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芮对着孤辰点点头，端着脸盆离开。孤辰依旧站在门口，一句话不说，手紧紧的握成拳头。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小芮端着早点过来，雪落竟然还坐在梳妆台前，好像从她离开就一直没动过。
“主子，怎的了？”小芮上前，小声的问。自从雪落回来，似乎变得不爱说话了，总是时不时一个人发呆。
“没怎的，一会儿去给皇后姑姑请安，在想今天给她讲什么故事好。”雪落淡淡的笑着。
“主子的故事那么多，随便讲一个皇后就开心的不得了。哪还用这般费心思想啊。”
“呵呵，那些故事你觉得新鲜，皇后姑姑不见得呢。对了小芮，过了年你也十六了，要不我求皇后给你许个人家吧。”雪落忽然说。
小芮一愣，脸一红。她可从来没想过这些的，她们做奴婢的，自然是主子嫁到哪里，跟到哪里，就像小环跟着风舞到王府一样。她想她最终也还是会跟着雪落到雪落嫁的人家去的。
“小芮跟着主子。”小芮红着脸说。
“傻丫头，要是你主子哪天离开京城你也跟着？”雪落问。
“嗯，跟着。外面那么有意思，主子愿意带着小芮，小芮就一辈子跟着主子。”小芮说的认真，一脸向往。
雪落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小芮知道雪落又开始走神了，乖乖退了出去。出门见孤辰竟然还在，这个时候是吃饭换班的时候啊。
“孤辰大哥，怎么没去吃早饭？”小芮笑着问。
孤辰没想到小芮会和她打招呼，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正在这时雪落在屋子里催促小芮快些去吃早饭，然后陪她去皇后那里。小芮一吐舌头，小跑着离开。
孤辰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想了想，推门进去。
雪落依旧坐在梳妆台前，桌上的早点一动未动。见孤辰进来，没说一句话，依旧坐在那里。
“吃饭。”孤辰语气生硬，但是雪落听得出他话里的关心。从什么时候开始，孤辰和她说话之前不再叫叫她主子，是一起出门之后吗，不对，似乎是在太子去世之后。
“孤辰，我是你主子。”雪落看着孤辰，不带一丝感情的说。
“是。主子也要吃饭。”孤辰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后退一步，站在雪落身后，语气平缓，不带一点情绪。
雪落一甩袖子，站起身，走到桌前，坐好。侧脸看了一下站在原地不动的孤辰，咬咬唇。端过碗，拿勺子狠狠的舀了一勺粥，弄出很大的声响。身后的孤辰依旧一动不动。雪落却忍不住掉下泪来。
一边喝粥一边掉眼泪。脑子里来来回回，一会儿是慕容俭在清风阁抱着她，一会儿是一会儿是孤辰在一群人追杀下保护她。一想到孤辰身份，她又气愤又委屈。看着粥碗，再也吃不下去一口。轻声抽泣了一下，尽量不弄出声音。转头看着孤辰依旧一动不动，心里恼火。
“孤辰，你出去。谁要你进来的。出去。”雪落拿起筷子丢过去，明明已经声音哽咽，却还是努力抑制着泪水。
孤辰伸手接住雪落丢过来的筷子，一个旋身来到雪落身边，一把将雪落拽起来。
“谁要你对我好的，我都要嫁给别人了，你出去啊。”雪落失声哭泣。挣扎着去推孤辰。
“小安。”孤辰将哭泣的雪落拥在怀里。
太过冷硬的他，不适合这样的温柔，却让让人觉得这样的温柔在此刻的他身上，再自然不过。
“风舞有王爷了，王爷会守护她，不用你这样牺牲自己。她若知道你是为了她，嫁给杀……。”
“住嘴，不要说，孤辰不要说。”
雪落挣开孤辰的怀抱，捂着脸，拼命的摇头。
看着这样的雪落，孤辰失去耐心，上前一步倾身吻她。恶狠狠的咬她的唇，搅动她的舌。雪落挣扎两下，便安静了，任孤辰的唇舌在她的口中肆虐。就这样吧，至少这一刻，她不觉得讨厌，她心里欢喜。只是，一切都晚了，她的幸福总是来得那么不合时宜。
雪落流着泪，感受着孤辰炙热的吻，心里一阵甜蜜一阵酸楚。
小芮推门进来，就看见桌边拥吻的两个人，吓得啊了一声。呆呆的站在门口，不知该如何是好。
雪落也是一惊，刚抬起头，就被孤辰护在身后。孤辰盯着面前的小芮。小芮更害怕，双腿直哆嗦。
“孤辰大哥……”小芮小心翼翼的叫了一声。
这是什么情况，孤辰竟然在欺负主子。可是她却不敢喊，孤辰的眼神好可怕。
“关门。”孤辰冷冷的命令。
