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走了多久,也不知道走到了哪里,时间和空间,仿佛都成了一样的。千夜抬起眼,隔着模糊的视线,她看到了一道崖。
在如此泛滥成灾的时候,竟然能平安无事走到山崖边,是老天爷安排她死在此处的吗?
千夜笑了起来,朝着悬崖,慢慢走去。
双足,浸在积满的水中,早已湿透的衣裙混着发丝黏在她苍白的皮肤上,修长的双腿,两道血痕,将她与大地相连,那是身下重新裂开的血,可她,却感觉不到疼。
她在笑,看着悬崖而笑,仿佛看到了寄傲,正在那里张开双臂,等待着将她包入怀中。
那温暖而结实的匈膛,那温柔而踏实的拥抱,千夜,已经等了好久,想了好久,所以她,越走越快,脚下不断带起透明的花。
可她,却突然被人握住了手臂。前面等待她的丈夫,消失了。
千夜愤恨地转过头,看着葬龙,两个人都被雨水淋湿了全身,脸上都是蜿蜒的水流。
“千夜,你要做什么?!”葬龙冷着声音。
千夜,眯起了双眸。
“放开我。”
“不放。”
“放开我!”
“不放!”
千夜恼了,发了疯地挣扎着,一边挣扎一边哭喊道:“你放了我,放了我!不要再折磨我了,让我从这痛苦中解脱吧!”
她那样挣扎,身下更是血流如注。葬龙万般无奈之下,只有打了她身后的穴位,令她昏倒,这才将她抱起来,赶回了屋子。
366 对不起
葬龙抱着千夜回去的时候,洛寓竟然还在睡。葬龙深处脚,踢了他一下,洛寓一下子惊醒,跳起来就要发飙,一见到葬龙怀中的母亲,瞬间呆傻。
葬龙和千夜浑身都在滴水,而千夜的裙子也都是鲜红。也不顾那呆傻的孩子,葬龙将千夜放到床上,顾不得什么男女授受不亲,赶紧褪下了千夜的湿衣服。
其实,连接生的事都干了,这个也的确不叫什么了。
没有别的办法,只有将床单侧成宽条,在千夜的那里缠成内裤的形状,缠得紧,希望能够止血。如此又安静等了一会儿,尽管最后这些宽布条都被血染红了,可好歹最后还是止住了。
两位男士这才舒了口气。给千夜煮了热汤喝下,她才幽幽转醒。洛寓抱着弟弟站在一旁,皱着小眉头看着母亲,而葬龙则是居高临下,掐着腰,衣服青楼老鸨的模样。
“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叫做不负责任?你不是个不负责任的女人,所以我就当今天的没发生过。”
千夜垂着眼,她不看任何人,她不敢。尤其是那床边的两个孩子,她知道他们在床边,可是她不敢看。
“我忍到现在,已经尽力了。你们,就让我去吧。”
“不行!”
“我活着,只有痛苦,这种痛苦你不知道,你永远都不会知道,所以你说得轻巧,你可知我每多活一天,要忍受什么吗?”
千夜用那双盈盈的大眼睛看着葬龙,葬龙的眉头也皱了起来。
“你说我不知道?千夜,难道你忘记了我是怎么来到这个世上,是怎么认识了君节大叔,又是怎么成为了血魔教主的?”
千夜也知道自己说错话了,便垂下眼,幽幽说道:“可你与我不同,虽然你爱着她,却是单纯的如同初恋一般的青涩。可寄傲,他也那样爱着我,我们,又一起经历了那许多的风雨。葬龙,你经历过的那场爱,就能令你无法忘怀,无法再爱。所以你也应该能明白,我此刻经受的痛苦又深。这种苦,无法随着时间平复,只会与日俱增。”
葬龙看着千夜良久,最后,他微微眯起了双眸。
“你怎么知道,以后只有痛苦?你怎么知道,就不会再遇到一个足以再次打动你心的男人呢?”
千夜苦笑一下,说道:“看着你,看着算云,还有什么不知道的?”
葬龙又顿了一会儿,才那样轻轻的,喃喃地说道:“你真是迟钝……”
可是千夜听到了,抬眸,不解地看着葬龙。后者却没看他,只垂着眼说道:“千夜,我明白你的痛苦,正如你说得,我也经历过。虽然不如你与寄傲那样的轰轰烈烈,可那种始终不被知道的爱,更加能伤痛人心。如果当时的我,没有遇到君节大叔,或许,也就死了。可是君节大叔给了我希望,报仇的希望。所以我才能活到现在。”
“所以你……”
葬龙抬起眼,看着千夜,迎着她那双乌黑的大眼睛,眉毛呈现八字型,显得那样悲伤。
“可是,真因为活到了现在,我才懂了一个道理。这个世界,没有什么不可能。可以有一口吃掉一个人的蚂蚁,可以有一脚才踩死大象的兔子,人也能像圣斗士一样爆发小宇宙打出庐山升龙霸,而我,也能再次被打动心扉,抛弃了所有曾经的仇恨,只为了眼前的女人,献出一切。无论何时何地,只要能为她,哪怕做一件那么小那么小的事,我也会感到幸福满足。千夜,你懂我说的吗?”
