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依旧在下,甚至比下午的时候还大了一些,空气中都是冰凌凌的感觉,仿佛可以嗅出雪的味道。但是此时的裴祁夜却没有时间再去注意这些,风刺骨,加着雪花钻进了他的脖子里,生生从脸上划过,刺烈烈地疼着——他感觉不到。
心里翻涌而出的情绪快要将他逼疯了!他什么都感觉不到,只有脑中反复回荡着的拓然和萧子恒的话。胸口像是灌进了铅水,沉甸甸地坠痛——很浮躁,他失去了安全感。
当裴祁夜跑到女生宿舍楼下的时候,颜双她们已经等在那里。看到他,几个女生赶紧围了过来。
裴祁夜喘息,一团团的白雾迷蒙,连他的脸都变得模糊,深邃的瞳仁一片混乱。颜双盯着裴祁夜,眼中满是质问,沉声问他,“为什么你没有和小归在一起?”
裴祁夜深深闭眼,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寒冷,他的身体竟然不自觉地颤了一下。他再次睁开眼睛时,似乎平静了一些,但是眼底却依然是深深的痛楚和焦急。
“小归可能会去哪里?”
颜双眼睛直直地盯着裴祁夜,那种刺骨的目光甚至比寒风还好凛冽,不答反问,“为什么你没有和小归在一起!”
裴祁夜咬牙,却还是移开了视线。
桃子脸上满是愤愤,上前一步刚想开口说话,就被可然拉住。以现在颜双的表情就可以看出来她心里火气有多大,如果桃子这个时候再去掺和……
紧跟在后面的拓然总算跑了过来,看着脸色冷酷的颜双,自是能猜出来情况,他略略叹气,上前一步把衣服递给裴祁夜,但是他却并不接,只是僵直地站着,拓然顿了顿,只得伸手帮他披上衣服。
颜双转过头,逼视着拓然,一字一顿地问道,“为什么他没有和小归在一起?”
拓然一时语塞,面对颜双毫不退缩地直视和裴祁夜僵直的身体,他叹了口气,却还是把事情的经过大致告诉了几个女生。
可然和桃子震惊了,睁大眼睛看着裴祁夜,有质问有谴责,最多的却还是不可置信。颜双却很平静,在拓然讲完整个经过之后,她抬头看着裴祁夜,沉寂的瞳仁中一片死寂,突然上前一步,一巴掌扇了过去。
“裴祁夜!你他妈的混蛋!”
第四十一章
耳光的声音很是响亮刺耳,裴祁夜整个头侧了过去去,半边脸瞬间红肿了起来,由此可见颜双到底用了多大的力气,但是他却连动都没有动,身体僵直地站着,也许是因为在雪地中冻得时间过长,他的嘴唇泛起淡淡地紫色。
“兔子……”拓然吃了一惊,他知道颜双会生气,却怎么也想不到颜双会直接动手。
颜双紧紧握着拳,身体甚至微微发抖。她看向裴祁夜的眼神仿佛真的恨不能撕碎他!裴祁夜却什么都不辩解,也或许他本来就没有什么好辩解的。深深吸了一口气,他感觉到口中带有淡淡地一丝血腥味,估计是刚刚颜双那一巴掌打过来的时候嘴唇磕到了牙齿。
一时间没有人说话,裴祁夜略略后退一步,身体似乎站不稳地摇晃,僵直了太久,周围又冷,他不禁感觉脚底一阵发麻。扭过头,他看向颜双,声音微微低哑,“是我的错。”
“……!”听到他的这句话,颜双瞬间感觉血液往头顶涌去。
他还好意思这么说是自己的错?!
下意识地上前一步,颜双握紧拳,可然赶忙拉住颜双。
“双双,你先冷静点。”
“冷静?!”颜双气极反笑,“你要我冷静?你要我……”
“颜双,”一旁的萧子恒出声叫住已经出奇愤怒的颜双,沉声道,“先找到小归再说。”
一听到这句话,颜双像是让人兜头泼了一盆水,原本的火气生生压了下来,但是却依旧窝在心里,丝毫没有消失的迹象。她让可然松开了自己,深深呼吸,把冰凉的空气吸进肺里,同时头脑也清醒了许多。
她咬牙,脑中飞快地搜寻着小归可能会去的地方,沉默了一会儿才,却发现自己脑中越来越混乱,甚至声音都有些微抖,“小归最好的朋友就是我们几个,伍七和司瑾晏还没有回国,以小归的性格是不可能会回家的……”闭了闭眼,颜双心中终究还是乱了,“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小归会在哪里……”
“……!”裴祁夜猛然抬头看着颜双,他怎么也想不到连颜双都会不知道小归在哪里。
萧子恒脸上表情很是严肃,他抿紧了嘴唇,心中虽然着急,但是如果现在连他都乱了,又怎么可以呢?
