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要远远地逃离那座城,她才有一种活过来的感觉。
关少航去浴室洗了把脸,出来看见池加优已经换好了衣服,他不由地眼前一亮。
长发在脑后绑成团子状,一件紧身的黑色小背心,露出精致的锁骨。腰身线条纤细曼妙,搭一条浅蓝色短牛仔裤,两条腿修长笔直,脚上是白色沙滩鞋,全身上下清清爽爽。
池加优冲他抛了个媚眼,然后拿出防晒乳,慢条斯理涂在裸露的皮肤上。
“我来帮你。”关少航接过来。
池加优顺从地站在他身前,静静地感受他的手指轻柔抚过自己的皮肤。
十月的岛屿,阳光依然明媚得晃眼。
两人没有随波逐流去光顾热门景点。买了张手绘地图专挑僻静的小径走。
岛上的时光总像与世隔绝。
待上两天,骨头都懒散了,恨不得不走,可又不得不走。这场私奔以张群一个十万火急的来电宣告结束。
老唐的那个项目有变动,需要关少航马上回去。
在机场候机,尚有一点时间,关少航打开笔记本查收电邮,两天时间公司堆积了很多事等着他处理。
池加优闲着无事,便去一旁的小书店逛逛。
随手拿了本杂志,翻了几页拿去收银台付款,这时她的手机响,是吕子再打来的。
她那天是临时起意跑去找关少航,很多事没来得及交代清楚,现在才想起来今天是去他那报到的日子。
她连忙道歉。
吕子再说:“那改到晚上吧,你有空吗?”
“晚上?”池加优一愣。
“嗯,我想带你故地重游。”吕子再神秘兮兮的。
去赴约才知道,所谓的故地重游,不过是去了一趟当年出事的现场。
夜空下的瑞云大桥,霓虹灯璀璨。
池加优立于桥头的凉亭里,微凉的风将她的头发吹得凌乱。
吕子再手架着一台DV机,神情莫名地专注,镜头对着来往的车辆,也不知有什么可拍,看他兴趣浓厚的样子,她也不好出声干扰。
池加优从包里翻出一根皮筋,将头发全部束到脑后,然后她找了个相对干净的石凳坐下,开始剥带来的烤地瓜。
她跟关少航傍晚才下机,回家洗了个澡就匆匆出来,晚饭都没顾得上吃。
吕子再拍够了,坐到她对面,“你买了几个?”
“两个,给你一个?”
吕子再不跟她客气,他早被烤地瓜的香气诱惑。
“吕医生,你有女朋友吗?”
“你一向不八卦的。”
“你知道我太多秘密了,你就不能说一个让我心理平衡点吗?”
“好吧,我小时候……”
“谁要知道你小时候?”池加优不客气地打断他,“请说女朋友。”
“喂……”吕子再气呼呼地说,“不过吃你一个烤地瓜,为什么我觉得对你说不这么难?”
“拿人手软,吃人嘴短。”
“我们还是来说说你的问题吧。”吕子再把地瓜一口气吃掉,摆出一副专业人士的嘴脸。
池加优偷笑,“那女朋友的事先欠着吧。”
吕子再装模作样咳嗽了一声,终于步入正题,“对于你的失忆情况,我有一个推论,你听听看是否合理?”
“请说。”
“这个推论是从我们多次谈话,以及在催眠你的过程中总结出来的……我认为你并没有失忆。”
池加优吃惊,“吕医生,你在开玩笑吗?”
“我的样子像在开玩笑吗?”吕子再一本正经地说着,同时递给她一个牛皮档案袋,“这是你从童年时代到近期的回忆,虽然很零碎,但我仔细分析过,几乎没有时间断层,也就是说你的记忆线是完整的。”
“那为什么我始终想不起来车祸经过?”
“暂定你没有失忆,那么你想不起来的原因就只有一个,你没有亲眼所见。”
“但我的确在车上,我跟我妹妹同时掉进海里。”
“你试着回想一下,在你出事后睁开眼,你能想到的最后一个画面是什么?”
“我想不出来。”
“那我换一个问法,出事的时间是05年12月2日,你当时昏迷了多久,记得吗?”
池加优不确定地说:“一个多星期?”
“假设是10天,12月2日往前推10天,就是11月22日,你仔细想一下在22日前后有没有发生过一些比较不寻常的事?”
池加优一片茫然。
“虽然时隔多年,但其实并不是太难,你当时还是学生,生活是有迹可循的,实在不行,你不妨找找当时跟你关系亲密的同学或者室友,让她们来帮你回忆。”
池加优经他这么一点拨,忽然有了点想法。
翌日去上班,池加优把谈粤叫进办公室。
“你跟卓虹兰还有联系吗?”她不跟他拐弯抹角。
谈粤摇头,“怎么了?”
