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氏被杨陈氏说的一愣,诧异问道:“三妹,你胡说什么?我怎么狠心了?一听到妹夫被害的消息,我也吓的不行,不信你问孙旺家的,我晕倒后一被惊醒就带着青江赶了过来,你是嫌大姐来晚了吗?”
杨陈氏摇摇头,看着陈氏冷冷说道:“老爷一向并未与人结怨,他只是替你到庆亲王府传了个话,在回家的路上就被人害死了,你还敢说老爷的死与你无关?”
听了杨陈氏的话,陈氏心里倒踏实了许多,杨青到底是将话透给庆亲王了,还算他是个能办事的,不枉这些年她都分一成的印子钱给利给他。
杨陈氏眼珠子动都不动一下的盯着陈氏,看到陈氏眼中竟然流露出一抹庆幸,杨陈氏怒极冷笑道:“果然是我的好大姐,你妹夫死了,你倒庆幸,你别忘了,你那些个印子钱可都是你妹夫一人经手的,他这一走,你那一年几万两的印子钱可就再也收不回来了。”
陈氏心中一惊,此时她才想起来印子钱这一节,不由惊道:“三妹,你可不能这么说,这人去债不空,大姐可没有亏待过你们啊,你外甥女儿要出嫁,外甥要成亲,可都指着这些银子呢,你可不能坑大姐呀!”
杨陈氏见陈氏急得头上冒了汗,心中忽然有些莫名的快意,她只拿着绑在头上的孝带在指间缠绕,沉沉说道:“老爷一去,把我的心都带走了,若是不能将杀害老爷的凶手明正典刑,我便什么都想不起来。”
陈氏气青了脸,指着杨陈氏骂道:“你……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也不想想是谁帮的你,杨清原本什么都不是,你们又从小定了娃娃亲,是我,是你的大姐想着你,走了门路给杨清谋了个吏部的掌固,才脱了他的白身,让你当上官夫人,大姐看着你日子过的不容易,这才让你们夫妻帮忙,你当我找不到其他人办这事么,还不是想一年贴补你们杨家几千两银子,这十年下来,你们少说也从大姐这儿得了七八万两银子,三妹,你摸着良心问问自己,大姐到底对你怎么样?”
杨陈氏恨声道:“大姐对我们好,若是大姐对我们不好,老爷又岂会为了大姐的事枉送了性命!”
陈氏瞪着杨陈氏,色利内荏的低喝道:“三妹,妹夫到底是怎么死的,谁也不清楚,你凭什么就说是大姐连累了他,这样的污名,大姐我可不担着。”
杨陈氏冷声道:“回家的路老爷走惯了的,从来都没事,偏偏一出了庆亲王府便出事,他身上的银钱玉佩一样不少,大姐,你还敢说与你无关么?”陈氏想了一回,越想越心惊,越想也越糊涂。若说是在杨清进庆亲王府之前遇害,那么她还能相信这事与韩老将军脱不了干系,可是杨清已经见过庆亲王必然是将消息递了过去,此时再杀他也没有任何意义,还是说这杨清根本就没有见到庆亲王,这消息也没有递过去。
杨陈氏见陈氏忽然不说话了,声音便高了起来,“大姐,你倒是说话啊!”
陈氏一惊,回过神来看着杨陈氏,杨陈氏的眼中闪着一种陈氏很了解的意味,曾经,陈氏也用那种眼神看属于江氏的财产。一瞬间的,陈氏明白了,说什么要找出杀害杨清的凶手,那都是幌子,她其实就是想要好处,更多的好处。
陈氏心中安稳了一些,坐到杨陈氏身边说道:“三妹,你我是亲姐妹,如今妹夫虽不在了,可你还有杨瑞杨吉他们,好好教养着,日后少不得有你一分风光。你有难处,大姐一定会帮你的,你大姐夫说话就要调回京城了,等杨瑞杨吉长大了,他岂会不关照自家孩子?大哥他们也不会不管你的。”
略停了一下,陈氏压低声音对杨陈氏说道:“三妹,我瞧着你们家的老夫人不太好,以后这家还不是你当,做个老封君,不比整天做小伏低的服侍人强?”
