闯了进来。
那马儿收不住力道,直接冲桌案踏蹄而来,曲陌翻身躲开马踏之险,那桌子却被马儿踏翻,一块上好的紫金荷叶墨,就这么蕴含了饱满的水分,直接飞起,溅到曲陌雪白的衣衫上,染成了一片片黑色的墨香。若说此景,也算得是红袖研香,但那墨汁却甚是可恶,不但染了衣衫,更是飞溅到曲陌那白玉精雕的脸上,便起了狼狈之意。
猫儿不好意思控制好;肥臀;,还没等下马,就觉得鼻子难受,一口喷嚏打了过去,曲陌的衣衫上又绽开梅花几朵,咳……过且赞为风雅啊。
曲陌握笔的手微微收紧,任你是再好的脾气,此刻也难免动怒。
可猫儿还不知死活看着曲陌的狼狈样子,前仰后合笑得好不开心。
猫儿满天星光灿烂地笑得趴在马背上,捂着肚子:“哎呦,笑死我了,哈哈……哈哈哈哈”
曲陌手下微动,提笔迅速在猫儿左右脸上各画出三条胡须,那样子更像一只脏兮兮的小花猫。
猫儿不干,想扑上去抹黑曲陌额度脸,却被才反应过来的护卫扯马按人赶了出去。
曲陌背过手,转过身,望向残破窗外的一轮新月,悄然勾起唇角。
猫儿顶着硕大的脑袋被轰出曲府,不用抬头都觉得斗转星移,有些郁闷自己为什么每次见到美人,都要如此慌乱?
郁闷中,不自觉地策马走到了‘揽月楼’,下了马,才发现那门是紧闭,没有慕子悠守在原地,等着自己归来。
心里不免失落,想着现在的慕子悠应该在‘浮华阁’里做银钩呢,虽然不知道这个人为什么变着戏法似的换着身份,但却让猫儿在无意识间靠近,产生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依赖。
望了眼‘揽月楼’,又跳上马,往三娘的地方赶去。
这一折腾,又快到天将破晓,于是,猫儿精神一震,再次钻进了楚汐儿的屋子,将她揪出来,一顿操练。这回,猫儿却是整个人趴在了楚汐儿的后背上,让她背着自己走,不但练习了脚力,更是增强了臂力,还产生了抗压力呢!
猫儿原来晚上是有些睡不着的,本是和银钩同床多日,却突然自己睡了冷床,自然有些不适应,却在楚汐儿咬牙颠簸的后背上,感受到了摇篮似的魅力,这下才呼呼大睡起来。
楚汐儿若是脚步颠簸厉害,睡梦中的猫儿准时一巴拍去,做足了认真负责的教练员。
新的一天,在楚汐儿咬碎银牙往肚子里吞中,开始了……
正文手帕相交暗谋藏(三)
耗子要出征了,前来楚府探望。
三娘为耗子纳了两双鞋子,楚汐儿粉嫩着脸蛋儿,含羞带窃地送了耗子一套藏蓝色衣衫,只说盼着他早日凯旋归来。
耗子望向猫儿,猫儿摸了摸身上,还真是空无一物,想了想,把‘肥臀’牵了出来,将缰绳递到耗子手中,说:“喏,这个给你,你好生待‘肥臀’,它很聪明的,让它陪你战场,你一定跑得很快!”
耗子拍了拍‘肥臀’颈项,赞了声:“好马!”
