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熟?”安荷缓缓凝眸,眸底划过一丝狡黠犀利的流光,他斜睨一眼悠清莲,嘴角笑容更甚:“洛姑娘与我不熟倒也罢,怎么可以说与悠公子不熟?”
嘴角一勒,我莞尔,就知道会等到这句话,眼睑下的眼珠微微略动,我倾过头凝视着自己的指尖,像放长绳一样,低低道:“寒珠丹。”拿起玉筏在掌心里缓缓摩挲,我继而道:“悠清莲抛弃我的时候,我曾吃下过寒珠丹。”
原本就忘了一切,又被我后来者居上占据了身体的洛杉,怎么可能与悠清莲相识,对于我来说,悠清莲就是一个熟悉的陌生人。
安荷一顿,促狭的眸子不复,唇瓣蠕动一番,他略带询问的目光即刻向悠清莲望去,悠清莲静静地望着我,潋滟美眸透着淡然,并未因我的话而滞然或动容。
“我知道。”悠清莲缓缓的,缓缓的启唇,长长的青丝在袍褶中映出一道阴影,他白皙的手在宽大的袖下一摆,修长的双腿微微一曲,倾身朝我步步踱来,直到我身前,他才居高临下的睨着我,道:“因为寒珠丹,是我给你的。”
心中蓦然一怔,我突然为洛杉感到悲恸,眼前的男人到底何其残忍,才能做到如斯地步。扬起脸庞,我毫无躲避直直迎上他的目光,将玉筏往桌上随意一放,敛起笑意:“你觉得我没吃下寒珠丹?悠清莲,除了这个名字深刻在脑海里,其他我一概不知。”
站起身,往后隐隐退出一些,和悠清莲保持距离,我皱起眉头,僵硬了手指,心灰意冷道:“我和你没有过去,若是我从你身边拿走了什么,我也不会知道,你说说,你们到底想要什么?我有你们要的什么?只要我有,你们拿走便是。”
风声寂寂,悠清莲凝视着我一言不发,似乎想从我眼中找寻说谎的蛛丝马迹,可惜他再聪明,也会打错如意算盘。
第6卷 第370节:往事不湮,斩草除根5
安荷目光一凛,终是按捺不住心性,探询的将视线放在我身上,眉眼间俱是波澜,他冷笑:“另一块兵符,玉筏做为兵符只能是身份的象征,若要调动兵力,还需另一块。”
兵符?下意识瞅一眼桌上的玉筏,我隐隐能揣摩出他们想要的是什么了,心里一阵惊涛骇浪,我缓缓瞌上双眸,半晌才平心静气的睁开来,悻然道:“痴人说梦话,我怎么可能有另一块兵符。”
那一点点苗头在脑海里迅速壮大,我缓缓捕捉起以往的丝丝细节,不难想出青舞楼第一美人只是个圈套,套进所有人,最终要套进我,根本没有什么第一美人,只是人性太过贪婪,想要得到更多,就对青舞楼前赴后继。
他们以为……我手上有调动兵力的那一块兵符?所以千方百计将我套进这个圈套,不惜重伤凤炎,一国帝王,就为了一样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是否存在的东西。
“杉儿。”忽然,悠清莲轻轻吐出两个字,他紧缩起视线,眸低的暗光渐渐清晰,璀璨逼人,他只是微微动了动葱白的指尖,我却觉得已经扼住了我所有的呼吸:“我知道你恨,为了恨我,你怎么可能吃下寒珠丹,别任性了,只要把另一块兵符交出来,我们还可以回到过去,好不好?”
温柔的,循循善诱的话语,如泉水般叮咚作响的嗓音,敲得人心酥酥,再几下,就变成了锋利的刻刀,一刀一刀刺在心脏的正中,刀刀见血,痛不欲生。
这个男人,居然可以用这么动情的话来威胁曾经深爱过他的人,他的心,究竟是什么而铸就,可怕至极。
别说我不是洛杉,就算我是,亦不会原谅他。
“我真的吃下了寒珠丹。”垂眸,再抬眸,我用瞳孔映下他清晰的双眸,牵强地展开笑靥,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发火:“你可以和我详细的描述,另一块兵符究竟是什么样子,若我见过……掘脑三尺,我也要还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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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保证不坑】
第6卷 第371节:往事不湮,斩草除根6
夜色黑黑沉沉,乌云弥补处黯淡无光,层云带着灼亮的闪电划过漠漠长空,犁出忏陌纵横。
“咔——嚓——”一声惊雷倏然照亮茫茫大地,勾勒出张牙舞爪的狰狞树影,隆隆雨声在喧嚣的黑夜里,卷起了马蹄下的滴滴泥水。
听着帘外的阵阵雷声,我却心如止水,平静的侧窝在马车的软塌上,用指尖有一下没一下的刮着身下的毡毯,有条不絮的(。。)整 理着杂乱的思绪。
