百六十三章 赐婚十二(二)
转眼到了中秋,那日早晨五更起便开始忙碌,惜尘与沈婠先到太庙祭天,回来后沈婠以皇后之尊举行合宫朝贺,向惜尘道喜之后,众人一同往寿安宫向太后请安。
在寿安宫,太后因为节日穿了一件褐色绣万字花样的丝光锦缎宽袖长裙,前襟上绣着沉稳淡雅金丝柳叶大团花,云端长裙逶迤及地,腰侧两旁如意锦心流苏垂直而下。头上梳富贵高髻,髻上固定着双龙戏珠金簪,龙口中衔着的硕大东珠,大约有拇指大小,泛着柔和的银色光晕。
而今日沈婠穿着绣五彩金凤的正红朝服,那金凤从肩头至裙尾,在裙摆处散开绚烂的凤尾,望之金光闪闪,光彩夺目。头上梳凌云高髻,戴九尾累丝衔翠凤钗,凤钗尾部垂下黄金珰缠住发髻。两侧又各戴六树金簪,中间最长的金簪垂下细细的璎珞流苏。
太后沉稳,沈婠华贵。
身后众妃嫔亦姹紫嫣红,各显其态。
太后的目光缓缓划过众人,忽然在久未相见的琪嫔脸上停了下来,眸光一动,转向沈婠:“皇后是不是糊涂了?今日中秋佳节,怎么能让这种不祥之人来哀家的寿安宫呢!若是让哀家受了什么不祥之气,皇后担当得起吗?”
沈婠目光轻轻瞥了瞥琪嫔,复向太后道:“母后息怒,前月在西郊行宫时,钦天监确实说琪嫔不祥,但时过月余,臣妾也再度询问过钦天监,钦天监监正已禀明,琪嫔的不祥已去除,如今可以出入自由了。”
太后盯着沈婠,问道:“皇后确信琪嫔已经去除了不详?”
沈婠抬头,盈盈一笑,道:“是,不仅如此,臣妾正想告诉太后一个好消息呢!琪嫔,她已经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孕了!”
话一出口,不仅太后愣住,其余众妃嫔也都愣在了那里。
太后先是错愣,继而追问道:“太医院那边给诊过脉了?”
沈婠道:“是,先是孙院判给诊的脉,后来臣妾又让院正和左院判一起诊脉,确定无虞。琪嫔确实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孕了,算来,还是在西郊行宫时有的呢!”
太后这才放缓了脸色,不管如何,有了子嗣,那才是最大的喜事。
“很好,哀家总算听到好消息了,阿弥陀佛,看来哀家礼佛是没有错的!改日哀家必到佛祖面前多念几卷经。琪嫔,你到哀家跟前来。”
琪嫔慢慢挪到太后面前,胆怯的跪了下来。
太后却扶住她,和蔼的笑道:“别跪,你是有身子的人了,要好好待自己,别动不动就跪的。龙胎要紧!”又对皇后道:“琪嫔的一应事物,皇后可要当心,底下伺候的人,一定要尽心尽力。若是短了什么,哀家是不依的。”
沈婠顺着她笑道:“母后娘娘尽管放心,臣妾一定会好好照顾琪嫔和她腹中的龙胎的!今儿晚宴,臣妾就晋了她的位分去。”
太后点头道:“和该如此。”
一众妃嫔面上含笑,却不知心中恨得压根儿痒痒,盯着琪嫔并不明显的肚子,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太后高兴,后妃便陪着高兴,一时热闹的在寿安宫用了午膳。
午膳时琪嫔总是忍不住干呕,众人看向她时,她涨红着脸嗫嚅的说道:“臣妾也不知怎么回事……”
沈婠看到她那楚楚可怜的模样,差点就忘了她是如何抓住自己祈求保住胎儿的情景了!
那时的眼神,那样的决绝!
这绝不是一个柔弱的妃嫔所该有的表现!
琪嫔这副嘴脸,到底是给谁看的呢!