“都先冷静一点,现在我们分头去找小归。颜双,把你所知道的小归可能去的地方都告诉我们,只要有一点可能性就全部说出来!”萧子恒声音很坚决,关心则乱,现在的颜双和裴祁夜是完全靠不住的,他努力压住心底燥乱的情绪,强逼自己冷静。
颜双又怎么会不懂这个道理,只是她真的努力了,但是心里却依旧是汹涌地几乎将她淹没的担忧。她无法想象现在小归心中是怎么样的感觉,只要一想到小归下午时兴高采烈地去找裴祁夜,却发现他正陪着另一个女生逛街的时的场景,她就恨不能要裴祁夜去死!
抬头对上裴祁夜混乱的目光,颜双熊熊燃烧地怒火便写满了深色的眼底。她终是移开了视线,看着萧子恒道,“小归晕车,不喜欢坐车,所以她肯定不会去太远的地方。如果真的是……难过的时候,她很可能会自己一个人没有目的地乱走。”在说到“难过”的时候,颜双的声音颤了一下。裴祁夜僵直地身体微不可见地一丝颤抖,心像是被生生凿开一个无底洞,外面凛冽的寒风直接吹进了他的身体里。
“我们分头去找!”萧子恒坚定地作出决定,“连同下午那里的周围全部找一遍!现在还下着雪,如果小归真的一直在外面的话,肯定早就冻透了,必须赶紧找到她!”他扭头看了一眼裴祁夜,抿了抿嘴唇继续道,“桃子、颜双,你们两个一起,我、兔子还有拓然三个人分开行动。可然你留在宿舍,如果小归回来了不至于没有人知道。手机保证随时可以接通,一找到小归或者有什么其他情况,就打电话。”
几个人点点头,表示同意。颜双和桃子连看都没有看裴祁夜一眼,便向学校外面跑走了。萧子恒原本想叫他,但是看着裴祁夜苍白的脸色,却终究是什么都没有说出口。
“兔子……”拓然拍了拍裴祁夜的肩,在接触到他的一瞬间,感觉到了他身上的微微颤抖“把外套穿上,我们去找小归。”
身体几乎僵硬,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僵直地站的太久的缘故,裴祁夜移动的时候脚下甚至有一丝踉跄。
明明穿上了外套,为什么……心底的寒冷去一点都没有减少……
“裴祁夜,”站着一旁的可然叫住了转身想要去找小归的裴祁夜,她看向他的眼神是那么的坚毅。一向温柔的可然,却带着近乎冷漠的眼神望着他。只见她顿了顿,才微微皱眉地道,“你配不上小归。”
裴祁夜的身体一僵,原本苍白的脸色变得近乎透明,在一片苍茫的白色中映衬的尤为明显。他终是控制不住身体的颤抖,略略低头避过了可然的视线,扭过头,什么都没有说的离开。
看着裴祁夜渐行渐远地背影,可然眼中却还是浮现出一丝不忍。
“裴祁夜……你真的看到自己对小归的感情了么……”
***
漫天的雪飞舞,原本的灯火被雪映衬,变得更加炫目——明明是一个很浪漫的夜晚的。但是现在,裴祁夜所感觉到的只有无尽的寒冷。
眼前一片混乱,他甚至不知道应该去哪里找小归!
微微闭眼,心底空洞地只有刺骨的寒冷。
找不到她。哪里都找不到她。
心里空荡荡地只有刺骨地寒冷。
那么小归呢?她现在又会怎么样?子恒说她下午四点多的时候就去找他了,如果她现在还在外面,如果她还冻着……
明明是有方向的,但是他现在却迷茫了。
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心里明明决定了……明明决定了要去爱小归的!明明决定了要和过去彻底的断绝……为什么!为什么却又变成现在这样?!
他脚下微微踉跄,竟是站的时间过长,冻得僵硬地麻木了。
颤抖的身体怎样都抑制不住,单手扶住胸口,却发现,小归送给他的围巾他并没戴着,回宿舍的时候就放下了,再跑出来时已是满心慌张,根本没有在意道这个。但是现在,却突然感觉没有了它竟是如此的寒冷,风从脖颈处猛烈地灌进,像是直吹到了心底。
脑海中空荡荡地回荡起萧子恒他们的话。
……
“兔子,你真的看得清楚你的心么?”
