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贵皇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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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贵皇华- 第1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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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轮箭雨过后,前方街道依旧涌出黑巾轻甲兵士。霍去疾吹响低沉哨声,重装骑兵百人长闻令,高高举起手中大刀,舌绽春雷一声怒吼:“杀!”他一马当先直奔阻路之人。
    余下九十九名重装骑兵齐齐暴叫“杀”,以这名百人长为首,在策马奔驰时自动列成冲锋阵形,如洪流般滚滚狂涌向前方。重装骑兵遇上轻甲步兵,结果不问可知。骑士们唯一露在甲胄之外的眼里冷寒如冰,杀人的动作干脆利落,没有半分不适情绪。
    武令媺一言不发,将这支队伍的指挥权全权授予霍去疾。让她趴在马上,她便老实趴下;让她躲在身旁四名尤为高大魁梧的内卫身后,她便缩起身体乖乖躲好。出发时,她并没有料到会遇到如此惨烈的狙击,除了冠服,她只穿着轻甲。霍去疾剥下自己的重盔扔给她,她也老实地套上。
    原本她只是猜测,但是艰难行来,竟然遇见这么多阻路之人,她岂能不知宫中发生了什么?!城内除了金甲军和城卫戍备军,哪里还找得到如此训练有素的士兵?
    一路踏着残肢断臂,武令媺终于靠近了宫城。发生在不远处的厮杀根本没有影响到这座朱红大门的静谧,它安祥得好像已经死过去了一般。
    供奉和内卫们在宫门前毕集,武令媺匆匆扫了大家一眼,说道:“孤多谢诸位尽忠用命,按府中常例的三倍厚谢诸位!”众人轰然谢恩,退开形成人墙,手执兵器面朝路口。
    金生水血染披风,带着内卫们接替了亲军的差事将武令媺拥在人群当中。只有内卫和宫人才能进宫,亲军和供奉都只能在此等候。武令媺拿出皇帝陛下秘密赐下的令牌交给金生水,同时吩咐人点燃一支红色火焰响箭。
    策马上前,金生水与几名内卫一起重重拍响了宫门。门内立刻有人大声喝斥:“何人胆敢放肆,竟然夜扰宫禁?!”
    金生水厉声道:“太平玉松公主驾到,还不速速开启宫门迎驾!?”火把照出他满脸的杀气,他提起真气,尖锐声音传向宫内,“有皇帝陛下‘如朕亲临,通行无阻’九龙金令在此,尔等还不开宫门吗?!”
    宫门内沉默片刻,这才有人答道:“本将从未接到过皇上曾赐下九龙金令的旨意,将令牌拿给本将校验一番再说!”
    金生水气得五内俱焚,很显然,今夜的金甲军轮值官存心不给公主殿下开门。但是九龙金令何等贵重,怎么可能先将令牌交给门内之人检验?更说不定就有去无回了。
    武令媺听得真切,不禁冷笑。她身边是换上了宫女服饰的许绍烟,唐锦堂那位同样武功高强的未婚妻。她便对许绍烟说:“劳烦许供奉传孤的懿旨,九龙金令在此,如皇帝陛下御驾亲临。门内金甲军但敢抗旨,杀无赦!枭主使之人首级者,重赏黄金千两!”
    许绍烟来之前就得了风铮的殷殷嘱咐,此番陪同公主殿下进宫,务必要护卫殿下周全。在路上时,她已然双剑出鞘将武令媺牢牢护住。此时得了命令,她便足足提起真气,而且还惟妙惟肖地模仿了武令媺的声音,将懿旨传递出去。
    武令媺冲许绍烟一挑大拇指,又抬头望向夜空。数息后,如她所愿的事情终于发生。宫内也直直射出一道血红光箭,随即有不知多少人在门内大喝:“皇上九龙金令有如御驾亲临,卑下等奉令开启宫门,恭迎太平玉松公主殿下!”
