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婆,我知错了!”
阮氏和玉顺终于松了口气,碧珠想了想也没说什么,大家都想息事宁人,苗氏却不依了。
“对不起?一句对不起就算了吗?柳叶儿,家昌揭穿你的诡计你就扮可怜博同情,你骗得了所有人也别想骗过我!我怀上孩子你都快急死了,贫贱的丫头,自己怀不上就想来害我?跟我斗,你等下辈子吧!”
柳叶儿总算明白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的滋味了,焦急的泪水夺眶而出:“大嫂,你要我怎么做才肯相信,我没有嫉妒更不会恨你,为许家添丁是喜事,我高兴都来不及啊!”
苗氏气昏了头,眼前一片模糊,双手撑着桌子有气无力地叫道:“作恶的人犯错还嘴硬,气死人了,我的头好晕啊……”
许家昌扶着苗氏,恶狠狠地怒视柳叶儿:“今天你要不给苗儿诚心认错,我就让你好看!”
“大哥……”许家彦实在无法容忍,刚要出面许家恒蓦地跳过去,一把搂住不知所措的柳叶儿,“娘子,不哭,不哭,不要理这头猪,我们走!”
许家昌扯着嗓子大叫:“许家恒,你再偏袒你媳妇儿,我跟你没完!”
许家恒不耐烦地咬着唇,抓起茶杯就往他头上砸,许家昌匆忙躲闪仍是被茶水淋了一身。
“家恒,住手……”
玉顺吓得险些背过气去,阮氏和碧珠搀扶许老夫人退到一旁,许老爷垂下眼一言不发,拳头握得咯咯直响。许家恒越来越烦躁,抓着什么扔什么,许家昌也不示弱,端起那盆甲鱼汤往他身上泼。柳叶儿推开许家恒,热气腾腾的汤水烫得她痛呼出声。
许老爷气得吹胡子瞪眼,袖子一挥将碗碟扫到地上摔得粉碎:“反了,反了,你们兄弟几个想气死我是不是!我还活得好好的哪,你们叫唤死不死的给谁听啊!家彦,家恒,叶儿,你们给我坐下!家昌,你这张臭嘴啥时候能说点好话,叶儿是你弟媳,她再不对也轮不到你来骂!你和你媳妇吃不了许家的饭就给我走,走得越远越好,看见你们就烦!”
许家昌傻眼了,他好吃懒做挥霍无度确实不讨人喜欢,仗着身为许家长子也没觉得有什么大不了,没想到许老爷早已看他不顺眼,甚至当着下人的面撵他走。
许老夫人急得满头大汗:“万山,你说什么啊,苗儿现在有孕在身,他们能去哪儿呀!”
“娘,你听我说……”许老爷正在气头上,谁劝也听不进去,“家昌这两年越来越过分,整个云雀镇的赌坊都有他的欠条,我帮他还清了所有欠债,他也答应过再也不赌。谁知道他前几天又跑到邻镇去赌,要债的伙计一大清早就在银楼门口堵着,晚上吃顿饭也不得安生,横看竖看都是他在找事。苗儿怀了孩子他还没个当爹的样儿,咱们许家日后还能指望他吗?”