千夜的双眸微微睁大了些,可很快,又垂下眼帘。看着她的表情变化,葬龙苦笑了。
“我很清楚,这一次,将又是一场无果之恋。因为那个女人,爱着另外一个男人,太深太深。我说这些,不是想让她回报我什么,我只是想让她明白,未来,永远是一个未知数。只要活着,就会发生奇迹。何况,你还有三个孩子,你还有那么多牵绊。”
千夜的眼泪,又流了下来。她的嘴唇在抖,她知道即使这个男人是怎样出于自愿,是怎样因为爱她才会如此,都是让她感到亏欠的。她心疼他,因为她没有办法回报他。
“葬龙……你对我来说,就像亲哥哥一样。因为你,那样 帮了我,这不是一个外人可以做到的,哪怕是爱人,也做不到的恩情。我今生,只能叫你哥哥,只能亏欠你。可是来世,我一定要报答你。”
“你怎么还是这样冥顽不灵?!我不要你的报答,不要你的来世,我只要你今生好好给我活着,只要你活着!”
千夜闭上眼,她哭得那样悲恸,她亏欠他,却连他这样一个请求都不能满足,一个根本算不上请求的请求。
“对不起……葬龙……对不起……”
葬龙也闭上了眼,他也绝望了。没有寄傲,她根本不会苟活下去,无论什么人,什么事,都不能令她改变主意。
一直在旁边听着的洛寓,也听明白了怎么回事。他紧紧抱着刚刚出生的弟弟,还不知道世间烦恼的小家伙,甘甜地睡着。
“母后……求求你了……为了弟弟,活着吧……”
洛寓的声音,孩子的祈求,千夜只是哭,哭得那样伤心。而睡梦中的小家伙听到了母亲的哭声,仿佛心有灵犀,竟也大声哭了起来。
洛寓赶紧走到母亲身边,央求她抱抱弟弟,千夜便转过身,背对着他们,紧抓着被子放声大哭,洛寓也就哭了起来。
这母子三人哭成一团,葬龙的眉头越皱越紧,突然,他狠狠砸了床一下,那巨响,仿佛脸屋子都受到了震动。
除了洛寓愣愣地看着他,其他人哭得更凶了。
葬龙便对洛寓吼着:“你给我看好你娘,有个差池,我扒了你的皮!”
然后头也不回,快步走出了屋子。
屋外的暴雨声,很快掩埋了屋内女人孩子的哭泣声,可那哭声却在他的脑海中久久不散,令他即使走出去好远,依旧被哭声缠绕。
他紧握着双拳,因为大雨,只看到他脸上的蜿蜒,遮掩了他流下的泪水。
千夜,我救不了你,可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死。
哪怕只有一线希望,哪怕我会因此丧命,我也要试一试,为你换得活下去的理由……
367 什么叫:他真傻?!
大雨,在人类眼中不再是恐惧的象征。因为如此的灾难不断,无助的人已经开始绝望。他们只听天由命,任由命运主宰生死。
这个世界人的悲哀,他们信神,信天,可他们不信自己。殊不知,神对人的相助,也是通过人来实现。
这些人,就是五行巫师。
神说,人类贪婪,所以世界成了现在的模样。可是神却不知,人也无私,可以舍弃性命只为了另外一个人能够活下去。
葬龙,站在山坡上,看着他施展了土之法术的泥土。经过几次洪水的冲刷,依旧牢牢保护着下面黑色的断块。
苦笑,眼眸中的不知是怎样的感情。
“寄傲,这个法术,是你的哥哥教给我的。你说,这算不算是冥冥之中的安排?”
他苦笑着挥手,那泥土便如同受到爆炸袭击一般,猛然从中间炸裂开,纷纷散落在两边,可是里面的黑色断块,却稳稳地躺在黄色的大地中。
雨水,浇灌着,在它上面弹跳出美丽的舞步。看着,葬龙又是一阵苦笑。
“只听到墨带提到过一次,土之巫师这独特的巫术也可为被人复活,可代价却不知是什么,所以至今为止还没有一个土性巫师使用过。看样子,我果然是个傻瓜呀。”
自嘲着说完,葬龙将双手慢慢合十与匈前,那双清秀的眸,也渐渐合上。顿时,他身上闪现出一道黑色的光芒,将他与那些黑色的断块相连在一起,包裹着,发光着。
你总看不上我,我也看不上你,这样的我们,能否达到足够的共鸣,令我有胜算将你复活?我想,大概是零吧,我果然是傻瓜,你说呢,寄傲……
自从寄傲在火焰神面前发了飙之后,便再也不打算搭理那个家伙了。独自一个人,在这火焰神创造出来的美丽的世界发呆,一动不动,一言不发。好像也成了火焰神创造出来的幻觉一般,与那身后的花草树木一个样。
可是他不是幻觉,他是鬼,是一只心有不甘的鬼。此刻这样的安静,可知他内心有多少痛苦,多少煎熬?
