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笑皱了皱眉,正想说陆照,那男人突然道:“可不能骗我。”
谈笑呼吸一滞。心想她还没说,他怎么就知道她要骗他?她被他这么一说打得措手不及,本来要说的话到了嘴边却怎么也吐不出来。倒是脸顿时就憋红了。
还好这人看不见,谈笑心中想着。
“怎么?不愿意告诉我?”男人停下脚步,转过身来。
谈笑默然无语。
“哦,我知道了,你一定是怕你告诉了我。而我没有告诉你该怎么办对不对?”男人恍然大悟,“这个很好办,我说话从来都是算数的,这样吧,我先告诉你我的名字,你再告诉我你的。怎么样?”
谈笑想翻白眼,谁会是因为这么可笑的理由?
“我叫碧丹生。”男人浅浅笑着,温暖的阳光照在他的温润的脸庞上。照在他乌黑的头发上,更显他姿态优雅。他在说这个名字的时候,声音微微低沉轻缓,但每个字都很清晰。他的眼睛虽然闭着,但看向谈笑方向的表情却很专注。
谈笑很艰难地发现她不想骗人。但她不能告诉他自己是谁,叫什么名字。
碧丹生等了很久。时间越长,他的表情便越是专注,他不明白为什么谈笑在知道他的名字之后还不肯说出自己的名字,从来没遇见过这种状况的他为难了。
谈笑一度觉得这男人或许并不是看不见的,她觉得他即便是闭着眼,自己也像是被人看了个彻底,透透彻彻不留一点私隐。她觉得自己的耳朵都要发烫了。
也就是谈笑这么个老实孩子还纠结在这里,不过也正因为她不想骗人又不能说真话,所以碧丹生自动脑补了这之中所有可能的前因后果。
“你是不是没有名字?我记得太真有些弟子在上山之前是没有名字的,你是刚来的弟子吗?”碧丹生朝她走过来,谈笑便本能地往后退。
碧丹生耳朵动了动,“所以你才不认得我。原来是这样。”
谈笑一边后退一边想着:碧丹生,碧丹生……碧丹生很有名吗?可是她找不到答案。她现在想可不可以跑回那走廊,跑回那石门边逃出去,她觉得这个人很奇怪。
碧丹生出手如电,在她刚动这个念头的时候就抓住了她的手臂。“这样吧,我给你取个名字吧?”
谈笑眼睛跳了跳,不置可否。
碧丹生很苦恼地想了又想,想了半天皱眉道:“你就叫阿九吧。”说完之后,他似乎松了口气,像是完成了一个很艰巨的任务一样。
谈笑已然哭笑不得。这人取名字会不会太随便了点?
“你不喜欢?可是我也想不到更好的了。阿九,阿九,这样多好,又好叫又好记。放心,你若陪我好好住在这里,我一定教你很多东西,不过你要听我话,你不能不听我话,也不能管我东管我西的,还要陪我做我喜欢做的事情,怎么样?”
谈笑想,青蒙山的圣地怎么养了这么个人,真是……
“阿九,你虽然炼气了,但是五行属性却很模糊,你平时学的什么术法?”碧丹生扯着谈笑往前走,从轻快的话语可以看出他心情不错。
“金。”谈笑头大地想自己这回是逃不了了。不过她一直在环顾四周,寻找任何可能离开这里的潜在因素。
“太好了。金生水,我最拿手就是水术哦!你看!”碧丹生随手用中指和大拇指一弹,弹出一点水滴,然后轻声道:“变。”那水滴便在两人面前变化做千千万万,这千千万万的水滴聚聚散散,最后竟然组合成一个和谈笑一模一样的人,只不过这个人是水做的而已。
谈笑惊诧地看着那水人儿,赞叹着却又不知这赞叹从何而起。
“怎么样,像不像?”碧丹生献宝地说。
“像。”谈笑闷声道。
碧丹生笑道:“这不过是小伎俩,我最拿手的虽然是水术,但我记得很久以前也是尝试过其他属性的术法的。偷偷告诉你一个秘密,这里藏着许多上古流传下来的奇书,只要你能找到并且按照上面的方法修炼,一定可以事半功倍的。我们现在就去找吧!”
谈笑眉毛挑了挑,心想真的有这么好的事?即便有这么好的事,她已经修习了九转归一,基础早已打好。再说光这个就已经很耗心神,此法博大精深,她还有许多要去参透,再转学其他那是相当不现实的。比起他说的这些奇书,她更想出去拿那通天钺。
想到通天钺,谈笑心中一动,想了想便试探地问道:“这里可有什么法宝或者……神器?”
碧丹生脚步顿了顿,“法宝大概是没有的,至于神器……”他转身“看”她,“你知道神器?”
谈笑敛眉,“如今修仙界都知道太真得了神器,听说威力无穷。”
碧丹生皱眉,“你看见过?”