    那是靠拢武令媺之后,被提拔为金甲军百人长的武耘领着自己麾下人马赶到。他虽然只是百人长,但因其武艺超群,又是宗室子弟,暗中也聚集了一小批人手。
    不过,武令媺还是觉得诧异。即便武耘得了他那身为公主府属官的哥哥的暗信,早就为今天做好了准备,也不可能在如此之快的时间里凑出这么多人来。霍去疾告诉她,门里响应者不下于五百人。
    但随即又有人同样提起真气在门内大叫:“皇上有旨,宣玉松公主见驾,宣怀睦亲王、肃亲王、礼部尚书见驾!”
    妥了!武令媺即刻派出四名轻功最好的供奉,分头奔往怀睦亲王府和肃亲王府。她来之前的响箭是通知两家府邸做好准备,想来她的人赶到后,两位亲王就能立刻动身。
    朱红宫门轰然开启,从里面冲出数百金盔金刀金甲军,领头之人正是武耘。“卑下参见公主殿下,殿下万安!”武耘单膝跪倒,朗声道,“胆敢无视皇令之人已被卑下绑缚,请公主殿下发落。”
    手里有“如朕亲临”的九龙金令,武令媺此时可以行使特权。她眼里寒光大盛,就着火光看见那十几名被捆住双手死死摁在地上的金甲士,斩钉截铁道:“武耘拔擢为千人长,所辖士兵皆按例提拔,加赏三个月俸银。”
    “金甲军本是父皇亲军,居然胆敢要求验看御赐九龙金令,实在罪不容诛!”武令媺深深地吸了口气,声音蓦然低沉下去,“那名狗胆包天的大不敬之徒,立斩,杀无赦!所有同党革职,发配东海盐场劳作终生,其家人交由刑部议刑惩处!以儆效尤!”L

☆、第八十六章 去了

雪亮刀光在黯沉夜色中划出一道让人心悸的寒光,武耘亲自操刀,将今日这名轮值官斩杀于宫门之外。那一腔鲜血喷溅于地足有三四尺,骨碌碌滚出去老远的头颅上,此人双眼圆瞪,俨然死不瞑目。
    不管他是谁的人,只要他不是皇帝陛下的人,今日他敢拦阻自己,他就该死!武令媺根本不去搭理颓然倒下的尸体,她心急如焚,只想赶紧入宫。但她还必须等一等。
    只见金甲军在宫门外分列两队,让出了一条道路。随后,又有几十骑快马奔出。武令媺看得真切,那是由内卫保护中的数名内监。这些人直接策马从她眼前冲过,高举着金龙皇旗,匆匆没入夜色之中。
    等到去宣诏的内监全部离开宫门,武令媺才急不可耐地打马上前,打算进宫。忽然从宫门里扑出几个人来,其中一人大叫:“公主殿下,奴婢是八宝。谢天谢地,您这就到了。”
    八宝是季良全手下得用的内监,他肯定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武令媺催促马匹前行,让内卫把八宝放进保护圈。不过八宝与她之间还是隔着几个人,他边跑边说:“殿下,皇上现在就要给您行及笄大礼,已经去请怀睦王爷和肃王爷,还有礼部尚书了。”
    紧握缰绳的手一松,武令媺眼前一黑,差点直接从马上摔落。定下的及笄大礼日期不差几天,父皇为什么要在这大晚上的突然给她及笄?还不是……还不是……
    一时心痛如绞,武令媺明白,皇帝陛下的大限终于到来了。她强忍住悲痛,磨着牙问八宝:“可是有人晚上进了宫?”
    八宝跑得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是康王爷!”
    果然是他!但是怎么会是他!?武令媺百思不得其解。蓦然一道亮光闪过她脑海。她想起了连喆勋曾经说过的话。
    用力闭了闭眼睛,她若是还不能确定康王就是那名孝仁太子死忠的皇子,也白费了康王遣武宏嗣来府里婉转送信的心思。那么,这件事的背后,一定还有兰真公主的影子!