小芮立刻回头，将门关好。孤辰太奇怪了，一下子这样命令人。等小芮反应过来的时候，发现她已经不自觉地听从孤辰的命令。小心的看了孤辰和他身后的雪落一眼，小芮知道，经过那大半年的时间，孤辰已经不再和她一样是雪落的奴才。
雪落在孤辰身后轻轻拽了拽他的手臂。孤辰回头看了雪落一眼，卸去一脸紧张，胡乱在雪落脸上擦了一把，却将雪落脸上的妆弄得花了，看着眼前一张小花猫一样的脸，嘴角一动。
放开雪落，孤辰大步出去。
小芮就好像被石化了一样。眼见着孤辰一脸从容的从雪落屋子里走出去。她小心的看了雪落一眼。
“小芮，你过来。”雪落有些不好意思。
小芮乖乖走过去。
雪落示意小芮坐在桌边，认真的向小芮讲述那些她还没有准备说出的事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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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7 选择
慕容修早朝前进宫，皇上正在御书房用早膳。见慕容修过来，若有似无的叹了一口气。
“早膳用了没？”皇帝问。
慕容修点点头。
“因为雪落的事？”皇帝想也知道慕容修会为什么事情这么早来找他。
慕容修依旧点点头。
“父皇，必须要和吴家联姻才行吗？”慕容修认真的问。其实他知道自己是明知故问，这中间的那些纠葛他以前不懂，现在却再清楚明白不过了。
“儿女情长总要放后一些。你母后已经同雪落说过了，那丫头虽不满意，倒也没说什么，怎么你比她还急？”皇帝目光如炬，看着慕容修。
“父皇明鉴，儿臣只是不希望风舞为这事忧心。”慕容修知道皇上的心思，以为他是因为喜欢雪落才会这样，如果是以前他也会这样以为，现在却不会。如果他现在还不明白自己的心思，他就真的是傻瓜了。
原本皇帝准备将吴家的女儿嫁给他的，他没应。原因有很多，但是他第一个想到的是，如果他应了，他和风舞就再也不能回到从前了。
这段时间风舞和他因为小落的事情很是别扭，但是他知道，他们终究会和好。因为再别扭也只是他们二人的事情。如果这个时候立了侧妃，也许不会风舞反对，但是，风舞和他之间会越来越远。而且他从来没想过要立侧妃，他的妃子只有一个。这是他从决定娶她的时候就做的决定。
可是，没想到他把事情想得太过简单了。
皇上竟然要将雪落嫁过去。昨天风舞问他的时候，他就想到了什么。也许是承贤公主为了后辈的幸福，也许是她在报复。他不愿意去深想，想的越多他会越失望越恐惧。
昨晚想了一个晚上，才下的决定，可是面对皇上却还是难以说出口。
江山社稷在前，儿女情长在后，他知道现在大燕正面临着什么，也知道承贤公主手中的兵权是大燕的关键。他是大燕的皇子，他对大燕的安定责无旁贷。
“父皇，儿臣……”慕容修挣扎着。
“修儿，父皇懂得。就按照你母后的意思吧，雪落的性子到吴家必然不会受欺负。可是，那吴敏，虽然只有十五岁，却不是风舞能应对的。雪落必然也知道这个道理，所以才没拒绝。”
“父皇，儿臣愿意娶吴敏，儿臣愿意。”慕容修低着头跪在地上，不看皇上。
“你……”皇上吃惊，原以为慕容修大清早过来是为了替雪落求情，原来竟然是告诉他这个吗？是不是他知道了什么？
“父皇，风舞是儿臣的妻子，儿臣自然会护着她。雪落已经失去大哥了，断不能让她委曲求全。……我们慕容家欠楚家的，就让儿臣来还吧。”
最后这一句，在慕容修口中盘桓了很久，还是没能忍住。
“修儿，你莫非……”皇上听到慕容修的话，心里一惊。
“父皇，当年大将军为慕容家天下，身先士卒，战死疆场。是慕容家欠了楚家的。所以父皇和母后才对雪落风舞视如己出。剩下的恩情，就由儿臣来还吧。”
皇上看了慕容修很久，终究没能说出一句话。
慕容修退下之后，皇上一个人闭着眼睛，好似无限疲惫。他这一生，如果对谁有亏欠，那就只有那一个人，不，两个人。
吴家，楚家，慕容家，当年那些被湮没在土里的恩怨，如今要埋不住了吗？
……
谢谢阅读。二更完毕。
是不是有很多疑问啊，呵呵，这部分写的我好辛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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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8 当年恩怨
