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和我一起当过打扫小厮的人,不然可坏了,你没准儿真就见到鬼了。”语毕,将酒葫芦凑到自己嘴边抿了一口,嘶嘶道:“真辣。”
猫儿问:“这酒不是你的?”
斐少爷道:“我捡的,从一个只剩下半截腰的士兵那里捡来的。”
猫儿吧嗒一下嘴:“我说的吗,怎么有股血腥味儿。”
斐少爷道:“你能尝出什么味儿?还没洗漱了,那叫个臭烘烘。”
猫儿举起袖子闻了闻自己:“我也不觉得自己臭烘烘啊。”
斐少爷凑鼻子过去:“我闻闻。”
就在斐少爷的鼻子几乎贴在猫儿脸颊上时,耗子掀开帘子进来,便看到这暧昧的一幕,不由得拳头攥紧,一把将斐少爷提了起来,怒喝道:“你做什么?”
斐少爷大口喘息着:“闻闻怪味。”
猫儿一看耗子,就想起他在军前说要用八抬大轿迎娶自己的事儿,不由得有些无措,却想着得找个时间和耗子说清楚,不能这么拖拉着让他误会。
耗子放下斐少爷,斐少爷一个没站住就这么跌坐到床上,而床上正坐着猫儿,这一跌一抚间,就变成斐少爷泪眼婆娑楚楚动人地望着猫儿,而猫儿则是豪情万丈艺高人胆大地怀抱着柔柔弱弱的斐少爷。
但听,斐少爷眼波烁烁地深情唤道:“英雄……”
猫儿手一松,呵呵一笑:“可惜,你不是美女。”
斐少爷再次跌落床边,痛得呜咽一声,揉着自己的纤腰,哼哼呀呀地不肯起来。
《逐风流》金戈之下情丝绕(二)
猫儿越过斐少爷跳下床,对斐少爷道:“去床上睡吧。”
斐少爷一听,眼睛瞬间笑弯成了月牙,蹬了鞋子,往床上一躺,顶着一张黑乎乎的脸,就这么望着猫儿偷笑。
耗子极度不爽,却也知道猫儿秉性,对男女之事大而化之。耗子心中虽然不喜欢那斐少爷,却也无法开口,只是拿眼狠狠瞪去,愈发觉得那张脸刺眼得很,他现在躺的地方,可是猫儿刚睡过的,一定还有猫儿的淡淡体温。
耗子越想越气,索性转开脸,将怀中的一包野果塞给猫儿,道:“有些涩,不过还可以下咽。”
猫儿捧着小野果,问:“哪里来的?”
耗子简单应道:“摘得。”
猫儿扯住耗子的袖口,扬脸道:“耗子,你是不是一夜没睡,早晨又出去给我找果子了?”
耗子弯唇一笑,眼神在心疼中泛起苦涩,伸手摸了摸猫儿的小脸蛋,缓声道:“猫儿,吃完这些,就离开这里,先回皇城我的府邸去,别在这里跟我受苦。”
猫儿摇头:“怎么可以?我们是兄弟,必须得同甘苦共患难!”
耗子心中是感动的,可却因为猫说他们是兄弟而有些刺痛,想开口说些什么,却觉得大敌当前,不是谈论儿女司长的时候。又一想到自己曾经在军前表白要娶猫儿,而猫儿到现在也没有推拒自己的亲近,心里又有些不确定的惊喜。一切,只能等战争结束后,在与猫儿一同回“花蒲村”,禀告彼此父母的在天之灵。
耗子望着自己心心念念的女子,不禁有些难以自持,大手一揽,便将猫儿捆入自己怀里,紧紧抱着。
猫儿一愣,斐少爷噌地从床上坐起,叫道:“做什么呢?”
猫儿推开耗子,耗子瞪向斐少爷,斐少爷眼中寒光清冽,直直射入耗子眼底,一时间,静得让人心慌。
在猫儿试图打破这种沉默时,外面有士兵来报,说是粮草到了!!!
