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老太医一边给青瑶火炙,一边以丝线探着青瑶的脉,他立刻发现了赵天朗的异常。时间太紧,他来不及说什么,只放下一根艾棒,飞快的在赵天朗的手臂上刺入数枚空心银针,干脆两个人一起火炙,这样的效果还会更好些。
半个时辰终于过去了,华老太医分别试了青瑶和赵天朗的脉象,便将空心银针尽数取出,如释重负的笑了。他只说了一句:“老夫的事情完了,你们慢慢收起内息,稳一稳再动。”说完便快步向外走。因为已经灭了艾棒,华老太医勉强能看清路,便踉踉跄跄的走了出去,这又是寒气又是烟气的,太伤人了。
看着华老太医狼狈不堪的走了出来,韩青云飞快的迎上前扶住他,把自己的帕子递了过去。华老太医也不客气,抓过帕子用力的擦了脸,帕子太小了,根本擦不过来,华老太医扯过青云那宽大的衣袖狠狠的抹了几把,好歹让他那被烟薰黑的脸露出一些本来面目,大家瞧着华老太医这样子,又是心疼又是想笑,更多的,还是感激。韩老夫人亲手投了帕子,韩老将军递过来,对华老太医说道:“好兄弟,大恩不言谢,哥哥全记在心里。”
华老太医还来不及说话,便狠狠的打了几个大喷嚏,韩远关忙送上一直煨着的姜茶,华老太医忙接过来狠狠灌了几大口,又打了个喷嚏后才说道:“总算不辱使命,老哥哥,老嫂子你们只管放心吧,寒毒一点儿没剩下,全都驱散了。”
韩家之人个个喜极,韩老夫人擦着眼泪笑道:“好好,华老弟,老嫂子谢谢你。”说着,韩老夫人便向华老太医深深的行了一礼,华老太医唬了一跳,忙让到一旁说道:“老嫂子,您快别如此,这岂不折煞兄弟了。”
华灵素也走了上来,拿着湿帕子细细的给华老太医擦着他自己没擦干净的地方,轻轻的问道:“爷爷,瑶瑶和世子怎么还不出来?”
华老太医嘿嘿笑道:“等会儿,等会儿他们就出来了,老嫂子,兄弟可是惦记着好酒好菜呢,肚子饿啦!咱们先吃饭去?”
大家知道华老太医必有他的用意,便应了华老太医的要求,一行人去吃饭了。
青帷之内,青瑶觉得自己身上的中衣全都贴在身上湿漉漉的好难受,忙睁开眼睛,对正欲睁眼的赵天朗叫道:“你不许睁眼。”
赵天朗一愣,“不许睁眼?”这是什么规矩,没有听华老太医说过啊。不过青瑶的话,对赵天朗来说比圣旨还圣旨,因此只好脾气的笑道:“好好,我不睁眼。”
青瑶忙离开坐垫,拿着早就准备下的披风把自己严严实实的裹了起来,然后红着脸将赵天朗的衣服披到他的肩上,才说道:“现在可以睁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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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一章(下)
赵天朗睁开眼睛,原想问问青瑶的感觉如何,可是看到青瑶的小脸儿,他不由捧腹大笑,青瑶初时不解,瞪了赵天朗一眼,等看清赵天朗的脸,她便惊呼一声飞快的转过身去,娇嗔的叫道:“不许看!”
