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祥”尚未开张就传出了阮尚书被捕的消息,皇上下令没收家产,这两间商铺在阮尚书名下,肯定是保不住了。伙计们指望着许家恒找人通融,以便银楼照常开张,但许家恒的心早就不在这儿了,商铺没收银楼无法开张是他意料中的事,而今他和柳叶儿夫妻团聚,等不及回到云雀镇与家人团圆。为了安抚跟随他数月的伙计们,他特意发放了丰厚的赏钱,足够他们过个好年了。
许家恒和柳叶儿回乡之前,许家彦在百忙之中抽空与他们聚聚,也算是给司徒先生送行。司徒先生眼看时局已定,他关心的人也都过得很好,那颗习惯漂泊的心又按耐不住了,安逸舒适的生活虽好,却不适合他,不管众人如何挽留,依然决定离开。
“司徒先生,此去一别,不知何时才能相见,晚生先敬先生一杯,希望日后还有机会听您教诲!”许家彦很不舍得让司徒先生走,但又不能勉强,只得尊重他的决定。
司徒先生笑吟吟地举杯回敬:“许大人少年英才朝廷之幸百姓之福啊,教诲不敢当,他日若有缘,老夫再向许大人讨几杯酒喝。”
许家彦大喜过望,忙道:“晚生随时恭候先生!”
司徒先生与许家彦喝过一杯,给自己倒满酒再敬许家恒和柳叶儿:“老夫祝你们夫妻二人幸福美满,这些日子承蒙各位照顾,老夫感激不尽哪!”
柳叶儿慌忙端起酒杯,圆润的脸颊飞上两抹红晕:“先生言重了,结识先生,是我们夫妻二人的荣幸。”
“叶儿说的是,我们何其有幸能与先生共处,家恒此生难忘!”许家恒从妻子身后抽回手,毕恭毕敬地朝司徒先生行个礼,“先生若不嫌弃,可否与我们一起回云雀镇小玩几日?!”
司徒先生笑着摆手:“你们对老夫这般好,时间久了想走都走不动了呢!来日方长,有缘再见吧!”
众人不好勉强,纷纷举杯饮了这杯酒,柳叶儿回想起她与司徒先生在丞相府的那段日子,不由眼眶一红:“先生的大恩大德,叶儿实在无以为报啊!先生这么一走,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面……”
许家彦随即点头:“先生不仅是我们许家的恩人,也是天下百姓的恩人,要不是您想方设法迫使曹丞相就范,晚生的计划恐怕就落空了。”
司徒先生叮嘱过柳叶儿不要告诉他们,许家彦这么一说,他就知道柳叶儿还是说了,好笑地指了指她,摇头道:“不提也罢,不提也罢,老夫只想早日脱身罢了,怎又成了天下百姓的恩人!嗨,当官的就是会说话啊,说得我这张老脸都红了,喝酒,喝酒,别再提了……”
众人会心一笑,司徒先生向来不重名利,这种话他确实听不习惯,他们说说笑笑又喝了几杯,忽然听见门口传来阵阵吵闹,许家彦正要派人去看看怎么回事,许家恒笑道:“不是别人,表哥来了,不晓得他怎么知道咱们在这儿喝酒,也许是循着酒香就找来了吧!”
许家彦哭笑不得地说:“既然来了,就让表哥来喝一杯吧,总不能拒之门外啊!司徒先生,我们这位表哥就是孙记粮铺的少东,若有冒犯,请您见谅!”
