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黑尔向来对主人忠心耿耿、言听计从,芬在忠心上虽然比不上赫黑尔,不过在其他方面却都比他干得漂亮。因为赫黑尔总是一身黑衣,而芬偏爱白色,所以这两人又被称为“黑白无常”。但是最近,他们所报告的内容没一件能让埃斯康特满意的,不是打仗打输了,就是货船被劫了,连港口每月上缴的税金也收不齐。大概只有一件事能让他稍微高兴一点,那就是前阵子发生在牙买加的事,玛尔德那德被克里福德和他的同盟者狠狠地将了一军。
说起克里福德的同盟者,芬倒是得到了一个很奇怪的情报:那个名叫丽璐•;阿歌特的小姑娘现在正在委拉克路斯城里。情报本身没什么特殊的地方,奇怪的是它的来源。这是以玛尔德那德的名义送到芬手中的,那就不得不怀疑玛尔德那德的动机了,是想接埃斯康特之手除掉丽璐,还是想在埃斯康特向丽璐出手的时候通知克里福德去埋伏。不管是哪一种可能,目前都不适合与丽璐开战。埃斯康特指示芬去调查丽璐的行动,探清她的来意。
丽璐等人在委拉克路斯城里兜了半天,也只看了一小部分地方。费南德不肯进城,打听情报的任务就交给了安杰洛,而最先发现自己一行人被跟踪的也就是他了。他没有立即说出来,而是朝卡米尔使了个眼色,卡米尔稍一留心,果然发现了两个可疑的人。那两个人装做在看布料的样子,却不时转头瞄他们一眼。安杰洛和卡米尔合计了一下,决定分头行动。卡米尔想办法说服丽璐回船上去,让她呆在外面实在太危险了,不知又会闯出什么事来,顺便也通知费南德,听听他的主意;安杰洛则继续在城里逛,看那两个人究竟想干什么,是受了谁的主使。于是安杰洛拉上塞维一起去了小吃街,埃米利奥和科鲁罗随卡米尔等人一同回去了。这一招还真有效,跟踪的那两个人也分别行动了,但是不出五分钟,他们每个人的身边又多了一个同伴。安杰洛还故意撇下塞维自己先跑开了,发现跟上来的也只有一个人,另一个人则留在原地监视塞维。安杰洛还没跑完一条街,跟踪的人又变成了两个。看来幕后的主使人是个异常精明的人,不仅安排两人一同跟踪,还在城里各处安插了探子,及时传递信息和调派人手,这张网可是撒得极深。
听了安杰洛的叙述后,费南德立刻断定只有三个人才有能力做这样的事,若依可能性来说,排第一位的当然就是埃斯康特了。埃斯康特已经开始起疑,不过暂时还不想跟丽璐正面动手,要先看看丽璐的意图再作打算。对方的心思被费南德摸得一清二楚,他决定反过来利用这种情况。
从第二天起,安杰洛就每天在城里徘徊,不是在街上逛,就是到酒馆去,或者去稍偏远的地方看看古代美洲人留下的痕迹。当然顺便也打听到了很多事,诸如烟草的销售情况,古书上记载的传说,埃斯康特的发家史,或是当地人即将举办的祭神仪式等。这一切都被探子看在眼里。如果费南德猜得不错的话,五到六天应该是极限,那时一定会有人主动找上安杰洛的。
果然,第五天傍晚,在安杰洛结束一天的行程准备回船上时,一直跟在他身后的探子现了身,而且一来就是四个,两前两后将他夹在小巷子中间。四个人都是空着手,没有拿任何兵器,其中一人和客气地请他去一家名叫“???”的酒馆,说有人在那里等他。安杰洛故意装作不愿去的样子,拔出剑要硬闯出去,四人也只是躲避,决不还手。看他们腾挪跳跃的样子,身手相当灵活,若是真动起手来,安杰洛也未必是他们的对手。安杰洛随意攻了几招,估计他们没什么恶意,便答应跟他们同去了。
“???”是一家很普通的酒馆,又没开在比较热闹的大街上,因此客人也不怎么多。安杰洛一眼望进去,就只有两个黑发人,一个金发人,还有两个美洲土著打扮的人。在等他的明显就是金发人,安杰洛径直朝他走去。那人独自占着一张桌子,一看见安杰洛走进,便向他点了点头。不等安杰洛开口,他已经叫出了对方的名字:“是安杰洛•;普契尼先生吧!阿伦海姆号上的船员,丽璐•;阿歌特小姐的同伴。我是芬•;布兰科,在为埃斯康特先生效力。”姑且不论他有什么目的,但一上来就先自报家门显然是颇有诚意的,安杰洛也点了点头,坐了下来。
“埃斯康特应该知道我们是和克里福德结了盟的吧,他派你来是想干什么呢?”安杰洛直接问道。
芬说:“埃斯康特先生并不想跟你们开战,相信你也看出来了。而你们似乎也不想与埃斯康特先生动手。既然我们两家想法相同,何不定一个盟约呢?”