池加优将自己见心理医生,以及吕子再的建议告诉他,然后说:“我想找虹兰套套话,她当年跟我一个寝室的。”
谈粤琢磨了一下,“虽然没联络,不过应该不难找吧,当年体校好多是我们高中部出去的。”
池加优点点头,“谢谢。”
“你跟我客气什么?”谈粤笑着说,“你看,这种时候就体现出每天记日记的重要性了。”
池加优想起妹妹的日记,不禁苦笑。
这时,秘书敲门进来,“池编,肖莉来了。”
“请她进来。”
肖莉是T大的学生,之前在助养中心与她有一面之缘,三天前这个女孩发了一份Email至她的工作邮箱里,语气非常焦急,强烈要求跟她面谈。
池加优回复她,把时间约在今天早上。
肖莉进来,穿着T大的校服,短发,一看就是个很朴素的女孩子。
“你好肖莉,请坐。”池加优微笑。
肖莉一坐下,就急不可待地说开,“池记者,我今天来是想跟你说说我们学校最近发生的虐猫事件,我是你的忠实读者,我知道你一直致力于关注流浪动物这件事上,不知道这次你肯不肯帮忙?”
“谈不上帮忙,这是我的工作。你也说我们致力于这件事上,只要力所能及,我们不会坐视不理,虽然法律上不能约束虐猫行为,但我们可以用不同途径公开它,让更多的人一起来关注,舆论是一种力量。现在你能详细说说经过吗?”
肖莉点头,说起来,“我们学校有很多野猫,我本身很喜欢猫这种动物,所以只要一有空就会带着猫粮去喂它们,从半个月前开始,我发现猫的数量变少了,尤其是我比较常见的那几只,到处找都找不到,前几天我在我们学校论坛上看到一个虐猫的视频,它们被打得遍体鳞伤,有些还被剥掉几处皮毛,鲜血淋漓惨不忍睹。”
她使用桌上的电脑,找出视频给池加优看,池加优看后面色凝重,“可以通过IP地址查到宿舍号吗?”
“视频上找不到跟学生宿舍相关的线索,而且也不是所有学生都在寝室上网,他们很多会去外面的网吧,我跟学校领导反映过这件事,但他们不管,我找不到帮手。”
她一脸焦急,继续说下去,“我急着找你,是因为三天前,我在教学楼前面空地上,发现一只摔死的猫,如果我没认错,应该是在视频里出现过的,我有一种预感,我觉得那个人会用这种方法杀死那些猫。”
池加优陷人短暂的沉思,很快做出决定,“这样吧,晚上我们去你学校一趟。”
肖莉走后,池加优找安小朵和谈粤开会,将肖莉所说的情况转述了一遍。
“今晚?谈粤要去接他爸妈。”安小朵说。
池加优一愣,望向谈粤,“你爸妈要来?”
“呃?”安小朵抿嘴直乐。
“小朵,你没男朋友吧?”谈粤近乎谄媚地笑。
“干什么?”安小朵警觉地看着他。
“要没有,就帮我个忙吧。”
安小朵骄傲地扭过头去。
池加优皱眉,“你该不会老土到要找挂名女友去忽悠你爸妈吧?”
“权宜之计啊,我爸说我妈这次连档案夹都带上了,里面有不下百份适婚女的资料。”
“你找张群帮你啊,你们可以互相帮忙,互惠互利。”安小朵可着劲儿出馊主意。
“她?算了吧,就算我肯,我妈也不乐意啊。”
连池加优都好奇:“为什么啊?”
“太男人婆了,我妈就喜欢安小朵那型的,当然,她老人家要求没那么高,眼睛不用那么大,鼻子也不需要那么挺,嘴巴也不用那么好看。”
“谈粤,我算看出来了,你是拐着弯夸我家小朵呢!”
谈粤嘿嘿赔笑,“这不是有事求她嘛。”
安小朵嘴角渐渐有压不下去的笑意,“答应你也行,我有什么好处?”
“帮你买一个月豪华早餐没说的!”
“把午餐加上。”
“没问题!”
“成交。”
池加优无力地看着这两人,“同志们,能说正事了吗?晚上我跟小朵去趟T大吧,谈粤你去接机,替我向你爸妈问好。”
“还是我跟你去吧,三更半夜的,万一遇到变态色魔,你们两个去不等于送羊人虎口?”
关少航跟客户谈完事,从酒店出来已经晚上快八点,他坐进车里,调出刚才打进来的陌生号码,回拨。
“你好,我是关少航……先前在开会,说话不方便……”他听完对方的话,疲倦的眼里迸出一丝欣喜,“你是说你找到了我的狗?”
