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人士被这一路的暗器折磨得耐心尽消,纷纷露出狰狞嘴脸,大有为自己报仇雪恨的意思。每个人都红了眼,想往宫殿里面冲,就仿佛那里面藏有全天下的财富。
道上一直盛传两个版本,一是“梵间”被无行宫夺取;二是“梵间”被“西葫二老”夺去。既然“西葫二老”已死,那就只能把期望硬挂到无行宫身上。纵使真找不到“梵间”,如此大破魔宫,还不得捞些金银珠宝出来?总不能半途而废,白忙乎吧?
昏天暗地的厮杀中,不少人浑水摸鱼往无行宫里窜,猫儿就是这其中一人。不是猫儿打不过无行宫的教众,而是私底下,她认为自己和无行宫干的都是抢劫事业,算是同行。无行宫来抢她的“梵间”,她去抢别人的宝贝,犊诳阢得上是明目张胆。而这些武林人士总是挂着正义嘴脸,却偷偷做那些暗渡陈仓之事,只能更令她不屑罢了。不过话说回来,无行宫也是龌龊之地,跟她完全不是一个档次,没个比。
猫儿四下张望,寻找着岚琅,也知道那小子精得很,应该不会出什么事,也许已经进入无行宫里,去寻“因果”了。
猫儿被脸上的湿布捂得难受,索性扯掉,塞进袖口,留着出去时再用。她微跛着脚,随同一群高手进入。
无行宫内部极其奢华,雕梁画栋更是精美,就连那些小摆设亦是以纯金打造,宝石镶嵌,有些爱短的人不禁伸手去摸,却是惨叫一声,倒地身亡。
众人吸取教训,不敢擅动任何东西,却仍旧在寻找过程中触碰到不少机关暗器。所幸能进入总坛的人,都是江湖中数一数二的高手,一小部分人都在有惊无险中继续前行。
走在前面的高手在偶尔回头时瞧见猫儿容貌脱俗,当即收腹提臀挺起胸脯,笑容可掬地搭话道:“不知女侠如何称呼?果然巾帼不让须眉,共同为武林除害!”
猫儿摆手:“别跟我客套,我看看热闹就好。”
高手自认风度翩翩一笑,以大侠的口气说:“那姑娘大可跟在徐某身后,免得被流箭误伤,毁了姑娘花容……哎哟……”
一冷箭射出,正中高手扭转的屁股上,导致高手惨叫一声,倒地毒发。
猫儿抖了抖袖子,对着毒发的高手说:“你也小心些,瞧那屁股肿得,都成上供的馒头了。”
中毒高手两眼一翻,毒血攻心死去。猫儿摇头感慨,继续跟在其他高手身后。
有些高手见识到猫儿怪僻,开始怀疑她是无行宫派来的卧底奸细,但又觉得那样好容貌的姑娘不应该是歪门邪道中人。反复思量中,有些高手心生警惕,悄然靠近猫儿,想要试探她的身手。只是在靠近的瞬间,便被猫儿的大菜刀逼在颈项,那动作快得人眼一花,竟没地方躲闪。
猫儿嘿嘿一笑:“别惹我,自己走自己的路。”
猫儿松了菜刀,那些高手汗水滴答落下,大感原来真正的高手却一直在自己身后跟着呢。
众人见猫儿微跛着脚,又是手持“千年青锋镀”大菜刀,不禁想起了曾在“一笔因果”武林大会上举着菜刀砍大树的黑斗篷怪人,又想起拦路抢劫的猫爷,以及与曲陌、银钩纠缠不清的女子,还有阵前砍敌军主将脑袋的猛将。最令众人胆战的,却是数日前,听闻猫爷竟然跳上龙辇,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抢了娆后凤冠!而且,还潇洒离去!
