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雪有些怔然,拿过石头反复看着,这块石头色泽呈红,不像是京城的石头,她反复拿捏在手里,如何也想不明白夏侯泰这是什么意思。
“小颜,你可知这是什么东西?或者……皇上可有带别的话?”千雪问道敦。
小颜凝神想想,恍然,说道:“皇上让奴婢带话,说‘下不为例’,郑喜公公在奴婢走的时候,说了‘嘉和’二字,然后就没什么了。”
“下不为例……嘉和……嘉和……”千雪边念着这几次词,便传上鞋子,披上外套,轻叹声气,终究是有些不明白,于是摇摇头,暂且还是先将主要之事放在凝文身上,想来现在该是她很难受的时候。
然就在千雪开口,正欲命小颜与自己一同前往月华宫的时候,只见千乐宫小太监匆匆跑来,说道:“娘娘,刚才路过月华宫的时候,听说宫里其他几名嫔妃小主竟然去月华宫了,看样子也不像是去安抚,总觉得有些不踏实,娘娘您看——”
千雪眉心渐渐拧起,二话不说便扬袍向外走去,千雪与小太监四目相接,急忙也跟着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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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华宫中,几名刚刚封了贵妃的小主确实来到了此地,可说是来探望暂时已经“卸下头衔”正与钟将军连坐罪责的皇后娘娘的,倒不如说是早已耐不住性子,来落井下石的。
“皇后姐姐,啊……不,如今已经不能叫皇后了……今日是钟将军……哎,姐姐可要节哀啊!”瑜妃开口,言语中尽显哀婉,可是这脸上却挂着一丝嘲讽。
身旁坐着的一名年纪更轻的女子成妃说道:“哎呦,今日可是姐姐的伤心日,怎能在姐姐面前提这事,不过姐姐能活着不被连累,便是要感谢圣恩的!”
随她们一同前来的燕妃不与,却生生憋着笑,半晌说道:“行了,你们别说了,没看人家姐姐都不喜欢你们吗?”
说着,她们将视线投向坐在椅子上的凝文,正在出神的凝文经她们一念,这才稍稍抬了眸,随后又落下,如同万念俱灰的人儿,好似连那些明嘲暗讽都已经听不进去,只是双手紧握到指甲已经划伤了掌心,沁出了血红。
那些人见状,更是心里笑的前仰后翻,遂更加明目张胆的旁敲侧击:“哎呦,这话说回来,姐姐也不能怪皇上,您看钟将军在外那多叱姹风云,买官卖官,那简直天理难容啊,这是要亡国的将军啊,纵是过去再有功绩,那也是该死啊。”
“就是的,只可惜姐姐不受宠,皇上待姐姐好,也不过只是做给钟将军看,不若姐姐要是能求求情,兴许还能留钟将军一命,真是……”成妃收声,掩唇而笑。
那几句话犹如利刃,忽而刺进了凝文心中,只见凝文突然咬住唇,抬起愤怒双眸,“你们……我钟家已经如此,你们为甚还要特意到我面前来说这句话,就是因为我不受宠吗?说这种话,你们还是人吗?”
几人一听,纷纷也收气了假笑,放了手上的茶杯来到凝文面前。
“姐姐是在责怪我们吗?实话不妨告诉你,钟将军已经惹怒了皇上,皇上不杀你已经是仁慈,你们钟家更不可能再平步青云。你如今已经不是皇后,见了我们反倒要跪拜行礼,呵,别以为自己生了几分姿色,就可以在这里傲慢,钟凝文,你完了,识相的以后不要再端着皇后的架子,我们也会忘了当年钟将军依着你的皇后位在外面是怎么刁难我们几人的父亲的!”成妃说着,拿起凝文面前的茶杯,突然狠狠摔在了地上,脸上也多了些怒意,惊得凝文脸色煞白。
她启唇,垂眸,似是终于明白了她们是谁,又想来做什么。
或许这就是报应,她本就不是皇后命格,却做了皇后,有今天的下场,又能怨得了谁。
凝文闭上眼,双眸滑落了泪水。
瑜妃却是看不下去,一把将凝文揪起,说道:“别在这里假装可怜,看着让我们恶心,你以为谁还会因为你的眼泪动容,皇上?呵,等过了明天你可能就要进冷宫了,再没靠山,也没人
会替你说一句好话,若是识相,不若来巴结我们一下,若是我们愿意,说不定真做了你的靠山,能帮你美言几句。”瑜妃说的带劲,可看凝文始终垂眸流泪,一点反抗都没有,甚至好像连她说的话都没听进去,这使得瑜妃怒火中烧,抓起凝文就像掌掴。
然而就在掌心落下的那一瞬间,她的腕子突然就被另一只冰冷的手擒住。
没等瑜妃反应过来,一个火辣的巴掌就落在了她的脸上,连她的人都打得跌倒在地。
瑜妃凄厉喊了一声,捂着脸,怒气冲冲的回看:“什么人,竟敢——”当那双金色的双瞳落入到瑜妃眼中时,瑜妃突然收了声,与其他二人慌张的对视一下,紧忙一同恭恭敬敬的起身站在一侧道:“给皇贵妃娘娘请安。”
千雪没有理会三人,而是径自将凝文扶起,侧眸间看向方才出言不逊甚至要动手的三人,道:“皇宫中今日不知明日之时,不给自己留条后路,早晚会死无葬身之地。念你们年轻不懂事,今日暂且不追求,然则若是再有敢冒犯皇后者,别怪本宫对你们不客气!”这一句话说的铿锵,金眸中瞬间泛起的杀意带了一丝血腥和凛然。
从没经过大风大浪的三人霎时被那一记眼神所慑,纷纷跪地求饶,“我们……我们再也不敢了,我们知错了!”