赵天朗却不顾这个,只走到青瑶身边拉着青瑶的手说道:“瑶瑶,不管你什么样子,在我心里都是最美的。”
青瑶背着身子,娇嗔道:“讨厌,就会油嘴滑舌。”
赵天朗将青瑶的身子扳过来,用袖子轻柔的擦去青瑶脸上的黑灰,他擦的很小心很仔细,不一会儿,赵天朗的玉白素纱罗中衣的衣袖便脏的不成样子,可青瑶的脸却变得很干净。
青瑶一时之间找不到帕子,而她的中衣又是湿的,干脆便拉着粉绿绣干枝梅的夹纱缎披风给赵天朗擦脸,不一会儿,赵天朗的脸也干净了,青瑶的粉绿夹纱缎披风就脏的不成样子。两个人看着自己身上的脏衣服,不由对了个眼儿,同时淘气的笑了。赵天朗看着青瑶的脸色前所未有的红润,娇嫩可爱极了,便忍不住向着那丰润娇美的红唇亲了下去。青瑶通过次治病,更体会到了赵天朗对自己的用心,便偎入赵天朗的怀中,凭君恣意怜惜。
赵天朗很想让这个吻天长地久,可是他的鼻子忽然很不得劲儿,忍了再三没有忍住,赵天朗忙放开青瑶,别过头去狠狠的打了个喷嚏,声音极响,震得青瑶耳朵里嗡嗡个不停,青瑶吓坏了,忙问道:“子纲,是不是我的寒气过到你身子里去了?”
赵天朗忙摇头道:“没有没有,华爷爷说了,给你治完病,我一定会受凉的,打个喷嚏不算什么,瑶瑶你别担心,回头喝几碗姜茶就行了。”
青瑶有些不信,赵天朗却将青瑶的披风带子系好,急急说道:“瑶瑶,你得快去换身衣服,好不容易驱尽寒毒,别再受了风寒。”刚才将青瑶抱在怀中,赵天朗已经感觉到青瑶的衣服湿了。
青瑶红着脸嗯了一声,她正想叫人的时候,便听到香如的声音从青帷外面传进来,“大小姐,奴婢听候您的吩咐。”
青瑶忙说道:“去请哥哥来送世子沐浴驱寒。”
赵天朗直皱眉头,青瑶轻声道:“子纲,我没事的,你先出去吧。”
赵天朗拗不过青瑶,只得先出去了,韩青云带了小厮将赵天朗接到客院,让他好好泡了个热水澡,又喝了一大碗姜茶,发透了汗,赵天朗才觉得清爽了些。韩青云见赵天朗沐浴之后精气神都不错,便笑着说道:“子纲,多亏你了,要不然瑶瑶的寒毒没这么容易解除。”
赵天朗笑道:“大舅兄,这话可不对,瑶瑶是我媳妇,她的事就是我的事,你何必如此见外呢。总算了老天帮忙,让瑶瑶以后再也不用受寒毒之苦了。”
韩青云笑了起来,只说道:“子纲,饿了么,去用饭吧,大家都等着呢。”因为在驱寒毒之前不能吃饭,所以赵天朗和青瑶都是空着肚子的,而其他的人因为担心青瑶,也都没怎么吃,这会儿大家放松了心神,肚兄自然就开始严正抗议了。
青瑶梳洗好了便也去了颐年居,一路之上,所有遇到青瑶的丫鬟嬷嬷们,都愣愣的看着青瑶,连眼珠子都不眨一下,青瑶心中很是纳闷,这些丫鬟素日里都常见她的,不该露出这样的看天仙的表情吧,她只不过沐浴过了,连胭脂香粉什么的都不曾用过。
到了颐年居,大家原本正在说说笑笑,可是看到青瑶进门,大家立时住了口,一屋子十几双眼睛眨都不眨的盯着青瑶,可吓的青瑶不轻,她小心的叫了一声:“华爷爷,爷爷奶奶,二叔二婶,哥哥嫂子,子纲……”
可是这些人好象没有听见一般,根本不回答她,只是直勾勾的看着青瑶。青瑶大为不解,忙看向跟着自己的小满,轻声问道:“小满,我哪里不妥?”