司徒先生抚着胡须若有所思道:“哦,我想起来了,他就是拎着酒瓶走街串巷的孙记粮铺少东,要不是他,曹丞相也不会这么③üww。сōm快落网。”
“呵呵,就是他呀,为了迷惑曹丞相派来的眼线,成天扮成痞子样儿。”许家彦想为孙小武挽回点颜面,免得司徒先生嫌他粗鄙。
“他呀,不用扮也是一副痞子样儿……”许家恒忍不住数落两句,免得司徒先生大失所望。
“哈,你们又在背后说我坏话了吧,不管咋样,我都是你们表哥,这样可真不够意思啊……”孙小武衣着整齐精神抖擞地出现在众人面前,跟他以前邋遢的样子大相径庭,许家恒和许家彦惊讶地张了张嘴,却见孙小武很狗腿地小跑到司徒先生身边,点头哈腰道,“司徒先生,您就是司徒先生吧,我叫孙小武,我称不上是少东,我只不过是个出苦力的,我也不爱喝酒,都是别人劝酒我才喝两杯。先生呀,您别听他们瞎说,我不是个粗人,我也是有内涵的,如果可以的话,您能不能收我做学生……”
许家恒和许家彦兄弟俩有些懵了,想不通孙小武哪来的这股子自信,居然敢求司徒先生收他为弟子。司徒先生望着滔滔不绝的孙小武只是笑也不说话,紧随而来的孙云云看她大哥拉着司徒先生不放,急得连连跺脚,跑上来拽住孙小武往回拖。
“哎呀,先生,真是对不住了,表嫂说您要走了,我哥就吵吵着要来见您,我没想到他真敢来,您别生气啊,他没有恶意的……哥啊,你快放开先生……”
柳叶儿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她早上一不留神说漏嘴了,未曾想孙小武竟也是司徒先生的崇拜者。司徒先生不以为意地笑了笑,他扶起孙小武,温和地说道:“小武,你为何想做老夫的弟子?!”
孙小武眨眨眼睛:“这还需要原因吗?!天底下有谁不想做您的弟子?!”
“你这话倒是很有意思,但最起码也得有个理由吧,总不能是一时兴起啊!”
“当然,当然,不是一时兴起,从我家彦表弟当上侍郎我就有这个念头了。那晚在天牢看到他那股威风劲儿,我这心里羡慕嫉妒恨啊,我也想像他一样除暴安良(。。),为百姓做点事儿。”
“呵呵,其实你不用羡慕他,不瞒你说,老夫可是很羡慕你的,百姓受难之时,你二话不说就把粮食捐出来了,你的义举救了成千上万的百姓,对于他们来说,你比许大人可威风多了。”
“是吗?!先生,您当真觉得我比他威风?!可是,可是,那些粮食是我爹的啊,我最大的贡献就是当靶子,我觉得我没做啥啊!”
“若没有你做靶子,郑捕头就不会中计,曹丞相更不可能认罪。你爹将那些粮食捐给难民,也离不开你的支持,如果你爹跟绝大多数的父母一样,只想守着家业传给子女,他就不会这么做了。你爹之所以如此,因为他相信你会认同,这是你们孙家的功劳,你也有份的。”
听了司徒先生一番话,孙小武(炫)恍(书)然(网)大悟:“我不应该羡慕别人,因为我也是别人的榜样,只要我像我爹一样好好做生意,以后照样可以造福百姓。”
“对了,你这样想就对了……”
孙小武佩服地五体投地,有生以来第一次明白了自己存在的意义,他不是干苦力的,也不是没出息的妻管严,更不是人肉靶子。他能做的事很多,他可以帮忙打理粮铺继承家业,他也能像他爹那么成功!
孙云云从没见过她哥服气过谁,今晚亲眼目睹才知道她哥还是有希望的,有良师指点,榆木疙瘩也能开窍。孙小武坚持要来见司徒先生,真是没白来啊!
孙小武想通这个道理之后,“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朝司徒先生磕了三个响头:“多谢先生教诲,弟子知道该怎么做了。”
司徒先生无奈接受了他的大礼,心里倒也坦然,收个弟子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以后有空就去看看他好了。许家恒和许家彦眼看孙小武耍赖也能拜师,心里那个羡慕嫉妒恨啊,两人相视一眼,双双跪在地上,有样学样也磕了三个响头。
柳叶儿和孙云云掩唇而笑,司徒先生哈哈大笑两声,亲自扶起他们:“好徒儿,你们都起来吧!”
