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贵皇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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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贵皇华- 第7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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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长着狐狸眼的美少年,瞧起来也像个小狐狸。武令媺在心里暗自评价,更加肯定自己的判断。这个人绝对不可能仅仅是奴仆。她不禁感叹,偌大的楚国难道找不出合格的情报人员吗?还是说楚国人以为大周人很蠢,很容易被糊弄?
    桃花眼里带着数分笑意,武令媺对这美容貌美风华的美少年友好点头致意。那少年微怔,只是还来不及有所表示,武令媺的脚步不停留,断然与他擦肩而过,径自扬长而去。
    ——对美人神马的,猎头们的承受能力不要太强。皮相只是浮云,内秀才是重中之重!想让她这双阅人无数的利眼停留,这狐狸眼美少年必须拿出点真本事才行哪!
    能在这座楼五层出入的女子,想必非富即贵。可惜,她戴着帷帽,没能看清她的面容。高竹猗慢慢皱起眉,这种他看不见别人、别人却能肆无忌惮打量他的感觉让他心里很不舒服。
    默然注视那群人迅速消失在楼层拐角后面。高竹猗忽然自嘲一笑。他见多了旁人惊艳于他而后不知所措语无伦次等等,今日头回遇着丝毫不为他所动的这么多人,他反倒不自在起来。用力吸了口窗外的凉气,他转身回到包厢。
    吃了二十多天的苦头,又是一路疾行唯恐错过周国太平玉松公主的开府设衙之礼,高竹猗的楚国同胞们真是吃了好大的苦头,此时不免有些放浪形骸。
    固山王世子项巍已经喝得醉熏熏。兀自拉着陪酒的美艳女子调笑。任由这女子给自己灌下一杯又一杯价值不菲的美酒。其余人身边也围着不少莺莺燕燕,那些小嘴儿都抹了好几层的蜜,直把人夸得没喝酒就醉了七分。
    屋里的脂粉味浓烈得简直能让高竹猗吐出来。调笑*声不绝于耳。楚国人真不客气,一双双咸猪手直往女子们的衣裳里钻。但这些女子个个都是老手,揩油可以,想多干点什么还真不行。
    那位朱姓楚国豪商也是涨红着脸。不停奔忙于房内各处。高竹猗瞧着他似乎像是给那些女子解围,不让楚国人做出更出格的举动来。也对。这家酒楼的背后是洪府,那可是寿亲王的娘舅家里。
    高竹猗刚刚找了个偏僻角落坐下,房门又大开,伴随着娇滴滴笑声走进来六名烟视媚行的女子。他只视若无物。径直喝着自己的茶。
    不过没多久,一双如蛇粉臂缠上他的脖颈,有人在他身后吃吃而笑。娇嗔着说:“好个俊俏小哥儿,怎么独自躲在这里喝闷酒?让姐姐我来陪陪你呀!”
    身体蓦然僵直。强忍着恶心,高竹猗微笑着侧转头,对这女子露出轻柔笑意,低声道:“那就陪我喝两杯吧。”也许能从这些陪酒女子嘴里问出点儿什么。
    说说甜死人不偿命的好听话,再喝几杯小酒就能得到大笔打赏,还有酒水茶点菜肴的提成可以拿,这些原来都操持皮、肉生意的姐儿对同福客栈的东家那是感激涕零。把客人哄高兴了,大把的银子撒出来,东家开心,自己也能得到实惠,所以“推销员”们干活都很卖力。
    更何况,陪伴的又是如此俊美的小郎君。放在以前的营生,遇着这种还未经人事的漂亮雏儿,姐儿们情愿倒贴些银钱来当他第一个女人呢。
    娇笑着给高竹猗手中酒杯倒满醇香美酒,这姐儿抛过去含情脉脉的媚眼,哝言软语道:“公子,绿浓请您满饮此杯。今日供给各位贵客的美酒可是御窖所出,等闲人喝不着呢。”
    高竹猗一饮而尽,这名叫绿浓的姐儿也是饮尽杯中酒。她喝的酒同样算在客人头上,来之前她们都服过据说是神医圣手的弟子配制出来的醒酒丸,战斗力强劲得很。
    殷勤地再加满两杯酒,绿浓丰满胸脯不时蹭过高竹猗手臂,眼里更是媚得要滴出水来。“不知公子高姓大名呀?瞧您这气度,定然是楚国大户人家的公子罢!”她媚笑着越发挨近高竹猗,看上去真恨不得钻到他怀里去算了。
    欠身去酒案上夹了一筷子菜放入口中,高竹猗借此不着痕迹地远离绿浓的纠缠。他很坦然地说:“我姓高,名竹猗。”
    “竹猗?”绿浓不假思索便道,“可是‘瞻彼淇奥,绿竹猗猗’的竹猗?”她偎近高竹猗,美眸里满是痴迷,“您可不就是‘如金如锡,如圭如璧’的‘有匪君子’?绿浓和您有缘呢!”