    这位嫡姐,她是父皇陛下的亲生女儿吗?武令媺此时的愤恨痛心真是难以言喻。无非是康王对皇帝陛下提起了先孝仁太子,触及了陛下的这块逆鳞。才会让陛下再次受到打击。
    来到长青殿。当武令媺看见全身皇帝冠服端坐于龙座之上的父皇陛下,眼泪立刻狂涌出来。此时的皇帝陛下红光满面、精神煜煜,不见半分病态。
    若非她有气运柱可以察看。非得以为他从前病得连话也说不出其实是在演戏。他这分明是回光返照啊!以武令媺对父皇陛下的了解,他肯定大量服用了能暂时吊命的霸道药物,才能坚持如此之久。
    “父皇,儿臣来迟了!”武令媺一下跪倒在皇帝陛下膝旁。抱着他的膝盖,放声痛哭。她明明派人监视着兰真公主府的动静。却还是被钻了空子。
    皇帝陛下抚着武令媺瘦削的肩膀,从徐皇后手中接过手帕,轻轻给武令媺擦拭,柔声哄道:“乖女。不哭。你看父皇现在好得很,哭什么呢?擦擦眼泪,趁着他们还没来。父皇有些话要对你说!”
    徐皇后侍立在旁,见状也赶紧上前搀扶武令媺。劝道:“媺儿,收收泪,你哭成这样,岂不让父皇跟着伤心?”
    武令媺刚才实在是痛悔难忍、情难自已,她也知道见面就哭实在不吉利,可是真情流露又控制不住。她双手捂住脸,拼命让自己冷静下来。
    “父皇知道我儿的心,有些事情老天已注定,再怎么努力都无从更改。”皇帝陛下的声音既轻且淡,带着几分感慨说,“父皇的媺儿,当年端着茶水要服侍父皇却摔在地上烫着了自己的情景,父皇还觉得就发生在昨天。仿佛是眨眨眼,我儿就长大了。”
    “我儿,父皇对不住你。你还是襁褓里的小娃娃时,父皇就知道你被李潮生偷偷养在那座据说会闹鬼的偏殿里。”皇帝陛下慈爱地拍拍武令媺紧紧抓住自己衣袖的手,满脸歉疚,“父皇让你受苦了,你能原谅父皇吗?”
    武令媺用力摇头,泪珠滚滚而下。皇帝陛下此时坦诚过往,还如此郑重地向她道歉,这比任何赏赐都让她感动。“父皇没有对不住儿臣,儿臣也没有受苦,父皇不要对儿臣说这样的话!”她伏在皇帝膝上,哽咽道,“父皇给予儿臣的,太多太多了。父皇请安心!”
    “好好!好!父皇安心!”皇帝陛下抬眼看了看门口,声音低沉地说,“我儿,你及笄成年,父皇给你准备了礼物。”他从袖袋里摸出一个不大的金盒递给武令媺,微笑着说,“你会喜欢的,看看吧。”
    武令媺擦擦眼泪,慢慢掀开了盒盖,里面放着一枚只有三寸见方的袖珍金色印玺,印把儿是纠缠在一起的小巧精致的九条金龙。她一下便瞪圆了眼睛,这是……这难道就是皇帝陛下说过的可以用来监察辅臣不法之事的监国金龙玺?
    此时殿中,除了帝后二人就只有武令媺,就连季良全都避到了殿外。武令媺赶紧将金盒合拢,将它紧紧攥在掌心,不安地抬眼看向皇帝陛下:“父皇,这礼物……”
    “我儿,争权夺势并非坏事。身份尊贵如你,若没有权势在手,你想保护的东西和人便有可能护不住。”皇帝陛下伸出手指沾去武令媺颊上一滴泪珠,缓缓道,“但若是被权势迷住了心窍,便不再是人用权,而是权驾驭了人。你要记住,无论什么时候,只能让权势为你所用,万万不能成为权势的奴隶!只有这样,你才能用好父皇交给你的这些大权!”
    “我儿,不要让父皇失望!”皇帝陛下爱怜地揽住武令媺,让她靠在自己胸口,低声道。“父皇失望的次数够多了,不想到了地下都要再经受一次!”
