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落- 第170部分

「对了，之前你想跟我说的是什么？如果是劝告不要挂怀往事，那我现在已经明白。」韩猛问道

「并非只是如此，将军长于抗御外患却短于应付内忧，精于战阵行伍却拙于庙堂政治，以致于往往只将眼光放在战场而昧于全局，阁下可知道眼前祸患已近。」

「祸患？」

「您知道军方两派争执和文官与武将间斗争的事情吗？」

「我略有耳闻，但我一向不介入这些争执，所以不是很清楚内情。」

「这就是最糟的地方，阁下对此没有多少警觉，但别人已经开始算计您了。」

「国王陛下现在对您非常器重，文官们也极力拉拢，这已经足够让军方两派对将军有所猜忌，阁下竟然还在宅邸内举办这种聚会。虽然您是抱着提携后进的美意，但别人可不会这么想，来参加者都是些少壮派的杰出将领，而且来自各军区，他们只会认为将军在培养自己的势力准备伺机夺取军方两派的实权。」

「恐怕本人这两天进出将军府邸也被解读成阁下是在吸收亲信、结党营私，所以我劝将军不要再办理这种聚会。如果真要继续的话也不该由自己主持，我看甲龙骑士团长萨斑颇有大将之风，身份地位亦高，由他来担任召集者会比较好。」

听到这里，奥克斯眉头深锁不发一语。

「为避免被认为您是想吸收亲信，以后彼此最好保持距离，就说今晚我们有所执争而疏远。在下要告辞了，请将军保重。」说完他便转身退出房间下楼，而奥克斯仍旧沉默地坐着不动。穆知道自己想传达的东西韩猛已经听进去，但就怕为时晚矣。

*****************************************************************************

第一百二十二章

在将军府邸内聚集的高级军官们听到第三场推演已经结束而且穆今天不会来后都有些讶异，大家都没想到他竟会在昨晚私下造访并进行比试。

「那阁下的战果如何呢？」有人问。

「我输了。」奥克斯平静地回答，众人则是一片愕然。本来大家都以为是因为连败两回，不想被看到第三回惨败，穆才会在只有双方的情况下挑战

「还会有第四场推演吗？」问话者有些担心对方赢了就跑。

「已经全部结束，因为…我战死了。」将军叹道，这次大家更是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阁下是因为太大意而犯下失误的吗？」许多人仍不太相信将军大人会惨败在对方手上。

「我自认没有犯下任何大失误，因为第三处战场才是对方所准备的正式舞台，之前两场战役的败退只是将我拖进这个可怕陷阱的手段，这人预测情势变化和布局的能耐远在我之上，连我阵亡后的战役也在其计算之内。」

有过一些体验的萨班和托德轻轻点头，其它将领则对此觉得难以想象，那两场大规模战役居然只是引诱敌军入毂的手段。

「阁下，能告诉我们推演的经过吗？」这可说是在场众人共同的期望。

稍做考虑后，「各位还是别知道的好，那是恶魔的战法，想使用得先有下地狱的觉悟才行。」将军回答道。umdtxt电子书下载到｝wwω~ūmdtΧt~còm

「果然，是很卑劣的手段吧！」有人说出心中的想法。

「诸君对玻理斯屠杀事件都还有印象吧！当时残杀本国民众的恶行引来各界鞑伐，当时死者共计五百多人，但是他在施行那个作战毁灭数万精锐的同时却牺牲掉己方十数万百姓的性命。」

听到这个数目许多军官忍不住咽了下口水，杀害没有武器者被认为是违反骑士原则的不人道行径，但屠杀敌国人民也是打击其士气并削弱生产力的方法，虽然名声有些难听却非不可采用的手段。杀害己方人员就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了，除非对方有反叛、暴动等行为，劫掠屠杀本国平民是极严重的丑闻和罪行，更何况是哪种数目。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他在北方时有『恶魔』、『死神』等称号。」有人想起曾听过的传闻。

「因为是用这种战法，所以才不想让我们看到推演吧！」

这时开始有将领指责说，「这是为了求胜而忘记自己真正的职责，人民是国家的基础，用这种方法打赢了也没有意义。」

「人命死伤不只是数字统计，这样做会引起民众的反感和怨恨的。」

军官们一面倒地非议牺牲大量平民换取胜利的手段，听见这些话让昨晚思索整夜的韩猛有些感叹，但知道自己不该做太多解释，对方也是这么希望的。

虽然将军没说什么，不过却有擅长察颜观色者发现他若有所思，「阁下，您是想到什么吗？」

被惊醒的奥克斯回过神来，随口答道「呃，没什么，只是这人让我想起在东方时的一个敌将。」

「是个令人憎恶的对手是吗？」旁人问道。

「说准确点，应该是同情吧！」他叹息道。

「同情？为什么？对方不是会牺牲无辜平民的刽子手吗？」听到这种说法的众人均感讶异。

「因为地狱不可能用一个人的罪业填满啊！」

大家这才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只是他们都不知道自己对这句话的理解和将军真正的话意有所差距。