    他的真名君斐,其出处确然就是一首《诗经?淇奥》。被族长逼着化名出行大周,他便取了母亲的姓氏,再从《淇奥》里寻了两个字凑合。此时被这风尘女子一语道破,他也有几分惊讶。随手扔出一块银子,他淡然问:“你读过书?”
    接了赏银塞进肚兜,绿浓恰到好处地浮出两汪清泪,就着一杯又一杯的高价美酒给高竹猗唠叨起自己的身世。不外乎出自书香良家,从小也是学得诗词歌赋、琴棋书画。一遭家变,她被卖入青楼,从此就开始水深火热的生活。
    一行喝酒,一行哭,不知不觉间,绿浓独个儿便将两壶价值共五百银的好酒给喝光光。高竹猗没被她套出什么东西,她却在不知不觉间吐露了许多消息。
    譬如,在同福总店可以遇着许多大周显贵;大周皇帝陛下最宠爱的公主就是太平玉松公主;公主很贪玩,每年四季都要和大周的王公贵族子弟举行不同的比赛;去年大周暴雪成灾,公主发起的慈善募捐很得人心。诸如此类,等等等等。
    若是高竹猗在太宁城多待些日子,很快就能发现,绿浓说的话,在街面上随便拎个人就能问到。不过他本来就没有对绿浓抱以太多希望,这些女子肯定都被叮嘱过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
    酒酣耳热之际,高竹猗突然问:“五楼的生意似乎不大好,我方才就只见到有一间房进了客人,也是尊贵人家吧?”
    此时的绿浓已经喝下了四壶酒,醉眼惺忪,连话都说不利索。她娇笑了几声,含糊咕哝着什么。突然身体一个不稳,她竟然整个儿砸进了高竹猗怀里,不仅贴得他死紧,一双纤纤玉手还不老实地在他身上摸索起来,嘴里胡乱叫嚷着“好人儿”、“小冤家”。
    又有两名喝高了的女子踉踉跄跄相扶着跌步奔来,一左一右把高竹猗夹在当中,立刻多了四只玉手在他身上大揩特揩油。高竹猗的脸刹时就涨得通红,优异修养刹时破功。他拼了命地在三名女子手里抢救自己的腰带、玉扣等等不致令他风光大泄的东西。
    房里渐次大起响亮笑声,高竹猗扭头看去,却见项巍和那些侍从都指着自己捧腹大笑。他恼羞成怒,真的再也难以忍受这些无耻女子的粉臂玉手……她们居然往那处摸去!
    眼瞧着在混帐东西们的唆使下,又有数名女子摇摇晃晃奔自己而来,高竹猗忍无可忍,稍运内力,挂在他身上的女子们便惊叫着跌倒在地。他霍然起身,铁青着脸拂袖离开。
    只是他边走边整理散乱衣襟的模样再也不复从前的清冷贵逸,在同胞们眼中不知增添了多少慌乱无措,越发引得他们放声狂笑。甚至有人大喊,高侍书,你不会还是雏儿吧?别客气,先用些“点心”,哥哥们再带你去尝尝鲜啊!
