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这天仙一般的人畸形的左手和左足,倒是可惜。
怜星倒是不想杀了那林姓的书生;一个她瞧着还算顺眼的男人,此人却是她见得的第一个见了她左手,左足的残疾,仍能神态自若之人。然而,她却犹自觉得有些不甘心。
那江枫的儿子放了也便就放了,那武林大会便是不去也罢,江枫……说来这她念了,想了,记了那么多年的男人,现下记起,却唯有一片茫茫然的无措之感。
“我偶尔也会想要和人说说话。”念及当初林子清稳稳地与她说着,“你说着你的,我说着我的,你若愿意,我听着,你也听着。如此,岂非十分不错?”
再言之,怜星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人说话确实十分有道理,武林大会她移花宫确实不该去,天下虽已放出风声,天下武林中人尽可赴此盛会,然而,移花宫在江湖之上的声名实在算不得漂亮,倒是随了几分邪魔外道的名声,华山到底还是那些个武林正派人士的地方,武盟初立,断不可能全无作为,正是需要立威的时候,若是她移花宫当真赴了此约,莫不是大大方方地给人当着靶子立着了?
——这武林大会确实去不得。
此话他说的自然是不错的。
然而……
“你瞧着这人的模样是不是十分讨嫌得很?”怜星眨着眼问了身旁一粉衣的侍女。
那侍女掀了帘子瞧着端坐在那块的青衣书生,心道,那书生生得倒不是一般的俊俏,瞧上去让人觉得怪舒服的,像是……不怎么讨嫌的模样啊……
怜星道:“他每次与人说话的时候,都会很容易让人相信他说的都是对的。”
那侍女道:“莫非他说的话其实都不可信吗?”
怜星道:“不,他每次都说得对极了。”
怜星笑了笑:“可我就是不怎么瞧得惯他总是这般一副……好像什么都知道,他说的话总是对的,我们总该听着他的话办事的模样。”
——我倒是十分想瞧瞧这人……若是陷入了不得了的麻烦时候的样子。
——这世上可还有什么麻烦是这人应付不过来的?
——有喽。
……
华山,
唐峥掏了掏耳朵,道:“上面那个青云派那老王八说了什么来着?”
唐然笑眯眯地说道:“说是建议成立武盟之后去讨伐魔教呢!”
唐峥一龇牙,道:“上面不还在热热闹闹地比划着吗?说这屁个劳什子的做什么?”
唐然摸了摸下巴,道:“这武盟都已经立了,总不好什么事都不干吧。”
唐峥随口应了一声,道:“哪个魔门呢?”
唐然便笑眯眯地道了声:“要征讨双鬼门呢。”
唐峥眯了眼,拖着长长的调子道了声:“鬼门观啊。”
江小鱼眨了眨眼,道:“鬼门关啊?”
唐然伸手一点江小鱼的眉心,笑笑,道:“是道观的观呢。”
江小鱼转了转眼珠子,道:“那不是住着道士的地方?”
唐峥龇了龇牙,道:“哪是什么道士,分明是一群恶鬼。”
江小鱼道:“坏人呐?”
唐峥一摸鼻子,道:“倒也不能这么说。”指了唐然,道:“见着她杀人的模样了吗?”
江小鱼点了点头。
唐峥道:“阿然杀人的那股子狠劲就是和他师傅学的,他师父就是双鬼门的人呢!”
江小鱼瞪了眼,歪着头问道:“阿然姐姐的师傅不应该是唐门的人吗?”
唐峥点了点头,道:“本来是唐门的人,后面不是叛门,又入了那什么双鬼门吗?”
江小鱼仔细瞧了瞧正说着话的唐峥,莫名的倒是觉得这向来有些实在懒得与人说的唐家堡堡主说的话好似比寻常多了那么一些,神色缓和,谈及此事的时候,也不似十分不愉快的样子,好似不过在聊着一件一般寻常的小事罢了。
唐峥顿了顿,又接着上头的话说了下去,“双鬼门的人其实说来倒也不曾干过什么十恶不赦的恶事,杀的人倒是多了些,不过倒都是些本就该死的恶人,就是杀人的手段有些……实在太厉害了些,有违人道……”
江小鱼脑子转得很快,道:“就是说杀的人都是恶人喽?”