乖乖,众武林人士当即让开路,准备唯猫儿马首是瞻,为了小命与荣耀共存,还是让猫爷此等风流人物先走吧。
猫儿见众人集体等着自己前行,也不含糊,几步走了上去,却是在拐角处就到了无行宫总坛大厅,绝对无惊无险。
总坛大厅中,一处石壁潺潺流下寒水,由高处蜿蜒出一条怒吼龙形图,乍一看,竟若鲜活的真龙般波光粼粼,颇为生动。
若是细看,方能发觉,那龙眼中的两个点睛之处却是凹洞,仿佛缺了最重要的两笔。
水龙前,无行宫宫主戴着银色面具坐在檀木大椅上,发丝张狂,玉指修长,红衣怒放,邪魅嗜血。他一手戴着象征着无上权力的蟠龙戒,转动把玩着红色“因果”,一手捏着一柄精致匕首,在手指间辗转。整个人散发出一种阴阳怪气,仿佛要在弹指间将人撕裂了一般。
四大行使仅剩下三人,分别戴着鬼脸面具侧立在红衣宫主两侧。
一武林人士大喝:“魔头,交出‘因果’与‘梵间’!”
红衣宫主明显心情不好,把玩在手中的匕首瞬间袭出,正中那人颈项。那人无声倒地,鲜血四溅。
众武林人士大骇,瞬间群起而攻之,与三大行使恶战。
猫儿瞧着红衣宫主手中的“因果”,毫不犹豫地拔出大菜刀,身形利索地冲了上去。
红衣宫主飞身跃起,避开猫儿锋利的菜刀,在空中划出妖艳红色,翻转着身体一手拍去,猫儿险险闪身躲开,后退一步,腰肢一转,横扫袭去!
在猫儿与红衣宫主的对决中,曲陌已在夜色中一路狂奔而至。当他策马立于“百家林”外,却见那里已然是一片狼藉。
曲陌担心猫儿安危,仅携带十余名高手同行,责令其他人守护在外面,听候号令。
当曲陌与酒不醉等人赶到无行宫总坛大厅时,便看见猫儿与红衣宫主大肆过招,当即拔刀相助,瞬间突袭而去。
高手对峙,肃杀之气若拉紧了弦的满弓,细微差池便是琴毁弦断!
猫儿一刀沿着红衣宫主的臂膀落空,却是在兵器铿锵的厮杀中听见一声极其短促的悦耳玲珑音。
“无独有偶醉玲珑”的清脆旋律让猫儿呼吸一滞,尽管短促,却若一把尖刀划了心脏。
猫儿苍凉伫立,嚅动着唇,无声中唤着银钩的名字。
她以为,她与银钩没有秘密,即便银钩化装成任何人,即使她不懂银钩为什么要隐瞒自己,既然银钩从来不说,她也不在乎,因为银钩就是银钩,猫儿就是猫儿。
然而,猫儿清楚地记得,是无行宫宫主让那些属下企图奸污自己!是无行宫宫主一次次派人追杀自己,要抢走“梵间”!是无行宫宫主残害了岚琅的爹娘!
她无法相信,那个人就是银钩,竟是自己全心信任的爱人!
她无法相信,银钩会在背后捅自己刀子!
她无法相信,口口声声说要与自己死同穴的人竟将自己戏耍得如同泥猴!
如果银钩要“因果”,他做什么还让无行宫中的红行使去抢?只为了将自己洗脱干净吗?
如果银钩想要“梵间”,她不管心口有多痛,她都会给他。
她想起来了,在杀了“西葫二老”后,银钩并没有将“梵间”还给自己,并没有啊……
猫儿眼睁睁看着娘娘和叔叔们合力围攻红衣宫主,她晓得三人的必杀绝招,如此一击,便是让人躲无可躲,必然中招毙命。
猫儿突然大喝一声:“住手!”人瞬间冲了过去,用大菜刀隔开了斩猪刀的绝招,以强悍之姿护在了红衣宫主身前,震撼了一干人等。
猫儿笑了,笑得有些凄凉,却又如此坚韧,她虽然被自己以为的认知刺伤,但她的心告诉自己,要相信银钩!无论如何,都要相信他!
在他没给自己解释前,她不要怀疑,即便痛了心口,也要护着他!一如他一次次护着自己那般,不能弃!
