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的回忆,没人知道他心底的伤有多深。或许费南德也是那种无法为自己怜悯只能大笑的人吧。
从那之后,费南德又恢复成了老样子,教唆埃米利奥把酒偷带到甲板上,和丽璐拌拌嘴,跟安杰洛比剑,找水手们一起赌钱,或者感叹卡米尔的不幸。
反正卡米尔的不幸也不是从今天才开始的,打从十岁遇到丽璐的那一刻开始,他就注定要被对方的牢骚给淹没。
不过卡米尔还是很在意丽璐对埃斯皮诺沙的评价,毕竟她可没有费南德那样敏锐的眼光。
“那还用说吗?埃斯皮诺沙!连名字都那么难听,会是好人吗?!”丽璐理所当然地回答。
“这……”卡米尔实在有种全身无力的感觉。竟然只靠名字和自己的喜好去判断一个人,虽然这是丽璐一贯的做法,不过这次可真让卡米尔佩服到家了。
以卡米尔的角度来看,费南德和丽璐正好是性格完全相反的两个人。费南德把所有的事都藏在心里,表面上却像完全没有心事一样;丽璐则是只会把事情挂在嘴上,其实脑子里没有半点心机。不过若是让他们来评价卡米尔,肯定会一致认为卡米尔是个会把麻烦事复制成两份的人,一份放在脸上让别人看,另一份留给自己作备份。
总之埃斯皮诺沙在阿伦海姆号船员心里的好感度已经在及格线以下了,随着船一天天接近索法拉,好感度还在持续不断的下降。他们所遇到的过往的船只中,埃斯皮诺沙名下的船竟占了五成,另一半是开往葡萄牙、西班牙、法国、意大利等欧洲国家的远洋船,完全没有非洲其他商会的影子。这种情景让丽璐一下子想到了舒派亚商会,看来东非这一带的海上贸易全部都掌控在埃斯皮诺沙手中。
费南德还注意到一个特殊的现象,在这段路上不时有黑色的船出没,但又不是海盗船,没有国旗也没有商会名称。偷渡者?走私船?还是受雇于埃斯皮诺沙的武装战舰?虽然不能确定身份,但那船周围的气氛总是阴惨惨的,连丽璐都忍住好奇心不愿靠近看一看。
一踏上索法拉的土地,丽璐的心情立刻好了起来。在这里有着非洲少见的绿色,◎
这个城市被建设地相当好,大路两边挤满了各种商铺:面包店、水果店、小吃店,布店、裁缝店、珠宝店,家具店、手工制品店、???等等。五彩斑斓的布遮在顶棚上,夏天可以遮挡炎热的太阳,冬天能抵挡寒冷的风。如果路上的人不是黑皮肤而是白皮肤的话,几乎就像是一个荷兰的乡村集市。
缠着白头巾的男人悠闲地走在路上,穿着露肩裹裙的女人则手挽着手亲昵地说着话。高高盘起的黑发,长及肩膀的耳环,脖子上一圈一圈缠绕着的饰品,色彩艳丽的服装,再加上黝黑而健康的肤色,丰厚而性感的嘴唇,纤细而结实的光脚板,让丽璐第一次有了“非洲”的感觉。对这个十六岁的小姑娘来说,两只眼睛根本就不够用。
没走多久,就听见远处传来了音乐声,那并不是丽璐所熟悉的西洋乐器的声音,至少不是钢琴、小提琴,也不是横笛。在前方一个比较开阔的半圆形广场上围着好多人,音乐声就是从那中间传来的。
丽璐一路拨开人群,挤到了中间。卡米尔不停的向那些被丽璐挤到一旁去的人道歉,好不容易才跟上她的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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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洲篇 第三章、声色非洲(东非、索法拉) 第二节
(更新时间:2007…5…1 16:34:00 本章字数:4871)
在人群中有四个男人,赤裸着上身,只用一块白布围在腰间。他们手里各自拿着一样模样古怪的东西,或拉或拍或吹,居然就变成了美妙的音乐。左边第一个人的腰上挂了一圈鼓,每一个都只有一个手掌那么大,鼓身是木制的,外面蒙了一层水牛皮。男人双手在鼓上又起又落,仿佛可以看见一头野牛从远处奔来,紧接着出现了成群的野牛,卷起漫天沙尘经过身边,然后又消失在地平线上。第二个男人双手捏着一个比哨子大不了多少的东西,一端含在嘴里吹,男人的腮帮子鼓起老高,吹出来的声音却犹如小鸟般清脆利落,小鸟儿从这个枝头跳到那个枝头,不时啄啃着树皮,不一会儿又飞来一只小鸟,唱起了求爱的旋律。第三个人的乐器和东方一种名为“二胡”的乐器十分相似,有一个很长的柄,连着一段树干制成的圆桶,树干内部被掏空,两端封住,却在正中央开了个洞,四根细弦从柄一直拉到圆桶。轻轻拨动细弦,就会发出淳厚的声音,宛如在巨大的石洞中传来的回响。第四个人捧着一堆长短不一的木管子,一根管子大约有手指那么粗,管子上都开了个小洞,不过位置却不一样,所以每根管子发出的声音也不相同。四件乐器中就数它的变化最多,一会是清凉的小溪,一会是飞溅的瀑布,一会是咆哮的大海,一会又变成了平静的湖底。这四种乐声交织在一起,一点没有不协调的感觉。野牛也好,小鸟也好,石洞也好,水流也好,这些都是在非洲很少见到的东西,当地的居民也不可能从音乐中感受到这样的画面,可是却让他们想起自己所熟悉的快乐时光,恋人的拥抱、香甜的咖啡,或者冬天温暖的火炉。
