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儿吸了吸口水,装作若无其事地转个身,接着睡。有些丢人的事儿,决计不是猫爷做的,打死也不承认,那就接着睡吧。
岚琅见猫儿装糊涂,冲着猫儿的耳朵就大吼道:“让你装睡!”
猫儿蹭起坐起,撞得岚琅鼻子一酸,忙捂住鼻子闪身躲开,眼睛里禁不住莹润上隐约的水痕。
猫儿偷偷瞄了眼岚琅,晃了晃已经清醒的脑袋,小声道:“不就是被我滴了点口水吗?怎么又哭了?还真是孩子。”
岚琅已经是咬牙切齿,但因鼻子实在酸楚,却是说不出一句可以辩驳的话儿。他甚至觉得,跟猫儿讲话,就是对牛弹琴!
两个人,又是一言不合各自扭开头,如同顽劣的孩子般互看不顺眼。
猫儿一直霸王,是被捧着的宝贝。岚琅亦是被惯坏的主儿,哪里学会谦让?两个一路无语,直到晚上住店,猫儿要抬腿跨进房子时,岚琅才爱答不理地问了声,“喂,你叫什么?”
猫儿觉得自己的名字那是相当气派,不由得挺直了背脊,微仰着下巴,雄赳赳气仰仰地朗声道:“猫爷!”
岚琅呆愣了片刻,眼中瞬间划过异样神色,随即哈哈大笑起来,指着猫儿的脸,嘲弄道:“你是猫爷?那个用菜刀抢劫的?”
猫儿皱眉,“怎么?”暗中攅拳头,若岚琅说出侮辱她的话,她今天就捶掉他两颗门牙!不,是一排门牙!
岚琅所幸没有对猫爷进行评点,而是漫不经心地询问道:“不都说猫爷是胡须大汉吗?”
猫儿撇岚琅一眼,“贴得呗,真笨!”
岚琅听猫儿说自己笨,又拉下脸,抬头问:“我听说你曾经在揽月楼要劫‘九曲一陌’曲公子的色,是不是真的?”
猫儿瞪岚琅一眼,抬腿跨进门里,砰地关上门,连蜡烛都没点,就拖着突然痛起来的左脚扑上了床。
岚琅望着猫儿紧闭的门,若有所思自言自语道:“看来是真的。”那……关于猫爷的其他传言,难道也是真的?如此看来,她的左脚却是被叶大将军挑断的,关于这点,她倒也没有骗自己。
曲迎花红猫坠泪(一)
隔天两个人再次上路,虽然那也不说什么,但猫儿却觉得岚琅对自己好像没有刚开始那么防备了。
在马车的停停走走间,猫儿的左脚伤口虽然已经全部长好,但因没有及时用针灸推拿辅助治疗,又曾动作极大的拼杀在暗杀战场,如今虽然不痛,却是跛足了。
猫儿望着自己跛足的左脚,心里不是不悲哀的。但除了叹息一声外,也做不了它想。终于伤心,那就没必要了,毕竟能接上就已经是不错的事儿了,更何况,自己颠簸到关口时,还救了花耗一命,这么想就觉得值得。她一向豁达,对于外貌也不甚在意,难过了两天后,就不再去想。
若是一般女子半路跛足,就算不终日以泪洗面悲怜自己苦命的左脚,也会躲起来了不见他人。
所以说,一个人的心态,直接决定生存意义上的快活与否。
对于猫儿而言,除了感情让她迷茫刺痛,其他东西都是可有可无的快乐存在,有吃就行,有没有被子那简直没有关系。
行行走走中,岚琅状似闲聊的问:“你不问我为什么去‘因果盛会一笔书’?”
猫儿这才想起来,反问:“那你为什么去?”
岚琅努力控制住一把掐死猫儿的冲动,眼瞟着窗外,“我听说那里将举行以武会友,而且‘一笔书’也将冲刺你谱写武林排名。最终赢了的人,便可以得到‘因果’。”
猫儿这才有了几分好奇,问:“‘因果’是什么?”