千雪依旧怒意未消,侧头看向钟凝文,见她神情愈发哀伤,便也不想在这里与这几人纠缠,遂低喊一声“下去”,便命退了这几名年轻的妃子。
屋中一下就陷入了寂静,只有地上被摔碎的茶杯孤零零的躺在那里。
千雪看着犹如行尸走肉的凝文,心中一片揪痛,尤其是想到如此无辜的她,竟然还要被那种什么都不知道的小丫头斥责这么难听的话,千雪就忍不住气得发抖。
半晌,千雪终于咬了牙,走到凝文面前,一下跪在地上说道:“凝文姐,一切都是因为我,姐姐救过千雪一命,若是姐姐心中怨恨,千雪绝不苟活于世!”
凝文突然一怔,一下也因着千雪而慌乱,急急上前想要扶起千雪,却发现她固执得一动不动。
终于,凝文也放弃了,同她一起跪坐在地上,缓缓抱住千雪的身子,突然间放声大哭:“雪儿,我要怎么办……我要怎么办……”
一时间千雪确实不知要如何才能让凝文再次绽开笑颜,她轻叹口气,回拥着凝文,也许此时此刻,真心的哭出来是对她最好的药剂。
千雪轻轻拍着凝文的背,希望给她些许力量,而后说道:“若是有千雪能做的,无论什么事,都还请姐姐告知……只要我能做……”
然而话才说至如此,凝文突然一怔,霎时将凝文身子挪开,看向凝文道:“千雪对东卫许多地方不熟,姐姐可知嘉和是什么意思吗?”
凝文一怔,垂下双眸,再是一痛,“嘉和……”她轻吸口气,如是在回忆什么那般说道,“嘉和是个小镇,与世无争,也很少有外人前去。当年我爹年轻时是嘉和人,而后才当进了军营。别看我爹总是对权力那般渴望,可是我爹也说过,若是等他走过这一遭,他宁去嘉和……过着与世无争的日子,只可惜……”
后面的话,凝文已经说不出来,取而代之的是哽咽。
然与之相反的,千雪确实愣在了那里,似乎在思忖什么,于是猛地起身,说道:“凝文姐,先别哭了……我要去找皇上确认一件事,晚点再来!”
千雪说着,突然就向外赶去,如此雷厉风行的来,又风风火火的走,着实令凝文怔然,然而千雪身怀有孕,这么就冲出去了她却如何也不能放心。
如今在这世上,兴许与她最亲的就只剩千雪一人,凝文心头一紧,也跟着起身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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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书房内,刚刚开完军机会议。
夏侯泰才正在准备批阅今日的奏折,就听外面传来了些许动静,紧接着就见千雪急急忙忙的跑了进来。
前传:何以君心忆千雪(37)
南书房内,刚刚开完军机会议。
夏侯泰才正在准备批阅今日的奏折,就听外面传来了些许动静,紧接着就见千雪急急忙忙的跑了进来。
然夏侯泰看到她,却好像并不是特别意外,只是依旧安静的低头翻着奏折,淡漠说道:“有事吗?”
