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落- 第161部分

第一百一十六章

「这件事我们要怎么跟国王和军方说明。」穆提出一个问题。

「我在呈给国王和军方的书状上已经清楚说明请辞的理由了，我想陛下会谅解的。」诺修立刻答复道。

「难道你是直接把实情呈报上去？」东方人有些诧异，认为一名将领为娶敌国女子放弃官职爵位，君王和军方岂有容许此事发生的道理。

「当然是那样做，该不会你这家伙没编个谎言就会觉得浑身不舒服吧？」菲莉亚皱着眉头说。

「但这会招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吧？」他解释道。

「什么麻烦？」谢布尔问。

穆一时语塞，这件事实在不适合在普莉西拉面前讲太明白，让他意外的是环顾四周似乎所有的人都不认为诺修的处置有问题而看向自己。

「呃，可能是我太多虑，大概不会发生那种状况，毋须再讨论下去了。」他决定先按下不提，忍耐到会后才向修可拉提出自己的忧虑。

没料到老长者听完后大笑，「老弟，你入团前曾在普罗西亚住过多久？」

「这…大约十个月左右。」

「那连一年都不到，难怪你对这个国家的人了解不足，别担心，那种情况不会发生的。」修可拉拍着对方肩膀说。

其实穆对此地的某些风气也有所耳闻，但他仍无法放心，可是老长者说得那么有把握，且单独一个人也很难处理此事，暂时只能静观其变。

「你也来吃午饭啊！」说完这人拉开椅子坐在同桌对面。

通常部队驻扎营舍时军官和士官兵是分开吃饭的，但因佣兵时期的习惯所以大家仍在一起用餐。但即使是人潮最拥挤的时刻也很少会有团员坐在穆附近，他自己也明白原因，所以总是坐在角落的地方。

因为这人并没有固定出现在哪一个角落，所以当有酒配给的晚餐时，许多团员会拿自己那份互相对赌这名高级军官会坐在哪个方位，这个游戏被称为『魔鬼餐桌』，是团里平日重要娱乐之一。

通常敢坐在穆对面的除几名亲信外也只有蕾茵、修可拉和眼前这人，「哎，还真被你说中了，这几天都是这种状况，确实是挺麻烦的。」对方自顾自地说起话来，但语气一点都感受不到困扰之意，反而有点乐在其中的味道。

看清多尼尔餐盘的内容物后，「你午餐只吃这么点？是晚上要赴哪家的晚宴吧？」他没理会那虚假的抱怨。

「现在每天都有贵族的邀请或宾客来访问，为了代团长出席这些宴会，我晚上行程已经排到庆典结束后，一点空闲都没有，真是有点累人。」

穆认为这家伙是来炫耀兼挖苦自己的，也反唇相讥「你想吃的不止是宴会美食吧？我警告你，那里面可有贵族家的夫人和小姐，要是惹出事情来别怪我和诺修不帮忙。」

几天前浣熊的请辞确实引发极大骚动，但事情发展却和东方人所想有些差异，国王在接到陈情书状后随即召见诺修，在听完他述说的故事和心情之后大为赞赏，连陪侍在旁的贵族和臣子也被其深情感动。

普罗西亚人崇尚坚贞的爱情，过去曾有些贵族子弟为迎娶平民女子或声誉不佳的美人被迫放弃继承权，可是只要彼此能相守终身都会传为佳话。但第一次出现平民出身者为此主动辞谢官爵的事，尤其是『重视她的声誉胜过自己的荣衔』这句话更是打动众人。

成全相恋者的心愿向来被认为是最适当的做法，因此国王立刻允诺其请求，原本对这个骑士团印象最深刻、评价最高的是另一位来自东方的骑士，但此事让爱德恩三世对这名出身帕威鲁佣兵的团长有同等甚至超乎其上的评价。

国王特地提出一个附带条件，就是让原本要参演的特遣队分成骑士团和佣兵团，而诺修以佣兵团长身份出席即将来到的庆典并接受原本专用来颁赠有功外国贵族的勋章。

几名大臣不知是为讨好国王还是真被感动，自告奋勇地要协助办理，此事的公文被当成特急件优先处理，以致于两天之内就完成程序。虽然诺修还是实质上的领导者，但名义上的师团长和骑士团长已经换人。

而就在这两天之内消息已经传遍王都，身份相异、国家相异的两人历时十年以上不变的爱情故事成为热门话题，大批访客络绎不绝地到来，社交界的各种邀请函也如雪片般飞来。

「拒绝就好了。」一向喜欢安静的莱安这么说。

考虑到对以后要留在王都的骑士们来说这是建立人脉和名声的好机会，所以诺修仍款待到来的访客。

据说国王本想见见那位女性，但佣兵团长表示这有些为难，因为参见君王必须行臣下之礼，这对普莉西拉来说是件难堪的事。一位近侍则想出折衷办法，派宫庭画师为其画肖像，如此爱德恩三世可看到普莉西拉的相貌，也能免去女枪士的尴尬，完成的作品就赠给这对情人做为礼物，可说是一举三得。

