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白头发的,出什么事了吗?”
葬龙转过头,挑眉看着洛寓,装作没事的样子,一字一顿地说道:“我跟你说过很多回了,不准叫我白头发的。”
“哼,难道你不是白头发的?是黑头发的不成?!”
“我靠,看样子不教训你你不知道我的威武。”
说完,就捉住了洛寓,挠他的痒痒。洛寓气得满脸通红,他那样一个臭屁的孩子当然受不了葬龙的“不正经”,气得浑身抽搐,又让千夜笑了起来。
洛寓发怒了,突然燃起了火焰,就要袭击葬龙。葬龙呢?大吃一惊。
这大吃一惊,可不是开玩笑装出来的,他是真得害怕的。他扯着嗓子,鬼叫道:“你什么时候破了我的封印?!”
“哼,你怕了吧,我……”
洛寓自傲的话还没说完,葬龙就像是要做贼心虚的小偷掩埋自己偷来的赃物一样,不由分说地将洛寓压在身下,再次迅速地封印了他,在那小子还没发应过来时,便又扯着他的领子将他拎起来,大吼道:“给我记得,以后不准随便解开封印,听懂了吗?!”
这一声,差点震碎了洛寓的耳膜,他也不客气的回吼道:“凭什么?!”
葬龙,突然那样心痛的看着他,看的洛寓一阵阵心慌。
“你……你这是……”
“你解开封印之前,就在那之前,我感受到了西方一股强大的法力。那法力的属性,应该就是忌恒的。可威力,却远远超过了起初。他的法力恢复了,不想你母亲受连累,就不能再随便使用法术,让他找到我们的位置。”
洛寓顿了一下,不可置信的说道:“你是说爷爷……外……忌恒那个混球已经解开了父亲的封印?!”
葬龙点头了,洛寓的心,便再次被那日的感情占据。他握着拳头,小脸绷得紧紧的,随后,他看向了母亲。
千夜的表情,也好不到哪里去。
葬龙放开他,他便跑到母亲那里,抱住母亲瘦弱的身子,那样紧的抱着。
“母亲,就算他恢复了法力,也不要害怕。有洛寓在,洛寓会保护母亲的。”
千夜的眼泪落了下来,她回应着儿子的拥抱,用坚定而哽咽的声音说道:“母亲,并不怕。”
不怕,因为她的心早就死了。葬龙轻叹一声。
“勇敢果然应该,却不能因此鲁莽。赶紧收拾收拾,我们要马上换个地方。”
必须离开这里,因为那法力的诡异。金之一族的法力,也可以令人汗毛耸立的吗?刚才的感觉,就是那样的。
寄傲临死之前的封印,为了保护妻儿的封印,一定是尽了全力。不知道那个人用得什么办法给解开了。不论是什么办法,一定不正常。因为解开后的法力,多了许多的邪恶。
他不能让千夜和洛寓与他正面撞上,他不能让这邪恶伤害到他们。
364 鬼魂的愤怒
——很快,她的魂魄就会散去。所以你,还是好好陪陪她吧。——
寄傲,一直陪伴着女儿,不知时间过去了多久,始终用尽心思地陪着她。以外在死后再见,令他终于有了尽父爱的机会。
可这样的机会,不会持续多久了。消散,必然的结果。只是寄傲从不知怎样消散。现在他知道了。
囡囡左臂和右腿已经完全看不到了,身子其他的地方也都呈现透明状,就好像残缺的幻影,越来越不真实。
看着这样的女儿,心中则能不难过?可他依旧要对女儿笑,依旧要像看到真实的女儿一般,依旧逗着她开心,抱她入睡。
而囡囡,也好像无无穷的活力,依旧跳着,笑着,拉着父亲的手奔跑在火焰神创造的美丽的世界中。
直到有一天,她抱着父亲的脖子,枕在父亲的肩窝中,一反常态的安静,仿佛因为嬉闹太久累了,才会想要睡觉的样子。可寄傲知道不是那样。
因为他们是鬼,又哪里会知道累的滋味?囡囡之所以这样,答案只有一个。而这个原因,她本人也很清楚。
“父王。”
“嗯?”
“囡囡消失后,会去哪里?”
