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先生,有何吩咐?”对方恭敬地应答。
“这次追踪任务的危险程度远超过你们所预想,最坏的情况,跟踪队伍会被敌军回头设下的埋伏全部歼灭。”他刻意压低声音说。
“您为何这么说?是认为我们能力不够,没办法隐藏好自己吗?”亚岱尔讶异地问。
奥斯维德轻轻摇头,“你仔细回想看看,这一仗和雪鹿谷道的挫败,都是因为我军的跟踪、埋伏被察觉而遭到反袭,所以我猜想,敌军很可能有某种方法可以事先得知我方的位置。如果连你们这种规模的队伍都被发现,那就更可以确认这件事了。”
“那我们该怎么办?”对方有些惊恐地说。
“如果真是那样对方必定会回头对付你们,其中有一个人要特别当心。”
“是多尼尔吗?他的实力高强,确实是个难摆脱的对手。”亚岱尔揣测道。
“错了,如果是他来对付你们,反而不会有多少危险。多尼尔是一名可敬的敌人,虽然表现出一副轻浮放荡的样子,但却是个真正的骑士,不会残杀没有武器的对手。真正该当心的是那个黑发医生。”
“医生?”他惊讶的大声叫出来,立刻察觉到自己失态的亚岱尔连忙捂住自己的嘴,直到镇定下来才小心地问,“那个帮我们伤患治疗的黑发医生?”
奥斯维德轻轻点头,“他并不只是个医生而已。虽然没有任何证据,不过我对某些事有点怀疑,加上他那对配剑显然非普通货色,所以我趁那医生不在的时候和他们几个佣兵出身的下级军官攀谈,从那些闲谈的内容分析出不少情报。”
“问那些人说医生是不是个很强的剑士,结果却让我大吃一惊。“能单独杀死芬里尔的家伙会不强吗?”这就是回答。”他脸色凝重地说。
“芬里尔!”亚岱尔又忍不住叫出声来,这种强大的魔兽多半在北方肆虐,因此斯堪地人非常了解它的可怕。
“一个人就打倒了那种魔兽?这是真的吗?”等再度平静下来他又问。
“我也有点怀疑,但那些人说有芬里尔的魔晶石可以证明,不信可以跟那医生借来看看。而另外一个说的事情也很让人意外,他讲那个医生曾有过厨师、技师、占卜师、刽子手、纵火魔等许多身份,甚至还可能干过土匪。”
“刽子手…,纵火魔…,和…土匪?这…,怎么看都不像啊!”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的亚岱尔结结巴巴地说。
“虽然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但可以肯定那个医生不是普通人物。”
“两年多前我还没到斯堪地前,他们的前身“晨星”就已经是帕威鲁屈指可数的优秀佣兵团,团长诺修是名杰出的指挥官,可是这一连串的行动却和他以往的用兵手法大异其趣,如果不是他最近有所改变就是有旁人协助策划。”
““晨星”以前就有好几个颇有名气的优秀人才,而听他们说医生加入还不满一年,可是现在却超越有多年资历的那些好手成为这部队的副指挥官,就表示他有过人的实力,诺修的用兵风格产生变化很可能也与这名医生有关。”
“他还是这只敌军的副指挥官啊?”在经过前面的刺激后,这种事已经不会让亚岱尔感到惊讶了。
“那个医生以外表和言谈态度掩藏自己的实力,像这样的人经常一出手就是赶尽杀绝的狠招,所以你们要特别当心。”
“如果我是他的话就不会采用夜袭,因为黑暗之中容易被你们藉着夜色的掩护脱逃,而会派一队轻装的精兵从正面杀过来,而自己则带着几名最顶尖的好手预先埋伏在逃走路线上,将所有的漏网者全部解决,不留任何活口回去报信。”这话让听者打了个冷颤。
“所以一但敌人出现来追赶你们,必须向两边分散跑开以增加生存的机会,顺着原路逃亡可能会掉进陷阱。”
奥斯维德招手示意部属把耳朵贴近,“万一情况危急,就让两位子爵的部下去吸引敌人,你们一定要有人设法平安回来报告状况。”
亚岱尔听得变了脸色,但对方语气凝重地继续说下去“这种做法是万不得已的,与其全部人一起牺牲,倒不如设法保全有用之躯。有时逃跑是需要更大的勇气的,死掉的话什么都不用烦恼,但活下来就要面对艰困的挑战。要知道这一切都是为了伯爵大人和国家。”