基于类似理由，所以诺修不便参加那些宴会邀请，只能请人代表参加。大家做成决议，王室的宴会由穆出席，他阶级最高又受到国王重视和公主宠信，正是最理想的替代者。

伯爵以上贵族的邀请尽量由其它六位冠名骑士们代表，当中即将晋升的两人又格外重要。王都中那等身份的名门也有几十家，所以每天都有几场宴会要赴。

诺修让莱安搭配擅长社交活动的维黛安一组，原本担心这位不爱喧闹活动的神射手拒绝出席宴会，意外地是他竟没表示反对。老长者修可拉和菲莉亚一起，因为除浣熊自己以外，就只有那位能阻止女剑士的粗暴行为。

加兰特本来就长于交际应酬，没什么可担心的，真正值得担忧的是多尼尔那家伙，如果没人栓住的话不知会对那些上流阶级的妇女做出什么。所以得派个管得住他的女性干部陪同赴宴，而符合条件的就只剩蕾茵。

事情会变成如此完全不在穆的计算之中，东方先贤认为士人应该重德轻色，所以对情爱并不是那么看重，来西方后虽然自己观念已改变不少，但总觉这里的人对恋情的看法有点疯狂。或许是因为诺修原本就不是此地出身，所以没有国家大义的束缚，但他其实有些怀疑若男女立场互换，普罗西亚人真的也受得了吗？

穆这几天一直忙着跟诺修交接各类工作，当中最重要的就是回复承平时期的师团解编工作和各单位的职务调整。自小队干部开始的人事是由上一级提出，更上一级核准，因此骑士团大队层级以下的人事都可以很快处理完毕，枪兵大队长职务已经卸除由比兹接任。

此外访客太多，还要帮忙接待以减轻浣熊负担，因此最近穆都没有什么空闲，不像多尼尔他们只要参加那些宴会就行。

「昨晚的宴会有很多美人，蕾茵也打扮得很漂亮，不会比那些贵族小姐们逊色，很多男人都来攀谈。」多尼尔开始提蕾茵在晚宴上被贵族男子搭讪的事。

穆这时才发现对方来此的真正意图是想挑唆自己阻止蕾茵去参加晚宴，这样就不会有人妨碍他去勾搭出现在晚宴上的女性们。

（这个家伙可以去玩乐还嫌未够尽兴，就是日子过得太闲才会耍这种花样，要是没把工作分给他做就太对不起自己了。）这样想时脸上露出异样的笑容。

（太好了，有效果，这样大概就能甩掉那个麻烦的监视者。）轻浮剑士看到这个变化有点兴奋，吃午餐的速度也开始加快。

「那么我先走了，请慢慢享用。」多尼尔起身打声招呼后轻松地吹着口哨离开。

留下来的人继续慢条斯理地吃着午餐，反正这事情还要过段时间才办，不急这半刻的时间。

「克蕾儿大人，您最近来的真勤，今天是打算游说哪一队的军士官呢？」穆问留着淡金短发的女骑士团长。

绝大部份的宾客都是来拜访诺修和普莉西拉的，但这位却把眼光放在维黛安和菲莉亚身上，来此只是礼貌上的照会而已。

「您是不欢迎我来吗？」被点明来意的克蕾儿反问。

「怎么会呢？军方原本就有意将所有的女性成员转调到警备队或裁撤，速龙骑士团想吸收我们的优秀军士官也是件好事，在此事上我会尽力协助的，这也是回报当初大人在王国收编佣兵时提供的助力。」

女骑士团长眼中闪过一丝寒光，然后坐下问，「那您有什么建议要给我吗？还是可以推荐些我没有注意到的优秀人才。」

「克蕾儿大人来过几次后也应该知道我们的女性成员都集中在骑兵、轻步兵、枪兵这三个单位上，不过您似乎将注意力放在骑兵队上，对另外两个单位只想吸收少数高级军官。事实上这些女战士们许多都有实战经验，平时的演练也经常以男性同僚为对手，武技和战术的运用可能比贵团的士兵更纯熟。」

「大人是希望我吸收更多成员？但是速龙骑士团目前没有那么多的空缺可以安插。」女骑士团长立刻反应道。

「只要提出适当的理由要增设几个中队或大队扩编兵员也不是难事，有更多人手才有利于争取各种工作机会表现，您说是吗？克蕾儿大人不妨以交流的名义邀请本团的女性军士官们切磋武技，之后再藉演习名义举办大队规模等级的对抗，这样更可以让您了解彼此的实力和优缺点，以利于挑选所需的人才。」穆提出自己的看法。