小满的一双眼睛都变成星星眼了,一个劲儿的扑棱着脑袋说道:“没有没有,大小姐太美了。”
自从穿到大秦,青瑶就被寒毒所苦,她虽然很美,可是却总透着几分病弱的苍白娇怯,如一枝悬崖绝壁上的兰花,只要一阵劲风,就会把这茎兰花吹断,让人很是担心。可是现在不一样了,青瑶的寒毒一朝肃清,她彻底焕发出青春少女应有的健康之美,小脸儿白里透红,粉润晶莹的让人忍不住想摸一摸,眼神灵活明亮,透着勃勃的生机,一管琼鼻笔挺如刀削一般却在小鼻头那儿圆润起来,让人瞧着真是爱的不行,再看那樱桃红的双唇,简直让赵天朗无法移开他的双眼,赵天朗要用极大的自制力来克制他心中那种把青瑶藏起来的冲动。这里,全是青瑶的至亲,他可没胆子得罪哦,也就只能想想。
华灵素最先反应过来,她走到青瑶面前,牵着青瑶的手笑着说道:“瑶瑶,以后你得天天陪着嫂子才行,我听说怀孩子的时候看谁看的多,孩子就象谁呢。”
华灵素的说笑让大家都笑了起来,也给青瑶解了围。韩老夫人笑着说道:“灵素说的对,以后就让瑶瑶搬去陪灵素住,别管是男孩女孩,只要象瑶瑶,那就不得了。”
大家都笑了起来,赵天朗恋恋不舍的收回自己的目光,心中暗道:“由你们看,最多再看两个半月好了!”想着还有两个月带十六天,青瑶就要嫁给他,赵天朗的心就兴奋的狂跳不止,连带着俊面绯红,看上去和青瑶一般的动人。
因为华老太医临时改变治疗方案,所以赵天朗并没有受寒,他只是打了几个喷嚏,喝了两碗姜茶便也就没事了。在伏威将军府盘桓到了天色擦黑,赵天朗才很开心的回了庆亲王府。
打从进大门开始,赵天朗见人就笑,毫不吝啬自己的笑容,他那灿烂的笑容恍晕了好些庆亲王府下人的眼,大家都很奇(提供下载…)怪,不知道世子爷今天为什么这样开心。
甚至于在给庆亲王请安的时候,赵天朗脸上的笑容都没有收起来,他满面春风的给庆亲王请安,声音里透着无尽的欢喜,赵天朗用上扬的语调欢快的说道:“儿子给父王请安,父王安好。”
庆亲王爷被这个一向不对自己笑的儿子的笑容给整懵了,他愕然点头道:“好,我很好,天朗,你起来吧。”
赵天朗依言站了起来,因为心情好,所以赵天朗看着一向和自己不对盘的父亲,都觉得他没有那么面目可憎。其实庆亲王本来也不是面目可憎之人,他要真面目可憎,也生不出赵天朗这样英俊帅气玉树临风的儿子,虽然赵天朗绝大部分的容貌是随了庆亲王妃,可也不能否定庆亲王爷出力这一实际情况。赵天朗觉得庆亲王面目可憎,无非是气他太偏心,让自己的母亲受了二十年的冷落。
赵天朗虽然脸上满是笑容,可是他和庆亲王爷,却依然是无话可说的,在问安之后,父子两个便陷入相对无言的尴尬之中,赵天朗脸上的笑意渐淡,躬身道:“父王若没有吩咐,儿子去给母妃请安了。”
庆亲王挥挥手道:“你去吧。”
赵天朗立刻转身便走,庆亲王看着赵天朗的背影,忽然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从赵天朗出生到现在,他从来没有主动关心过这个儿子,赵天朗是嫡子,一出生就被封为世子,他这个做父亲的还一直很有意见,想到这些年来自己对赵天朗的不闻不问,庆亲王爷忽然觉得自己很对不起赵天朗,刚才看到赵天朗那灿烂的笑容,庆亲王觉得自己的心被什么东西狠狠的撞了一下,他不知道,那东西其实只是一种情结,血浓于水的情结。他的赵天朗是至亲父子,这份血脉之缘是无法割断的。
“天朗……”庆亲王忽然叫了一声。
赵天朗转过身子,看着庆亲王,略有些惊讶的问道:“父王有何吩咐?”