寄傲的眉头微皱,如果还是人,他那深邃的双眸里一定满含泪光吧。
最害怕的时候到了,再一次的“生离死别。”
“会去很美的地方,与这里一样的地方。只不过,住在里面的都是鬼,不再有神仙。”
“那,爷爷会等在那里吧。”
“是。”
囡囡笑了几声,铜铃般的笑声,也显得虚弱。
“太好了,有爷爷在,囡囡就什么也不怕了。囡囡会好好照顾爷爷,我们一起等着父王……”
突然抬起了头,囡囡用那早已经模糊了形状的眼眸看着父亲,而她的父亲,也认真地看着她。
“不,不要父亲来。虽然我好想父王能在身边,可比起我,母亲和弟弟妹妹更需要父王。所以,所以我会和爷爷在那美丽的地方,为父王祈祷,祈祷父王可以重返人间,与母后和弟弟妹妹团聚……”
寄傲的心好难受,此刻,他庆幸着自己已经成了鬼,无法哭泣。不然,一定会止不住失声痛哭的。他用手,轻轻抚摸着女儿透明的发丝,用最温柔的声音,喃喃说道:“不论时间久远,我们终有一天会在那里见面。等到我们再见的时候,便不再会分开。永远,永远不再分开……”
“好……”
最后的可爱的声音,囡囡完全消失了。寄傲独自坐在“石台”上,呆呆地看着那些五彩缤纷的蝴蝶。
呆呆的,伸出手,一只,便落在他的掌心。他看着它,扑扇的翅膀。
“蓝天,囡囡最喜欢你,你也知道的对吗?如果,你能随她一起去,一路陪伴着她,该有多好?”
这样呆呆地说着话,突然他紧握了手掌。
这些,都是火焰神创造出来的幻觉,而起自己也早已经成了鬼魂,他不认为这一握可以毁掉那只蝴蝶。可当他摊开手掌,蝴蝶,竟然消失了。
寄傲眯了双眸,便猛然站起身,朝着亭台走去。火焰神,正坐在边上,看着他的杰作,寻思着增减什么。远远的看到寄傲来了,也不以为意。
“囡囡最后在你的怀中离开,也算是心愿满足了。”
寄傲看着他,他看着寄傲,然后他挑眉问道:“干什么?”
寄傲冷冷一笑,突然像疯了一样拍打着身边美丽的花草鸟兽。被他拍打到的,统统消失了。火焰神站起来,张大嘴巴看着寄傲。
也没阻止他,直到寄傲累了,才转过头冷笑着看着火焰神。
“看样子,你又要重新设计了。”
火焰神很淡定。
“你这算什么?囡囡走了心情不好?”
“不,我只是不满你而已。”
“为什么?就因为我不愿再拯救人类了?”
“少在那里给自己脸上贴金了。你以为你弄出个五行巫师来,就成了救世主,就该受到人类的膜拜吗?我呸。火焰神……不,应该说天地之神,你就是凶手。因为你创造出来的五行,才会令世间多了那么多的仇恨。既然你明白人类的贪婪,又清楚灾祸不可避免,为什么不早早收回你赐给人类的这五行能量?眼睁睁看着他们为了没有明天的名利斗得你死我活,家破人亡,却在这里埋怨着人类的不是,然后乐呵呵地摆弄着你的世界。你真是,无耻!”
火焰神眨巴眨巴眼,随后摸了摸鼻子。
“说来说去,还不是因为囡囡的消失而难过?寄傲,你可真厉害,你是第一个可以损坏这里东西的鬼魂。可见你的能量有多大,想要在人间找到与你能量相等的肉身恐怕是不行喽。另外,就算你能打打杀杀地报复我,我也劝你少做为妙。你为什么会累?因为你的能量在减少,倘若你再继续下去,会马上消失了。那个你口中的美丽的地方,并不存在,所以消失了,可就真的消失了,所以我劝你,还是消停一会儿吧!”
寄傲冷笑一声。
“消失和不消失有什么区别呢?既然我复活的希望为零,耗在这里又有什么意义?”
“打打杀杀又有什么意义?”
“起码,能令我痛快。”
“可你忘记了,这里,却是囡囡喜欢的地方,也是她最快乐的回忆。”
寄傲狠狠瞪着火焰神,大吼道:“你给我闭嘴,再敢提我女儿的名字试试,我一定杀了你!”
杀了神,一个鬼?可寄傲真得生气了,那摸样,真得好像能杀了火焰神一般。
然后,他转身就要走,火焰却挠了挠下巴,突然说道:“那我提提你那个女儿囡囡吧。忌恒恢复法力了,所以,你那个女儿就要倒霉了。唉,赶紧消失了也好,省得在这里游荡,很快看到了自己的孩子们前来报道,你会更加难受的。”
如果,还活着就好了。如果还有法力,他一定要与他决一死战,哪怕他是个神。
寄傲紧紧握着双拳,顿了一会儿,却还是走了。
忌恒恢复法力了,怎么会?他的封印,怎么可能打破?
囡囡,洛寓,千夜……我该怎么办,我要怎么做,才能帮到你们?