这一消息,无颖是最令人兴奋的。
耗子脸色一喜,望向猫儿,两掀开帘子一同急步往外走去。
斐少爷连忙下了地,穿上鞋子,也跟着去凑热闹。
粮草在军队的护卫下终于迟迟到了,众士兵喜得差点泪奔,这白花花的东西,就是命啊!!!
一车车的粮草陆续而来,让人干涸饥饿的细胞变得雀跃,每个人几乎都在咽着口水,想想这热乎乎的大米粥添进肚子的幸福。
在粮草进入一半时,一队由私家护卫队保护着的马车也转动车轮驶进城里,直到成大将军面前才停了下来,众人差异,这马车不像是官家所用,却不知这马车中所坐是何人,竟然敢直接停在大将军面前?
车夫跳下马车,将腰弯到恭敬的弧度,轻声唤道:“主子,到了。”这才伸手拉开质地上层的车帘。
众人将所有好奇的目光盯了过去,但见白衣一角翩然,一个如同淡墨山水画中的人物踱步下了马车,那白色的衣衫在这片金弋铁马中仿佛是一束光晕,不刺眼,却鲜明。
如蚕丝般顺滑的黑发随风拂起,偶尔划过下颚,在白衣上舞动出优美的弧度,为这副静溢的画卷平添了一抹飘然。
那深不见底的眸子黑若点墨,静若深潭,是永远吹不动的涟漪,却在下车的那一刻,将眸子定在一处,单单望着,看似无波无澜,但任谁都能感受到有些什么不一样了。
猫儿站在耗子身后侧,被那些用骨头摩擦出的银亮刺得眼睛生痛。却在那人下车后,便抢劫了其它知觉。眼里,心里,脑袋里,只有那张令自己为之癫狂的绝世容颜。一时间,有些有知身在何方的错觉。仿佛,又回到了那个策马闯“揽月楼”的午后,第一次相见,每一次交集,让自己的胸腔满是小鹿乱撞。
两个人,就这么隔着金戈铁甲,在空隙中望着彼此。
没有人开口说话,没有人诉说离别后的思念与苦寻,没有人上前一步来缩短彼此的距离,没有人来为这次重逢露出久别后的亲昵笑颜。
但,也没有人肯错开眼睛,就这么望着彼此,却是一眼,已经千年。
耗子察觉出异样,转过头去看猫儿,问:“认识?”
猫儿猛地一回神,刚想点头,却又想起曲陌不要自己了,来这里后也没有相认,怕是……不想让别人知道曾经的相识,于是,费劲地摇着犹如千斤重的头颅,困难地从嗓子里挤出一个字:“不……”
“不认识”三个字还没等说完,单是第一字出口,就已经极重地撞进曲陌的耳朵里,若一根针般狠狠刺入心房。
猫儿的话音未继续,曲陌的声音便已响起,清冽低喝道:“你且说不认识试试!”
猫儿一颤,圆滚滚的眼睛瞬间望去。
曲陌那黑若深潭的眸子一直望着猫儿,猫儿在一丝心虚中变得雀跃只觉得胸口跳得愈发有力,亢奋的神经迅速传遍全身,却仍旧有些不敢靠近,一手抬起,摆手憨笑着打着招呼:“曲陌,你来了。”
曲陌似不满猫儿此种生疏的热络,衣衫飘诀,直接留给猫儿一个完美侧面,将圣旨请出,开始宣读。
事实上,曲陌却是动怒了。想她、念她、找她,不得安生了一年之久。如今一听说边界出了位手持大菜刀的圆眼英雄,他竟在圣上寻粮时主动请缨,为得是来看看,确定到底是不是那个让他强挂在心的人儿。然而,她,却不认他!即使相认,亦是如此疏远?!!!枉费他一腔势血,心心念着,四下派人寻找,只盼着有朝一日重逢,能将那人紧紧抱入怀中,终生不离不弃!