许家昌的肥脸渐渐扭曲,气得要死也不敢跟许老爷叫嚣。他就知道他爹偏心,从小到大就偏爱许家恒,如今许家彦的地位也比他高,老婆肚子里怀着许家的孙子也不得宠,这样下去他也甭想当继承人了。
眼下比许家昌更着急的人还有一个,那就是碧珠。她知道这个儿子有很多缺点,平日没少唠叨。原以为他已经改了烂赌的恶习,没想到他却变本加厉,甚至在邻镇欠下一屁股债。
不过,许家昌毕竟是她的儿子,再怎么过分也不能在众人面前丢脸。碧珠从没见许老爷发过这么大的脾气,不得不出面解围。
“家昌,你实在是太过分了,快向家恒和叶儿道歉!”碧珠尖声训斥道,妩媚的杏眼满是怒气,“你不分青红皂白责怪叶儿不对在先,现在又跟家恒大打出手,亏你还是个做大哥的。今天你要是不能求得家恒和叶儿的原谅,你就不要再叫我娘。”
“娘……你……”
许家昌万万没有料到碧珠竟会帮许家恒说话,以她在许老爷心目中的分量,只要她开口求情,这件事也就算过去了。许家昌无法理解正要说些什么,躲在他身后的苗氏连忙扯了扯他的衣袖。
苗氏喜欢落井下石看人笑话,但她还是会看人眼色的。她跟着碧珠这么多年,早就领教过婆婆的厉害,现在大致是个什么情形她心里清楚,再闹下去吃亏的只会是许家昌。
许家昌极其厌恶地瞥向许家恒和柳叶儿,咬紧牙关额头直冒青筋,要他向他们道歉还不如离家出走。
“家昌,你听到了没有!”碧珠的叫声尖得刺耳,许家昌迟迟不肯道歉,她的耐性已快到了极限。
许家昌闷哼了声猛地转过头,不情不愿地说:“家恒,弟妹,是我不对!”
碧珠杏眼圆睁,手腕上的镯子挥得咣啷直响:“你哑巴了,声音大一点!”
“二姐,可以了,可以了……”玉顺拉住碧珠的手,急道,“这也不能全怪家昌,叶儿不够细心,家恒也太莽撞,算了吧!”
阮氏冷笑着大量碧珠,心想这出戏看她能唱到什么时候。
许老夫人唉声叹气捣着拐杖:“算了,算了,吵来吵去还是自家人……万山,你把刚才的话收回去,以后再也不许发那么大的脾气。”
许老爷紧紧皱眉低下了头:“是,娘!”
许老夫人走后,碧珠讨好地扶起许老爷:“老爷,我们回去歇着吧!”
“管好你的儿子!”许老爷甩开碧珠的手,瞪了眼许家昌拂袖而去。
许老爷丢下她走了,碧珠觉得很没面子,偏巧看到阮氏在偷笑,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恼羞成怒之余将火撒到许家昌身上。
“明天开始,你就在家待着哪儿也不许去!”
许家昌不敢吭声,苗氏灰溜溜地退到一旁。玉顺愁眉苦脸摇摇头,好端端吃顿饭闹成这样,她看柳叶儿浑身都湿透了,心里觉得很过意不去。
“叶儿,有没有烫到哪儿?翠菊,快去拿烫伤药给少夫人敷上!”
“夫人,我已经拿来了。”翠菊递上那瓶药膏给玉顺过目,玉顺看了眼点头道,“不错,就是这个,记住,一天敷三次,伤得重了就去请大夫,千万别耽误了。”
“是的,夫人,翠菊记住了。”
许家恒紧抿着唇怒视许家昌,柳叶儿惟恐他再惹事,顾不得伤只想尽快离开这里。
“娘,我还好,家恒很累了,我们先回去了。”
玉顺也是这个意思:“好,你们回吧,有事就让翠菊来找我。”
玉顺留下来收拾一片狼藉的饭厅,阮氏也没急着走,丫鬟们忙着擦桌子拖地,没人留意两位夫人在说什么。
阮氏意味深长地看向玉顺,轻声道:“三妹,你以后要多留点神,二房那边不会善罢干休的。”
“啊?这可怎么办?”玉顺眼前一黑,觉得自己就快撑不下去了。
“放心……”阮氏拍两下她的手,胸有成竹地笑笑,“有我在,你和家恒不会有事的。”
玉顺顿觉松口气,感激地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大姐,多亏你这些年来照顾我们母子,不然我早就活不下去了……”
“别说这么见外的话,我当你是亲妹子,家恒这孩子我打心底里喜欢,谁敢欺负你们我就算是拼上这条命也绝不饶了他!”