他为妻儿担心,可他什么也做不了,甚至连妻儿的情况都不知道。这样干坐着,慢慢消耗着他灵魂的能量,好像等死一般。这样的无用,令原本就骄傲的他,真是“生不如死”。
可是,这还不是他痛苦的全部。那个火焰神,当真像小孩子一样。寄傲对它的无礼,倒引起了他的兴致。被囚禁在这片天地中的他,不再研究布置空间,反而开始研究起这个人类的王。
时常坐在寄傲的对面,学着寄傲皱眉头。或者托着下巴好奇的研究寄傲的五官,赞叹人类血缘的奇妙。
可是寄傲,完全当它是透明的,令这位神,很愤怒。
“寄傲,你知道吗?忌恒的法力有增加了。他可真是个厉害的角色,虽然没有继承人,可生下的一大堆儿女,竟然都利用得十分出色。他用他子女的血泪,为他增加法力。这个男人真可怕,天神该庆幸他是人而不是魔,不然,天界就有的忙了。”
瞅瞅寄傲,还没反应,可火焰神知道他的心里面一定是波澜壮阔了吧。
“这样的势头,别说你的子女,就是水之巫师也阻挡不了了。看样子五行即将归一,我的心血将全部流逝。”
寄傲不理它,依旧像是一棵树,一棵草,或者是一只蝴蝶。
不多天,火焰神又来了。
“寄傲,水之巫师得了一个女儿。可是你知道吗?那个女孩儿我完全感受不到,只因水之巫师的感应才知道了他生下女儿的事。呵呵,看样子这个女儿不是水之一族的血脉,是他的妻子与别的男人生下的孩子。他很生气,他要杀了他的妻子。”
瞅瞅寄啊,依旧的一动不动。
“他的妻子也曾是你的情人吧,你就不心疼?哦,你现在揪心的是千夜,对吧?”
寄傲不理它,依旧像是一块石,一块土,或是是一块云彩。
不多天,火焰神又来了。
“寄傲,你儿子的名字不是你取的吧?是那个曾经被我付诸了使命的男人取的。你是不是也挺遗憾的?现在有个机会了,千夜又给你生了个儿子,你该想想给他取个什么名字。哦,我忘了,就是你取了名字,也没用,哈哈哈。”
寄傲,猛地抬起头,用那样惊诧的目光看着火焰神,随即,他笑了起来,是那种为人父亲的喜悦和自豪。渐渐的,那笑容又变成了欣慰,有了这个孩子,千夜,或好过一些的。
火焰神看到他有反应了,开心得不得了,正打算好好跟他唠唠,哪知道那男人又一次成了背景。
火焰神,悻悻离开了。
可没过多久,他又来了,脸上很兴奋,那种好像苦练了多日的游戏终于通关了的喜悦。
“寄傲,千夜要死了,她正走向悬崖,死去的心那般坚决。她可真厉害,苦挨到今天,不过为了生下孩子。现在,她可是不会犹豫了。只可惜,就算死了,她也来不到这里,你们也不能一家团圆。”
说完这些,火焰神很满足地看到寄傲握着拳头站起来,一脸的怒火冲天,当然,这火焰下的是怎样的担心和焦虑。
“火焰神,跟我打一架,今天,我一定得修理你!”
“终于说话了。”火焰神那双丹凤眼笑得弯了起来,好看的如同女子一般。
“不过,你不怕我被打后伤心欲绝,再也不跟你说话了,你也就无法知道你妻子的死活了。”
寄傲顿了一下,火焰神便一拍手,兴奋道:“所以你给我站好了,让我好好修理修理你,等到我修理痛快了,作为交换,会将你妻子结果告诉你,如何?”
“你真是……王八蛋!”
这三个字,是从千夜那里学来的。他的妻子,他最爱的女人,不该如此死去,不该!
紧紧握着拳,寄傲闭上了双眸。
“好吧,我……”
寄傲那样的骄傲,却在这个神的面前一再的无能为力,一再的忍受屈辱。就在他准备妥协的时候,却突然睁开了眼,与此同时,火焰神发出了“呀”的一声。
“寄傲,你也感觉到了对不对?能量,你的肉身恢复了!天呀,葬龙,土之巫师,他是不是傻了?!”
寄傲睁圆了双眸。
葬龙?!难道,是他用了土之一族的巫术恢复了他的肉身?可火焰神最后一句是什么意思?难道说,他会因此死去吗?!
给读者的话:
第二更,吼吼
368 再现传奇
——寄傲,你也感觉到了对不对?能量,你的肉身恢复了——
好冷,好湿,不断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