    被惨遭调戏的美少年窝着一肚皮火气再次离开了这间充斥着迷乱气息的豪华套房。他又一次打开了走道外的窗户,冰冷冽风扑在他脸上,可是那股燥热烦闷的心绪却总也得不到疏散。
    他足足呆立了近一个时辰,包厢的门才重新打开。一大群女子掩嘴吃吃笑着经过他身边,还有几人大着胆子在他背脊手臂等处挨蹭而过。她们根本不怕他此时冰冷且凶狠的眼神,她们的目光肆意流连在他身体各处,令他倍感羞耻。
    朱姓豪商非常大方,又招待楚国众人去了太宁城最著名的销金窟玩闹。要不是顾及这是抵达大周的第一日,这些人恐怕会在那座满是美人的大院子里待到第二天。
    于是高竹猗的羞耻感觉整整一天都没有消散,那座大院子里的女人更放、浪不拘更肆无忌惮。可他不得不忍着,他现在还是世子的侍书童儿,他必须待在世子身边随时听候召唤。譬如,世子如果兴致大起,要在一名女子的裸背上做画,他就得研墨。
    高竹猗心知肚明,他最大的苦恼在于,这群被抛出国门家门自生自灭的大楚纨绔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就算他想做些什么,恐怕只能单枪匹马行动。明明有同胞在身边,却无法从他们那里得到支援,他很孤独。
    晚上沐浴时,高竹猗更是震惊愤怒发现,由他母亲亲手缝制,他向来贴身藏着的荷包居然丢了!荷包里放着一枚同样是母亲亲手雕琢篆刻的印章!L

☆、第二十九章 李氏父子的分歧

李循矩回乡陪老父过年,才回京不多久就被皇帝抓差,整天忙得脚后跟打后脑勺。武令媺想见他都得提前预约。啧。
    不过忙碌些也是好事,总比整天无所事事要强。武令媺从同福店里打包五菜一汤去送餐,李循矩和他家老爹李士廷吃不算少。
    书院在二月十五开学,不过这会儿家在外地的学子已经到了不少。武令媺微服进门,也没惊动太多人,很快就到了李循矩的小院外面。
    金生水去叫门,等了好久都不见有人应声。不对呀,书院的门房明明说李学士父子俩刚回来没多久。武令媺心里纳闷,等了一会儿,又让金生水提高了嗓门喊人,这才听见门里有脚步声响起。
    来者是个清瘦文弱的四旬男子,一瞧他的面容,有眼睛的人便能知道他与李循矩之间定然有很近的亲戚关系。这位便是李循矩的父亲,李士廷。
    李士廷的妻子是明辉贵嫔的堂姨,他算起来是武令媺祖父辈的人物。不过此人深受家学熏陶,行事务求符合身份尊卑,可不像李循矩那么放松地能以亲戚身份和武令媺相处。
    一见外面久候的人是玉松公主,李士廷立刻跪倒,毕恭毕敬磕头请安:“下官樟县学政李士廷,拜见公主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几年过去,他也升官了。
    武令媺苦笑不已,赶紧指挥金生水把李士廷给搀起来。她不敢以“姨祖父”的头衔相称,否则会把李士廷吓得叩首请罪不绝。让他去当皇帝陛下的姨丈,再给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
    “李大人,我给您和小舅带了饭菜,你们还没吃吧?”武令媺当先在前往院子里走。李士廷微微弯着腰,小步跟在她身后。
    “多谢公主殿下赐菜,下官和犬子感激不尽。”李士廷满脸惶恐。眼看到了里屋门口,他又抢先上前打起挡风帘,恭声道,“殿下请进。”
    真是不自在啊,好怀念在这间小院里无拘无束的时候。武令媺暗自叹气。当看见李循矩规规矩矩垂手低头站在门边。她干脆叹出声音来。
