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蜜这时真的感到害怕了,自己竟然又惹怒了这个变幻莫测,世称“邪王”的男人。
他缓缓地,如魔神般俯下身姿,那张张扬的俊脸贴近黛蜜的脸几分,紧紧盯着她那双清澈中带有几分妩媚的双眼……
她感觉自己仿佛被下了定身咒,没有被束缚,却无法逃离。这一相望,便好似已过千年。
半盏茶过去,司寇云战忽然俊眉一挑,目光灼灼,狂妄无比道:“你一定会看上本王!本王的……王妃!”
“你!你!”
黛蜜急急辩驳,有些气急败坏地跺脚,脸向上仰,谁知一不小心,竟啄了啄司寇云战的下巴。
“啊?不是……不是……我……”我不是想要亲你的啊!不是有意的!意外!意外啊!
她脸色霎间窘得通红,唇瓣哆嗦,想要解释,却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天啊,这个关键时刻,舌头怎么这么笨?
司寇云战也愣了愣,脸色竟然有些泛红,伸手摸了摸下巴,状似十分享受。
“看来王妃已迫不及待地‘看上’本王了。”
天啊!她真想自己挖个洞,自己跳进去,把自己埋了!这种窘死人的状况下,她都不知还可以说什么,只尴尬地挠了挠头。
“咦?”
黛蜜忽然脸色一变,忙往头上细细摸了几下,顿时像是坠入冰窟。
“怎么了?”
她不答话,拨开那尊魔神贵体,连忙蹲下身子,在草地上慌乱摸寻。
司寇云战拉过黛蜜:“本王问你究竟怎么了?”
“别吵,我师傅送给我的梅花簪不见了!”甩掉司寇云战的手,又四处找寻起来。
司寇云战不悦地皱了皱眉:“别找了,不过就是一支簪子。”
“你懂什么?跟你这种人说了你也不明白……也许是丢到路上了,我回去找找!”说罢,黛蜜不理一旁的司寇云战,忙向回走。
司寇云战又拉住她,声音里有掩不住的怒气,“本王叫你别找了,你听到没有?难道就因为是你师傅送你的,你才这么紧张?”
黛蜜心里本就着急,又被司寇云战一次又一次地拉住胳膊,心情更加烦躁。
“你别这么烦了行不行?”
司寇云战看见黛蜜不耐烦的神情,不由得,手掌一松。
夜幕低垂,漆黑如墨。秋风轻抚,花海微翻,一浪逐着一浪,漫天花瓣飘飞若雨,从远处来看,绮丽如画,苍茫如诗。
一黑衣男子,俊美恍若天神,立在花海间。跟前一女子,身穿俏丽小褂裙,弯着腰,一路仔细地搜寻着什么。
女子每向前几步,男子便向前几步。
静默无语,许久。
司寇云战忽然眼神一扫,向前一步,弯腰拾起一物。
“是这个吗?”
黛蜜回头,待看清司寇云战手中的梅花簪,不禁双目一亮,“是!是!就是它!”
她一手夺过簪子,仔细地擦了几下,眼睛笑得像月牙般。
司寇云战眼神黯了黯,开口说道:“回去吧。”
黛蜜此刻好像忘了刚才和司寇云战的不快,笑嘻嘻地对着司寇云战使劲点点头。
那张可爱灵动的笑脸灿烂的如同春天般,司寇云战不禁心神一晃。
“咦?裴姑娘屋里怎么好像有男人的身影?喂,妖孽,你看看,那个是不是男的啊?”
司寇云战闻声望去。不远处的屋子透出烛光,纱窗上映出两个影影错错的黑影。一个身姿婀娜,定是裴沛柔,还有一个身材颀长,肩膀宽阔,分明是男子骨架。
司寇云战嗤笑道:“你怀疑是你师傅?”
黛蜜摇摇头,说:“那绝不是师傅。”
她和师傅相处了三年,而且师傅天人之资,常人难以比拟,又怎会认错?