承贤公主是皇帝的小姑姑，是大燕有名的奇女子，曾经同驸马吴平远一同上战场，二人战场并肩作战的事一时间传为佳话。江山平定之后，太祖皇帝特封她飞承贤公主，历史上就只有一位承贤公主。只是，驸马吴平远因为多年征战，一身积伤，没过半年就去世了。只留有一女。
太祖皇帝感念驸马一家忠心为国，让吴家仅有的男子，吴平远的十岁的堂弟世袭了驸马大将军的爵位。
到先皇后期，边境战乱不断，可是吴家虽是世袭了将军爵位，却无一人能上阵杀敌。承贤公主的仅有一女，虽然也如其母一般文韬武略，但是先皇舍不得再让女子出征。正在这时，在军中籍籍手机的楚剑魂结实了当时还是太子的慕容荣。慕容荣欣赏楚剑魂一身才干，主动请缨平战乱。
五年边境之战，慕容荣和楚剑魂一举成名。大军凯旋，先皇赐封楚剑魂为大将军。消去吴远平堂弟吴远征世袭大将军的爵位，立吴远的儿子征吴卫国为丞相。欲将吴家手中兵权转移到楚剑魂手中。原本吴家对此并无异议，先皇对吴家可谓皇恩浩荡。可是这是承贤公主却出来阻止，要求将自己的女儿吴玉娘嫁给楚剑魂。如果楚剑魂不娶，则不交兵权。
先皇感念小妹的遭遇，理解她为自己女儿考虑的心情，原本也想玉成好事。可是楚剑魂宁可不要将军之名，坚决不娶。
这件事原本只是皇室几个人知晓，不知怎的闹得满城风雨。吴玉娘一怒之下服毒自尽。承贤公主将所有罪责落在楚剑魂身上，拒不交出兵权。从此在大昭寺内吃斋念佛，不问世事。
先皇心想已经伤了自己的妹妹，舍不得楚剑魂这个人才，依旧封他为大将军，将自己手中的兵权交给楚剑魂。先皇这一作为无疑是对楚剑魂的高度信任。大燕兵权三分，吴家，李家和慕容家。如今先皇将慕容家的兵权交给楚剑魂，无疑是将三分之一的江山送给了楚家。
后先皇又将楚剑魂的妹妹楚霜舆赐婚给太子。再后*过西塞一战楚剑魂战死，楚家兵权最后又落入慕容家。
当年西塞一战，吴家对楚家怨恨，楚家对慕容家恩情，那些被埋在黄土下的是非对错，也许永远没有见天日的一天，可是在皇帝心中却是永远都无法摆脱的悔恨与歉疚。
如今，西塞再次暴乱，是时候将吴家手中的兵权收回来了。可是已经年近七十的承贤公主又出了同当年一样的招数。
昨晚承贤公主开门见山的对皇帝这样说。
“如今吴家的两个孩子也都老大不小，个个都是些不成器的，这兵权也该还给皇族了。只是，对那两个不成器的孩子颇为担心，希望皇上能给订门亲事。”
“楚剑魂虽然可恨，但是雪落那丫头着实讨喜，若皇上能将雪落赐婚给吴涵。也了了我这老太婆一桩心事。”
承贤公主话虽然说得客气，可是那架势却是不容拒绝。
皇上心里一番琢磨，知道雪落性子刚硬，若是心里不愿，怕是要闹出什么事情来，就装作听不懂一般，笑着说。
“雪落性子刁钻跋扈，怕是涵儿不喜。户部黄成家里的姑娘也到了适婚年龄，性情温和又行事稳妥。与涵儿再适合不过。”
“皇帝也不必和我推三阻四，我这老太婆就看重了雪落。但是如若雪落不愿，老太婆也不能勉强。是涵儿没福。那便将敏儿许了修儿也成。这个皇帝不为难吧，自己的儿子总是做的了主的。再者说，皇帝为国为民，总不至于因儿女私情就弃国家安危不顾吧。”
至此，皇帝明白了，承贤公主根本没有忘记对楚剑魂的恨，她根本是见不得楚家的两个女儿过得好。无奈之下，只得点头。
其实他原本是想着将吴敏许给慕容修，这样取回兵权也还好说。哪知道慕容修不愿，这事就搁下了。可是承贤公主竟然会让他在雪落和慕容修两个人中选择一个，这是他没想到的。
虽然是应下了，但是没最后确定。原本想着这事能缓则缓，可是承贤公主权态度坚决。其实，承贤公主说的对，毕竟国家安危重于一切，只是，如果真是这般，他又如何向皇后说明？
想了许久，没有定论。最后还是皇后忍着泪对他说，“将雪落嫁过去吧。那个吴敏虽然只有十五岁，却不是风舞能应付的。而且承贤公主的意思，吴敏嫁过来，保不齐就是两头大，慕容修本就粗心，对风舞又是那般，我如何能放心。”
“孩子们不知道的那些恩恩怨怨，就忘了吧。我们也不要尽往坏处想，说不定是件好事。”
皇帝知道，这是皇后在安慰他。皇后这一辈子都在为他着想，为他的江山着想，失去了自己的亲哥哥，明明对吴家有那么深的恨，却因为对他的爱，生生将那恨意吞到肚子里。可是如今为了慕容家的天下，为了他，连她的亲侄女都保护不好。皇帝知道皇后心里苦，他又何尝不苦？
“嗯，霜儿说得对。恩怨毕竟是上一代的，不能影响了下一代人的幸福，也许这样的安排是天意，真的会将那些过去都泯灭，也未尝不是件好事情。”
皇帝嘴上微笑，心里却苦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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