杨陈氏低头想了一回,她知道陈氏手里还握着杨清立的字据,陈氏将自己的全部私房拿给杨清放印子钱,岂能不留着些拿捏杨清的东西。虽然那东西并不能拿到明处,可是陈氏若被逼急了撕破脸,以杨家现在的孤儿寡母,是根本斗不过陈氏的,说不定还会落得个家破人亡。想到这里,杨陈氏哀哀哭了起来,陈氏心中不由松了一口气,她知道她家三妹的脾气,这回的哭,是杨陈氏不得不低头的哭。陈氏拍着杨陈氏的背说道:“三妹,从前大姐不多分给你们,那是因怕妹夫钱多了生事,如今妹夫已经不在了,大姐不会不管你,从个儿开始,以后每个月的红利,你独拿两成,别让你婆婆知道,这年头,钱在自己手里,这腰杆子才硬实。”
杨陈氏点点头道:“大姐,我明白。”
陈氏拍拍杨陈氏的手说道:“三妹,我也不好在这里久留,妹夫虽然没了,你还有我们,大哥如今仕途极顺,你大姐夫又指日便会升迁,在杨家你也不必怕了谁,只把杨瑞杨吉养在你房里,千万别让你婆婆把着他们,日后他们可是你的依靠。
杨陈氏被陈氏说动了心,一一点头应了,陈氏方才说道:“三妹,你如今新寡,出门做客也不方便,以后大姐每个月都会来看你的,咱们的事,你还需上心才行。”
杨陈氏点头道:“大姐放心,我省的。”
陈氏点点头,又说了几句“节哀顺变”的场面话,便带着韩青江离了杨府。她没有直接回伏威将军府,而是转去了陈府。这大半年来她总是被禁足,已经许久没有和她的大哥二哥们联系了。
刚到陈府门口,陈氏便遇上备了车正要到杨府吊丧的陈家老大老二老三以及他们的夫人们。看到陈氏的车子,陈氏诸人无不惊讶。陈家大爷忙让人将陈氏的车子引进门,将陈氏带到书房说话。
“大妹,这大半年你是怎么回事?自从青环定了亲,就再没个消息,我们也不好贸然上门。”
“大哥,我是借着给三妹夫吊丧之名出来的,我待不了多久,大哥你先别问我,先听我说。”陈氏素来最相信的就是她的大哥,只将这大半年来发生的事情细细说了一回,听到韩老夫人逼着陈氏将江氏的遗产都交了出来,陈家大老脸色阴郁,沉声说道:“大妹,你也太不中用了,怎么能就这么交出去?”
陈氏哭道:“不然怎么样?难道真让韩家休了我?”
陈家大爷冷笑道:“休了你,他们也得赔的起这个脸面,妹夫如今官声极佳,韩家那两个老东西岂会在这种时候下他们儿子的面子,何况还有韩青云,想不到这个小东西竟还真考中了。韩青云是庶吉士,是储相,大妹,你知道么,韩青云是最年轻的庶吉士,其他的庶吉士少说也得三十岁往上数,若是韩青云有个被休回娘家的母亲,他还有什么前程。”
陈氏嚅嚅的说道:“可我只是他的继母……”
“糊涂,继母就不是母亲了!韩家两个老不死岂能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陈家大爷怒吧了一声,大有敲开陈氏的脑袋,将她脑子里的浆糊舀出来的意思。
陈氏低了头哭道:“可是我已经退还了,现在该怎么办?”
陈家大爷冷声道:“退都退了还能怎么办,大妹你记住,你是妹夫的嫡妻,妹夫的孩子都得叫你母亲,你得拿起做母亲的样子,你且说说看,那韩青瑶可每日向你晨昏定省?”
陈氏摇头气道:“她从来也不给我请安的,老夫人她身子不好,不可劳累着。”
陈家大爷冷笑道:“这话可不占理,大妹,你回去之后给你们老夫人请安,便把这事提出来,我就不相信,一顶不孝嫡母的帽子扣下来,这韩青瑶还敢不给你请安。”
陈氏不解的问道:“她便是给我请安了又如何?”
陈家大爷气道:“又如何?她是你的女儿,你是做母亲的,教导女儿是天经地义之事,你说能如何?再者说,她已经和庆亲王世子定了亲,日后便是世子妃,王妃,你若不现在把她拿下,等她出了门子就晚了。”
陈氏哼了一声低低说道:“哼,嫁不嫁的成还两说呢。”
陈家大爷玲声问道:“你说什么?”
“没,没说什么,大哥,我明白你的意思,知道该怎么做了。”陈氏忙遮掩的说道。
陈家大爷这才点了点头,又说道:“韩青云你现在是动不了了,不只不能动,你还得巴结着他,开春他成亲,你可得拿出点儿做母亲的样子,华小姐一直跟着她父母在任上,不过是个乡下丫头,能见过什么世面,想来也是个好拿捏的。等她过了门,你要先把华小姐拿捏住了,这样便等于拿捏了韩青云的房中之事,由不得韩青云不乖乖听话。”
陈氏如聆圣训,一个劲儿的点头,深觉得她大哥英明。陈家大爷又说了许多,方才让陈氏回府,他们还得赶去杨家吊丧。陈氏刚出书房的门,便看到陈家老三躲在角落里向她招手,陈氏从前便挺疼这个唯一的弟弟,便快步走了过去,轻声问道:“喊我过来有什么事?”
陈家老三将陈氏拉到角落里,再三探头四处瞧,确定周围没有人才腆着脸说道:“大姐,求您帮小弟一个大忙。”
陈氏笑问道:“帮什么忙?你是不是又没银子花了,要多少?”
陈家老三忙摇头道:“不是不是,大姐,我不是找你要钱的,是……大姐,你能不能打发韩青瑶出门上个香,就到大通寺吧。”
陈氏不解,皱眉看着陈家老三,沉声问道:“你想干什么?”