岚琅不屑的扫眼猫儿,以优势的口吻道:“‘因果’是百年盛果,补失、清毒、提功,相传每五百年才结果一颗。因为有因果循环之说,又有重造之意,所以世人皆争。”
猫儿咂舌,“这么厉害?”
岚琅道:“即便不如传言般神奇,亦是疗伤提功的圣药,有了总比没有好。”
猫儿啧啧道:“就你这小身板,去抢那东西还不被踩扁了?”
岚琅攥紧拳头,不受控制的吼道:“不许侮辱我!我……”我字开个头,却是收了口,没有说下去。人显得有些落败的转开头,不再看猫儿。
猫儿知道自己引起了岚琅的伤心事,也明白自己的话虽真,但却伤了岚琅自尊。于是,有些犹豫的挪动屁股坐到岚琅身边,猫样的扯了扯他的袖子。
岚琅不理,狠狠抽回了袖子。
猫儿又伸出手指,扯了扯岚琅的袍子。
岚琅气极,一把扯回袍子,仍旧不搭理猫儿。
猫儿的执着劲儿可不是一般人能消耗起的牛脾气,又伸出手,扯了扯岚琅的头发。
岚琅在使劲抽回头发时却是扑哧一声笑了。
猫儿也跟着一起笑了,不生气就好。
岚琅望着若小猫般讨好自己的猫儿,只觉得心口缓和了一些,不再那么冷了。
两个人的气氛因这一个小插曲而亲近许多。
岚琅愿意给猫儿讲讲江湖中的事儿,猫儿也爱听,两个人总算找到一个不用掐架的好讲话方式,气氛倒也一直听融洽的。
‘
岚琅在讲到“因果盛会一笔书”时。又说了一件让猫儿很疑惑的事儿。他说:“据说无行宫蓝行使找到了‘梵间’,却被无行宫宫主碎尸喂了鱼。众人传闻按宫主欲将‘梵间’独占。此次开武林大会,表面上是我饿了改写高手排名,实际上很多人都是冲着‘梵间’下落而去,看样子逼宫亦不远。”
猫儿记得那所谓的蓝行使,也记得那人抢了自己一块原本属于曲陌的白色帕子。不禁疑惑,那蓝行使不会伊维尔白帕子就是“梵间”吧?猫儿觉得,武林中人行事还真不是普通的诡异乖张。
岚琅咋谈到“梵间”时,却是用眼睛暗自瞄着猫儿,见她没什么反应,这才接着道:“怎么,你不好奇‘梵间’?”
猫儿咧嘴一笑,“有什么好奇的?有时候知道多了,不过平添一分惦念,不知道也就没什么可想,晚上睡得香。”
岚琅只当猫儿是豪爽性格,想不好猫儿竟有些禅家思想,对世事皆抱有可有可无的态度。今天,若非他亲自与猫儿接触,还真不相信既能征战沙场,又能打家劫舍的人,竟会如此淡然畅快。也不禁开始怀疑,这“梵间”到底是不是在猫儿身上?
有些事,无法直白问出,岚琅所幸转开,对猫儿说:“此去‘因果盛会一笔书’,你还是换个名字的好,就叫岚琳吧。”
猫儿拍拍岚琅的肩膀,“小子,你还真爱给人起名字。”
岚琅呲鼻,“以你的智商,能起什么好名字?若是还叫猫爷,就等着某些人将你挖尸找宝贝吧。”
猫儿微愣,问:“这话什么意思?”
