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坏了就是无 法无天,硬磕到死的。真到了那天,为了她娘,我看她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反正她之前都是傻的,那些个大道理她一推不知,还真能有人怪她不成?”
田氏只觉得胸腔子里那颗心脏蹦哒个不休,左想头疼,左想心塞:“那你说,要怎么办?”
汪 氏淡然一笑:“所以说,她以前是个傻的,这些事又不明白不懂,一张白纸似的,你往上画什么就是什么。你想想,四弟的事一旦曝了光,谁最着急谁最上火谁最不 甘?只有陈氏!可咱们将陈氏拘住了,不让她有机会在女儿耳朵边上煽风,咱们再慢慢儿跟小鱼说这事儿,让她明白,知道好歹轻重,知道怎么样对她才是最好,你 说她还能闹?说不定还会帮着咱们去劝说陈氏。这样大家便都轻省,家和万事兴。”
冯氏一拍巴掌:“老三媳妇说的正是这个理儿!便就是得要这么做!你们大嫂嘴巴甜会哄孩子,就让她去跟小鱼说,陈氏那里,我亲自与她说开了去,我是她婆婆,压也压死她,看她敢说半个不字!”
田氏也笑了,拍手道:“正是,娘您这样大度,若是她敢说半个不字,就让她离了唐家,爱哪儿哪儿去。”
汪氏掩着嘴,眉眼一弯:“正是,小鱼是唐家骨血,自然是要留在唐家,若她不依,能心狠舍了小鱼离开,才是最好的,不过只怕她是舍不得!”
几人商议妥当,心中俱是放下了块大石,神清气爽着。
冯氏站起身,笑呵呵地一手扯着汪氏,一手拉着田氏:“还是你们跟娘贴着心,走走,说这么会子话,腹里空空的,赶紧的,吃顿好的先。”
唐明德呵呵笑着,跟在了后面。一直如透明人一般的唐明礼,也掸了掸衣角,默然无声地跟在了他大哥身后。
饭桌都摆好了,唐明棠几个姐妹和小鱼一道进了院子。好几个衣着艳丽的小姑娘正是豆蔻年华,容光明媚,笑语嫣然,阳光下翻飞起来的裙角就如花间蝶影一般飘洒好看。
她们的发上各插了一朵拳头大的堆纱流云绢宫花,色彩明艳,形态逼真,引得好几只蝴蝶绕着她们的发髻乱飞。
女 孩子们咯咯笑着,各自去了各自母亲那里,炫耀着她们得来的这稀罕特件。唐晓棠偎在魏氏身边说:“过几天婶子过寿,我就戴了这花过去,上回段家的姐姐戴了一 朵绢花,色儿没这个亮,样儿也没这个新鲜,还拽成什么样儿,连碰都不许我们碰一下,这回我也不给她碰,不许她摸。这可是宫里头的宫花,宫里的娘娘们戴的 呢,眼馋死她!”一边说一边笑得花枝乱颤。
魏氏极疼爱这个女儿,这宫花衬得她又漂亮几分,自然是好一番夸。
“怎么,过几天是哪位伯母的生辰?”唐小鱼被汪氏拉着落座,左顾右盼着寻找唐娘子的身影,顺口问了一声。
汪氏面上笑容一僵,但很快遮掩过去,笑着说:“是说她一个好友家的婶子。”
“哦,我娘呢?”
“你娘有些乏了,不想出来凑这热闹,我已经让人送了饭菜过去,你放心吧。”
是乏了还是不让她出来一道吃饭?唐小鱼眉头一挑,心下冷笑一声。
桌上菜肴十分丰盛,鸡鸭鱼蛋全都有,庄户人的土瓦罐焖煮,原汁原味的很有风味。一顿饭吃完,各自喝了杯茶消食,也就该散了。
冯氏对小鱼招了招手,唤她到身边来,僵着面皮摆出尽量慈祥的表情,和声说:“你大伯母给你安置好了住处,就在我外屋,地方虽不大,但墙是新粉的,床是新打的,被褥铺盖都是新做的,这两天你也累了,奶奶先带你过去认认床,歇会子。”
小鱼眨了眨眼睛,笑盈盈地说:“好啊!”