寄傲站住了身,紧紧闭着双眸。我什么也做不了,甚至就连你们的现状也不得而知。如此的无用,如此的无奈,如此的无助……
千夜……
365 终于,挨到了时候
一声声的惨叫,在这雷雨之夜。并非因为那女子害怕雷电,她早已不怕任何事了。只不过她疼得不能自己,不得不叫而已。
她在经历着女人最痛也是最幸福的体验,她在为她心爱的男人生产孩子。
这个在她腹中九个月的孩子,终于要与母亲见面了。为了他(她)才活到现在的母亲,挺着大肚子却骨瘦如柴的母亲。
洛寓趴在床头,被母亲紧紧握住了双手,葬龙一副赶鸭子上架的模样,帮着千夜生产。那表情,比这产妇更可怕,好像不断流血的那个,是他一般。
在这样的灾难岁月里,实在很难在短时间里找到个有经验的女人过来,葬龙只好自己上。没吃过猪肉,看过猪跑,好在这产妇也是很有经验了。
洛寓同样的面色苍白,他哪里见识过这样的事?看着母亲快要死了的叫声,他才知道生孩子竟是如此可怕。更是因为自己之前的误会,而愧疚不已。
在折腾了许久之后,终于传来了婴儿啼哭。雷电奇迹般地停止了,好像是害怕吓到这个孩子一般。
葬龙笨手笨脚地剪掉脐带,将孩子简单擦了擦,便抱给了千夜。
那样瘦弱的千夜,却还是清醒着的。她静静地看着孩子的小脸,太小了,看不出长得像谁。
洛寓瞅着这个小家伙,不由得紧皱眉头。
“太丑了,要不是亲眼看着他从母亲身子里出来,我铁定不承认他是我弟弟。”葬龙一边收拾,一边笑着说道:“你刚出生肯定比他还丑,现在不也长得有模有样了?婴儿哪个不是这样?”
洛寓朝着葬龙皱眉头,不满说道:“我哪知道?我又没生过孩子。”
“你不是没生过,你是一辈子都没这个机会了。这种事,我们男人可办不到。”
“白头发的你真是讨厌,少说一句会死吗?”
“皱眉头的你又欠收拾了?别看你娘刚生完,我照扁你不误,也好给你弟弟上第一课,让他晓得尊重长辈。”
“就你?还长辈?你可是土系的巫师,跟我们火之一族八竿子打不到一起,少在这里套近乎了。”
“我看你小子就是欠揍。”
葬龙这样说,但却没过去,他忙着收拾,没空。
洛寓虽然表面上很淡定的模样,心里可是舒了口气的。他可不会忘记这些时日里被他抓起大屁股的屈辱记忆。
看着弟弟,洛寓露出一大张笑脸,马上不认为弟弟丑了。
“母亲,是个男孩儿。以后,就有两个男人保护你了。”
葬龙又抬起头,皱眉说道:“什么就以后?以前不也是两个男人的吗?你应该说以后有三个。”
洛寓头都没抬地说道:“你不算,磨磨唧唧的像个女人。”
“咝……”
千夜不再发呆,回过神对洛寓说道:“洛寓,不准对葬龙叔叔无礼。”
“是,知道了。”
乖顺的答应了,却对着葬龙摆个鬼脸。当然,少不了挨了一顿揍。
欢笑声,婴孩儿偶然的哭声,响成一片。这屋子里,充满了温暖与幸福。可是千夜,望着温暖和幸福的那两个人,只呆呆地眨着眼眸。
终于,可以解脱了……
千夜生下儿子的第二天,葬龙一副刚刚得了孙儿的老婆婆的模样,张罗着要给千夜弄些好的补身子。
“最好就是鱼汤了,雨下成这样,随处都是河,不知道是不是随处都是鱼。小子,照顾好你娘,我去去就来。”
葬龙走了,洛寓却无精打采地伏在床边,只哦了一声。
昨晚自告奋勇地照顾弟弟,结果一宿没睡。千夜怎样的瘦肉,奶水却十分充足。挤了一些出来盛在碗中,葬龙要他帮忙喂弟弟,这样千夜就不用起夜了。
这下子好了,他算是不用睡了。这个弟弟,才这么小,就一副饭桶相,每次哭闹,必然是饿了。
饭桶。他在心里骂着,可眼皮子却渐渐沉重起来。
千夜正在给孩子喂奶,这小家伙吃得十分痛快。可他不知道,他每次吮吸,对那瘦弱的母亲,都是一次的抽痛。可千夜,只默默地看着孩子,看着他粉红的小口,含着她粉红的源泉,那样幸福满足。
好好地吃吧,尽情的吃吧,这,是妈妈给你的最后一次甘甜。从此之后,你要与哥哥一起,跟着葬龙叔叔生活了。
然后,千夜又看向洛寓,这孩子早已经睡得死死地了。
你们,要听叔叔的话。洛寓,要好好照顾弟弟。还有,快些成为厉害的巫师,与妹妹一起,对抗忌恒。
妈妈走了,因为妈妈太难过了,所以必须要走。妈妈,对不起你们,对不起……
儿子终于停止了吮吸,发出满足的叹息声,小嘴还时不时抿着。千夜哄了他一会儿,小家伙便很快睡着了。
放下儿子,她慢慢下了床。刚刚生产过,依旧还很痛,她勉强站立着,又好好看了自己的两个儿子,又挨个亲吻了他们的额头。于是,她转过身,含着泪走入了大雨之中。
不知道走了多久,也不知道走到了哪里,时间和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