“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做?”被部下的叫唤声拉回思绪,他开始指示要如何应对,依照奥斯维德指示的方法将队伍分成几组,前后保持相当距离,以免全体一起中伏,可以让其他人有预警逃走的时间。
“现在起要特别当心,以防敌人在前面埋伏。”亚岱尔大声提醒士兵们,只是能继续追踪多久他也没把握。
斯堪地追踪队伍在见到树上警告文字后的反应和行动全落在附近树上一只黑色大鸟眼中,其在数哩之外的主人解开法术后召回它,然后起身拔出配剑注视着锋刃说“看来还是得见血了。”
事情都在掌握之中带来的不是欣喜,而只有无奈的感觉。
唯一感到安慰的是在观察监视目标时,意外发现斯堪地兵雪地行军快速的秘密。
其实特遣队官兵因为有许多马匹和雪鹿协助运输,移动速度并不比对手慢,但是敌军一天却可以比他们多走两成以上的距离,关键就在于双方用餐习惯的不同。
同样每天吃五餐以补充体力,斯堪地兵只有扎营后和拔营前的两餐吃热食,另外三餐都是吃在扎营期间事先处理好的干粮,吸吮融化的雪水解渴。
可是特遣队官兵却每餐都要吃热食才行,所以得停下来生火煮汤和烤热食物,于是造成行军时间缩短。
如果想摆脱以后敌人的追逐,就必须设法克服这个问题。
不过眼前还有更急待处理的事,他还剑入鞘,向着本部走去,再过不久队伍就会停下来准备午后的餐点,在开始用杀戮手段之前还有些事可以做。
“因为有少数敌兵仍不放弃地跟在后方,为尽快解决这个问题以免泄漏我军行踪,所以需要三名俘虏协助劝退那批跟踪者。”
“请稍候,下官立刻去向师团长大人报告这件事。”负责看管三名斯堪地贵族的军官对副指挥官突然到来感到恐慌。
“事态紧急,我先写个手信让你去向师团长报告,然后把人带走,要是有什么问题,责任都由我来负。”说完他拿了纸笔开始写字。
生怕对方不高兴的军官未敢阻拦,因为在大多数人的想法中,宁愿被师团长责备也别得罪眼前这位。而且又有手信做凭据,就算是出了差错,上级也不能怪他失职。
穆把三名斯堪地贵族带离人群谈话以避免受到干扰,“因为发生些特殊状况,所以不得不请三位过来商谈几件事。”
三人还不明白事情的状况,因此都默不作声。
“其实是各位的部属在被释放后,仍有少数跟在我军后方不肯离去,这对我们而言是个困扰。”
“现在我们是被俘之身,无法约束部属的行动,除非你肯释放我们。”辛吉亚伯爵率先代表三人用冷淡的口吻说。
虽然极力表现出撇清关系的平静态度,但穆仍可以察觉他们心中暗自欣喜,不过自己是准备来让这些人哭丧着脸的。
“我是打算跟你们借个信物,以代表三位大人劝他们回头。听说贵族所戴的戒指刻着专属徽记,可以当做印鉴使用盖在文书和信件封口上,是不是这样呢?”
“是没有错!不过现在这种状况,我们的印记是没有任何约束力的。”说话的人心想这个医生兼敌军副将也未免太天真了。
“这点就不用各位担心,我相信凭着骑士们对主君的忠诚心,一定会遵照要求回头的。另外以后为了方便交涉谈判,将会释放俘虏担任使者,每次仅需要一个,为求公平,想请你们抽签决定先后顺序。”说时他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签。
听到后面的话,三名贵族的喜悦直接表现在脸上,迫不急待地希望快点有结果。如果不是因为双方交涉需要而被释放,花钱赎身的代价可不低。
抽签的结果,抽中第一的泰伦斯兴奋得意,最末的辛吉亚难掩失望的神情。居中的隆纳德则觉得很不舒服,并非因为顺序或两位同侪的态度,而是一向自认直觉敏锐的他,不知为何对在旁看着他们微笑的那人,有种莫名奇妙的恐怖感。
追踪队伍为共同分担风险,各组轮流担任前锋,此时是亚岱尔带领的小组走在最前面。
“先生,你看,前面又有敌人留下的痕迹,上面还有什么东西。”一名眼尖的部下喊着。
这次对方留下赭红的字迹,又挂着个长约一呎的东西。
走进观视后,他惊骇地倒吸一口冷气,那竟然是只人手,底下的字似乎就是用血写成的。
碰触检查后,发现这条断肢还没完全冻硬,显然刚被砍下不久,上面戴的印戒有泰伦斯家的徽记。
“快去叫人来确认这是不是泰伦斯大人的手。”亚岱尔连忙发令。
当后方的骑士用最快速度赶来后,见到那只手立刻变了脸色。
“这真的是子爵大人的手,不是假冒的吗?”