阿伦海姆号的船员们也受到了同样的感染。安杰洛•;普契尼带着忧伤的微笑静静地听着,眼前仿佛出现了一个淡淡的粉红色人影。从他上船到现在已经过了三个多月了,也就是说他已经离开妹妹有三个多月了。虽然平日里安杰洛一直是很有精神地做甲板上的工作,不过当他一个人待着的时候就会露出那种表情。就算他从来没在别人面前表现出来,不过每个人都知道他在想念着病中的妹妹,所以水手们总是拖着他干这干那,就算是休息时也拉他一块儿打牌好让他忙得没空再去想其他的事。
丽璐则是想起了自己小时候父母都在身边时的情景,但是父母亲一下子就从她脑海里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卡米尔那张皱着眉头的脸。和父母在一起的时间远没有和卡米尔相处的日子那么长,而且那时的丽璐还太小,连双亲的样貌都已经记不太清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卡米尔已经成为丽璐心中最重要的人了,对她来说,卡米尔是会永远陪在她身边的人。想着想着,丽璐不由得转头看了看卡米尔。殊不知卡米尔此时也正想着丽璐,见她突然看向自己,一时心慌,眉头就不由自主地皱了起来。丽璐看到卡米尔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卡米尔更加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了,眉头皱得更厉害了。
费南德则是心不在焉地听着音乐,不时东看看西看看,似乎一点没受到影响。比较没情调的是埃米利奥,才听了两分钟,他的肚子就和着音乐唱了起来。当被费南德瞪着看时,便搔搔脑袋说,听到这样的曲子就想起了许多好吃的东西,所以觉得肚子饿了。
除了埃米利奥的肚子在叫之外,费南德又听到了一种不协调的声音,像是豺狼在低吼一样。不一会儿,这个声音传来的地方人群骚动起来,有人在向后躲闪,有人尖叫,像是遇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骚动渐渐扩大,人们不断后退,大部分人在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情况下就被前面的人一块挤到后面去了。丽璐因为太专心于音乐所以避让不及,被一个体型肥胖的男人撞倒在地,幸亏卡米尔及时挡住前面的人拉起丽璐,否则她少不了要被踩上几脚。
这下子丽璐可没心思再欣赏音乐了,再说人群乱作一团,连四个演奏的男人也被挤得不知道到哪里去了。丽璐硬是凑到最前面,想看一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在人们空出来的广场上,趴着一个男人。说是男人,其实他的样子和一只野兽也差不了多少了。身上的衣服找不到一处完好的地方,不是破洞就是污垢。浓密又散乱的黑发纠缠着搭在脑袋上,眼眶深深地凹陷,越发显得两只眼睛大得可怕,眼睛也是白色多于黑色,还夹杂着几丝红色。嘴巴大大地张着,口水顺着嘴角不停地往下淌。男人的两手两脚都撑在地上,两只手已经当作前肢来用了,从手臂到指尖全是黑色的,除了本身的肤色之外,还沾满了泥土和水,特别是指甲,十个指甲又长又尖,里面嵌着泥巴。男人的喉咙里发出一阵低沉的声音,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他用手紧紧卡住自己的脖子,指甲在脖子上勒出了血痕。由于呼吸不畅,男人的眼睛越睁越大,血丝也逐渐增多。突然,他张开双手,一跃而起,朝人群中扑去。
丽璐眼看着这野兽一样的男人向自己扑过来,却吓得动也动不了,只是尖叫起来,用手挡在眼前。只听见身边一阵风声,随后四周响起了惊叫声和沉闷的敲打声,但是没有任何东西碰到自己。她睁开眼睛,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卡米尔流血的胳膊,那个准备袭击自己的男人倒在卡米尔脚边,一动不动。
就在男人扑向丽璐的那一刻,卡米尔抢到丽璐身前替她挡住了男人的袭击,胳膊被男人抓伤。费南德和安杰洛乘男人动作停下来的一瞬间,用剑鞘将男人击倒在地。男人的头上和背上受到了重击,一时昏了过去。
丽璐还没从刚才的惊恐中回过神来,卡米尔也受了伤,又担心男人会再次醒过来,费南德便朝安杰洛使了个眼色,安杰洛立刻明白了。他护住丽璐朝人群外挤了出去,费南德拉上埃米利奥,和卡米尔一同离开了广场。
直到拐进一条没什么人的小巷子里,五个人才停下了脚步。首先检查了卡米尔的伤,没有伤到筋骨,不算太严重,不过还是需要马上治疗一下。丽璐一直是苍白着脸,直到听到卡米尔说伤得不要紧才恢复了血色。
费南德建议他们先找一家旅馆住下,帮卡米尔处理伤口,自己则回去打听情况。丽璐马上提出要跟他一块儿去。她的提议自然没有人同意,只要丽璐一出去就肯定会惹上麻烦,哪怕像今天这样好好地在听音乐,麻烦也会自动找上门来。而且现在卡米尔正受了伤,原本以为丽璐会担心地陪在他身边,没想到竟然正好相反。
不过,丽璐自有一番道理:“我可是船长!要调查的话怎么能不让我去呢!而且绝对不可以让费南德一个人去打听消息,他只会找个酒馆坐上一天,根本不会认真去做!”