岚琅卖弄的一抖袍子,像个贵公子似的依靠在车垫上,就差摇着蒲扇了。看似漫不经心的回道:“能有什么意思?不过是曾经听人说过,‘梵间’在猫爷身上,不过知道此秘密的人却是极少数,任谁也不想将这秘密告诉别人就是了。
更何况,但凡知道的人,皆被银钩警告过,若不想断了子孙,最好别打猫爷的主意。
而且,猫爷不是一直在曲陌身边吗?任谁又那儿天大的胆子,怕也是不敢轻易动刀曲陌头上。那人弄权的手段,不管黑白两道都是要望而却步的。谁也不想自己惦念一番,明早起来就找不到自己的头。
你也不用一脸白痴相,知道这件事儿的人怕是活着的没几个,眼下又传出那‘梵间’在无行宫中,他人定然不会将目光转到你头上。
只是你这名字却是要改的,不然还真容易遭人暗算,若让我跟着吃亏,就更无益了。”
猫儿从自己被人追捕的那天起,就知道有人洞悉了“梵间”在自己身上,只是没想到,自己的逍遥自在竟是因银钩和曲陌的庇护所得来。如今听岚琅这么一说,还真觉得自己以往过的实在是太大意了。若没有那两人护着,怕这怀中宝贝早就被人惦念去了。
若如此一说,银钩和曲陌是否知道自己脖子上挂着的黑石头就是“梵间”?哈市一位自己也根本就没有宝贝?眼下,到底又多少人知道宝贝可能在自己身上?这个岚琅又是谁,怎么会知晓这么多事儿?听他话中的意思,还对自己知道颇多而洋洋自得。猫儿,陷入了一团迷雾里。
岚琅见猫儿发傻呆滞,伸手推了一下,唤道,“喂,你怎么愈发痴呆了?”
猫儿恍然回过神,问:“你是谁?”
岚琅翻着眼睛,“才晓得问我是谁?”然后神秘兮兮的靠近猫儿,故弄玄虚道:“我啊……就不告诉你!”
猫儿眯眼揉耳朵,“我看你是欠揍!”
岚琅身子往后一缩,口中叫嚣着,“告诉你,你别动手,哪有你这样一言不和就动手的?真是粗鲁的如同村妇。怪不得曲陌要娶香泽公主,你定然是没人要的!”
岚琅没思考的话却触痛了猫儿的隐匿心事,当即也没管三七二十几,就乒乒乓乓的捶打上了。岚琅从小到大都是欺负别人的选手,如今被这么揉搓敲打还是第一次,气的都要爆炸了,却连闪躲的能力都没有。本想忍着不吭声,当自己是男子汉一回,但猫儿的拳头实在厉害,索性就豁出去了,疯了般与猫儿拳脚交织到一起!
在阵阵闷哼中,在偶尔的尖声嚎叫里,马车摇晃的若最后一片的瑟缩枫叶,仿佛随时会碎裂开来。
当“肥臀”将大脑袋探入车窗口好奇里面的争斗时,猫儿已经收了手,抱着自己的腿,将脸窝在马车的空隙中,不发一语。
岚琅发丝凌乱的依靠在车壁上,用一直明显浮肿起来的手指揉搓着另一只有着青紫淤痕的胳膊。微张着破了皮的小嘴,抽着阵阵冷气,用唯一一只可以睁开的红眼瞪向猫儿的背脊。衣衫大开中,露出细腻若奶般顺滑的肌肤,隐现着星星点点的红痕,有种被蹂躏了的凄美阴柔。
两个人,又再次冷战上了。
知道晚上要住店,岚琅才恨恨的吼出一句话,“没银子了!”
猫儿愤恨的跳下马车,伸手抓过一个人,顶着被岚琅抓出四条血痕的脸,瞪着狰狞的面孔,粗着嗓子大吼道:“抢劫!”
被抢之人吓得腿一软,磕磕巴巴道:“光……光……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你……”
猫儿不耐烦了,一拳头挥去,“没看见天黑了吗?别废话,赶快拿银子,猫爷要去住店!”
猫爷的名头那绝对不是白给的,抢劫的噱头比她为国争光的名号响多了。
被抢之人听说过猫儿爱食人肉,且喜抢劫男色。一想到自己即将大婚,不能还没入洞房就被人抓去山上当什么压寨夫男,当即稀里哗啦的将所有银子都供奉到猫儿手中,唯恐身家性命不保。暗道这世间越发不太平了,像自己此等容貌的俊俏儿郎,以后还是少出门的好。
猫儿得了银子,抓在手中就要走。
但见马车里又跳出一人,一把扯走猫儿的银子,然后对目瞪口呆的被抢之人吼道:“看什么看?挖你狗眼!”