猫儿立刻抱住‘肥臀’脑袋,这叫个依依不舍。
耗子笑了,揉了揉猫儿的脑袋:“你有这份心意就好,我不带它走让它陪着你,知道我回来。”
猫儿一听耗子不要‘肥臀’,高兴得笑弯了眼睛,一拳头垂到耗子胸口,道:“幸好你不要,我还真舍不得。”
耗子哭笑不得,将猫儿抱坐在马背上,自己飞身上了马,倒转马头,说:“带你去个好地方。”
猫儿点头:“好!最好再提溜上一坛子好酒和一只叫花鸡。”
耗子望向猫儿的眼中全是宠溺,不觉弯起唇角,道:“好,再来一盘卤豆。”
猫儿吸了吸口水,直点头。
楚汐儿站在‘肥臀’旁边,幽幽哀怨道:“真羡慕你们,可以策马出游。”
猫儿一摆手,大气道:“你若喜欢,可以一起跟来。”
楚汐儿眼睛一亮,却轻轻扫眼耗子,落寞道:“不了,我去了,怕是不太方便。”
耗子本也是性情中人,自然见不得楚汐儿哀怨自怜,豪爽道:“有什么不方便的?我且赶了马车,你和猫儿一起来便是。”转而询问三娘,三娘推脱了没有去。
于是,耗子驾着马车,猫儿拉着楚汐儿一同乘坐着马车往耗子所谓的好地方赶。路过‘揽月楼’,猫儿被里面的香气馋了嘴巴,于是跳下马车,驾轻就熟地蹿去了后厨,抱起一坛子酒水,拎起一只叫花鸡,还用油纸包裹了不少小吃,然后对着所有目瞪口呆的人咧嘴一笑,嗖地蹿出厨房。
副掌柜手臂一横,将猫儿劫住,貌似无比尊敬道:“这位客官,一共是五十三两纹银。”
猫儿抱着东西,大眼睛清透地望着副掌柜,疑惑的问:“你不认识我了?”
副掌柜彬彬有礼道:“怎么不认识,您不是猫娃吗?您不是跟去了‘浮华阁’?如今回回来光顾生意,总不能不使银子吧?”
猫儿咧嘴一笑:“认识就成。”转身绕过掌柜就走。
掌柜又将猫儿拦下,面上一冷,大喝到:“银子!”
猫儿紧起鼻子,半眯起一只眼睛,瞬间化身为土匪样,竟比副掌柜还凶上六分,张口大吼:“没有!”然后抱着吃食,蹿下‘揽月楼’,四下扫目去寻,哪里还有耗子和楚汐儿的踪影?
猫儿想,莫不是自己练成了绝世轻功,跳下车耗子都不知道?这……太悬乎了吧?
猫儿捧着吃食,跳目找了那马车消失的轨迹,却毫无踪影,这人,哪里去了?
‘揽月楼’副掌柜却是带着人怒气冲冲地追了出来,誓要给这个敢在此地撒野的小东西好看!
于是,一场众人追猫戏拉开序幕,在这个热闹的集市飞奔出热闹非常的景致。
猫儿不知愁滋味地跑着,欢快的像只小鸟,后面跟着猛追不放的副掌柜,大有不拍猫儿两巴掌就不解心头之恨的意思。
猫儿疯起来就像阵没有任何可以束缚的风,一手排开酒壶,灌下一口酒水含在口中,转过身,一拍自己胸口,佳酿喷薄出漂亮的酒雾,逼得副掌柜们四下躲闪,然后掉头继续追。
猫儿玩得开心,又含了一口酒水,刚要转头喷出,却觉得自己前面有了堵塞之物,忙转过去看,却与一人撞到一起,一口酒水直喷而出。
那被喷之人本是个半大小子,约十五岁左右的年纪,却生得一副市井混子嘴脸,一边用袖子狠狠抹了把脸,一边骂骂咧咧地气愤离开,直吵嚷着:“妈地,真晦气!”
猫儿却只觉得胸口呼吸困难,身子越发的不适,仿佛被谁扼住了呼吸,用手一摸,黑石头,没了!
猫儿眼波一挑,也没有回头,顺手操起身后的大刀,回身一劈而下,接着便是一顿漫天片刀似的横切竖砍!
那小子本想提腿便跑,却只觉得身后刀锋披在身侧两边,若动了分毫,怕早就缺了几好两肉,忙哀声痛呼,跪地大声求饶起来:“爷,这位爷,饶命啊……”
猫儿大菜刀一收,那人一头发丝便系数落下,甚至连眼毛和眉毛都系数落下,干净成了一个搞笑地鸭蛋状。
副掌柜第一次见猫儿发飙,吓得已经忘了追赶,悄悄立在一旁,一点点向后挪着脚跟,生怕猫儿怒起来,将自己拾掇成光蛋一枚。
猫儿冲那偷儿一伸手,大喝道:“拿来!”