丽璐的理由实在太完美了,连费南德都找不到可以反驳的地方,所以他只能叹了口气,答应让丽璐同行。两人和安杰洛约定了碰面的时间和地方,便朝广场的方向走去。
费南德身边跟了这么一个大包袱,不能随心所欲地去喝酒,心里自然不痛快。不过他可不像卡米尔那样,一会儿担心丽璐走得太快,一会儿担心她被路上的什么东西迷住又不愿意走了,还要应付那些稀奇古怪的问题。费南德只是命令丽璐不离开他身边两公尺的范围,要是她被街上的东西吸引而忘记了约定,马上就会被费南德在头顶上敲个三下。虽然不是很疼,但是丽璐却不喜欢这种像对待小孩子一样的做法,所以只能乖乖地跟在费南德身边。
丽璐虽然脚不乱跑了,嘴巴可还是停不下来,几乎每走两步就要问一个问题。“我们还要回去刚才那个地方吗?”“那个男人不知道走了没有。他的样子好可怕啊!”“卡米尔的伤真的不要紧吗?”
费南德几乎一个字也没回答,实在忍不下去了,便停下来对丽璐说:“你要是害怕,或者担心卡米尔的话,为什么又要跟我来!”
丽璐扬了扬头说道:“当然是为了监视你啦!要是再像上次一样不见了怎么办,我们找你找得累死了,后来居然连卡米尔也不见了……”
“原来是怕我把卡米尔拐跑了啊!”费南德笑着接了口。
丽璐正要分辩,就听旁边传来一声叫唤:“哎哟!你不就是刚才那个小姑娘吗?”丽璐转头一看,一个中年男子站在她的面前,满脸担心的样子。
男子又开口问道:“刚才把你吓坏了吧?有没有受伤?”他见丽璐用怀疑的眼神瞪着自己,便又说道,“我刚才就站在你旁边,看到那家伙向你扑过来我都吓了一大跳。幸好那个年轻人救了你,他是你的伙伴吧,伤得厉害吗?我认识一个很不错的医生……”
丽璐在心里小声地说着:“这可真是个罗嗦的男人,又没人问就自己说了一大堆。不过看起来他也不像是坏人。”于是便和男子交谈起来。
“哎,真没想到,塞竟然会变成那个样子!”男子说道。
“塞?”丽璐问道。
“就是刚才那个人啊!他叫做塞•;罗依特,十年前可是这一带鼎鼎有名的大力水手呢!不过三年前丢了饭碗,就开始喝酒度日,现在竟然搞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哎——谁叫他不听话呢!”男子说道。
丽璐正想追问下去,费南德却亲热地揽着男子的肩说道:“大哥对这里的事一定很熟悉吧。我们第一次来这,还要大哥你指点一下呢。不如我请你喝上一杯吧!”
“哎哟,那我怎么好意思呢!”男子一边推辞,一边跟着费南德走了起来。只剩下气得直跺脚的丽璐,又不想放弃打听消息的机会,又不甘心让费南德找到喝酒的借口,左思右想最后还是跟了上去。
两杯酒下肚,男子的眼神就迷糊起来。不管是费南德问到的也好,没问到的也好,全都一股脑儿地说了出来。
男子名叫库比,这在水手中是很常见的一个名字。十年以前,库比也是一名水手,和塞•;罗依特在同一条船上做事。塞不仅力气大,勇敢又热心,而且很会用脑子,好几次出海遇上鲨鱼群都是靠他的计谋才得以逃脱。塞不仅得到了水手们的尊敬,还得到了船主人的绝对信赖,两个月后他就将成为主人的新船“阿留申”号的船长了。这位船主原本是意大利的贸易商,积攒了一些资本之后就开始在非洲东海岸做起海上贸易,他是个很正直的商人,从来不做虚假的约定,答应别人的事不管有多困难也一定会拼命完成,所以在这一带一百多家商会中他的生意始终做得最大。塞对这位主人也是忠心耿耿。
那时出现了一家很小的商会,埃斯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