「团长大人坚持要见您，说有些事要当面说清楚。」安迪有些紧张地报告说。

（已经从消极不作为变成积极表示不满啊！有进步，很快这家伙就会接受事实了。）认为情势尚在掌握中的穆轻描淡写地回答，「没关系，请他进来。」

少年出去没多久，门猛然被打开，多尼尔拿着一迭文件大步踏进房，这让穆有些诧异，从厚度来看其手中并非辞呈，但这头笨马写个长篇大论来陈情或抗议也难以想象，那些东西应该是一般公文。

用力的将东西放在桌上，「这是你这两天不在时所累积等待批示的案子，请务必在今天之内处理完成，没问题吧！」对方用认真的眼神盯着他说。

这种情形让穆嘴角向上些许，多尼尔竟然已经开始履行团长职责，到底是谁这么轻易说服他接受事实的。

「当然可以，只有这样？」他还是感到怀疑，觉得这当中定有玄机。

「如果你现在都签字核可那就更好了。」

「喔，你稍等一下。」说完穆开始低头看那些文件。

上面几份是人事安排，多尼尔他们三人留下的缺，莱安和谢布尔的直接由副大队长递补，但杰利因伤退休，所以突击大队首席的位置是挑选中队长里资历和人望最深厚者继任。

到这还没看出什么问题，但翻到第四份时穆终于明白真相，（这白痴还没学乖吗？脸上的伤才好没多久，居然又开始计划这种傻事。）

（算了，这样团务也可以早点步入正轨，随他去吧！反正最坏也不过是让莱安暂时代理几周而已。）他转瞬即做出决定并签字，抬头瞧下对方的反应，果然眼神正兴奋地放光。

其余文件只是用来掩饰的障眼法，穆很快看完批示将所有东西推还给多尼尔，那家伙虽然故作镇静，但离开时脚步却不自觉地加快。

没想到克蕾儿的动作这样迅速，庆典才结束没几天，大多数兵员还在等待轮班休假，他就向天狼骑士团提出实兵演练对抗的申请。

那匹笨马上次吻到人家的副团长，这次会有数百名容姿端正的女性士官兵参加，他当然会变得这么热心，各大队的人事案只是顺便拿来护航。

己方的女性兵员就算加上后勤人员合计也才两百出头，不足部份当然只能用男团员来补充，如此便给了那家伙接近女兵们的机会。另外，对方是由克蕾儿亲自指挥调度，所以在阶层上应该由他负责指挥这次的交流竞试，结束后还能以检讨这次演习的名义接近速龙骑士团的军官们。

多尼尔自身的实力很强，带领队伍战斗的本事也十分出色，用兵指挥大概不会差到哪里，但不拘小节的性格让他在后勤补给方面需要有善于计算筹划的人辅佐。只是在加兰特离职后，谢布尔等人在这方面的能力只算堪用，所以未来还得设法另外物色一批懂算术和计帐而且操守佳的军士官来协助。

这次和速龙骑士团的演习穆并未打算过问，知道何时该放手也是门学问，上司强势地主导一切往往会限制住部属让他们不敢自行决断。目标不是尽量把团员们推上高位，而是让大家担任与其才能相衬的职务，安排这场竞试正是让女团员们有展现自己实力机会，剩下的就看个人要如何发挥了。

当骑士团干部们忙于演习的准备工作时，穆则有许多邀请得应付，想来韩那边也是差不多的情形，许多贵族富豪都想借助经历过东方宫庭生活的两人来提升自己品味。虽说自己没有久留的打算，但在团里的人事安排还没完成之前，和王都的贵族名门维持良好关系也许能在某些特殊状况下得到助力。

要于短时间内处理那么多的邀请实在是有困难，因此他优先处理两名贵族以上的联名邀请，既可以结识更多人，而且同样的东西只要解说一次就行。若是单独邀约，如果是贵族亲自登门造访就表示诚心想要结交，也是值得来往的对象，但来的都是些使者仆役，就算态度再强硬也不能逼迫他这个爵士答应赴会，因此都被用各种借口辞谢掉。

虽然推掉不少邀请，只是接下来这周还是每天都得赴一两场聚会或饮宴。但今日上午却来了位亲自登门邀请他做客的拜访者，而且还是位旧识。

看著名帖和礼物清单，丝绸、茶叶、香料等物在西方可是相当贵重的礼品，穆对麦哲林来找自己并不感到意外，初次花钱参加庆典游行就得到铜牌奖可说是难得佳绩，事后免不了要打探王室和贵族们是如何评价其花车，那么必定会听说爱德恩三世召两名东方出身者询问的事。再稍加调查就会明白当中一人便是自己，接着要知道自己的驻地所在也是轻而易举，加上先前的官司事件，他特地来道谢致意并没什么好奇怪。