庆亲王干咳一声,沉沉说道:“天朗,韩家小姐不是你之良配,你另选一位小姐吧,随便你选谁,为父都会同意的,皇上那里为父替你去说。”
赵天朗的脑子嗡了一声炸了,他三步并做两步冲到庆亲王的跟着,激动的大叫道:“不要,除了瑶瑶我谁都不要!”
庆亲王被赵天朗的激动吓了一大跳,后退一步说道:“天朗,你别急,听父王慢慢说。那韩家小姐她……”
赵天朗激动极了,也不听庆亲王说完,只叫道:“父王,不管瑶瑶怎么样,她都是我的妻子,这是事实,谁都不能改变,你不能!”
庆亲王刚刚酝酿起对赵天朗的一丝愧欠之意,立刻被赵天朗吼没了,他拍着桌子叫道:“赵天朗,你这无法无天的东西,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父王,你的规矩都学到哪里去了?你母妃就是这样教你的?”
赵天朗立刻反唇相讥道:“儿子没有规矩,那是父王失职,与母妃何干?”
庆亲王被赵天朗堵的没话说,连三岁孩童都知道“子不教父之过”,他又的确是从来没有教导过赵天朗,这事还真没法子往庆亲王妃身上赖。
“你……你这个逆子,我说不许娶韩家小姐,你就不能娶韩家小姐。”庆亲王快被赵天朗气糊涂了,只凭着本能吼了起来。
赵天朗毫不示弱,立刻叫道:“君命大过父命,皇上已经将我和瑶瑶的亲事公告天下,岂可出尔反尔,父王,我娶瑶瑶娶定了。”
王爷和世子吵了起来,所有的下人都立刻退了下去,有多远闪多远,免得回头王妃问起来,他们这些个做奴才的里外不是人。
庆亲王爷被赵天朗气的呼哧呼哧直喘,坐在椅子上好一会儿才喘顺了气息,沉声道:“天朗,我是你爹,我不会害你,那韩家小姐有恶疾,她不能生育,你若娶了这样的嫡妻,岂不是……”
赵天朗愣住了,他没有想到庆亲王爷竟然出于这个原因而不许他娶青瑶。他立刻四下一看,见周围已经没有了下人,方才松了口气,紧锁的眉头舒展了些,缓声说道:“父王,我没有嫡子,不正合了您的心意么?”
庆亲王的老脸狼狈的红了,没错,他是存着这份心思,虽然他知道,庆亲王妃知道,赵天朗知道,柳侧妃和赵天赐母子知道,可是谁都没有说破,赵天朗是头一个说破庆亲王心思的人。
庆亲王虎着脸怒道:“胡说,你与天赐一般是我的儿子,我岂能有如此想法。”
赵天朗淡淡一笑道:“父王说如何就如何吧,儿女原是上天的恩赐,儿子不会强求,一切随缘就好,谢谢父王心里还有儿子的一席之地,不过儿子是一定要娶瑶瑶的。还得给母妃请安,儿子这便告退了。”
庆亲王看着赵天朗那丝毫不震惊的神色,心里便猜出赵天朗是知道韩青瑶病情了,便不再说什么,只是挥了挥手。赵天朗退下,庆亲王一个人坐在银安殿中,沉默了很久很久。
月影西斜,柳侧妃派来请庆亲王安置的人都来了两次,庆亲王却依然没有过去。柳侧妃心里大为不安,干脆亲自提着个羊角宫灯找了过来。
柳侧妃到了银安殿的时候,庆亲王已经不在这里的,柳侧妃叫过在银安殿当值的下人一问,才知道庆亲王在一刻钟之前就走了,去了何处他们也不知道。
柳侧妃暗自思忖着,她自掬水院走来,并不曾遇到庆亲王爷,这阵子庆亲王一直住在她那里,也没有住小佛堂,这会儿不去小佛堂的,难道是去了其他的妾室屋里?这个可能性也不大,那三个姨娘刚进门的时候,庆亲王也只新鲜了一阵子,过后便也算了,这大半夜的忽然去睡不得宠的姨娘,这可不是庆亲王爷的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