冯氏和唐万山住在正院儿,第一进待客,第二进是居住,正屋边上有两间侧屋,左右各一排耳室留给侍候的婆子丫头们住,后头还有一个院子作了库房,唐家值点钱的都收在那个院子里,平时大门都是紧锁着的。方才小鱼带着姐妹们去取宫花,已经由唐晓棠带着她们趟过地方。
冯氏歇在暖阁,将小鱼的铺盖就安置在碧纱橱里,屋里收拾得十分干净整洁,家俱摆设也多是年纪大的人爱用的深色,却也不会令人觉得压抑烦躁。
小鱼看了四周觉得有些奇怪,碧纱橱是屋子里头以隔断隔开的一块,里外不说多通透,有一点小动静也是能听到的。她现在已经十一岁了,难道还要跟爷爷奶奶睡一个屋儿?这也太不讲究了点。
唐万山虽是作曾外祖父的人了,可年纪也还没到六十,冯氏更是刚五十开外,要是夜半兴起夫妻要伦个敦什么的,不怕孙女听着吗?
小鱼坐在椅子上,好奇地张望着,冯氏已经唤过一个穿着青布衫的小丫头来:“她叫春花,比你大了一岁,以后就让她跟着你,你有什么事,吩咐她去做就好。”
那丫头浓眉大眼,皮肤有些粗糙,上翘的嘴角天生带着三分笑,听着冯氏指着她,忙过来给唐小鱼行礼:“奴婢请四小姐安。”
唐小鱼浑身一抖,唐家以前就是一普通农户,现在也使奴唤婢的,不知道发了多少财。奴倒是像奴,可惜了主都不大像主,暴发户的气息那个喷薄啊。
“她是咱们家三年前买来的,一家子现在都是唐家的奴才。”冯氏坐在桌旁,慢悠悠端了茶喝,“你只管使唤她,要是她敢不尽心服侍,你就告诉奶奶,看我不打死她。”
春花赶紧跪下来给冯氏磕头:“奴婢不敢不尽心服侍小姐,老夫人您放心。”
唐小鱼在一边看着直咂舌头,看来这个叫春花的是一家子签了死契卖到了唐家的,能让冯氏拨到她跟前,保不准就是冯氏安放在她身边的一双眼睛。
唐小鱼打了个呵欠,揉揉眼睛说:“奶,我困了,要睡觉。”
冯氏对着春花点了点头,春花立刻从地上爬起来,把小鱼扶到屋子里,又打水给她净手净面,又要跪下去帮她脱鞋。
唐小鱼两辈子也没被人这样伺候过,只觉得浑身难受,忙拦了她说:“我自己来。”
“这是奴婢该当做的,小姐您就别自己个儿动手了。”春花笑着说。
“不行不行,我怕痒痒的,你一碰我我就痒痒,我还是自己来。”小鱼快手快脚除了鞋,跳到了床。
“对了,春花,我刚刚吃饭那会都没见着我娘,你能不能去帮我跑一趟,替我看看我娘吃过了没,可歇下了,等我睡醒了我要过去找她说话。”唐小鱼把被子拉到下巴处,看着春花,“你知道我娘住在哪里的对吗?”