陈家老三忙说道:“大姐,我有个好朋友听说韩青瑶是京城第一美人的女儿,极见看一看她生的什么模样,他许了我,若是我帮他见到韩青瑶,他就帮我在户部买个官儿当当。”
陈氏双眉锁了起来,审视着陈家老三说道:“只是见见?”
陈家老三最会揣测陈氏的心思,便一脸贱笑的说道:“大姐若是有别的吩咐,小弟岂有不从命的?”
陈氏阴阴笑道:“让韩青瑶出门可以,不过你得答应大姐一件事。”
陈家老三立刻说道:“请大姐吩咐,为大姐赴汤蹈火,小弟再所不辞!”
“到了那一日,你找些流氓泼皮,给我轮jian了韩青瑶,完事之后,将韩青瑶扔到朱雀大街,再给我插上牌子,标明她的身份。”
陈家老三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他家大姐可真狠啊,便是他,都想不出这么卑鄙无耻的法子。陈氏见陈家老三有点儿震惊的样子,便甩手道:“既然你不答应,那就算了,反正要打发韩青瑶出门也不容易,大姐我也省得费心。”
陈家老三一听这话,脑子里忽然涌出一个念头,便忙说道:“行行行,大姐,我答应还不成么。什么时候打发韩青瑶出门上香?”
陈氏想了一会儿,沉沉说道:“十一月二十九,是先头那个死鬼的祭日,就定那一天吧,我也有借口打发她去大通寺上香。”
陈家老三将这个日子死死的记下了,方才放陈氏离开。
陈氏想到最多再过一个月,她的眼中钉韩青瑶便会身败名裂,心里便有说不出的开心,脸上甚至带了几分笑容。韩青江跟着陈氏做车,着到陈氏脸上露出古怪的笑容,便问道:“娘,三姨夫死了,你很高兴么?”
陈氏拉下脸来斥道:“胡说,你三姨夫过世,娘怎么会高兴。”
韩青江者着陈氏的脸说道:“可是娘你明明在笑。”
陈氏一听这话忙敛了笑容,干巴巴的掩饰道:“娘好不容易出门趟,还见了你舅舅们,这心情才好了些。”
韩青江哦了一声,便趴在车中的小炕桌上,百无聊赖的说道:“真没意思极了!”
陈氏忙问道:“什么没有意思?”
韩青江闷声道:“回家又得被关起来了,娘,您去给祖母赔罪吧,求她饶了我们,整天被关在远逸堂里,我迟早要被逼疯的,还不如上家塾有意思呢。”
陈氏毫不客气的说道:“上家塾有意思?仔细闪了你的舌头,你自己算你这都气走几个先生了,等你爹回来,看不揭了你的皮。”
“哼,他揭了我的皮,只怕他眼里只有韩青云和韩青瑶,还有他那个千娇百媚的柳姨娘。”
就在韩青江提到柿姨娘的时候,远在江南三姨娘粹氏刚从娘家回来,便兴冲冲的找到了韩大老爷,激动的说道:“老爷老爷,妾身刚听爹爹说了一件事,老爷听了一定高兴。”
韩大老爷放下手中的笔,笑着说道:“哦,是什么事情?你慢着些,当心孩子。”回到江南不过五个月,柳姨娘便又有了身子,如今四个月了,已经有些显怀。
柳娘赶紧说道:“老爷可知道庆亲王府的柳侧妃娘娘?”
韩远城点点头道:“知道。”他当然知道,满京城的人都知道,庆亲爷宠妾灭妻,那个宠妾就是柳侧妃。
柳姨娘兴吞的说道:“这位柳侧妃娘娘是妾身的远房堂姐呢。”
韩远城听了这话,不免有了些兴趣。只笑着问道:“怎么从前没有听你说过?”
柳姨娘手扶肚子坐到韩远城的怀中娇笑道:“人家不是年纪小么,堂姐嫁入王府的时候,人家还没出生呢。”
韩远城听了笑道:“也是,你才多大,那柳侧妃娘娘进庆亲王府少说也得十八九年了。不过,这于老爷我有什么好处呢?”
柳姨娘笑道:“当然有啦,老爷放心,我爹爹当年帮过侧妃娘娘一个大忙,她欠爹爹好大的人情呢,妾身想今年若是老爷带妾身回京,说不得能帮上老爷的忙呢。”
韩远城不由微微一笑,十一月底他就要动身回京了,因柳姨娘有身孕,他本不打算带柳姨娘回京,想让柳姨娘在江南好好养胎,而且韩远城还打算把璞哥儿带回京城,过给韩远关,二房里只有鑫哥儿一个独子,也太单薄了些,大房里已经有三个儿子,多璞哥儿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况且柳姨如今又怀上了,韩远城很自得的认为将来他还会有许多的孩子,并且如今璞哥儿已经出了痘,应该是能养大的。他虽没和柳姨娘说透,可是柳姨娘却象猜到了什么一般,想尽法子求韩远城带她回京城,韩远城一直没有答应,这柳姨娘便一日不肯消停,这不,回了娘家一趟,听她的父亲说了些陈年往事,便又拿来当求韩远城带她回京的筹码了。
韩远城想了一会儿,挑着柳姨娘的下巴轻佻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