“大姐,我的亲姐呀,家恒是我儿子也就是你儿子,他和叶儿会好好孝敬你的。”
阮氏嘴角微扬,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第十六章 否极泰来
许家恒早上起来的时候自己穿衣梳头,端来温水递给柳叶儿。柳叶儿倚在床头,张成鸭蛋形的嘴巴始终就没合拢过。她的相公一夜之间仿佛变了个人,每天被他缠得分身乏术,现在反而感觉怪怪的。
柳叶儿胸口的烫伤有婴儿拳头那么大,翠菊放心不下原本想请大夫过来,但柳叶儿怕添麻烦说什么也不让她去,药膏也是自己敷的。
许家恒没有理会柳叶儿见鬼了的眼神,坐在床边疼惜地望着她:“怎样,伤口还疼吗?”
“呃,哦……”柳叶儿捧着茶杯,呆呆地点了下头,“不疼,好多了……”
许家恒探身去拿床头柜上的药瓶,柔软的发梢拂过柳叶儿脸庞,挠得她心里痒痒的。柳叶儿像个木头人一样盯着他看,脑子里的那根弦好似生了锈,什么也想不出来。
许家恒拧开瓶盖,伸手去碰她的衣襟,柳叶儿下意识地身子往后缩,许家恒莞尔一笑:“我们同床共枕这么久,你现在才知道害羞么!”
柳叶儿脸红了,垂下肩膀身体放松许多,许家恒脱下她的衣服,解开系在脖子后面的绳子,粉红绣花的肚兜滑落下来,露出白皙光滑的大片雪肤。擦掉干了的药膏,深红色的伤痕看起来极为刺眼,许家恒不由皱起了眉头。
“家恒……”柳叶儿看到他眼里的伤痛,连忙握住他的手,“我没事的,你不用担心,烫伤而已,过几天就好了。来,把药瓶给我……”
许家恒没听她的,往手心里倒了一些褐色的黏稠药膏,轻轻涂在柳叶儿的伤处。清凉的感觉很舒适,温柔的指尖像是羽毛撩过柳叶儿的心房。
柳叶儿心里涌起阵阵暖流,她还有些不太相信眼前的许家恒就是那个成天嘻嘻哈哈的傻相公。昨晚回来以后他气得浑身发抖,喝下宁神汤才勉强睡着,柳叶儿生怕他受了刺激精神错乱,一夜翻来覆去没睡安稳,直到天蒙蒙亮才合上眼睛。
当她看见许家恒默默梳头整理衣物,还觉得自己是在做梦,手里冒着热气的茶杯却在提醒她这一切都是事实。许家恒不笑的样子本来就和常人无异,如今不仅会打理自己还懂得照顾她,柳叶儿真是讶异极了。
惊讶过后,柳叶儿不得不想到一个严肃的问题。许家恒当初失去记忆因为生场大病,最近他的状况好了许多,陆续想起一些从前的事,如果受到刺激完全恢复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许家恒恢复记忆还记得她?!柳叶儿激动地说不出话,虽然她不确信许家恒是否复原了,但从他的举动来看,他知道她是他的妻子!
有段时间,柳叶儿日夜担心许家恒康复以后会忘了她。现在她开始相信这种担心是多余的,许家恒不会忘了她,他心里有她的位置。
许家恒敷好药为她穿上衣服梳理头发,就像过去三个月来她为他做的那样。柳叶儿鼻子一酸,眼泪止也止不住,一滴一滴浸湿了衣襟。许家恒怔了怔,放下梳子扳过她的肩膀,看她哭得小脸通红,顿时慌了心神。
“叶儿,你怎么了?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柳叶儿摇摇头,泪光中的许家恒看着让她心碎,她忘了伤口的痛,伸出双臂紧紧抱住他:“家恒,你对我真好!”
许家恒抚着她的长发微微笑道:“傻瓜,你是我的妻子,我不对你好要对谁好呢!这些日子辛苦你了,要不是你我也想不起来自己是谁!”