唐峥点了点头。
江小鱼眨了眼,道:“那就是说都是好人喽,为什么还要征讨他们呢?”
唐峥嗤了声,道:“谁知道呢,什么门不好取了,非要取了个双鬼门的名号,占了个地还叫鬼门观,听着就不像是个正经门派,正经地方,杀的人多,还尽干些分尸的勾当,倒也实在怪不得别人。”
顿了顿片刻,又斜着眼瞧了眼青云派的掌门老头,“倒是听闻这几年里双鬼门的弟子宰了好几个青云派弟子,这老头想来是被逼急了,预备着来一招借刀杀人呢,老头想得倒是挺好。”
江小鱼撇了撇嘴,道了声,“这老头瞧着倒是似乎还慈眉善目的,原是这般的可恶。”
唐峥又与江小鱼说了一阵后,懒病眼看着又要犯了,一手撑着头,上下眼皮耷拉着,又要睡过去了。
江小鱼往四下瞧了瞧,胡铁花还在与几个大汉一同说着话吃着酒呢,往台上一瞧,便见了那华山派的掌门正笑眯眯地对着他笑呢!江小鱼摸了摸下巴,想到了胡铁花方才说的话“师傅的老/相/好呢”,年纪轻轻,就是一派掌门了啊,长得还挺漂亮,天仙儿一般的漂亮人物呢!
可想着那漂亮的掌门与师父站在了一块的模样……江小鱼眯着眼,心道,不知怎的,竟是怎么想着都觉得有那么点不对劲。
晃了晃脑袋,索性便不去想了。
回头又想着,
——第二天了啊……爹爹和师父怎么还没来?
眼睛一转,猫着腰便矮身往人群里钻了出去,唐然向一个唐门弟子使了眼色,那唐门弟子便也跟在那像条游鱼一般在人群中窜来窜去的小鱼儿身后一路尾随而去了。
……
离了华山的习武场,进了一片槐树林里,转了一圈,见到了一棵树,看见了一个人。
江小鱼咬着嘴里的草叶子仰脸瞧着那人呢!
长相瞧着倒是挺周正的,就是胡子拉渣的,手里拿着把刀呢,样子倒是挺怪,两脚挂在树上吊着在睡着觉呢。
“哈,哪来的娃娃啊?”倒挂着睡觉的怪人忽然睁了眼,笑眯眯地瞧着树下仰着脸看着他的小孩。
那怪人忽然压低了嗓子,道了声,“呀,忘了我还在睡觉呢!”嗓音忽然压得怪低的。
江小鱼也笑嘻嘻地瞧着,道:“你现在不是醒了吗?”
那怪人原本是两手环胸抱着他的刀的,这时候,却忽然伸了一只手出来,伸出一根手指头来压在自己的嘴唇上,说:“嘘,小声些,我还在睡觉呢?”嗓子还是压得低低的。
江小鱼又笑道:“哪有人睁着眼睛睡觉的,你莫不是在诓我?”
那怪人忽然眨了眨眼,眼睛一亮,道:“呦,小子你还是唐门的啊,唐门的好,唐门的小子啊。”
那怪人伸手挠了挠自己的下巴,道:“那啥……你们堡主,堡主也来了这什么劳什子的武林大会吗?”