猫儿不明白曲陌怎么又不理自己了,有些憋气,有些难过,将脑袋一耷拉,无精打采地跪听圣旨。
圣旨的大概意思就是激励将士们英勇作战,都是些冠冕堂皇的话。至于实际内容和战略步骤,当然是私下圣旨一封,就不是这些场面上的东西了。
曲陌不急不缓地声音将圣旨宣读完毕,成大将军在耗子的搀扶下叩首领旨谢恩,又对曲陌礼让一番,将其往帐篷里请,这才吩咐何副将带人拿米去煮稀粥,让几天未食的人先润润肠子。
猫儿一直偷偷瞄着曲陌,见他随同成大将军即将进帐篷,想出声唤,却没发出声音,不想曲陌却在帘子掀开的那一刻回来看向自己,猫儿一口口水没有酝酿明白,就这么被自己呛到,磊咳特咳起来,将一张小脸咳成了诱人的樱桃样。
曲陌本是有气的,但看见猫儿仍旧笨拙的小样子,只觉得猫儿还是那个猫儿,没有变,不曾改,见到自己仍旧猛撞得很,不由得面色一暖,勾起一边唇角,笑了。
猫儿见曲陌对自己笑,一时间有些摸不清头脑,直到那帘子放下,仍旧傻乎乎的看着,却腰部一痛,闷哼一声,一拳头挥去,却在看清来人时忙收了力道,气呼呼道:“斐少爷,你掐我做什么?”
斐少爷顶着鸡窝头,眨了眨雾气萦绕的杏眼,泪眼婆娑道:“猫爷,你……你……踩我脚了。”
猫儿一低头,果然,自己的小脚丫正踩在斐少爷露洞的脚趾上,挪了脚,有些尴尬的一笑:“要是我脚也天生神力,你的脚趾头就算废了。”
斐少爷蹲下身子,揉着脚趾,哀怨地碎碎念道:“我这是何苦呢?吃不好,穿不暖,不受人待见不说,还得给人家垫鞋底,再这样下去,我都要鄙视我自己了。”站起,转身,拖动着受踩的脚,一步步向帐篷里走去。
猫儿望着斐少爷扭来扭去的背影,只觉得胸口被怎么一震,有些说不清的苦涩滋味,貌似……心疼?
金戈之下情丝绕(三)
曲陌将圣上的密旨给了大将军后,就出了帐篷,却不见那只小野猫。
护卫知道主子心思,低头密报:“主子,刚才猫爷还在的,现在去了煮粥处,应该是肚子饿了。”
曲陌手中纸扇一敲,似自言自语道:“怎称为猫爷?”
那护卫属下抬起被打了一拳的青眼,解释道:“刚才属下上前搭话,想起在‘揽月楼’里掌柜等人都唤她为猫娃,属下也试着唤了一声,结果就被打了,并教训着,让属下唤她猫爷。”
曲陌抬腿向飘着饭香的地方走去,唇边隐了一抹笑意,好个要脸的猫爷。
曲陌这样一个谪仙般的人物一出现,整个热烘烘的打饭处瞬间无声,本猛劲儿吸粥的人一口热腾腾的粥含在嘴里,忘记咽下,反应过来时烫得猛吸气,却又忍着不发出声音,憋红了一张张饱经战场洗礼的大老爷们脸。众人都觉得,那个人,怎就生得那么好看?不但好看,却还给人一种不可侵犯感,让自己在那人眼前有些相形见拙。
曲陌的眸子环视一圈,终是在一颗歪脖子树上找到了正舔着大碗底的猫儿,看着她伸着小舌头一口口认真的舔着,脸上挂着知足的笑颜,眼睛眯着酒足饭饱后的满足感,看那越来越缓慢的动作,怕是要睡着了。
曲陌微不可察的皱眉,猫儿的身体很奇怪,他一向喜好饱览医术,却查不出其中缘由,只怀疑是不是身上中盅,已派了属下去寻弄盅高手‘西葫二老’,但那两人却是行踪不定,又逢这兵荒马乱的年代,就如同大海捞针般难寻。
曲陌踱步到猫儿所在的树下,仰头看着那个捧着饭碗酣睡得香的小野猫,也不出声,就只这么瞧着。
一个树上睡得香甜,一个树下仰脖看着,这场面不可谓不怪异。
渐渐酣睡的猫儿感觉到周围不一样的气氛,缓缓睁开眼睛,向树下望去,这一眼投去,当即觉得睡意全消,身子一倾,就这么直勾勾地栽了下去!