安杰洛说道:“你想破坏我们和克里福德的关系吗?说不定你也跟克里福德说了同样个的话呢!”
芬说道:“西班牙人和英国人是世代的仇敌,更何况克里福德想吞并我们在美洲的利益,我们是决不会放过他的。但是你们不一样,虽然你们是克里福德的同盟者,但是你我之间却没结什么怨,如果你们想帮他的话,去打玛尔德那德也是一样。他占据的加勒比海一带是联系地中海的直接出口,对克里福德来说,那里应该比墨西哥有更大的价值。再说你们不是已经和玛尔德那德开战了吗?在这种时候再树一个敌人可不是明智的选择。相反,若你们要去打玛尔德那德的话,埃斯康特先生也会提供一些帮助。”
安杰洛说道:“原来你是想借我们的手去除掉劲敌。如果我告诉你,玛尔德那德也说过相同的话呢?”
芬说道:“想不到玛尔德那德也会用这种伎俩了,看来他是被克里福德吓怕了。不过,跟谁结盟会比较有利,这是很容易看出来的!”
安杰洛说道:“我们早已和克里福德结了盟。如果现在再跟你结盟的话,不就等于背叛克里福德吗?你希望跟一个背叛别人的人结盟吗?说不定第二天我们就翻脸不认了呢?”
芬说道:“至少我认为安杰洛先生你不会那样做。你所交的伙伴相信也不是那种人。我派人跟踪了你五天,你虽然早就知道了,却也没对他们怎么样。在路上若是遇到衣衫破旧的乞丐会好心地施舍一点钱,在酒馆喝酒从不超过三杯,每天经过花铺必然会买一束最新鲜的花,而且你的衣服领子在每天出门的时候一定是干干净净的。这样的你不可能是一个背叛人的人!”
安杰洛一言不发地听完这段话,说道:“我是不会跟你们结盟的。你用不着再花力气了。告辞了!”
对于安杰洛的离开,芬并没有阻止。他知道他已经得到想要的结果了。
相反,安杰洛就不怎么痛快了。芬就好像把他整个人都看穿了一样,他的思想、他的喜好、他的行为全都暴露在芬的眼皮底下。一想到这里,安杰洛就觉得手脚冰冷。费南德他们也能说出他喜欢的是什么、他会做什么,但那是了解,是朋友般的关怀,而不是像芬一样,犹如眼镜蛇的窥视。
回到阿伦海姆号上的安杰洛仍然有种被鬼如影随形地盯着的感觉,他片刻也不想再呆在委拉克路斯了。费南德也认为被埃斯康特盯得那么紧,根本不可能有什么机会,还是暂时离开比较好。当天晚上,阿伦海姆号就出发了,在夜色中缓缓驶向美利达。
“已经看到美利达的海岸了!”阿伦海姆号上的了望手塔恩大声叫道。一条白色的线出现在眼前,恰好将天空与海洋分隔成相等的两份,上一半是浅蓝色,下一半是深绿色。
听到塔恩的叫声,丽璐和卡米尔,以及船舱里的其他人都走上了甲板。他们准备在美利达停留比较长的一段时间,计划一个不战就能打败玛尔德那德的方法来。
突然塔恩又大叫起来:“武装船队!在右后方15°!行驶的速度很快,似乎是在追赶我们!”
卡米尔奔到船尾去一看,之间远处海浪翻涌,四艘武装船正尾随其后。费南德早已爬上了望台,接过塔恩递来的单筒望远镜仔细查探。四艘武装船的船头都有一个牛角型的标志,那是埃斯康特军团的记号。武装船又接近了一点,能看得更清楚了,甲板上满是拿着大刀的士兵,船两侧的大炮也推了出来。这摆明了是来攻击的。
费南德迅速下达了指示,阿伦海姆号不再驶近美利达,而是以最大速度直线前进。
果然,一看到阿伦海姆号加快了速度,其中一艘武装船就点燃了大炮。双方距离太远,炮弹只能是落入海里。这下,水手们可不敢有半点松懈了,一个个牢牢守在自己的岗位上。阿伦海姆号的速度可不是一般的武装船所能比的,不一会后面的船队就没了影,美利达的海岸线也被抛到了身后。
一阵没命的逃跑后,费南德依旧指示船高速行驶,只怕对方还没有放弃追赶。至于目的地,他早就想到了——特卢优希,与牙买加并称为加勒比海的两大“黄金堡”,既不属于埃斯康特的势力范围,也不向玛尔德那德低头,是个相当自由的港口。即使两人在这里不小心撞了面,也不能随意动手。总之,进了港口的人都必须忘记自己的身份和仇敌,这里只欢迎“朋友”。
本书由炫书网提供下载
西方篇 第二章、雾色茫茫(美洲) 第六节
(更新时间:2007…6…26 3:43:00 本章字数:5527)
至少有一半水手的里衣已经被汗水浸湿了。丽璐紧紧拉住卡米尔的衣袖,到现在也不肯放手。其他人也都被这突如其来的追杀吓了一跳,就只有费南德一副不慌不忙的样子,似乎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回事。
丽璐看到爬下了望台的费南德,立刻冲上去说道:“你明知道埃斯康特会在背后偷袭,也不事先说一声。害得我们刚才有多紧张,还差一点被打中呢!”