被抢之人脖子一缩,恨不得立刻隐身,知道是一山更比一山高,这猫爷就够魔王,车上下来之人竟敢抢猫爷银子,还真是后生可畏啊。又见那下车之人发丝凌乱,脸色潮红,虽说是一脸睁一眼闭,但仍旧又掩盖不住的春色涌动,想然那马车之上,定是一番异常激烈的风流韵事……
正所谓高人不同一般,猫爷跛脚,那人瞎眼,两个人倒也是如此般配,若让自己想用此等风流,怕还是经受不住呢。
被抢之人暗自感慨离开,只道高人行事高深莫测,他还是再回趟家,取了银子出来买些粮食,做个普普通通的平凡男子吧。
曲迎花红猫坠泪(二)
猫儿和岚琅闹了气,原本刻意遗忘的心思又被岚琅一语击起,使她在夜里辗转无法安睡。适才吃饭时,又听人们将曲陌与香泽公主的种种传得越发诡异,只觉得心情不能安宁。
猫儿听说,朝中突发变动,香泽公主的软轿没进曲府,却是直接进了离国皇宫。说是贵妃娘娘非常喜欢香泽公主,定要先留其在宫中当女儿宝贝几日才好,然后下嫁曲陌为妻,日子便定在此月十八号。
也有人说,香泽公主被迫进宫,那是因为霍国出兵攻打离国时,娆国没有伸手相助,所以扣下了香泽公主有以要挟娆国出兵相助。
还有人说,这是离帝的手段,想要用香泽公主要挟曲陌一世忠诚。
然而,更有甚者,竟传言离帝以香泽公主为饵,欲让那娆池女来相会,以解相思之苦。
每个人的说法不一样,却是扰了猫儿渐渐平静的心湖。然而,无论是怎样的答案,即便是曲陌暗箱操作了这一切,只为允她是他唯一的妻,猫儿亦清楚的晓得,她与曲陌之间隔着得,不但是个香泽公主,还有毕生的理想志愿。
他们的追求太不同。曲陌可以说没有错,甚至有着别人无法理解的情操。天下大合,又怎会是儿女情长能触碰到的高度?
猫儿在曲陌面前,是一种无法言语的自卑。这种自卑就仿佛是一种慢性毒药,在不经意间参透,看似无关紧要,殊不知,会在不知不觉间至人于死地,连异样的过程都不给,直接宣判死刑!
猫儿被各种声音充斥了脑袋,越发烦躁中蹭地坐起,跳上窗台,仰望着满天繁星中一轮皓月,只觉得曲陌就像那独一无二的月亮,任凭她如此向往,都只是可望不可及的距离。
猫儿一想到曲陌将要掀开香泽公主的红盖头,就觉得心脏阵阵刺痛,但可能是这种痛多了些,反倒不如原先来的强烈;一想到曲陌与香泽公主的婚事被耽搁,又忍不住上扬起唇角,却是在片刻后悄然无力地落回原处。非,凡
百般心思无处宣泄,只得对着月亮憨憨一笑,一如她要的简单感情。不复杂,很直接;不飘渺,很真实。
半夜无眠,猫儿终是觉得畅饮一番醉了才是最好,于是跳出窗口,跛着左脚,就要去寻酒。
这边猫儿刚跳出窗口,那边岚琅的窗户就被狠狠推开,望着猫儿离开的背景大吼道:“你走!你走好了!我自己也可以很好!”
猫儿了愣,回过头来,见岚琅比自己还矮上半个脑袋的小身子站在窗口处,就那么恨恨的望着自己,只觉得有些好笑。咧嘴一笑间,却把岚琅笑怒了,风风火火地冲下楼,抬腿就踹向猫儿。
猫儿欲闪身躲开,却因为左脚刚跛有些不习惯,生生挨了一下,虽然不太痛,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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