月光如水,繁星闪烁,庭院内外充满欢声笑语,柳叶儿遥望千里之外的云雀镇,想到即将见到日思夜想的亲人,心里满是期待。
第一百五十四章 苦尽甘来
宁静祥和的云雀镇一如往昔,许家的那场风波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淡出了人们的视线,柳叶儿不知身在何处,许家恒和许家彦两兄弟进京多时,也不晓得情形如何。不管怎样,许家依然是云雀镇数一数二的大户人家,普通百姓出于各种心理讨论过后也就算了,毕竟还要为生活奔波,谁有心思每天议论人家的事。
柳老娘在许老夫人和二舅爷的安抚下,拼命忍住跟所有人说清楚的冲动,静静等待女儿女婿回来的那一天。她不想听那些闲言碎语,也怕自己控制不住与人争论,索性待在家里也不出门,卖豆汁卖豆腐的差事统统交给柳老爹。转眼就是几个月过去了,别说柳叶儿,就是许家也没有什么音讯,柳叶儿和许家恒究竟有没有复合没人晓得,要不是她三天两头托做媒婆的姑姐打听消息,知道许家的休书还没有呈给官媒,她也要怀疑许家恒休妻是真是假了。
柳老娘思念女儿备受煎熬,与她处境相仿的还有一个人,那就是阮氏。自从许家恒走后,许老夫人和碧珠就很少在她面前提起兄弟俩的事,很明显是防备她的。阮氏侥幸地以为她们只是心情低落,倒也不是刻意防备,平时逮着机会就试探几句,仗着她大哥在京城,经常写信打听许家恒和许家彦的消息,回来再向她们炫耀。
虽说阮氏重又坐回主母,许府上下对她言听计从,许老夫人也不管她,但她心里始终有个疙瘩。阮若诗与许家恒朝夕共处,明示暗示使劲各种招数,仍是没能攻下这座冰山,两人的关系止步不前,即使她大哥出面撮合,许家恒也毫无表示。两个月后,阮氏觉得不对劲儿了,阮若诗这么个大美人主动示好,许家恒怎会无动于衷呢?!他既不是瞎子也不是傻子,难道他就不想攀上阮家在京城站稳脚跟?!难道他心里还念着卖豆腐的柳叶儿?!
阮氏实在想不通,世上咋有这么痴情的男子,以许家恒的条件,想找什么样的女人都能找到,干吗死活不忘那个卖豆腐的。阮若诗跟他曾经两情相悦,按理说两人复合也是有感情基础的,可这个许家恒偏不领情,真不明白他是痴情还是痴傻!话说回来,那纸休书官媒好像还没盖章,如果许家恒反悔,他和柳叶儿还算是夫妻,难道他跟族长商量好了,压着休书不交上去,等风头过去再和好吗?!到头来那纸休书什么用处都没有,只是给她看看而已,人家小两口该咋样还咋样,说不定两人躲在京城继续过日子呢!