    这样可没办法好好说话,武令媺干笑几声道:“李大人,我与小舅有些话要谈。您不妨先用膳。”
    李士廷立马点头道:“下官遵命,请殿下随意。”离开之前,他不忘了给儿子递去一个饱含警告的眼神,满篇都是“谨守规矩”这四个大字。
    瞧见李士廷的身影消失于左侧厢房内。武令媺吁气的同时,也听到身后如释重负的吐气声。她转身同情地看着李循矩说:“小舅。你都被姨祖父管瘦了。”
    确实,此时李循矩的脸色真不好。说是苍白嘛,武令媺又觉得还泛着点儿受了惊吓的青色。总之很不好。
    板起脸,李循矩上手在武令媺额头轻轻敲落。低声斥道:“如此贫嘴,成何体统!”又扯扯嘴角算是笑了,“快进来吧。”
    舅甥二人在桌旁分宾主落坐。李循矩面前摆着的都是他爱吃的菜,武令媺只啜饮香茶作陪。彼此时间都宝贵。也顾不得食不言了,李循矩咽下一口菜说:“祥王问题不少。”
    “祥王府的奢华仅次于禄王府,但禄王那时建府是因军功由父皇特旨建造的。”武令媺对此并不惊讶,不屑地说,“欲壑难填,我瞧着四皇兄的腰越来越粗,想来是胃口一年比一年大的缘故。”
    “好几年的帐都对不上,今天上午户部皮尚书已经主动进宫向皇上请罪去了。”李循矩脸色沉凝,皱眉放下筷子,“皮尚书仗着有祥王这个女婿,以前在部里一手遮天。这回被查出许多事来,他可真恨我入骨。”
    武令媺颇担忧地说:“我先前最怕他们对你不利,才拨了内卫给你。从现在父皇的决心来看,即便没有你,也会有旁人去接这个差事。你的安全问题不大,倒是那些经年旧帐要保管好。虽然他们不大敢动大主意,但小手段必有。”
    李循矩素来温和的眼里闪过几分厉色。他这几天的日子相当不好过。苦头不能白吃,他一定会替陛下替大周肃清这些国之巨贪!“你不必担心,陛下也派了人在我身边注意着。至于那些旧帐……”他翘起嘴角笑起来,“我自有主张。”
    小舅向来是个有主意的,更不是真如表面所示那般温良无害。武令媺很庆幸这个帮手挺给力,眼珠转了转,她忽然笑眯眯道:“我今天去了同福总店。小草虽然没问,但我知道她挺记挂你的。”
    不自在地咳嗽两声,李循矩重新慢条斯理吃菜,硬撑着就是不接这个话头。武令媺也没有再逗他,又闲谈了几句便离开,她还得去康王府瞧瞧。
    将公主外甥女送走,李循矩的脸色立刻垮掉。就像积压着数百上千年的郁闷忧愁也似,硬生生让他瞧起来满脸的沧桑。李士廷从厢房冒出来,将院门关严实,扯着李循矩进了内间书房,打算继续方才的无声谈话。
    这次回乡过年,对李循矩来说,最大的惊喜就是他的父亲李士廷终于答应离开家乡,随他进京安身立命。从此以后,父子二人就算是在京里重新开始新生活。
    原本李循矩打算搬出鸿博书院,买套小院子居住。可李士廷不肯。李循矩知道父亲的心事。他们李家在京里原先是有一座住宅的,父亲大约想着把那座老宅盘回来。
    但事情谈何容易。李循矩的祖父就任钦天监正使时犯了事儿,家产被抄,那座老宅早就被变卖出去变成别人家的房子。人家若是执意不卖,他们便无可奈何。
    其实,早在李循矩正名为玉松公主唯一有血缘关系的母家亲人时,李家老宅的房契就由主人毕恭毕敬地送到了武令媺手里。不过武令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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