他的声音很冷静,冷静到几乎不带情感,千雪听得出,泰似乎还在因为昨日她自作主张还说了了断的话语而生气,她有些踌躇,然后小心翼翼试探道:“泰,昨日之事……对不起……是我错了。敦”
夏侯泰眸子一动,这只是轻笑一声,没有做更多的回应。
千雪望着他,似有千言万语想说,终是化为一股难以言语的情愫,突然上前几步强行抱住了夏侯泰的身子,在他耳边一次一定地说:“泰,那块石头……是不是……”她的声音愈发颤抖,眼角的湿润顺着脸颊缓缓落下,染在了他的衣角上,缭绕起了一抹温柔。
像这样的主动,千雪似乎已经很久没有,那温暖的拥抱与依靠,让夏侯泰有一瞬的失神。眼底渐渐多了些轻柔,指尖也抚上了她的腰,略显宠溺的一笑,他将她的脸庞扳过,指尖拂去她的泪水,深深凝望着她的双眸,“这一生不曾输过,却总是输给你,朕上一世,一定是欠了你什么。”
如此轻柔的一句话,如同缠绵时的低喃,飘入千雪的耳中,化为情思,让千雪破涕而笑。
她再一次的紧拥着他,如已经确认了自己的猜测,脸上有着无比的欣喜。
夏侯泰终是无奈了,顺着她的长发,轻语:“陪凝文一同微服出趟宫吧,朕让方尧,还有大内侍卫陪你们一起。”
千雪一怔,明白了此话下的意思,她咬住唇,重重地点了一下头,再度流下了眼泪,然后放声哭泣,似是将这么久以来压在心底的痛楚一并宣泄而出。
看着哭成一个孩子的她,夏侯泰又难得笑了笑,轻吻在了她的唇上,眼上,吻去了她止不住的泪水。
或许自己想得是对的,他上一世一定是欠了这个女人什么,才会在她笑起的时候,心里是那般温暖。
其实他也是清楚的,帝王皆是凉薄之人,可却也是人,而千雪,便是此刻唯一证明他夏侯泰仍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的人……若是哪一天,他丢了她,那么作为人的他,或许也会消失无踪。
他长长输了一口气,淡漠的拥着有些苦累了的千雪,然后也轻轻靠在了她的额角,如也同样放下了疲惫已久的灵魂。
之后,千雪便离开了南书房,雀跃的返回月华宫想要将出宫这个消息告诉凝文。这时郑喜恰好进来,看到了久久凝望着千雪离开之地失神的夏侯泰,遂问道:“皇上这么让皇贵妃娘娘出宫,皇上是否也在不放心?”
夏侯泰轻笑一声,长吸口气靠回椅子,若有似无地说着:“虽是不放心,可难得又能看到她笑,不曾想,朕竟是这般愉悦。”
郑喜看着夏侯泰脸上鲜少见到的温柔,不仅也跟着笑了,“皇上真是深爱着娘娘呢。”
夏侯泰眸子轻动,却没有回话,径自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
望着被禁。锢在水面上的自己,他双瞳有些略微的发深,只道:“苍天,真的会允朕拥有这份笑容吗……?”
郑喜不解这句话的意思,再是抬头,夏侯泰却将茶水一饮而尽,再不多说,于是他只得叹息,心中默默念着皇上方才说的那句话。
苍天,真的会允许朕……拥有那份笑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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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另一面,在月华宫受辱的瑜妃、成妃、燕妃三人,来到了同因父亲官职而被封为贵妃的梁乐蓉的蓉筱宫内,并将不久前皇贵妃袒护凝文之事道出,尤其是成妃,还捂着微肿的脸颊,满嘴怨言。
梁乐蓉始终边喝茶,边悠哉听着三人所讲,如同不关己事那般,只是在听到这时进门小太监说的“听闻皇上允皇贵妃与皇后一同回趟皇后老家,以放松心情”这件事,这才稍稍有了动静。
梁乐蓉哼笑一声,放下茶杯,喃喃而道:“皇上竟然真得为了皇贵妃,放了钟老头一条性命。”
三妃子没听清梁乐蓉所言,欲问,但梁乐蓉却突然转口不提,反而对她们说道:“既然皇贵妃这么心疼皇后娘娘,你们以后也不要再做这般鲁莽之事,否则会吃不了兜着走的。”
瑜妃不解,问道:“姐姐,这件事不是你让我们去探的吗?那以后,要如何是好,她们姐妹情深,再加皇贵妃有孕,咱们真的就这么在后宫里这么过一辈子吗?”
梁乐蓉若有所思,唇角噙着笑,她靠在了椅背上,用指尖一下一下的点着桌子,这时一停,看向她们三人,“宫里事情瞬息万变,姐妹可以互相憎恨,爱人可以相互背叛。耐心等等,便有好戏可看。”
三人面面相觑,面露狐疑,却也有一份得意。
这时一名小太监悄然而入,将一张字条递给了梁乐蓉,梁乐蓉将其摊开,写着“要备之物一月之内尚可完成,请娘娘静候佳音”。
梁乐蓉轻笑一声,点了烛火,将那字条燃尽,而后坐回椅子,再度悠闲的喝着茶,“再等等……再等等就好了……呵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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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一晃,匆匆几日而过。
那日千雪从南书房出来后,直奔月华宫而去,然她却并没有将自己所知的好消息直接告诉凝文,却是只告诉她自己向皇上求情允她陪同一起去凝文的老家消遣几日。
对于这件事,凝文本身便已经非常感激,然而在经历了几日颠簸后,当她看到那在农间正带着几人耕种的老父时,凝文一下就傻了,直到那时她才知道,原来自己的父亲竟没有死,直到这时她才知,那日千雪突然病倒,是因为跪在皇极殿前为她钟家求情所至。
凝文心痛不已,也将这件事告诉了钟将军。
那时的钟将军,许是行军打仗这么多年,第一次落了泪,然而他高速凝文,他的性命,确是皇上最后时刻用另一名死囚替下的,皇上用了这个方法,既镇住了朝纲,又保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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