猛然注意到裴妃快要喷火的双眼,沈婠微微的笑了起来。
最介意琪嫔有孕的人,莫过于裴妃了!而现在最恨裴妃的人,也莫过于琪嫔了!看来,这两个人之间,必有一场恶斗!只可惜,她们位分相差悬殊,即便晋封了琪嫔……不过今晚,惜尘也说过,要晋封贤妃的!
心底叹口气,暗道:琪嫔,你可要争口气,希望你和这个龙胎,能活到裴家失势的那一天!
午膳过后,沈婠回宸宫睡了一会儿。
起来时,春儿和香茗捧着艳丽的宫装等候着,沈婠叹了口气,这样的更换衣服,真是活受罪。
坐在梳妆镜前,还未及匀面,就听到惜尘进来的通报声。
沈婠浅浅俯身施礼,惜尘扶着她的肩,静静凝视了她一会儿。沈婠笑道:“怎么这么看着我?”
惜尘喉头一动,道:“今夜更深露重,婠婠你就不要参加晚宴了。”
沈婠一惊,慌忙问道:“为何?”
惜尘不语,沈婠奇道:“难道是臣妾做错了什么事?皇上不许臣妾参加晚宴吗?”
惜尘苦笑一下,柔声道:“你不要胡思乱想,朕……只是不想你去了不舒服。”
沈婠不解其意,猜测着说:“皇上是说裴妃的事吗?”
惜尘深深看着她,道:“不管是什么原因,你只听朕的话,好吗?”
沈婠对上他深邃的眸子,依旧看不清里面是什么,只得低声叹道:“好吧,不去就不去了。”
惜尘仿佛松了口气似的,拍了拍她的肩,对香茗和春儿道:“你们好好伺候皇后。”
“是。”
惜尘又看了沈婠一眼,这才走了出去。
沈婠呆呆坐在镜前,春儿唤道:“娘娘……”香茗扯了她一下,示意她不要说话。
沈婠忽而一笑,竟似无比凄凉:“我这皇后到底是做什么的呢?”
香茗和春儿相互对视一眼,香茗悄悄走了出去。
不多时,香茗回来,沈婠问:“外面怎么说的?”
香茗道:“以皇后娘娘身体不适为由,众人也并未说什么。”
沈婠无奈的笑道:“既然这样,那本宫就身体不适吧!春儿,你去前面看着,若是传了什么旨意,速速回来告诉我。”
“哎,好嘞!”春儿赶忙跑了出去。
香茗道:“娘娘,奴婢去小厨房给娘娘传晚膳吧?”
“好啊,旁人在崇华殿过中秋,咱们就在宸宫,过咱们自己的中秋吧!”沈婠淡淡笑道。
虽然如此,崇华殿那边的赏赐还是源源不断的送了过来,有水晶绿茶月饼,各色糕点,菜肴,瓜果,还有酒水等等。
瞧着那水晶月饼可爱,正夹了一筷子,就见春儿就气喘吁吁的跑了回来,道:“娘娘,方才皇上颁布了三道旨意,第一道是晋封裴妃为贤妃的!第二道是晋封琪嫔为容华的,第三道是……是给十二爷赐婚的!”
卷六 第一百六十四章 赐婚十二(三)
第一百六十四章 赐婚十二(三)
手中的筷子拿的不稳,滑落到桌面上,水晶月饼也掉到桌面,滚到了地上,摔碎了。
春儿呆呆的望着一动不动的沈婠,不知所措的站着。
香茗走过来轻轻推了她一把,指了指地上。春儿忙道:“我这就收拾了。”
“你说给十二爷赐婚了?是哪家闺秀?”沈婠平静的问。
春儿刚蹲下身子,听到她问,又站起来,搓着衣角,咬了咬牙,道:“是给那个妮卡!娘娘,待会儿皇上回来,您求皇上收回成命吧!那个妮卡这么坏,怎么能做逸王妃呢?她要是做了王妃,就可以每天进宫,到时候,她再伤了娘娘怎么办?”
沈婠依旧怔怔的,不是因为什么妮卡,而是……而是惜朝他,终是要成婚的了!