“你说唐峥啊?”江小鱼一眨眼,道,“我不是唐门的,我有自己的师父了。”
“呦,唐峥也来了啊。”那怪人笑眯眯地这么说着,张嘴正又要说话的时候,神色忽然一愣,然后,江小鱼便瞧见那个怪人本来一双黑漆漆的眼珠子里像是忽然闪过了意思红线,血一样红的红线。
只见那怪人忽然张口阴森森地道了声:“吵死了。”
“呦,醒了啊。”那怪人回头又笑嘻嘻地说道。“小娃娃。”那阴森森的声音又说道。“那小娃娃和唐门有点关系呢,唐四那小子还在后面随着那小子呢,被阿九给弄晕了。”又笑嘻嘻地说道。“唐峥。”阴森森地说道。“来了哦~唐峥那小子啊~”笑嘻嘻地说道。
江小鱼眼瞅着那倒挂在树上的怪人几秒一变脸色的自个儿和自个儿说话,一会儿笑嘻嘻的,一会儿又忽然变得阴森森的,那情景瞧着实在十分古怪,就好像有着两个自己在说话一样,说不出的诡异,瞧着也实在怪渗人的。
“小娃娃胆子挺大的啊。”倒挂在树上的男人在树上翻了个跟头,一手拿着刀从树上下来了,笑眯眯地瞧着那小孩儿说话。
江小鱼眨了眨眼睛,道:“两个人啊。”
那怪人盘着腿就地便坐了下来,正好正对着那小孩的脑袋,拉着江小鱼的手也坐了下来,道:“来来来,我们再好好的来聊上一聊。”
然后,一摸这小孩的骨头,道了声,“小孩这根骨生得好啊,手长腿长的,骨头又轻,是习武的好材料呢!”
拉着那小孩的手一时间倒像是有些不舍得放下了,那怪人轻咳了几声,道:“娃娃啊,老夫瞧着你根骨奇清,是个习武的好资质啊,不如……不如你便拜了我做师傅可好?”
江小鱼一摇头,脆生生地说道:“我有师傅了。”
那怪人倒也不揪着,张口又道:“娃娃,你就不怕我是个坏人吗?”
江小鱼晃了晃脑袋,道:“怕也没用啊,喏,一个个疯疯癫癫的老疯子,是坏人也不怕了。”
那怪人拉扯着江小鱼的手,絮絮叨叨地说道:“不是老疯子,双目成林,八卦为坤,林坤,是林坤哦。”又伸手指了指自己,道:“他叫林小坤哦。”随后便听得那阴森森的声音阴森森地道了句,“滚。”回头又继续笑眯眯地说道:“小娃娃要叫林师父哦。”
江小鱼瞧了眼那疯疯癫癫的怪人一眼,一撇嘴,道:“我有师父了。”
江小鱼歪着头想了想,又道:“你找唐峥叔叔做什么?唐峥叔叔其实人不错的,要害他的多半都不是什么好人啊。”
那怪人摇头晃脑地说道:“不怕不怕,有了一个大师父,还有二师父,三师父……很多很多的师父。”
那怪人又道:“不不不,我不是好人,不过我不害他,是给我大徒弟找来当媳妇的。”
江小鱼瞪大了眼睛,心道,这怪人莫不是当真是个怪老头,唐峥虽然确实生得挺好看的,可也不显得女气,唐家堡还有好些小姑娘都偷偷喜欢着这少堡主呢,没/屁/股/也没/胸的,怎么看都不像是个女人,哪能给人过去当媳妇啊?
再看着那怪人,那怪人看着似乎才不过四十多岁的年纪,然而,仔细瞧了那人眼角的皱纹,估计得是武功有成,得是驻颜有术,这年纪,恐怕估计还得不止呢!估计还真是一个怪老头。
江小鱼转了转眼珠子,忍不住又问道:“你大徒弟叫什么啊?”
那怪老头挠着下巴想了想,道:“叫什么呢,哦,叫阿恒呢!”