那偷儿猫儿的小贼被修理怕了,却无比冤枉地哀嚎道:“这位爷二您让小的拿什么啊?小人都被您欺负成这个样子了,您还想要小的什么?这天子脚下,您也太霸道了点吧?你摸摸身上的银两,若少了,小得配给您就是,做什么如此辱人?更何况,小得没动您东西,您这不是欺负人吗?这世道,还有没有天理啊?”
那偷儿本欲博得同情,这一顿哭天抹泪下来,到也让周围的看管指指点点上了,纷纷小声指责猫儿行事乖张、欺人太甚。
猫儿虽然不喜想太多,但并不是头脑简单,如今见众人指点自己,脾气开始暴躁,怒意悄然渐起,瞪着瓦亮猫眼,步步逼向偷儿,笑漏一口阴森森小白牙:“说书里面就有你这种人,偷了人家的东西却还喊冤。今个儿,我就打开一个地方看看,若没有我的珠子,就放你离开,若有,你还我便是。”
小贼见猫儿不像好惹的主,一听此意,忙点头应下,到:“不许反悔,只可查一处。”
猫儿点头,眼神最为清澈,决计不骗人。
小贼让周围人作证,自己便站起身,冲猫儿伸出手:“你且查吧。”
猫儿将大菜刀一横,颤抖着肩膀,做出抢劫的凶悍嘴脸,大吼道:“好!我今天就查查你这喉咙里,是不是含了我的珠子!”
那小贼见猫儿不像说笑,那张小脸端得霸王样十足,在猫儿一菜刀横来时,忙扑通一声跪地,以最快速度将那藏在喉咙里的黑石头吐出,双手供奉还给了猫儿。
猫儿用手中酒水冲洗了一下,又挂到了脖子上,这才觉得胸口的这鼓气儿顺了,当即伸出一脚,狠狠地踢在那小贼屁股上,大喝道:“滚!”
小贼撒腿就跑,猫儿努力地呼吸两下,一转头,便看见曲陌在掀开帘子的马车里,饮着清茶望着自己。
猫儿咧嘴一笑,两个箭步就蹿了上去,坐在曲陌身边,瞧着美人傻笑,真是愈看越好呢,呵呵……
曲陌依旧是一拢白衣,神态淡然得仿佛是天上谪仙,精雕细刻的容颜是绝唱之作,每一个转折起伏都是毫无瑕疵地近乎完美,猫儿不觉间,又看痴了。
曲陌缓缓闭上眼睛,清声道:“只顾得珠子,你的钱袋呢?”
猫儿一摸,瞬间毛发立起,一拳头捶到车座上,愣是砸出了一个窟窿,气愤道:“那小贼竟然偷了我钱袋!”续而一个高蹿出,撇开腿脚,撇着小脚丫就狂追而去。
跑了三十一条街道,那光溜溜脑袋的小贼终是被猫儿堵在了一条死胡同里,颤抖着膝盖瑟瑟跪下,大口喘息中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偷了那人异常贵重之物。
猫儿一把将小贼扯起,强行收了身,狠狠扯回了自己的钱袋。
猫儿追回了钱袋,一巴掌拍在小贼脑袋上,朗声教训到,:最看不上你们这些小贼,出出偷偷摸摸,有能耐,就去抢!明刀明枪,也算是一较高下,哼!”转身气喘吁吁地跳上停泊在胡同口的马车,将手中粗糙的钱袋在曲陌眼前晃晃,得意道:“追回来了。”
曲陌张开眼睛,扫眼汗水浸透额头的猫儿,见猫儿将粗布中的铜板倒出,用手指头拨弄着数了数,自言自语道:“三个铜板,正好还能买张糖饼,呵呵呵……”
曲陌也笑了,这人为了一张糖饼还真是能拼命呢。
正文手帕相交暗谋藏(四)
猫儿收起钱袋,就赖在曲陌身旁,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想来想去,还是问道:“那个……你什么时候跟我回山?”