“另一块兵符不是玉筏,而是刻有墨吟二字的红色玉扳指,世人只见过玉筏,却从不知道还有玉扳指的存在,墨吟被灭后,各国只剿收了一副画卷,只有画卷里才描摹有扳指的样子,也就是说,只有得到画卷的人,才知道另一块兵符的存在。”
“悠清莲念及与你有情,和你一刀两断,留下寒珠丹,并未取你性命,已是仁至义尽。可他没料到,你如斯聪慧,竟察觉到他是墨吟教教主之子,在他离开时,摆了一道,你偷走了玉扳指。”
“有玉筏只能代表身份,没有玉扳指就没有实权,要重振墨吟教,玉筏和红玉扳指需同在,洛姑娘,你简直把悠清莲逼上了绝路。”
“所以他再回寻,你已远嫁,并且身为皇后,宫中层层侍卫,再难下手,于是与我联手重重设套,就等你来下环,可他没想到……那么爱他的你,居然爱上了凤炎。”
“洛姑娘,安荷不怕告诉你,我帮悠清莲,也是为了一个,权字。只要墨吟教重振,我就会保凤炎一行人,安然无恙。”
安荷的话句句从我脑海里飘然而过,这几日的遭遇亦似放电影般一幕幕在眼前重播,绷得我额头发疼,揉揉眉梢,我索性坐起身,背靠着软枕,凝视向正抱剑闭目,门神一样坐在对面的兰奇。
“兰奇。”我微微沉下眼角,环顾了一下四周,淡淡的,不厌其烦道:“兰奇,兰奇,兰奇……”见他依旧不为所动,回答我的只有树迎狂风的飒飒声,我一个闷气,撰紧拳头,阴阳怪调的唱起来:“在那山的那边海的那边,有一只兰奇,他活泼又聪明,他调皮又灵敏……”
第6卷 第372节:往事不湮,斩草除根7
“洛姑娘。”终于,兰奇抖动了一下眼皮,沉不住被我阴阳怪气刺激到的性子,眉尖一蹙睁开眼,沉沉一声,打断了我的歌声,声音沉缓颇具威慑力,我一顿,乖乖的躺回软塌上,继续刮着身下的毡毯。
伴着雷雨鼓鼓滴打在马车帘上的“梆梆梆”声愈发打起来,我的内心倏然间开始焦灼不安,再难平静下来。不要说安荷和悠清莲没料到,我更不会想到洛杉会有那么聪明的时候。
其实,洛杉何止聪明,城府之深连悠清莲都始料未及,在悠清莲抛弃向晚的时候,洛杉就知道会有那么一天,所以早铺好了报复的瑶瑶路途。
偷了红玉扳指藏起,再吞下寒珠丹忘记一切,断了自己所有的退路。试问,这世间连藏物者都失去了记忆,又有谁会知道藏物者将物品藏在哪里。
更何况,我还不是原本的藏物者。现在马车正行驶往凡容,已经整整两天,除了吃饭和如厕,我几乎被困在马车内寸步难行,与外界几乎断绝了一切联系。
“呼……”一个侧身,我重重将脸颊埋进靠枕,思来想去,如今……亦只能走一步算一步,谁让我对安荷提议,去“洛杉”曾经住过的每一个地方找找,因为世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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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声滚滚,雨若瀑布捶在大地上,漫天氤氲雾气化为了沉沉的罗帐,压在郁郁葱葱的林中,风摇树摆中,叶子簌簌落下。
“嗯?”马车微微一震,停了下来,我挑挑眉梢,用指尖勾起帘幕一角瞅了瞅,白茫茫雾中,安荷正蹙眉勒着缰绳,环顾着什么,雨水顺着他的脸颊滑落,马儿在他的身下不安的蹬着蹄子。
兰奇亦在马车停下额时候倏然睁开了双眸,身子前倾了一下,似乎想出去,却又突然想到了什么,眉壑深深皱起,安安稳稳的抱剑坐着,一双冷目凝视着地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第6卷 第373节:往事不湮,斩草除根8
一想到安荷和悠清莲在外淋雨,我在内避雨,便顿时来了精神,一个鲤鱼打挺盘腿坐直身子,我拔高了声线冲外面感叹道:“今天这么早就吃饭?凌晨呢,就算生火也会被雨水冲刷吧,安荷你也太逗了。”
雷雨声再大,安荷内力深厚,照样能将我的话一字不漏的听入耳中,他犀利而细长的眸子微微转过来,透过朦朦雨幕,乍一看有一种飞雾流烟的凛然感。
嘴角微不可见的抿了一下,只那么片刻,他便收回了眸子,继续环顾着什么。
“无趣。”放下帘子,我自讨没趣的继续侧卧在软塌上,撑着脑袋,将视线放在兰奇身上,想了想,继续昨日的再接再厉:“兰奇,你真的忍心让你主子在外淋雨?我昨日便说过,你没良心,到了今日你仍旧不为所动,怎么可以让安荷在外淋雨跋涉,而你和
我一起在马车内享乐呢……”