春花微微怔了一下,笑道:“便是不知道奴婢也可以问,总有人知道……四太太住在哪里。”说完她低头行了一礼,便出去了。
唐小鱼看着她背影又扬声叫道:“快去快回啊,我等你回信儿了才会睡的。”
春花应了一声。
过了不多时,她又推门进来,笑着对大睁着两眼躺在床上的唐小鱼说:“奴婢去瞧过了,四太太刚用完饭,已经歇下了,你安心睡着,有什么事等睡醒了再说。”
唐小鱼心里冷笑一声,从冯氏的正院到东院唐娘子被拘着的那个小院子,正常步速走过去也要七八分钟的样子,何况她还不一定知道位置在哪里还要找人问?春花这一来一回也不过五分多钟的样子,想是找人去问了要怎么答复她便回来的,根本没去东院。
唐小鱼翻了个身,拿背对着春花,心里颇有几分忐忑。
目前来说,唐家人暂时不敢为难唐娘子,毕竟刘知县的太太已经跟她约了过几日要接她去县衙说话。就算冯氏再怎么看不上唐娘子,总不能在吃穿用度上克扣。何况她们打定了主意要收拢她的心,更不可能去有意难为唐娘子,顶多也就是将母女二人分开,慢慢淡化她们之间的感情。
可是唐小鱼总觉得有什么大事要发生的样子,一颗心七上八下就是落不到实处。
从她踏进唐家大门的那一刻起,她就有种不好的预感,唐家的暴富,唐家人对唐氏着意的冷落淡化,以及下人们落在她身上好奇却又带着闪躲的眼神都让她觉得别扭和不安。
“四小姐,四小姐?”耳边传来轻轻的呼唤声,是春花靠近了她。
唐小鱼闭着眼睛,身体一动不动。春花长长吁了口气,转身出了碧纱橱。
小鱼支楞着耳朵,果然从内堂传来冯氏冷冰冰的声音:“她睡着了?”
“是,睡着了。想是这两天累坏了。”春花回答道。
“嗯,你看着她,我现在就过去东院儿。”
春花惊讶地问道:“老夫人,您不再歇一会吗?”
冯氏哼了一声:“歇什么歇,事情不解决,哪里能有心情歇着。那丧门星,惯不会让人好过。”
虽然没指名道姓,唐小鱼却知道冯氏口中的丧门星一定是她娘陈氏。生怕惊到她一样,也或许是潜意识的心虚,冯氏在说丧门星三个字的时候,刻意压低了嗓门。
她要去找娘说什么?有什么事是让冯氏不解决就没办法安心睡觉的?
唐小鱼脑子急转,有那么一刻,她真想溜出去,跟在冯氏的身后去探问个究竟。
可是春花在外头守着,她想溜也溜不出去啊!
☆、第39章 惊闻
等了许久,也没有等到冯氏回来。唐小鱼的身体还是孩子,这些日子又劳心劳力也的确乏了;等着等着,眼皮越来越沉,竟真的睡着了。
这一觉也不知睡了多久;等她再度醒来;纱窗外已红霞满天,透过碧绿窗纱,映出几分艳紫。
唐小鱼睁着眼睛一动不动躺在床上,一时神思恍惚;过去的一年好像只是一场光怪陆离却又沾满土腥气的梦;是那么缥缈却又真实;就像蒙在眼前的一层薄纱;看得见却又怕抓不着。
她有时候还在想;或许这真的就是一场梦,她摔到马路中间的大坑里,跌晕了;做了一场梦,然后薇薇来接她,把她救上来,送到医院,昏迷几天,她就该醒过来了。
可每回醒过来,她都还在原处,还在这个世界,回不去了。
一颗泪从眼角慢慢地凝落,顺着鬓角落在枕头上,洇了小小的一片。
屋外隐隐传来人声,唐小鱼神游的思绪才被她怵然拉了回来,她揉了揉眼睛,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坐起身,刚要叫春花拿衣服给她,耳边的人声变得清晰起来,里头有一个分明就是守在外间的春花。
”怎么这会子来了呢?老夫人知道吗?大太太得了信儿不?“春花的声音急切而焦虑,”这可糟了啊。“
”春花姐姐,门上哪敢拦人?那位的脾性您又不是不知道,别说门上,就算大太太二太太都在,也没人能拦下她来。“说话的人都快哭了,”谁知道老夫人又不在,他们人都进了门厅了。一会就能到这院子来给老夫人问安。“