费南德连眉毛都没抬一下,说道:“我怎么知道埃斯康特会来袭击我们。我只不过听说在我们离开委拉克路斯的那天晚上,有人放火烧了码头,那里大部分的船都是埃斯康特名下的,他自然要捉拿凶手!”
丽璐说道:“你不要胡说八道了!谁会相信你的话啊!第一,离开委拉克路斯之后,你一直都呆在船上,那里的事你听谁说啊!第二,有人放火烧了码头,跟埃斯康特打我们有什么关系啊?”
费南德说道:“你听好了,第一点,是风告诉我的!那天晚上吹的是西风,风中带有少量的灰和烟,还有股焦味,温度也比平时略高一些。所以我认为准是委拉克路斯着了火。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埃斯康特应该会立即派出船只监视海上,不让犯人逃走。但是一连那么多天,我们居然没碰上一艘船,这说明船出了问题。把这两者结合起来看,那就是说被烧的是码头。第二,我们刚离开码头那里就被烧了,最有嫌疑的人当然是刚刚逃走的人。埃斯康特会追上来也是很有可能的事!”
任何事情只要经过费南德的解释,就好像被剖开的鱼一样,全都清清楚楚地摆在眼前了。只不过这些都只是费南德的推测,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他说的话。当丽璐这样反驳时,费南德说道:“你等着看吧,不出三天证据就会出现。千万别让那块红布掉了,否则证据就飞走了!”证据会自己飞来吗?众人虽然不信,也只有耐心地等待了。丽璐冲着他的背影做了个鬼脸,说道:“小气鬼!”
费南德所指的红布是系在了望台上的那一块。离开委拉克路斯之后,他就把布系了上去,还特地关照每一个人,不准动一动。看着那一点红色在蓝天的映衬下一跳一跳的,总觉得有种不安的感觉。
第三天早晨,证据果真飞来了。那是只白色的鸽子,静静地停在红布上,多半是趁着天边露出第一丝光线的时候,随着乳白色的晨雾一起降临的,船员们竟然一点都没注意到。直到塔恩爬上了了望台,才发现了那里的精灵。他连忙叫来了费南德,费南德从鸽子的脚环上取出一卷纸,又将鸽子放回空中,白色的精灵朝西边飞去。
那卷纸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字,只不过是当地的土语,看在丽璐的眼里只是一长串扭来扭去的蚯蚓,完全不知道上面说了什么。费南德把那些话翻译了出来:
“12日晚11点,港口失火,半数船只被烧。埃先生在码头接到一封信,非常生气,命令芬追捕你们,若捉不回来就当场击毙。请小心。”
一切都跟费南德猜测的一样,除了那封信。那封信中到底写了什么,竟使埃斯康特对丽璐一行人产生了杀意。如果不亲自问问他,恐怕无法知道。拜那封信所赐,阿伦海姆号现在可危险了。刚才甩脱的四艘武装船想必是芬率领的,看样子他不会就此罢手,一定还跟在后面。即使能顺利逃入特卢优希,芬也会守在港口外面,只要他们一出现就攻击。芬是个明事理的人,若向他说明或许能被相信。若解释不清,他们岂不是就被困在特卢优希了吗。如果有解围的一天,那恐怕得等到克里福德将埃斯康特全部消灭了。或者干脆离开美洲算了,让埃斯康特和玛尔德那德自个儿斗去吧,总有一天他们会在消灭对方的同时也吃掉了自己。不过,这种夹着尾巴逃跑的事太过丢脸,阿伦海姆号上是不会有人同意的。
还有一件让大伙不解的事,就是那只从委拉克路斯飞来传信的鸽子。但是不管怎么问,费南德就是不回答,或者用神的使者这种说辞搪塞过去。卡米尔推测或许是费南德的朋友在暗中帮助。
这一路上,人人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后面突然又出现追兵。不料,在临近马拉开波的时候,还是碰上了追兵。不过不是在后面,而是在正前方!
“海盗!”塔恩用尽全身的力气喊了起来。
在加勒比海遇上海盗那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而“海盗”这两个字意味着什么人,丽璐等人也很清楚。但是这几天他们的脑子全被埃斯康特占满了,早把那个该提防的人忘到了脑后。
出现在前方的是那熟悉的骷髅旗,那熟悉的黑船,那张熟悉的脸依旧一副营养不良又没睡醒的样子,那熟悉的笑声依旧让人听了就有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