对方略加思索就做出决定，「您的建议很有价值，我回去再仔细研究一下，不过现在正忙着庆典的准备工作，军官的访问交流还不成问题，但对抗演练可能要等到那之后才能办理。」

目送要去拜访维黛安的女骑士团长离开，穆评价道「有能力又有野心的女人，可惜未必能遇上机会。」

速龙骑士团的与各近卫骑士团相比，同职位者的军阶常低上一级，战力强的好手数量也最少，因此排名总是诸团之末。克蕾儿很明显是想趁他们裁撤女兵的机会吸收优秀人材，以强化实力并更进一步提升自身地位。

女性近卫军相对于男同僚的优势就在于他们进出宫庭的限制更小，如果是女王当政说不定能以近侍身份参与议事发挥影响力，但是国王的独生女埃拉还有两个继承顺位在前的哥哥。

但以军方的保守作风不可能让女人指挥一场战役，穆认为除非王都有什么变乱发生，否则这位女团长大概只能在那个职位上待到辞去军职为止。

速龙骑士团很快就提出参访交流的文书，将由团长克蕾儿率领十七名中队层级以上的军官和天狼骑士团的女性干部们进行武术的切磋较量。

这原本是低调进行的事，没有让太多不相干者知道，但却有个家伙得到消息跑来自荐担任竞试的裁判。

「我先不问是怎么知道这事的，也明白你是想看那些女骑士们，但是为什么非要当裁判才行？」穆怀疑地问。

「这是理所当然的事啊！这种炎热的天气两个年轻女性在单薄的衣服上套着绵衣和护具，使出全力互相战斗，那种脸上潮红的喘息表情真是太性感了。还有胜负判定后卸下武装行礼时，汗湿的衣衫紧贴着身体，那曲线毕露的样子也棒透了。你说，还有比当裁判更好的观赏位置吗？」

「你这家伙真是疯得很严重，随便你了，只要把该做的事做好就行。但是大家先讲好，若有什么事情别把我拉下水。」

「没问题。」回答直接干脆得让人感受不到任何经过思虑的诚意。

因为比赛需要两个裁判站在不同方位好看清状况，有成员参加的单位要避嫌，所以从重步兵大队借调一位有剑师资格的中队长。谢布尔指派的人多半稳重可靠，总比让多尼尔从手下挑要令人放心。

身为名义上的最高指挥官，穆坐在中央主持这场比武会，以前这种竞赛的失败者就是俘虏，武器、盔甲、座骑全是对方的战利品，连人身自由都得要家属拿钱来赎。因为失败代价太高，所以参赛者往往在遇上强敌后就弃权，曾发生某个著名强者报名后，对手都弃权而让他未经一战就夺得冠军的事。

类似情况严重影响比赛的质量，所以后来才慢慢改进而变成现在的形态。公开的比赛通常还会有赞助者，但这是两个骑士团的私下交流，所以胜者的战利品是由彼此共同提供。

双方参加者速龙骑士团由紫骑士阶级的正副团长领队，级职最低者是正骑士阶级的副中队长，天狼骑士团由两位红骑士阶级的女性大队长领队，成员最低阶级是没有骑士资格的小队长。虽然军阶矮人家一截，但是以战士资格来看的话双方倒是相差无几。

但开赛前有裁判对穆说「第一回合是我们的队员输，接下来就看第二回合能不能讨回面子。」

「比什么输了？」他咋异地问。

「脸和身材。」

「你给我认真点当裁判，要不然就把这话让菲莉亚、维黛安和蕾茵知道。」黑发剑士狞笑着说。

「只是开个玩笑缓和气氛嘛！千万别那么做。」听到这威胁，素来胆大的轻浮剑士也紧张起来。

不过经这么提醒，穆方想到速龙骑士挑选入团的队员都是容貌端正的年轻女性。除维黛安常对部下教育『美貌也是一种武器』使得女骑兵们都维持着良好身材和漂亮容姿外，其它佣兵出身的女性士官兵当中，不乏其貌不扬者和身材壮硕的大妈，那些人想推销给经常担任迎宾工作而要求团员容姿的近卫骑士团实在是有困难。

（罢了，能送进去多少算多少。）他这么盘算，近卫军的身份比起警备队员或佣兵的待遇要好得多，想找个好结婚对象也比较容易。

比赛规则很简单，在限定场地内以砂漏计时，有人被击中就横放砂漏暂停，回到原来位置重新开始，若是被逼出场外也视同被击中，在时间内谁的击中次数多就是胜利者。预定要比赛十二场，其中八场是单人竞技、四场是双人组队对抗。

参加者分列赛场两侧，而主持者和双方正副领队坐在中央台上。

速龙骑士们是经过挑选的优秀女武士，使用的武技都非常正统，平日锻练也非常扎实，相对之下出身佣兵者经常分心杂务，基本招式没对手练得那般纯熟。但是经验却弥补这个差距，速龙骑士们面对过的实战次数有限，有人甚至从没到过战场，而佣兵面对过许多类型的对手，敌军、盗贼和猛兽，因此技法的变换运用更灵活。

前面四场单人竞赛速龙骑士们先占优势，取得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