谈笑道:“是一把很大的剑。”
“剑?”碧丹生似乎有些诧异。“在修仙界本是没有神器的,神器是上古神仙留下佑护天地的法器,谁也没见过神器,更不知道神器是什么,长什么模样。”他若有所思,“不会,太真若得神器,我怎会不知?青蒙山中再没有比这里更适合封藏神器的了。”
“封藏?”谈笑不解。
“是啊,不然难道拿来用?”碧丹生古怪地“看”着她,“神奇的力量不是我等之人可以控制的,若是遭遇反噬,莫要说是一身修为全废,就是躯体性命都要不保,这等东西若不是为万万人之用,轻易怎可驱使?”碧丹生说得很认真,比起那些疯传神器如何和机关算尽想要得到神器的人,他是难得的清醒和冷静。
谈笑沉默了。
碧丹生忽而笑了,“你小小年纪便想着神器,虽然不妥,但也算得上是修道心切。不过修道一途漫漫寂寞,心切是不可以的。这世上有许多法力强大的法宝法器,它们比神器更适合修士使用。你年纪小,这些知道得不多也属正常,日后若有机会,我便给你挑一件吧。”
谈笑恍惚了一下,觉得碧丹生这个样子有点像她的师父。
修道是急不来的,姬云华也曾说过这个道理,但姬云华不知道谈笑之所以急的原因有很大一部分是在于他和秦清微。
相似的话从碧丹生嘴里说出来,谈笑只觉得心潮一阵涌动,不由得想起远方的师父和清微师兄。她想师父若也如碧丹生这般温和恳切地教导她,她一定什么都肯去做的。不过就算姬云华如何喜怒无常,疏近随意,她仍然敬他,尊他,愿意为了他每一句话去努力,哪怕——力所不能及。
碧丹生误解了谈笑的情绪波动。“到底是孩子,只是个法器你便如此激动,好,日后我便给你选一件合适的,一定让你满意。”
谈笑稳了稳心神,觉得碧丹生又亲近了几分。
电石火光的灵感稍纵即逝。谈笑突然想到如果神器要为万万人所用才算安全,那么她所修习的九转是不是本身就是为神器准备的?!!!
以她现在脆弱的肉体承担不了九转需要的灵力,而听碧丹生的意思,以修仙界修士脆弱的肉体显然也承担不了神器的力量,这之间一定是有某种联系的,比如……念头闪过,碧丹生道:“你看前面是什么地方?”一句话打断了谈笑的沉思,她再努力想去捕捉那个念头,却是茫然无得了。
164 八壶弟子
且不说那边谈笑和碧丹生在那仙境一样的地方做什么,这边云享却是累得够呛。
依云享的脾气,这八壶弟子他倒也不是打不过,但是两房纠缠实在麻烦,况且这八个人年纪虽轻,但心思狡诈,八人默契绝佳,进退一致,尤其那八只壶大有来头,虽然被他们用起来力量大减,但便是现如今发挥出来的威力已是不小了。若他不能一举得手杀了他们,怕是就要惊动了整个太真。
这里毕竟是太真严禁外人出入的圣地,这要引来一堆人,他就更加吃不消了。
而且这八个人他也杀不得。
杀不得,打不得,剩下一途只有躲了。
云享心想,还好先把谈笑藏了起来,如果带上那么个木头脑袋,他的处境怕是要更加艰难。
八壶弟子本来并没有杀云享的意思,只是想盘查清楚他们是什么人,并且把他们轰出圣地,没想到这人有些本事,久追不上,喊又不停,直觉遭了戏弄,再加上这八人自觉在掌门守静真君身边侍候,一身术法皆得守静真君指点,除了守愚真君和几位真人,单打也是打遍门内无敌手的人物,怎想到遇上个怎么追都追不上的?于是才动了杀心,一心要把人追上大卸了八块才解恨。
喊已经没用了,那八只壶便是他们的武器,这时他们想杀人了,自然也就不顾忌留手了,不一会儿便使上了杀招,八只壶中不断有流光如水倾倒而出,它们在空中划出远近不同的弧,看起来美丽光艳,但举凡被这些流光碰触到的地方都会立刻化为焦土。
云享一边逃跑一边抽空往后看了一眼,这一看也忍不住手心冒汗。这些人分明是不打算留活口了。这只能说明这些人会变得更加难缠了。
云享自己要躲着那些流光。还要帮着那个假的谈笑躲过那些流光。云享看了看脚下踩着的无骨剑,心想还好这个与自己有几分情分,不然今日怕要费许多功夫。
执金壶的弟子喝道:“大胆贼人!竟敢私闯圣地!还不快快束手就擒!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这话其实喊与不喊没什么区别,云享抽空犯了个白眼,心里琢磨着在哪里可以躲一下。
一道流光堪堪擦过云享的脸颊,云享心中一惊,立马偏了飞剑身子一斜,这时又一道流光从他倾斜的方向射过来。云享心想:还有完没完了啊?回身一蹲,一时没顾上后面的“谈笑”,流光正好碰到它的肩膀。于是青烟顿起,它的肩膀缺了小小一块。
一个八壶弟子喜道:“打中了!打后面那个,他比前面那个好对付!”