曲陌派去‘绿林山’的人已经回报,那里的人似乎经过了一场恶战,而后全部消失的无影无踪,是死是活不得知,怕是即使去了,也不会探到什么线索。
而且……曲陌此刻有些不想让猫儿知道‘绿林山’发生的事。想当初那些人能让这个单纯憨厚的猫儿下山,怕得是已经预料到今天结果吧。
猫儿见曲陌不吭声,伸出小手,想扯扯他的袖子,又见那袖子白的跟馒头似的,怕是自己的手一碰,就得留下脏兮兮的五指印,这一刻,猫儿竟产生了一种细微的距离感,愣是没敢扯上去。
曲陌将猫儿的心思看在眼中,心中却是有了细微的涟漪,取出随身携带的帕子,递给了猫儿。
猫儿嘿嘿一笑,收了帕子,胡乱地把手一擦果然捏出了几个黑手印,就将帕子塞入自己怀中藏起。又将一只叫花鸡展开,扯了个鸡腿递给曲陌,说:“尝尝,可好吃了。”
曲陌望着猫儿那闪闪明亮的眼,伸手接过来,咬了一口,觉得味道还是不错的。
猫儿吃着鸡腿,喝了酒,觉得也算是没白出来一趟,被马车摇摇晃晃地竟觉得眼皮开始打架,产生了丝丝睡意。
脑袋东倒西歪,最后还是猫样地将身子依偎进曲陌的怀里,舒服地调整个角度,就迷糊上了。
曲陌望着一向主动投怀送抱的猫儿,见她微睁着渐渐朦胧的眼睛望着自己,那小样子着实讨喜可爱,犹如贪睡的猫儿般,只等着主人挠上一挠。这么想着,曲陌已经是将猫儿揽在了怀里,用漂亮的手指轻挠着猫儿的背脊。
猫儿舒服得迷上了眼睛,由喉咙里发出一声极其暧昧的低吟,若扰乱情感的鹅毛般划过曲陌的心弦,使他一向清心寡欲的身子不由一紧。低头,又见猫儿的颈项细腻而优美,衣领微开,露出那颗黑色的石子,心思微动,出声问道:“这个是什么?”
猫儿含糊道:“娘娘送的,你若喜欢,给你。”伸手就要取下脖子上那万人争强的宝贝。对于猫儿而言,它,不过是块黑石头。
曲陌以为猫儿口中的娘娘是‘花蒲村’里的娘亲,又见那石头与普通石头无异,有些像长年被河水冲刷的鹅卵石,不过是通体乌黑有些特别外,再无任何异样,自没放在心上。
其实,任谁也无法想到,人人争强的宝贝,竟如此陈旧地挂在猫儿脖子上?
曲陌没有收猫儿的宝贝,想着既然是她娘送她的,定然有些记忆意义,那红绳戴的已经褪色,足见猫儿宝贝它有些年头了。
猫儿见曲陌不肯收,又戴了回家,随意地往脖子一塞,歪头便睡着了。
曲陌轻轻收拢怀抱,在猫儿手臂搭落身体时,轻柔地操起那略显粗糙的手指,在放回猫儿身侧时,忽地一愣,手指搭落在猫儿的脉搏间,一直淡然若水的眉峰,竟……皱起。
时间在曲陌的失神和猫儿的酣睡中度过,待猫儿醒来时,马车已经停靠在楚府后门口,而马车上除了猫儿自已,哪里还有美人身影?猫儿用脸蹭了蹭美人坐过的地方,笑弯了眼角。
跳下马车,静止走回后院,却见楚汐儿在闺房里独自垂泪。
猫儿走过去,拍了拍楚汐儿的肩膀,问:“你和耗子今天去哪里了?害我好找。”
楚汐儿抬起朦胧的泪眼,抽搭道:“我今天心疾犯了,耗子歌急着带我看大夫,这才走了,猫儿勿怪耗子哥,他……只是有些紧张我……我的心疾。”
猫儿无所谓地耸耸肩膀,转身坐到椅子上,抬起精巧的小果子,就扔着往嘴里送。
楚汐儿偷偷扫眼没有任何反应的猫儿,逐渐明白,这个人的兴许不在耗子哥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