江小鱼眨巴眨巴眼睛,“没有姓啊。”
那阴森森的声音说道:“唐恒。”怪老头一拍脑门,说道:“对哦,唐恒啊,这小子本来是没有姓的,去唐家堡转了一圈回来就叫唐恒了哦。”
“哎呀,小娃娃,有人来了啊。”那老头忽然往四下里瞧了瞧,一拍江小鱼的脑门,就说道,“那我得走了啊。”
“走喽。”
说完,一眨眼的功夫,便当真不再见了人影。
……
江小鱼拍了拍/屁/股上沾上的一些草屑,站起身,眯着眼便也往着上山那块的方向瞧了过去,倒是远远地瞧见了一片的白,白的就像从天边飘过来的一片白云,仔仔细细地瞧了,才发现是一匹白马,马上还有两个人,一青一蓝,远远的瞧着,白的,青的,蓝的,倒是十分好看。
待到离得又近了些,
哈!
江小鱼弯着眼瞧着那马背上靠在了一块的两人,挨得那么近,一转身都好像快要碰到了啊?
江小鱼挠了挠下巴,眯着眼想道。
不过……
怎么就……怎么瞧怎么顺眼了呢?
作者有话要说:……。
第104章
“到了哦。”楚留香伸手摸了摸鼻子;远远地还瞧见了一小孩儿;长胳膊长腿;小皮猴子一般的;小鱼儿啊。
稍稍转过了头,见了一双漆黑幽深的眸子,嘴边含含糊糊地闪过一阵低沉的的笑意;抬着下巴蹭了蹭那人的肩窝处,弯着眼角便只是笑,“醒了。”
伸手又想抚了那人蹙紧的双眉,随后却还是止住了。说来也奇了怪了,平常见了那双又黑又深的眼珠子;尤其多半在这人想着事情的时候;瞳孔还会更放大一些,变得十分深邃,瞧上去怪严肃的,叫人多少不敢妄动了些。倒是现下瞧了,却是怎么瞧这怎么顺眼,挺可爱的。
这人刚醒来的时候,多半还有些迷迷瞪瞪的,叫人人也不应,像是在想些事情。
恩……很多事情。
楚留香拽了手上的马缰,身/下的白马有些蔫蔫地甩着头打着响鼻呢,“回头给你弄酒喝了便是。”
……
江小鱼老远便瞧见了那马上一青一蓝的两个身影,那白马瞧着便不像是匹寻常的牲畜,浑身上下都是一片的白,连马蹄子都是一色的白,眼珠子又大又圆的,似乎怪有灵气的,走到小鱼儿跟前的时候,像是有些好奇的往着他的脖子那块儿拱了,喷了几口的鼻息,张了马嘴似乎又想试着去咬了眼前这又白又软的小孩,张嘴却是满口的酒气。
江小鱼被这马儿拱得有些痒了,抱了一会儿的马脖子,又笑嘻嘻地说道:“这马喝酒的吧,张嘴便是满口的酒味。”
回头见了马上的一青一蓝两人都已经下了马,江小鱼仰着头便笑眯眯地地对着那青衣人唤了一声“爹爹”,回头又看向了蓝衣人,乖乖地叫了一声“师父”。
那青衣人弯了身子,将小孩给抱了起来,江小鱼两手便环着抱住了那青衣人的脖子,拿着自己右边的脸颊去蹭那青衣人的脸颊,耸了耸鼻子,心道,香香的啊。
小孩子的身体又小又软的,就这么抱着感觉心下都好似软下了几分,林子清弯了嘴角,低低地也随口应了一声“恩”,那声音低低沉沉的,听上去怪好听的。
楚留香牵着那匹白马走在了那青衣人的身旁,那马儿实际上也不必牵着马缰,甩着马尾巴就跟在了身后,偶尔甩几下响鼻,像是颇有些人性的缀在了几人身后,马蹄子落地的声音又轻又软,就是时不时要撮窜着脑袋蹭几下那青衣人。
江小鱼眯着眼舒舒服服地在林子清怀里坐了一会儿,扒拉着林子清两鬓垂下的散发卷在了手指上来玩。
江小鱼扯了扯林子清胸前的衣领,指了指脖子上一块的红,笑嘻嘻地说道:“红的啊。”
林子清伸手捏了捏江小鱼的鼻子,也笑道:“是啊,红的啊。”
瞧着神色之间像是了无半分异色,便是调子也实在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