“想去看看?”
黛蜜又摇摇头说:“还是不要了。”可是眼睛却依然盯着前面,眼里掩不住的好奇。
司寇云战忍不住笑出了声,那冷峻的线条竟一下子柔和了不少,身体向黛蜜一靠。
黛蜜感觉司寇云战的手又环上自己的腰,忙转头。
“嘘。”
黛蜜还没明白发生什么事,自己已在半空,飘飘然,仿佛腾云驾雾般。
“啊!我飞了?我飞了!”黛蜜惊喜地看向司寇云战,开心地笑了起来,不敢叫得大声,只好使劲儿捂住嘴巴,可是从那生动的表情便可看出她有多兴奋。
司寇云战意气风发地对怀中女子一笑,轻点了几下树枝,然后便悄然落在离雨舍较近的一棵大树的树丫上。他坐在一树丫上,揽她在怀里。
“那个,妖孽,可不可以换个姿势啊?”这姿势也太暧昧了吧?
司寇云战不语,只挑了挑眉,示意黛蜜看。
黛蜜只好作罢,随着司寇云战的目光看了过去。
那两个人影靠的很近,似乎在讲着什么,黛蜜侧耳倾听,断断续续,却也大概听得清切,越听越心惊。
“堂哥哥……你怎么上山来了……等到什么时候……我好想……”
“柔儿别急,待你接近夜……偷……云霄宫宫主令牌……到时候……”
“……可有想柔儿……到时候……我们就成亲,云霄宫就是属于我们的……要风得风,要雨……”
“哼,夜洛轩……老狐狸……我……做了那么多……凭什么要……放心,很快……柔儿,我好想你……”
讲话声很快便没有了,只余窸窸窣窣的声响。
黛蜜如雷轰顶,满眼不可置信。
怎么会?真相竟然是这样?原来裴沛柔便是带着这样的目的,上来眠山的?
她望向司寇云战,他一脸淡定,自己却已心乱如麻。手不知何时已抓上了司寇云战的手臂,紧紧抓着。
再回头的时候,那纱窗的两个人影已迫不及待地褪了衣物,紧紧纠缠在一起,时不时地发出几声喘息。
蜜霎时脸红得像要滴出血来,忙回过头,撞见司寇云战含着笑意的眼,连忙低下头。
司寇云战贴到黛蜜耳边,满脸促狭,低声道:“王妃还想看吗?”
黛蜜瞪了他一眼,拉了拉他衣袖。
司寇云战揽紧黛蜜,轻点足尖,几个起落,便已远离了雨舍,向云轩飞回。
黛蜜紧紧抓住司寇云战胸口的衣衫,已经欢呼不起来,想到刚才见到的那一幕,听到的那些话,陷入深思。
好一个“两小无猜”
昨夜回来后黛蜜翻来覆去想了一夜,终于决定第二天便找夜槿恒好好说说这件事。谁知昨夜太累,第二天竟睡过头了,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
都是那死妖孽不好,昨夜被他的“咬人”行为吓到,可又不得不和他睡一张床,整晚睡不安稳,一有点风吹草动就会惊醒,简直是活生生的折磨!
黛蜜来到云轩的时候正见夜槿恒正挥笔作画,神情淡静,目光专凝。额前的墨发微微散落,挡不住完美如玉的五官。
她小步跑进来,却见裴沛柔在夜槿恒身旁,极其温柔地静静看着夜槿恒不断游弋的笔锋。
黛蜜神情一僵,轻声喊了声:“师傅。”
夜槿恒并不抬头,只淡淡应了声“嗯”,但是笔端却顿了顿,一滴墨重重落下,晕了开来。
裴沛柔娇呼一声,捧起那幅画,惋惜道:“真是可惜,坏了这片叶子,这意境便逊了几分了,恒哥哥作画怎么这么不专心?”