他记了地点,当下就开车过去。
原来,这几个月牛奶被一个独居的老人收养,几天前他的儿子从外地工作回来,上网看到关少航的重金寻狗,这才试图联系他。
抵达老人的家,关少航刚下车,一只大狗循声从那栋老房子里奔出来,激动地汪叫了几声,然后竖起身体,扒拉着他的衣服,亲昵地舔他。
关少航开心地跟它抱作一团,多少年没这么失态过了。兑现承诺给了老人家一笔丰厚的报酬,然后带它回家。他还没有跟池加优说这个好消息,一边给牛奶洗澡,一边想象等下池加优开门看到牛奶的情景,忍不住嘴角勾笑。
放在客厅的手机在响,是池加优专用的铃声,他把水渍擦干出来接,还未开口就听见她焦急万分的声音,“少航,谈粤出事了……”
关少航匆匆赶到医院,在急救室门外找到池加优,她头发凌乱,衣服有几处破损,眉角也有明显的擦伤,关少航眸色沉沉,直问:“怎么回事?”
池加优断断续续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今晚她跟谈粤原定计划是去T大盯梢,下班后她留在办公室加班,直到七点左右谈粤来叫她去吃晚饭,两人走到半路,谈粤想起有东西落下,便掉头回去拿,池加优先去停车场取车,不料在自己的车旁遭到两个男人伏击,混乱中她扭到了脚,被他们围住,一个男人捂住她的嘴,另一个过来撕扯她的衣服,还扬言要拍下来,危急关头,谈粤赶到。
池加优揉了揉脸,看着关少航,“我觉得他们一开始可能只是想恐吓我,没料到我会强烈反抗,谈粤冲过来救我,和他们打起来,被他们带的家伙打伤……刚才医生说伤到颈椎,可能很麻烦。”
那一幕惊险之极,池加优摆脱了两个男人,奋力跑进车里打110报警,没多久她听见外面一声闷响,回头看见谈粤满脸痛楚瘫倒在地上,而两个男人已经踪迹全无。
急救室灯灭,医生走出来。
两人急忙迎上去,在听完医生陈述之后,池加优心冷了大半,颤声说:“医生,手术风险大吗?”
医生点头,“受伤部位和呼吸、心跳中枢有密切联系,手术难度很高,风险非常大,成功率只有两三成,你去把他的直系亲属找来吧,动手术也要他们同意和签字。”
医生走后,池加优杵在原地,关少航紧紧拥着她,察觉她的身体在微微颤抖,他不住宽慰她,“治得好的,别怕。”
“两成……”池加优把脸埋在关少航衣服上,声音已经带出哭腔,“这不是豪赌吗?万一手术失败,谈粤他……”
她泣不成声,不敢说下去。
关少航心里也是一筹莫展,但他不想再增加池加优的心理负担,只是轻声说:“你去休息一下好不好,接下来的事交给我。”
谈粤出了事,第一时间要通知他的亲人。谈粤爸妈还没到,关少航叫人去接的机,他在病房门口等到两位长辈,向他们大致说了下出事的经过,等他们看过昏迷的谈粤,带他们去主治医生的办公室细谈。
池加优在派出所做完笔录,匆匆赶回医院,在谈粤的病房前与谈粤父母打了个照面。
谈粤的母亲认得她,冲过来就呼了她一巴掌。
在场所有人都愕住。关少航最先反应过来,将池加优拖到自己身后,“谈阿姨,您这是干什么?”
他的语气颇为严厉,谈母畏缩了一下,立时激动起来,“这个女人,都是这个女人,是她害了我儿子!”
说完这句,她老泪纵横,谈父垂头在她耳边说了几句,希望爱人冷静,她听不进去,哭着说:“我儿子在香港要什么没有,好工作,好前途,都是为了你才跑回来,我怎么拦都没用,我早就跟他说过,你要对我儿子好,怎么会拖了他这么多年……我说得嘴都快烂了,他就是一句都听不进去。好了……出事了,我告诉你,小粤要是起不来,你也别想有好日子过!”
池加优脸色苍白,咬唇不语。
关少航正色说:“谈阿姨,我和谈粤是朋友,我尊敬你是长辈,也能够理解你现在的心情,请你不要无理取闹借题发挥。现在警方已经展开调查,相信很快会抓到行凶的人。”
池加优在后面拉了拉他的衣服,示意他别再说。
“失陪。”关少航说完,握住池加优的手将她带出去。
白炽灯下,池加优的脸惨白得有些吓人。
关少航叹了口气,“别放心上,他妈妈一时接受不了,想法难免偏激。”
池加优扯了扯嘴角,“她其实也没说错,谈粤要是待在香港,哪怕是待在电视台,别跟着我,他根本不会出事。”
关少航蹙眉盯着她,过了会儿说:“池加优,抬头,看着我。”
池加优疑惑地仰头。
“你把他自己做的决定全都揽上身干什么?”关少航目光发冷,语气有些暴躁,“我告诉你,你是你,他是他,他喜欢你,为你做的一切事都是他自发自愿,如果有一天他把你感动了,你把我甩了和他在一起,那是他付出有了回报,现在是付出但没回报,做生意都不能保证百分百赚钱,何况感情?谈粤出事不需要你来承担责任,你少自作多情。”
池加优痛苦地捂住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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