原本的厮杀因猫儿的突然逆转而停滞,众人不解地看着猫儿,而猫儿却不言不语,只是紧抿着唇,护在红衣宫主身边。
红衣宫主将手腕处的“无独有偶醉玲珑”隐入袖口,遮挡在红色衣袖中,唇边悄然上弯出邪魅弧度,若妖孽般定于红尘一隅。
此时,正值新年交替之际,远处万家灯火阑珊,空中烟火正艳,猫儿忍住哈欠,只觉得身体好生疲惫,连眼睛都有些睁不开地困乏。
红衣宫主隔开酒不醉等人的兵器,忙将手中的红色“因果”塞入水龙壁的一只眼睛中,又从颈项间解下黑色“梵间”,便要塞进另一只龙眼中。
此刻,突发剧变,黄行使竟瞬间出剑挑起了红衣宫主手中的“梵间”!
红衣宫主一掌打在黄行使胸口,飞身去接空中的“梵间”。
所有看明白“因果”与“梵间”乃是一对儿水龙眼钥匙的武林人士,皆在“梵间”被挑起时飞身去抢,更有甚者,直接将锋利刀剑对准了红衣宫主的腹部,等着他自己撞上刀口!
宫主的红衣在半空中划出翩若惊鸿的弧度,脚踩锋利剑尖,借着要人性命的助力,以绝佳的轻功抢到“梵间”,翻身落地时,却又遭众人前后夹击。
那被拍飞的黄行使撞在石柱上,在骨骼碎裂的声音中面具掉落,竟是玥姬!
猫儿恍然一震,忙将重伤的玥姬扶起,有些不可置信地问:“玥姬,怎么会是你?”
玥姬虚弱一笑,仿若自嘲般反问:“怎就不会是我?”
猫儿扫向玥姬的肚子,那个微弱的鼓起仍旧存在,猫儿心中一乱,仍旧安慰道:“你好生待着别动,我定然护你周全。”
玥姬抚摸着腹部的胎儿,震惊于猫儿仍旧肯帮自己,眼中划过悲凉与诧异,唇染血色地问:“你,真肯护我?”
猫儿认真点头:“我护你!”
玥姬有些不可置信:“你……不记恨我?”
猫儿爽快道:“我没有时间记恨你,也不愿意,记恨一个人太累,更何况银钩那么好,总有人想要他。”
玥姬在纷乱中缓缓闭上眼睛,由唇角轻轻溢出微不可察的缥缈之音:“孩子,不是银钩的。”
猫儿淡淡一笑,轻轻拍了拍玥姬的肩膀:“孩子在你的身体里,与你血脉相连,无论他源于谁,却永远只属于娘亲。”
玥姬眼角流下清泪,在猫儿站起身时,颤抖道:“猫儿,小心宫主。”
猫儿微愣,玥姬让自己小心宫主,难道她不知道宫主就是银钩?还是……宫主另有其人?也许,玥姬肚子里的孩子就是宫主的,但宫主到底是谁?猫儿疑惑了。
在众人为“梵间”大打出手时,水龙中却由积水处悄然爬出一人,伸手将龙眼中的“因果”取下,放入口中……
红衣宫主察觉出异样,转身一看,见龙眼中已无“因果”,积水中却冒出一个白色身影,他暗道不好,立即扑去,想要抢回“因果”。
当红衣宫主跳入水龙中时,却见水中隐现出两人身影,以极快的手法过了数十招,搅动得水中银龙翻滚,仿佛要腾空飞起一般!
就在水花四溅中,红衣宫主腹部被一串尖锐冰凌刺入,胸口正中一掌,身子犹如断线的风筝般飞出,带着一连串的水珠重重落在地上!银色面具染血滚落,黑发凌乱,气息微弱,银钩的面孔是如此苍白。
猫儿惊呼一声扑至银钩身边,将那不断咳血的身子抱入怀中,手指瑟瑟发抖,不停地擦拭着银钩唇角溢出的鲜血,颤声唤着:“银钩,银钩,你怎么了?银钩,银钩,你没事的,没事的……”
银钩冰凉的手指抚摸上猫儿的脸颊,仿佛用尽力气般狠狠一掐,沙哑地训斥道:“不跑了?”