“不会错的,这上面的伤痕是我家大人以前打猎时受的伤。”回答着咬牙说。
树上的血字写著『剩下的要以后一次结清,还是继续分批交付。”
现在这种状况已经没人敢跟踪下去了,不仅因为再继续追会让三名贵族惨死,敌人会做这种事也表示完全掌握住他们的行动,随时都可以回头杀掉追踪者。
回想起奥斯维德告诉自己的话,亚岱尔喃喃自语道“现在我敢肯定,他绝对干过土匪。”
“你知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在入夜扎营之后不久,从指挥官的帐幕中传出的声音把刚巧经过的骑士团干部吓一跳。“第一次知道原来浣熊也会咆哮。”那名军官事后这么说。
此时营帐里只有特遣队的正副指挥官两人,似乎是把从知道事情到对方过来这段期间所累积的情绪一起发泄出来,诺修犹自不停地喘气。
与他的激动相反,穆好整以暇地说“事情总是要解决的,比起把一百多人全杀光,这个方法不但简单省事,而且还有其他功效。”
“我宁可你杀光那些人,在其他贵族眼中,一百多名手无寸铁的士兵死去是个悲剧,一名被俘的贵族遇害就叫做屠杀。”诺修气息未平地说。
对方的考量穆也明白,西方的贵族们为了维持自己崇高的地位,在各种场合及论述中总是一再强调其血统的神圣。历史越悠久、血统越纯粹的地位就越受重视,因此传统世家总是对新兴贵族抱有优越感,才会造成派系的问题。
东方强调“将相本无种”,尤其在战乱之世时,各国相争招揽贤才,公卿互竞眷养门客,“只论才德、不问出身”更成为取士的标准。同等地位的官员,起自寒微往往比承袭祖荫更受敬重。
因为要得天下者必需收拢民心,敌国公卿则是计谋陷害的对象,所以在穆眼中贵族们其实比一般平民更类似待宰猪羊。
“你到底在打什么主意?”诺修冷静下来细想对方的话后问。
“知道为什么是泰伦斯吗?”穆笑着问。
“不是用抽签决定吗?难道说…”
“就是你想的那样,我并不是白白替那些伤患治疗的,诊金可收到不少。从那些情报中知道泰伦斯是三人中最跋扈、最记仇的,这样做正是要分化他们。”
“接下来给他的待遇要优于另两人,对泰伦斯来说这当然弥补不了断手之痛,心中必然怨恨,可是又能对斩掉他手臂的我如何?于是他的怨气就只好对着别人发泄。”
“但是对另外两人而言,当初是抽签决定,被断手的也有可能是辛吉亚或隆纳德,而且泰伦斯又得到较好的待遇,对于那种迁怒行为是会累积不满的,察觉到两人态度则会让他更加怨恨。如此循环下去,三名俘虏就变成两种不同性质的棋子可以使用。”
听完解说,诺修觉得眼前的家伙实在可怕,幸亏自己不用跟他交手,但是也不能任由此人这样独断独行。
“总之,以后要做这样的事前,请你先知会我一声,不可以再有这样的事发生。”他严正的声明。
“这样好吗?就是因为你事先毫不知情,以后才好撇清责任。由我负责做你想做却不敢做、不能做的事情,这样对大家更有利。而且我越是显得残忍可怕,大家就会越亲附你,因为你是唯一可以制衡我的人,这样不是很好吗?”
诺修听后竟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刚才他就觉得好像是魔鬼在自己的耳边呢喃细语。深吸一口气,总算暂时抵挡住诱惑,“今天这件事就这样算了,但是以后别再这样独断独行。你先回自己的营帐去,剩下的事我会处理。”
穆笑着起身离开,因为原本就该这样,之后诺修大概会指示枪兵大队中最信任的沙夫朗注意自己的行动,不过就凭沙夫朗一个人又能在他面前玩出什么花样。
已经处理成不同性质道具的俘虏,就等适当的时机加以运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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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
「这种事他之前没有干,只是因为没机会而已。」
「我也是这么想。」
听见骑士团的士官们在谈论之前的事情,让许多联队军士官觉得不太舒服。
(为什么这些家伙会把那种像山贼土匪的行径完全不当一回事,他们以前真的是声誉良好的佣兵吗?)许多人都有这种想法。
听说为了那件事情,特遣队里最高阶的两名骑士曾发生过激烈争吵,连营帐外都可以听见师团长的怒吼声。
而且似乎是为了弥补受到伤害的贵族,指挥官不但给予较舒适的营帐居住,同时还指派两名士兵负责照顾因断手而生活不方便的伤患,连行军时都请他坐上雪橇。
只是听说那名被砍断手的贵族脾气相当不好,服侍过其起居的士兵都说他是个难相处的人,就连对另外两名被俘的贵族也没好脸色。不过仔细想想,要是遇上那种事,大概也没有谁能保持好心情的。
但这个事件倒提醒了不少联队军官,自从在要塞处决三名军官后,大家面对副师团长都有种不知所措的感觉,既畏惧其手段而未敢太接近,却又害怕显露自己想法使他不悦而未敢太疏远,常有进退不得的尴尬情况。
而营帐里那一吼让大家明白,如果他做的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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