“不要以小归为跳台来想要摆脱自己过去的感情,伤害了小归,总有一天你会后悔的。”
“我不知道送你坠子的那个人是花了怎么样的心思替你挑选的,但是,小归为了给你找回它熬了整整一个通宵,直到凌晨四点多才回来。你知道么?小归有习惯性头疼,一睡不够第二天就一点精神都没有。她怕冷,可是今天早上她回宿舍的时候手冻得跟冰块似的。也许这个坠子对于你来说很重要,送给你这个坠子的人对你来说很重要,但是我希望你在看到这个坠子的时候,心里想到的不是那个将它送给你的人,还有用了一整个晚上才帮你找回来它的小归。”
……
“裴祁夜,我喜欢你!”
……
“我喜欢你!”
……
“裴祁夜,当我男朋友吧。”
……
身体深处,一阵阵坠痛,裴祁夜此时才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什么叫做锥心刺骨,那种几乎将他撕裂的痛楚让他甚至站不稳!
眼前一片片晃过的雪花,似乎都有着小归带着酒窝的笑脸,伸出手去却只能触到一手冰凉。他眼底一片猩红,却心中闷着却不知要如何才能发泄。
紧紧握拳,掌心烙下半弯月牙的指甲的痕迹。裴祁夜一遍遍拨打着小归的手机,却一直一直地得不到回应。周身寒冷,他几乎跑断了双腿,却根本无法寻到她的踪迹。
为什么……她竟像是消失了一般?
裴祁夜脸色苍白,被颜双打得那巴掌更是显得异常的鲜红,明明应该是痛的,但是却丝毫感觉不到,只有刺骨的寒冷。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到最后街上居然都没有人了!裴祁夜低头看手机,已经快十二点了!心中焦躁不安的情绪成倍的增长,积蓄堆压的情绪几乎将他逼疯!
找不到她!哪里都找不到她!
裴祁夜一拳狠狠地砸在墙上,手上的钝痛感觉不到,麻木了,一切都麻木了。
他头一次感受到,原来世界上缺少了那个人之后,竟是如此的寒冷。
喧闹叫嚣着的手机铃声将他来回,背景音乐是多啦A梦的片头曲,欢快的副歌部分,还是小归当初给他设定的,为此,他不止一次被拓然嘲笑。
慌乱地掏出手机,他的手竟然带着一丝颤抖。
“喂……”
“兔子,是我。”萧子恒的声音,“找到小归了,我们现在在不夜阳后街广场的喷泉那里。”
裴祁夜声音低哑,喉咙微微滑动,“我马上到。”
当他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后街广场的时候,看到颜双他们已经到了。颜双眼眶发红地吼着小归为什么把手机关机跑出去也不告诉她。
小归的笑容有些苍白,却依然吐了吐舌头,脸上是浓重的歉意,不好意思地道,“不怪我啊,手机没电了……”一边说着,她一边晃了晃完全黑屏的手机,像是在证实自己说的话。
她……在……
裴祁夜从未有过如此感受,哪怕只是看到她就好……
回过头,小归看到了几步之外的裴祁夜。跟随呼吸而出的白色雾气迷蒙了她的脸,裴祁夜看不清她的表情,只是,小归很平淡,但是那种平淡却让他的心生生的痛着。说不上来的感觉。
“小归……”他开口,却不知道要说什么,“对不起……我……生日快乐……”
小归只是看着他,表情淡然地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她略略低头看了看手表上显示的已经00:03的时间,嘴角似乎无力地勾了勾。
“裴祁夜,”她开口,声音同样微哑,缓缓垂下眼去,她不看他,甚至声音中都带着一丝不可察觉地颤抖,“我的生日是昨天,你来晚了。”
瞬间,裴祁夜真切的感觉到,那种撕心裂肺的痛楚。心中的某处,轰然倒塌。
番外:裴祁夜
他从未见过想小归这样的女生,第一次见面时,他记得她咬牙切齿地表情,那是的他并没有在意,只是她一会儿一变的表情让他微微诧异,她好像将所有的感情全部写在了脸上,清晰地勾画出她的喜怒哀乐。
应该说是很没有心机么?这样地将自己剖析在外。
还不等他回过头,小归便注意到了他的视线,疑惑地问他有什么事。
他没有想到她会回过头,微微蹙眉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但是一侧头,他便看到了她放在桌子上的《高等数学基础概论》,不禁怔了一下,看着她似乎没有意识到的表情,裴祁夜有些无语,她到底是有多迷糊啊!
又再次看了一眼小归的书,抬头看了看已经站在讲台上的量子力学教授。小归这时才迟钝地反映了过来,大吸了一口(炫)凉(书)气(网),一脸纠结悲摧地表情甚至让告诉了她真相的裴祁夜都不忍心看了。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