”这这怎么办……“春花急得团团转,”快,你到东院找三太太,老夫人一准儿在那边,我我这边再拖拖,不能让人进来。“
唐小鱼光着脚就蹦下了床。
”不能让她见着四小姐!“
她眉头一扬,拿起了搭在椅背上的外衣。
门外传来”嗒嗒嗒“奔跑的脚步声,应该是方才与春花说话的丫头跑去东院送信了。
唐小鱼在床底下找着了鞋子,也不穿袜子,直接蹬在脚上,将门一拉,正见着春花一脸慌乱要推门进来。
两个人一个门里一个门外,差点脸贴着脸。春花没提防小鱼这会子醒了,被她吓得”嗷“的叫了一声,向后一仰跌了个屁股墩。
”吓死人了吓死人了。“她坐在地上,心有余悸地不停拍着心口窝。
唐小鱼向她伸出手,将她从地上拉起来:”你胆子怎么这么小啊。“
春花勉强笑了一声,又忙将她往里头推:”外头风大,小姐您刚起来别站在门口,小心闪着了风。“
唐小鱼身子一扭躲开她的手,笑着说:”这么热的天,哪来的风啊。我睡了一身汗,才不要闷在屋里头呢。春花姐姐你在刚好,快带我四处逛逛,我看看我奶在这院子里都种了什么花什么树。“
春花额上见汗,脸色发白:”我的好姑娘,您先进屋子里去,现在天要黑了,看也看不清楚的,回头我再带您好好逛仔细逛不就成了?“
唐小鱼听她这样说,越发不肯回去了,两个人正在拉扯着,就听院子外头传来一个人的声音:”人呢?这院子里头人都到哪儿去了?还有活气儿的没有?出来一个!“
二人抬头,循声望去,就见正院院门口站着几个人。
当先是一男一女。
男 人身长玉立,身着墨绿暗花云纹锦直裰,腰间束着暗红的汗巾子,头上未着冠,鸦黑的头发束起来,拿根翠色竹节玉簪簪着。瞧着年约二十六七的样子,面白无须, 长眉入鬓,长得十分精神漂亮。他身边站着一个体态丰盈的女子,月白的中单,披着桃红色的织银纱罩,底下是银红色一条马面裙,上头绣着百鸟朝凤,那裙子一 动,便流光溢彩地闪出金银二色的光芒,也不知这裙子里交织了多少金丝银线。
她年纪约二十四五,容貌属中上之姿,但衣饰华贵,额上点着花钿,腮着涂着胭脂,梳着繁复的牡丹髻,镶红宝的金头面晃花了人的眼睛。
她早见着了正在院子里拉扯的二人,春花她是认识的,另一个少女瞧着却是眼生,她便当是唐家新买来的丫头。见这两个都一脸惊讶地看着自己,也不说上前行礼打招呼,她心中便有些不喜,口气也变得不善。
”说你们呢,一个个都瞎了眼不成?见了人也当看不见。一点规矩也没有,想是皮子发紧了,个个都欠抽一顿。“
春花打了个激灵,已经跪了下去:”奴婢,奴婢刚刚没在意……“
唐小鱼站在她旁边,看看这个又瞅瞅那个。这两人看着像是夫妻,他们身后还有几个婆子丫头,其中一个年轻妇人手里抱着一个襁褓,当是他们的孩子。
这两个人是谁啊?敢直闯唐家正宅内室,而且这女子说话毫无顾忌,她就不怕冯氏听着了生她的气?这客人也太没客人样了。
”你是哪房的丫头,怎么以前没见过你?“还没等唐小鱼问呢,那女子已经蹙着修得细长的眉,一脸冷意看向她,”刚买来的?还没学规矩?“
春花忙拉了小鱼的手,低声说:”快给太太见礼。“
太太?哪门子的太太?
唐小鱼眉毛一挑,笑盈盈地说:”我不是买来的丫头,你没见过我也没啥稀奇,反正我也没见你。不知道夫人怎么称呼?“
还没等那女子发火,春花忙叫道:”太太太太,您不是来找老夫人的吗?她现在去了东院儿,奴婢已经使人去请了,太太您别站在门口呛风,快些进屋里喝茶。“
她身边的男子也说:”是啊,先进屋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