兰奇的眉头随着我的絮絮叨叨愈发深邃,他的唇微微翕张,握剑的骨节恨不能扣入剑鞘内,苍白可怖,似乎在压抑着心中的恸动,我总觉得他如果不是碍于我对安荷还有用,早就会一剑斩杀了我。
淡淡一抿嘴角,我是不是……太过分了?毕竟兰奇只是太过于忠诚,我想大概安荷很狗血的是兰奇的恩人什么的吧,所以兰奇对安荷的效忠已经到了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
一方面不能违抗主子的命令在马车内严守我,一方面又为自己是侍卫却在马车内,而主子却在马车外感到矛盾不已。
“算了。”不多不少,不显不露的一笑,我垂下眼睫,不自然的咳了咳,语调轻缓道:“当我没说。”
内心矛盾而焦灼的不仅是兰奇,还有我,因为没办法对安荷和悠清莲发泄心中的阵阵钝痛,我便将矛头对向了兰奇,兰奇是安荷的帮凶,不是么。
闭上眼,用手肘揽过软枕拍了拍,我静静听着帘外的雷雨声,准备在脑海里描摹能够脱身的路线……
“终于来了!”突然,一道狠霾的声音穿过帘幕落入我的耳膜,吓了我一跳,是安荷。
第6卷 第374节:往事不湮,斩草除根9
说时迟那时快,兰奇灵敏的曲起腿,眉眼间具是警惕与谨慎,往马车口一蹲,剑便出了刀鞘,银光反射间,刺得我眼睛生痛,只觉马车又微微一震,一片杂乱的马蹄声疾疾响起。
“给我杀,一个不留!”过了一会儿,安荷狠霾的声音再度响起,马儿裂心的嘶叫起来,一声叠过一声的凄厉叫喊顿时起伏连绵,压倒了滚滚雷雨。
蹙眉,侧耳细听,全是劲马疾驰,马停喷鼻,刀剑相向的拼杀声,还不等我掀帘,胳膊徒然一紧,我便被兰奇猝不及防的压在了软塌上,兰奇将我扣压至马车角落,冰凉刺骨的冷剑就贴在我的颈上,令我错愕不已。
什么情况?我大惊失色的瞪大了双眸,目光向兰奇捕捉过去,却只能看到兰奇坚硬的侧脸。
“轰——隆——”拉着马车的马儿突然嘶叫一声,马车剧烈一颤,极快的向前驶去。
“啊!”背部狠狠撞击在车壁上,一阵剧痛,脑袋一个嗡声,兰奇眼疾手快的收剑,一手抵着软塌,一手使力将我稳稳的托住,伴随着强忍的恐慌和尖叫,我死命的抓着兰奇的胳膊,心脏悬起,似乎快要跳出喉口。
马车在剧烈的颠簸中疯狂前行,显然对于我的恍然与惊恐,兰奇要平静得多,似乎对于外面什么情况都不知道的我,兰奇清楚得很。
“抓紧软塌。”兰奇目光凛然,缓缓对上摇摆不定的马车门,脸色骇人,我应声抓住软塌,努力将身子贴上去,以保持平衡,兰奇这才松开手,朝马车门口小心翼翼的移去。
“兰奇!”我满含焦虑恐惧的从喉咙里大喊了一声,却因为太过颠簸而湮灭在隆隆的车轮滚动和经雷雨声中,他这样做太危险了,他居然想要去钳制狂奔的马儿。
抓着软塌的手不停颤抖,心中翻滚,鼻间的酸意蔓延至眸中,我眼睁睁的看着兰奇用力扳开车门,然后身形一晃,便消失在了车门口。
“啪,啪。”车门用力的开开合合,拍拍打打,震得人心惶惶不安,不知在这种惊惧中度过了多久,就在手臂逐渐麻木,快要脱离软塌的时候,马车倏然间猛一前倾,我狠狠擦在了木板上。
第6卷 第375节:往事不湮,斩草除根10
手臂和脸颊火辣辣的生痛,连带着肚子,也有些隐隐的痛楚蔓延,指尖紧紧扣在木板上,骨节泛白,我扯动嘴角,从木板上爬起来:“嘶……”腹部抽痛了一下,我一个不稳,再次栽倒在了木板上。
“嗯……”痛苦的嘤咛,想要看看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却怎么也抬不起身子,只要动一动指尖,都让我呼吸一滞,腹部撕心裂肺的痛,眸中渐渐覆上氤氲的雾意。
“逸儿。”忍耐剧痛的迷迷糊糊中,一个轻轻柔柔的声音若山涧敲在我心房上,我扯扯唇角无意识的抿唇笑起,看来痛得不轻,都出现幻听了。
额头狠狠抵着木板以减轻痛楚,我用手指紧紧攥着腹部,准备再次使力起身的时候,身子徒然一轻,柔荑被一双略带潮湿暖意的掌心缓缓包裹住,身子遂落在一双有力的臂弯中。
我愣怔,来不及细想,脸侧便有一股淡淡的熟悉的,灼热的呼吸轻轻喷洒上来,身子蓦然僵直,我瞠大了双眸,笼罩在眸中的泪意再也不能控制,缓缓落下。
嘴唇嗡动一下,我声音沙哑,语调颤抖的呢喃道:“凤玉弦……”将冰凉的额头抵着凤玉弦颈间细致的肌肤摩挲,双手紧紧扣着他的胸膛,我呜咽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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