柳叶儿的心像是被重物撞了下,她抬起头注视着许家恒的双眼:“你,你都想起来了?你,我……”
许家恒略显迟疑,若无其事地笑道:“我是许家的二少爷,你是我的妻子柳叶儿,对吧?”
柳叶儿激动地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太好了,太好了,家恒,你还记得我是谁……”
“当然……”许家恒含笑点头,情不自禁地抚摸着她娇俏的脸庞,“新婚之夜的一点一滴我都记得,我第一眼看见你就欢喜得很。”
“你都记得?”柳叶儿顾不得害羞,还想进一步确认,“你那时候甚至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现在你什么都想起来了,还愿意接受我做你的妻子吗?”
许家恒拥她入怀:“我很感激你为我付出的一切,没有你我的病也不会好得这么③üww。сōm快。”
“你没有病,你只是忘了一些不开心的事。家恒,真的是我让你想起了从前?”
看着柳叶儿殷切的目光,许家恒很肯定地说:“是你,我的娘子,是你在我最无助的时候陪在我身边。其实,最近我已经想起了很多事,我和家彦从小一起长大,我们兄弟感情很好。起初他告诉我过去的事我没有一点儿印象,后来我们一起读书、画画、弹琴,我脑子里就会浮现出很多画面……”
许家恒的眼神很柔和,俊美的面容有种难以言喻的魅力,柳叶儿看着入迷,她的相公如此优秀,她真能配得上他吗?
“看什么呢,这么出神?”
柳叶儿的花痴样被许家恒尽收眼底,她难为情地推开他,匆忙转移话题:“多亏小叔这些日子的照顾,你才能恢复记忆,我们得谢谢他啊!”
“还有你,叶儿,你为我吃了很多苦,我会好好补偿你的。你说,想要什么?”许家恒拉住她,手指摩挲她光滑的手臂。
柳叶儿抿唇而笑,埋首在他怀里:“我只要你开开心心的,别的什么都不想。”
“叶儿……”许家恒轻吻她的秀发,紧紧地拥住她,声音低得几不可闻,“我会想起来的,想起所有的事……”
许家恒康复的消息很快传遍了云雀镇,少女们沉寂已久的芳心重又狂跳起来,已婚的许家恒在她们眼里更有魅力,尤其是他疼爱柳叶儿的一举一动更是让人心痒难耐。
柳叶儿只不过是个磨豆腐的,除了皮肤白一点长得清秀点,她有什么资格独占许家恒!得知许家恒经常出入银楼,以前那些爱慕他的女子犹如过江之鲫纷纷冒头,一来看看这位翩翩公子是否真如传言所说病好以后更加迷人,二来,搔首弄姿争着献媚,指望能把柳叶儿挤下去,实在不行混个二房当当也不错。
许家在街头巷尾到处施粥,多做善事多积德,除了好事连连的许家整个云雀镇就数柳家豆腐坊最风光了。曾经笑话柳叶儿贪慕虚荣嫁给傻子的邻居们如今羡慕都来不及了,只恨自己没有先见之明没把女儿嫁到许家。眼睁睁看着这么大的便宜让豆腐佬捡了,真是越想越懊恼!
柳老爹和柳老娘这回真是赚到了,原先答应柳叶儿的姑母说媒只是看中了许家有钱。许家恒再好也是个傻子,女儿嫁过去估计也没什么好日子过。要不是柳叶儿事先了姑母,他们老两口还真得好好掂量再做决定。
众所周知,许家恒是许家的继承人,他变傻了以后还以为许家昌能继承家业,没想到柳叶儿嫁过去没几个月许家恒就全好了,于是众人都说柳叶儿有旺夫运。
柳老爹磨了一辈子豆腐也知道趁热打铁的道理,他和柳老娘早就想去看望女儿女婿,怕许家恒犯傻闹笑话才一直没去。收到柳叶儿派人捎来的信儿,知道许家恒的毛病好了,便迫不及待张罗走亲家。
许家是大户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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