    这是父皇陛下给自己上的最后一课。武令媺紧握装有金龙玺的金盒,重重点头,大声道:“父皇放心!儿臣若让父皇失望,便让儿臣众叛亲离、万劫不复!”
    正此时,季良全掀帘子进来,面容有些古怪。轻声道:“皇上。怀睦亲王和肃亲王已经入宫,就只礼部杨尚书还在路上。”联想到玉松公主也来得这么快,他便明白了原委。
    “儿臣担心父皇。所以在父皇未下旨召儿臣之前就离了府。叔祖和王叔也是儿臣事先通知过的,他们才来得这样快。”武令媺急忙解释。
    皇帝陛下不以为意,笑笑道:“宣他们进来。”顿了顿又说,“也宣皇子们进宫觐见吧。”待季良全领命出去。他低声问武令媺,“宗厚还有多久入京?”
    武令媺抹了抹泪。咧咧嘴又想哭,她的十二哥很有可能赶不上见父皇最后一面了。两个时辰,这是最快的速度。但是父皇陛下还能坚持两个时辰吗?他的嘴唇已经变成紫绀色,脸孔也越来越红。眼里却透出了虚弱。
    “最多就是一个来时辰,十二哥很快就到!”武令媺有心宽慰,眼巴巴地瞅着皇帝陛下。轻声道,“父皇一定要见一见十二哥。”
    “好!父皇努力!”皇帝陛下莞尔一笑。徐皇后实在忍不住。悄悄背过身子用手帕拭泪。她站在皇帝陛下身后,清楚看见陛下腰部以下的龙袍在轻轻颤抖,但他的上半身依旧挺拔如松、巍巍然如不周神山。
    正此时,怀睦老亲王和肃亲王进殿。二人见到皇帝陛下如此景况,都知道这是回光返照,也是悲痛难抑。皇帝陛下和颜悦色地对两位向来倚重的宗亲细细叮嘱,无非是让他们好好辅佐新帝,好好行使辅臣之权。
    一时半刻,礼部杨尚书也到了。这老头儿根本就说不出话来,一个劲地喘粗气。七十多岁的老人家坐在轿子里一路被抬着狂奔,颠得五脏六腑都移了位,半条命都去了。
    皇帝陛下给两位亲王和杨尚书赐了座,又让季良全将长青殿所有服侍宫人都叫进殿来。他仍然很遗憾,拉着武令媺的手说:“我儿,先前你开府设衙之礼,你就没有亲身参与。今次更重要的及笄成人之礼,亦是如此匆促,观礼的只有这些人,实在委屈你了。”
    按照皇帝陛下的安排,武令媺的及笄成人大礼也是太子及冠大礼那个级别的。除了没有邀请属国王室观礼,其余礼仪安排一个不落。可是人算不如天算,皇帝陛下又委实想看着小女儿及笄成人。他的这个心愿若不实现,走得都不安心。
    武令媺端端正正跪好,向皇帝陛下叩首,大声道:“父皇亲自观礼,就是儿臣毕生最大的幸事!”
    诸皇子公主成年大礼,若非嫡子女,皇帝陛下从来没有正式出席过。嫡庶分明,纲常伦理不能乱,这是规矩。
    人都到齐,武令媺的及笄礼立刻开始。一切仪式从简,在季良全允任的赞礼官指挥下,她飞快地进行了两次换装换饰,最后徐皇后亲自给她梳起了象征成年少女的发式。这期间,皇帝陛下靠在龙椅里,含笑注视。
    “朕赐给我儿的表字为‘太平’!”皇帝陛下望着此时此刻已经成年的小女儿,笑容悠远,“朕唯愿我儿一世太平安康、长乐未央!”
    皇帝陛下笔直端坐在龙座里,缓缓看了此时殿中所有人一眼,最后目光落在徐皇后身上,对她笑着说:“委屈你了。”
    徐皇后也和武令媺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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