阮氏咽不下这口恶气,每天都找官媒打听许家恒的休书送去没有,每天都是同样的答复。阮尚书在信中的语气越来越不耐烦,阮若诗的心情越来越不安稳,阮氏又急又气,心想许家恒这小子一定耍花招了。她不敢惊动许老夫人,暗中找来许家族长问个究竟,几个银锭诱惑之下,族长老老实实地交代了,原来那纸休书早就被许老夫人要走了,至于何时呈给官媒只有天知道。
听闻其中果真有猫腻,阮氏心里那个气啊,气许老夫人奸诈,气许家恒两面三刀,气柳叶儿太过狐媚。她给阮尚书去信,要他逼迫许家恒就范,决不能给他留退路,不管他和柳叶儿有没有和好,只要娶了阮若诗就算大局已定。同时,她继续煽动云雀镇的长舌妇,到处散播柳叶儿的谣言,说她如何如何不知廉耻,又说许家恒和阮若诗已在京城订了亲,下个月就要回来办酒席云云。
这些日子以来,柳老娘尽量不出门,但她耳边的闲言碎语就没停过,那些无聊的女人有事没事就在她家门口嚼舌根,声音大得连屋里的耗子都能听见。为此,柳老娘没少生气,能忍就忍,忍不住了就打开房门大骂一通,还不解气就摔桌子砸板凳。柳老娘一发飙,长舌妇们就落荒而逃,生怕跑慢了被她抓住打耳光,不过嘴巴闲了两天又难受,不由自主又聚集在柳家门口说三道四。于是,柳老娘发飙的场面再次上演,这些女人拔腿就跑,长此以往,一个个倒都成了长跑健将。
长舌妇们在柳老娘眼中就像一群嗡嗡作响的苍蝇,她恨不能拿着苍蝇拍子怕死她们拉倒,如果打死人不用坐牢,她早就动手了。现在她也只能骂几声丢牛粪解气,没有更好的法子。最近几天,柳老娘叫小红到针线摊买了一筐子套被针和棉线,没日没夜地练习穿针引线,柳老爹那件压箱底的长衫被她戳的没有一处完整的地方,当她练到一眨眼的工夫就能缝好一只袖子的时候,这才将长衫丢到墙角。
这天晌午,柳老爹在灶房里忙着做饭,柳老娘端着针线筐蹲在门后,目不转睛盯着门板,外面稍有动静她就竖起耳朵趴在门上,没有听到什么她就蹲回原位。如此来回几番,吓得柳老爹浑身汗毛直竖,心想他媳妇儿八成是脑子出毛病了,要不怎会像个疯子似的。忽然,柳老娘直起身子脸贴着门,柳老爹下意识地后退几步,觉得不对劲儿又上前几步,仗着胆子开了口。
“孩儿他娘,你干吗呢,快吃饭了……”柳老爹边说边看她的反应,一只脚悄悄往后退,做好逃命的准备。
柳老娘看也没看他一眼,手一抬沉声道:“别吵,那几个臭婆娘就快来了……”
“啊,你是在等她们哪?!你,你等她们干啥呀?!别等了,人家也得吃饭啊,你还是过来吃饭吧,吃完饭再等也不迟……”
“吃、吃、吃,你就长个吃心,你是饿死鬼投胎吧!老娘好不容易练成了飞针手,再也不要受那冤枉气了,等她们一来,我就冲出去把她们的嘴都缝上!孩儿他爹,你快过来,待会儿能抓几个就抓几个,逮进来让我缝嘴……”
柳老爹缩着脑袋,难以置信地瞪着柳老娘的后脑勺,支支吾吾地说:“你、你说啥……你、你又不是县太爷,你凭啥抓人家啊……缝嘴,那可不是缝衣服啊……”
“你也想被缝嘴是吧?!”柳老娘回过头来,凶巴巴地怒视着柳老爹,右手拇指和食指夹着一枚两寸长的套被针,针尖散发出幽幽的寒光,看一眼心里就发寒。
柳老爹艰难地咽口唾沫,不知所措地摆摆手:“孩儿他娘,你、你别乱来,咱们有话好好说,好好说……”
“切,窝囊废!”柳老娘懒得理他,存不住气一把拉开房门,探出头东张西望,自言自语道,“奇怪,今儿个怎么没人来呢?!莫非知道老娘练成了飞针手,吓得都不敢来了?!不能啊,我躲在屋里秘密练功,她们哪能知道?!怪了,怪了,难不成谁家出事了,跑去看热闹啦?!”
“娘,娘……”
柳老娘等了半天没等来长舌妇,却见小红和小强气喘吁吁地从街口跑来,姐弟俩的小脸红通通的,就像是刚吃过酱肘子似的。
“娘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