虽然已经很富有了，不过事业还在扩展中的麦哲林并没有多余的闲钱去弄个爵位，因此他恭敬地行礼口称头衔来拜见。「别这么拘谨，私下时你还是像以前一样直接称呼我名字就行。」这对不在乎名位的穆来说是很平常的事，但在麦哲林而言却有重大意义，平常人能直呼贵族姓名者若不是亲属就是密友，这等于是将其视为至交的表示。

这名贸易商很高兴地说出来意，正如穆所预料的是为之前的两件事来道谢。东方人认为有些事还是让麦哲林知道比较妥当，便将有关东方舞乐及那天他封住奥克斯将军口风的事说明白。

听完后对方倒抽一口冷气，以前确实没见过东方宫庭的实际状况，因此就将在当地见过的最华丽的建筑和舞乐做为模板来设计花车。幸好当时有眼前这位在场，要不然让其它贵族们知道真相就会变成负面宣传，那必然会重创商行的名声信誉和生意。

原先麦哲林就有一个想法，但此刻他决定要付诸实行，「穆，我想请你担任本商行的顾问，报酬方面我绝不会小气的，只要肯答应，瓦尔兄弟商会十分之一的收益就属于你。」

听到这个提案，穆心中暗赞眼前之人的商业眼光和投资魄力，东方宫庭出身又有普罗西亚爵位者当顾问不但是极大的宣传，更会让他成为同业的领头者，付出的代价虽是笔巨款，但回收的利益绝对远超于此。可惜自己不打算久居此地，而且对富有的标准是有充足金钱可以使用，所以对赚取更多的资财并没有浓厚兴趣。

「我最近就会辞去军职，到时会经常外出旅行，很少会留在王都，所以没办法答应你的提案。」

不过凭着过去的交情，穆还是另为他指点一条明路，「其实应该多花些功夫在将军阁下身上，他出身世家对东方贵族的生活比我更熟悉，而且就算是我也无法每次都堵住那位的嘴，所以为长远打算你必须设法拢络奥克斯大人。」

「这…可是我和那位将军从未见过面，贸然去拜访恐怕会惹他反感，是否能请你引见一下？」麦哲林有些迟疑地说。

「上次我已经让将军吃了暗亏，前几天又有些争执，由本人引见恐怕会产生反效果。」

韩猛这人不好声色也不贪财，从情感方面来打动他会比较容易，穆考虑一下后说「这样吧！将军出身东方昊州，我找时间到你那里物色几件当地特产，乡味当可以稍解乡愁，所以送去的东西他一定会收。这时先不要急着去拜见，你先叫人从东方买进几只上等的火腿，我会教你的厨师怎么处理那种东西。

准备好后你带着一只火腿和其它礼物上门拜访，将军之前收过你的礼物所以必定会接见你，然后恳请奥克斯大人指点，送这种干制肉品是东方拜师的礼节，若他收下那只火腿就会肯当你的顾问，而他应该也没有适当的理由拒绝。接下来只要按东方习俗以对待老师的礼节敬奉，和将军阁下的关系就会越来越稳固。」

「只是千万不要跟奥克斯大人提起我的事，否则会让他不高兴。」东方客又叮嘱道。

看麦哲林还是有些不安的样子，穆又再度加码「在你准备好那些工作之前我还会在王都留一段时间，可以先帮忙举行几场聚会教你的重要客户们如何泡出好茶、使用香料、保养丝物和鉴赏瓷器，这对你的生意也会有所帮助」听到这里商人才满心欢喜地连连道谢。

这天晚上穆则是去赴六位贵族联名的聚会，为何会有这么多人共同相邀，在他到达之后马上就明白。他们每位都带着一件珍藏瓷器要请曾在东方宫廷工作的宾客来评鉴，这场晚宴其实是彼此间对收藏品的竞争和炫耀，没有带收藏品来的其它出席贵族则是当做见证者的陪客。

如果是韩来这里的话必定会老实地评定高下，胜利者固然欢喜却未必会感谢他，倒是输掉的可能心怀怨忿，但他可不是那位将军。于是在开始评定前先说上一段品鉴瓷器的项目，色泽、款式、风格、质地、韵味、年代等等，接着只说每件瓷器的特色优点，指出这些精品都各有千秋，要看当事人的喜好而无法用相同标准评，表示品味就是有自己的风格，并大赞几位贵族都有独特且与自身相衬的品味，简单地说就是每件都是各自心中的第一，用谁都不得罪的方法蒙混过去。

评鉴会在皆大欢喜的场面下结束，接着众人纷纷提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