云享无语。他赶紧抱它入怀往下带去,心中却是灵光一闪,心想这些人既然无止境地追着他不死不休,他这么躲来躲去岂不是要一直被动下去?不如索性假作被他们处理掉了,绝了他们的心思。叫他们早早离去,他也好去找谈笑。
这地方进来一次实在不易,好不容易他和谈笑都进来了这里,如果不能带着九生丹木出去,那岂不是亏大了?云享这样想着,就是不知道以现在谈笑的状况。能不能碰触到九生丹木就是了。
云享有点愁,但这点小惆怅暂时影响不了她对敌的情绪。
接下来,云享是哪里林密往哪儿钻。哪里有障碍就往哪儿去,且专门在这些地方绕圈圈,存的就是给这些追兵制造些障碍的心思。
那些八壶弟子大约是没见过这么难缠狡猾的敌人,本来就地方小摆不开阵仗,又顾忌着不能毁了圣地。所以难免有自缚手脚的感觉。
其中一个八壶弟子道:“这两个人怎么这般讨嫌!真恨不得剥他们的皮抽他们的筋才消我心头怒火!”
另一个八壶弟子道:“是啊!若毁了这林子,到时候师尊怪罪下来。我们可怎么好交代!偏偏这些人实在可恶,专往这里面钻!”
云享听得这些话便知道自己能稍稍喘息一会儿了。借着这么一点点宝贵的时间,云享四处查看地形,打算找个恰当的地方卖对方一个破绽,然后就准备要被他们的壶浇个“尸骨无存”了。
所谓金蝉脱壳,云享一想到就要离开这困境,心情就好起来。
两方的人曲折对战了几个回合,云享故作不敌险险被他们打中的模样,见他们喜形于色得意吆喝,心里便忍不住要嘲笑他们一番,心里无端想到这八壶弟子要说年纪小,但比谈笑不知大了多少,若是换做谈笑,定不会这般得意大叫,像是真把他怎么着了一样。
哼,乳臭未干的小毛头!云享心中嘲讽道,不免就起了逗弄之意。这样想起来,逗弄谈笑倒不如逗弄他们更有意思了。
八壶弟子投鼠忌器,云享有心偷梁换柱,这一来一往间,云享就寻找着可以藏身的地方,同时催动法力寻找合适的时机。
前方应是悬崖。云享大喜,想到初次来到这地方,然后与八壶弟子恶斗时的场景。
八壶弟子手中的八只彩壶十分厉害,尤其那金壶据说能看透一切本真,但那些毕竟是死物。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很久之前他逃到这里躲避时曾经在崖壁上发现过一个角度奇特的凹槽,那地方虽然没有洞穴,但是暂时躲一个人以避开金壶能照到的角度还是可行的。
八壶弟子大惊:“喂!你们再敢往前走我们可就不客气了!”说话间隐隐已经有了就算毁了这个地方也不能叫云享靠近那里的意思。
云享哪里肯听,他寻机卖了个破绽就往悬崖那边奔过去。
八壶弟子一喜,纷纷操控手中的壶道:“兄弟们,不能放过他!将他烧成灰烬!”
云享假作没发现是悬崖,他搂着假谈笑御剑立于悬崖上空,然后“不期然”地往下一看,这一看自然是“惊吓万分”,于是脚下的无骨剑一抖,正好几道流光袭来,云享用手一挡惊叫一声,像是没有预料到突发状况般身子直直往下坠去。而这个时候八壶弟子尚未到悬崖边,自然看不到他掉下去后的状况。
又几道流光杀了过来。云享撕了一片衣角出去,自己御剑贴上了那个记忆中的凹槽。
八壶弟子正好赶到,他们齐齐立于悬崖壁前,只看到那边角焦黑的一角布料荡啊荡啊荡下重重迷雾的悬崖深渊。
一个弟子出手如电打去一道流光,就是那半点衣角都不肯放过。这才真正是归于灰烬了。
另一个弟子道:“阿三,你怎么连一块布也不放过?”
被叫阿三的弟子恨声道:“就是他们害我毁了师尊最爱的三颗乔木,别说一块布,便是一根头发我也要叫它烧得干干净净!”
又一个弟子道:“阿三,你脾气真是坏,那三颗乔木虽然被烧了,可是你不说我们不说,师尊怎么会知道?我们从别处移过来三颗,到时候谁也不会知道林子里曾经烧坏了三颗乔木的。”
阿三刚要说话,执金壶的弟子道:“这两个人也不知是哪个院的弟子,看起来修为倒也不是那么差的。可惜闯错了地方。这会儿便是没被我们烧成灰,从这里掉下去也断断不会留下性命。现在的小辈真是越来越不懂事了。”
他们都看到八只壶齐齐将流光打到云享和“谈笑”的身上,自然认为他们连同飞剑一同被烧成了灰了。
阿三哼了一声,道:“说什么小辈,就是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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