猫儿使劲摇头,恨不得将此刻的红心剖出来给银钩看:“不跑了,不跑了,就在你身边。”
银钩染血的手指缠绕住猫儿的小手,攥入手心,感觉那份温热,唇边染了笑意,眼中泛起璀璨之色,若最绚丽的烟花,幸福地说道:“猫娃,‘因果’被人吞下,我救不了你了。但你信我,若先走你一步,定在奈何桥上等你。”
酒不醉上前为银钩诊治续命,猫儿含泪将银钩轻轻倚靠在身后粗石柱上,咬牙瞪目大喝道:“银钩,你不许死!你答应过,你要比我晚死一天,不让我独尝苦楚。我去剖开那人腹部,一定取回‘因果’救你!”
猫儿站起身,用染了银钩血的手指攥紧菜刀,瞪向水龙翻滚中的隐约人形,大喝一声,举起充满恨意的一刀狠狠劈下!
水中人影在猫儿袭来前一刻腾空而起,一身明显短小的蓝色衣衫在出水的瞬间挣裂开来。
然而,还未等众人窥视其半裸真身,那人便动作极快地掠下黑行使的黑色斗篷,在旋转间披在了自己身上,掩盖住湿透的褴褛衣衫。
那人生得一副雌雄莫辨容貌,柳眉含黛,杏眼水润,肤若凝玉,唇似胭脂,若非胸口平坦,定以为是一绝色倾城女子。他赤足而立,发丝披散在身后,滴落一片水迹。
就在猫儿从其后背袭来时,那人将身子轻轻一转,若一片黑色羽毛般翩然飞开,回头冲猫儿一笑,唤道:“猫儿,别来无恙。”
猫儿屡砍不中的菜刀突然重若千斤!她直直望着那若江南烟雨的柔美面孔,竟与心中岚琅的样貌重合!
听着红行使与黑行使极为诧异地称岚琅为宫主时,猫儿瞬间明白了很多事情。
原来,一直戏耍自己的,不是银钩,却是岚琅!
岚琅见猫儿眼含悲切,心中一慌,上前一步。
猫儿将手中菜刀攥得死紧,凶红了眼,嘶哑低吼道:“别过来!为什么伤银钩?为什么?”
岚琅恨声傲慢道:“银钩就是害我之人,我仅要他性命,已算得上仁慈!”
猫儿的胸口起起伏伏,瞪向岚琅的眼中已有杀意。
岚琅见猫儿如此仇视自己,心中的慌乱与气恼混成一团。他本以为自己恢复功力后就可以去寻猫儿,也猜想到重情重义的傻猫儿会来无行宫帮自己夺“因果”,正好借此机会让猫儿好生看看银钩的卑鄙嘴脸!却不想,触目的却是猫儿那止不住的恨意!
岚琅深吸一口气,努力缓声道:“猫儿,我本是无行宫宫主,并非有意骗你。只是我曾经与你为敌,几次派人出手伤你,后又与你结伴而行,自然想隐瞒不提。
“我知你恼我,但有一点儿,我并没有骗你,我确是被人逼下山崖,并非故意接近你。
“而逼我之人,就是银钩!他在我练功走火入魔空隙出手,逼我坠崖,取而代之!我为保命,舍弃一身功力,才在崖底续命存活下来,模样也因此返还到十四岁时。
“我原本与你同行去‘一笔因果’武林会上抢夺‘因果’,是想借着‘因果’恢复功力。却不想,‘因果’竟被银钩夺走。而他为了掩人耳目,暗派红行使去夺果,将祸事引到无行宫身上,可谓用心歹毒!
“他的算盘打得倒好,当新年交替之时,将‘因果’服下,功力大增,却置我教众于人人喊打的危险境地!如此恶人,怎可姑息?
“所以,我和你在酒楼与娆沥一同吃饭时,因知晓银钩就在附近,所以我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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