从此以后,他不再是自己的,他要归为另一个女人所有了!
依稀记得他在孔明灯上的题词——今生既定,此生不换!
此生不换吗?真的能此生不换吗?
错了,一切都错了!
沈婠不再是惜朝的,惜朝也不再属于沈婠了。
可,却是我先负了他,是我先负了他啊!
心中酸涩难忍,仿佛如鲠在喉。
想哭,却哭不出。
端起酒壶,壶中酒香清洌,仰起头,直直的灌进口气。
“娘娘!”香茗和春儿失声惊呼,忙上前抢下她的酒壶,酒气直冲上来,沈婠“哇”的一声吐出,眼泪顺着酒意,汹涌的流淌出来。
“快去叫太医!”香茗对春儿大声说道。
春儿心中也是难受至极,看沈婠吐得狼狈,赶紧跑了出去。
香茗将沈婠扶到床边,拿了脸盆来让她吐。可是沈婠并未吃多少东西,因此吐的不多,到了最后只是一个劲儿的呕酸水。
香茗一面抚着她的背一面低声道:“娘娘,您是皇后,您要活着。十二爷是王爷,他也要活着!”
沈婠只觉得香茗的耳语朦胧,胸口发闷,遥遥倒在香茗的肩上。
孙太医被请来时,香茗已将秽物打扫干净了,又重新燃上香料。沈婠换了衣裳躺在床上,呼吸平顺,半睁着眼。
诊脉过后,孙太医正准备起身开药方,沈婠倏然掀开床帏,盯着他。他吓了一跳,忙低下头跪着。
“你知道该怎么说,怎么做。”沈婠低低道。
孙太医身子一颤,道:“是。”
春儿在外面等的焦急,见他出来,忙问:“娘娘怎么了?”
孙太医看着她,有些欲言又止,最后只好说:“微臣去开些温补的方子。”
春儿看他支支吾吾的,气呼呼的对香茗说:“他这人怎么这样?我还想问娘娘是不是有了呢!”
香茗睨她一眼,道:“别乱说话。你跟着去拿药吧。”
春儿吐了吐舌头,只好跟着去了。
香茗看着春儿的背影摇了摇头,想这丫头总是这么直来直去的,像个孩子一样!
转身刚准备回殿中去,却见面前人影一闪,还为看清,就觉头脑昏沉,晕了过去。
“你这是做什么?”恍惚间有熟悉的沉闷声响起,倒下之前,似乎看到了明黄龙袍的一角。
“没什么,我可不想被人看到。”说话的是妮卡,手中拿着一个像火折子一样的东西。
惜尘淡淡看了她一眼,道:“进去吧。”
妮卡跟在惜尘身后,走进内殿,沈婠躺在床上,听到脚步声,睁开眼一看是惜尘,奇道:“皇上怎么来了?”话未说完,就闻到一股异香,心下暗道不好,便觉手脚无力,头脑昏沉。想要开口却说不出话来,惜尘的面目渐渐模糊,沈婠也晕了过去。
惜尘将放在鼻中的东西拿出来,对妮卡说:“可以开始了吗?”
妮卡嘟囔一声,将沈婠的身体放平,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盒子打开,又拿出一把小刀,在沈婠的手指上开了个口子。
盒子里的东西很奇怪,像蚕不像蚕,像虫子又不像虫子。妮卡将它点燃,散发出怪异的香气。
妮卡并指按住沈婠的肩膀,缓缓下推,沈婠手臂中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蠕动。顺着妮卡的手势,那东西渐渐到了手指的伤口处,这才露出一个头角。竟是和盒子里一样的东西。
大概是受到香气的蛊惑,那东西自己从沈婠的指尖爬出,落到了盒子里。
妮卡关上盒子,香气消失。
“好了,血蛊已经被我取出来了,以后她再见到十二,就不会心痛了。”妮卡把盒子放在怀里,淡淡的说道。
惜尘用绢子缠住沈婠流血的伤口,问道:“她还有多久会醒?”
妮卡说:“我走了她就会醒。”
惜尘看了她一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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