黛蜜听着这温柔的声音,想起昨夜的场景,顿时觉得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恶心,忿忿瞪了眼那张国色天香的脸,只觉得分外丑陋。
裴沛柔被黛蜜的眼神惊到,脸色有些尴尬,又忙换上一副笑盈盈的样子向黛蜜走来,双手拉过黛蜜。
“蜜儿这是怎么了?谁惹你不高兴了么?要是你不介意,不妨跟裴姐姐说说,大家都是女子,也许裴姐姐能够帮得上忙。”
黛蜜觉得自己简直要忍不住马上向这虚伪的女人扑过去,撕开那张恶心的嘴脸。
“别碰我!”手大力一挥,便甩开了裴沛柔的手。
裴沛柔不由得向后倒退了两步,夜槿恒上前,双手一扶,于是便有了柔弱女子楚楚可怜地靠在俊美男子怀里的画面。
“柔儿,你没事吧?”
裴沛柔款款地看着夜槿恒,不知有意无意,堪堪落在夜槿恒怀中,轻轻地摇了摇头。
“恒哥哥,我没事,蜜儿也是不小心,不要紧的。”
夜槿恒扶正了裴沛柔的娇躯,看向黛蜜,只是眼神已不复温润如水,带上了几分清冷,几分严肃。
“蜜儿,你胡闹什么?”
黛蜜迎上夜槿恒双眼,并不理会夜槿恒的质问,只说道:“师傅,我有话要对你说。”
夜槿恒见黛蜜并没有为她的失礼道歉,心里有些气闷,但又终是说不出责备的话,一时间,只不言语。
黛蜜上前几步,站到夜槿恒跟前,又转头看了眼身旁的裴沛柔,深吸一口气,双目直视夜槿恒。
“师傅,你的宫主令牌还在吗?”
黛蜜话一出,故意瞄了眼裴沛柔,见裴沛柔脸色一变,心里更是笃定。
夜槿恒听徒儿忽然提及云霄令的事,眉头轻拢,一脸不解,“蜜儿问这个何用?”
“我只是提醒一下师傅,把你的令牌看紧了,不然要是哪天不见了,云霄宫恐怕要变天了!”
“蜜儿……你此话何意?”
黛蜜轻轻收拢拳头,似是在用极大的力气。“师傅,我的意思是,你的青梅竹马——裴沛柔小姐是个不折不扣的大骗子!”
夜槿恒脸色一沉,轻斥:“蜜儿,不要胡闹!”
“我没有胡闹!她就是个虚伪的骗子!她上眠山就是冲着你的宫主令牌来的!你被骗了!师傅!”
“蜜儿,你……”裴沛柔身形一恍,眼中带着浓浓的受伤,泪已盈睫。
夜槿恒抱歉地看了看裴沛柔一眼,再看向黛蜜时,眼里已带上了几分厉色。“蜜儿,为师可以任由你平日如何骄纵,可是这次你实在太过火!”
“我骄纵?”她不由冷哼,“我只是在说实话,这也是骄纵?要是我不说,到时你被这女人害死,你连怎么死都不知道!”
夜槿恒忍住胸间怒意,只是声音已有些低哑。“好,那你告诉师傅,你这样说有何凭据?”
“昨夜我看见雨舍里有男人,我心里好奇,就靠近去听,听到那个男人和裴小姐在商量偷令牌的事,他们要夺了你的云霄宫!你还在这里傻乎乎地被她蒙骗!”
裴沛柔脸色一变,又立即恢复常色,忙冲到黛蜜面前,泫然欲泣。
“蜜儿,你怎么可以这样冤枉我?虽然云霄宫以令牌为尊,得令牌者得云霄宫,可我……我只是一个弱女子,要一个令牌干什么?”
“你少装蒜了!你明明就是有所图谋,冲着我师傅的宫主令牌来的!”