猫儿不会轻功,只能眼睛一闭,但愿别摔成大饼子样才好,不禁懊恼,为什么每次见曲陌,自己都得出丑?平时,也不这样啊。看来,自己还真有点上不了大台面。
预想的痛没有传来,却在鼻息间萦绕起淡淡的自然干爽味道,猫儿豁然睁开眼睛,望进曲陌一直凝视的眼,就这么……痴了……
半响,猫儿才想起这是在军营中,忙一个高由曲陌怀里蹿出,却又开始贪恋曲陌的怀抱,于是喵喵地问道:“如果……我下次掉下来,你还抱着我不?”
曲陌道:“只要我在树下。”
猫儿偷笑,心里想着,等下次我一定爬上有你的树。
曲陌将猫儿的心思看在眼里,心中冰山一角开始柔化。没有人知道,当初当他知晓猫儿已经离开皇城后,有多么后悔自责!若,他再坚持一下,或许,他们之间就不用经历这么多的波折。
两个人,一同并肩而行,步伐不急不缓地在军营里走着,犹如那次在山间的漫步,虽然不曾十指相连,却是两心相依,在浅笑回眸中,皆是无声的心有灵犀。
此番景致看到花副将属下的眼中,虽然是男子相依,视觉上唯美到无可挑剔,但却令人心生气恼!花副将明明已在大军之前朗言,要用八人大红花轿迎娶猫爷,而猫爷为了花副将更是有情有义挥菜刀斩敌军!这让他们这些铁骑兵看在眼里,敬重在心里。即使在花副将的言语中明白猫爷是女人家的身份,也不曾生出一丝不屑。有道是巾帼不让须眉,更是敬佩那男儿亦不抵的好功底!好气魄!
如今,那新来的‘九曲一陌’曲公子,竟就这么明目张胆抵勾引猫爷,实在是可恶!
‘铁骑兵’见猫儿和曲陌就这么溜达着,心中有气,放下碗筷,纷纷上前几步,将两人堵在人墙内。其中一个小头目将领抱拳道:“曲公子,能来边界交锋线的,理应都有些武斗过人之处,属下不才,想调教一招半式,还望公子指点成全。”
曲陌转目看去,眼神清冷一片,看不出任何喜怒端倪。
曲陌的护卫由一侧上前一步,抱拳回道:“敝人不才,愿替主子讨教两招。”
旁边士兵起哄,非要闹那曲陌动手,好暗中替花副将教训一番。
这时,来寻猫儿的耗子大步走来,那俊朗挺拔的身姿、沉稳有力的脚步,让人在不觉间产生敬意。
战士们纷纷让开路,直到耗子站到猫儿面前,这才又围了起来,足见花耗君威。
耗子扫眼猫儿,望向曲陌,对围观的众人道:“为何聚集于此?”
原先挑衅曲陌的小兵头目抱拳道:“花副将,我等想向曲公子请教武功、受教一二。”
耗子在曲陌下马车的那一刻,便在猫儿眼中看到了令自己惶恐不安的情动,如今见两人站在一起,在偶尔的回眸中又含了抹只有彼此的笑意,心中更加如油炸般不是滋味。
现下见自己属下寻事儿,但却礼数周全,故而也想与曲陌较量一番,争个彩头,让猫儿刮目相看。
于是,向来干脆的耗子对曲陌道:“若曲公子同意,花耗与公子操练一番,如何?”
曲陌还没等表态,猫儿就将头摇成了拨浪鼓:“不好,不好,曲陌舟车劳顿,需要休息;耗子好几天没吃东西了,也得填饱肚子。”然后身形一转,挤出阵营,为耗子装了满满一碗稀粥,又挤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