“蜜儿,你误会我了,我……”裴沛柔脸色微红,深情地看了夜槿恒一眼,低下头,呐呐说道:“我的心自小就属于恒哥哥,老夫人很早就把我许给恒哥哥……我这一生只希望像一个普通女子能和夫君相守一生,名利权势于我如同过眼云烟,别说我并不稀罕云霄宫,退一万步来说,就算我真的稀罕,以后嫁给了恒哥哥,便可成宫主夫人,我又何必多此一举?恒哥哥,你要相信柔儿……”
夜槿恒听见这一番表白,神色有些尴尬,别过眼,不再看裴沛柔,转头面向黛蜜。
黛蜜冷笑一声,忽然觉得要不是在这种情形下,自己定会佩服这女人的演技一流,只是现在,裴沛柔越是演得生动,她就越觉得这女人滑稽可笑。
“别演了,你喜(…提供下载)欢的根本不是师傅,你喜(…提供下载)欢的只是昨夜你屋里的那个男人……你们……”黛蜜有些难以启齿,声音有些吞吐,“你们做了什么事情自己心里清楚。”
“蜜儿,裴姐姐哪里对不起你?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裴沛柔伤心过度,身子一软,便又倒在了夜槿恒怀里,好像再也没力气说话。
“蜜儿,女子名声,怎么可以这样诋毁,莫要再乱说话!”
黛蜜盯着脸色冷漠的夜槿恒,盯着他怀里那个女子,只觉得分外刺眼。
“裴小姐,你现在应该躺在你堂哥哥的怀里吧,而不是在这里……苦苦做戏!”
“堂哥哥?堂竺?”夜槿恒侧身问。
裴沛柔娇躯一震,声音微微发抖,哽咽道:“昨晚堂哥哥是上过眠山,找过我,我见小青也在,就没什么避忌的,就在门口和他说了几句,堂哥哥只是请求我劝恒哥哥回云霄宫而已,他说云霄宫不能没有宫主……我们平日连话都很少讲,怎么会……恒哥哥,我是清白的,绝对不会做对不起你的事……恒哥哥,我们一起长大,柔儿是什么人,你还不清楚吗?”
黛蜜这当下心中怒火乱窜,气喘地喊道:“那个什么堂什么的男人,你明明是和他一伙的!师傅,徒儿绝对没有对你撒谎!难道你连自己的徒儿都不信?”
夜槿恒把裴沛柔扶上塌,此刻听着黛蜜这样讲,眼神不禁有些松动,身上的气息已缓和许多。
黛蜜心里一喜,忙说道:“师傅要是不信,可以问问司寇云战,昨晚他和我在一起在桃花林,他也……”
夜槿恒蓦然抬头,瞳孔一缩,喃喃道:
“你和他在一起?”
黛蜜点头如捣蒜。“是啊,他可以作证的!裴小姐和那个男人真的对你有阴谋,你不要被……”
榻上的裴沛柔忽然虚弱出声:“恒哥哥,我没有……我没有……”
“你有!你还想演戏,?你明明和那个男人昨夜……”
“够了!不要再胡说,出去!”
“师傅!我……”
夜槿恒神色一凛,湖眸骤冷,寒寒道:
“为师叫你……出去!”
……
那个一直质清如水,温润如玉的男子,那个一向任自己骄纵任性,撒娇无赖,疼着自己,宠着自己,从来都只会温柔地看着自己,对自己温声软语的师傅,这一刻,竟为了这个虚伪的女人……赶自己出去?
黛蜜眼瞳暴睁,溢满浓浓诧异,简直无法形容自己此刻的惊愕。
死死盯着夜槿恒,一步一步,重重地,缓缓地,退出云轩。那平日里闪闪发亮的眼睛慢慢地黯淡无光,化为一片死寂的失望。
待退到门槛,半响,黛蜜露出一个恍惚的笑容,随即转身逃去!!!
夜槿恒,你竟然不相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