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逸棣低声吩咐了夏莲几句后,接过递来的狐毛披风,把睡得昏昏沉沉的人儿裹得严严实实,打横抱出了碧落斋。
寂静的院落,暖暖阳光正好,明媚的阳光照得一树白梅分外潋滟娇媚。树下红木案几上摆了两叠高高的奏本,当朝逸王爷圈着一白衣人倚坐在卧榻上,右手执笔批示奏本,左手在白衣人的腰处不停地揉捏着,而那白衣人倚靠在他怀里,头枕着他的肩似已睡着了,一头披散的墨色发丝如瀑垂下,遮住了脸,使人看不得他的容貌。
忽地,微风连起,落梅缤纷,墨色发丝随风扬起,来人不由暗暗惊叹不已。
当真是生得倾国倾城美貌!
纤丽秀眉不描即翠,绯色薄唇不点而朱。一时,清艳绝美的脸儿使得身后那一树树的滟滟白梅黯然失色。纤长眼睫轻轻敛下,不知掀开时,那双眸波光流转,又是一番何等美丽的风情啊?
难怪七弟甘冒抄斩重罪也要救他!试问这等绝色美人天下又有谁人能不为之动心?就是自个儿初见他的时也不免为之怦然心动。若是身处自个儿的后宫,纵然他与先皇的和凤皇后一样怀有悲天悯人的善心,只怕也逃脱不了为天下人唾弃为狐媚君王的妖孽的命运罢!
案几旁,南宫逸棣正考虑王尚书与李将军双方的陈辞,不知该如何权衡取舍为上。蓦然发觉有股气流正缓慢逼近,抬头一看,竟是他三哥南宫俪悠,也就是本该在皇宫批示奏本的当今皇帝,只见他一身贵公子的装扮,正笑吟吟地朝他这边走来。
南宫逸棣不由惊讶道:“微臣不知皇上驾到,有失远迎,请皇上恕罪!”言毕,作势起身见礼。
南宫俪悠指了指他怀里的人摇了摇头,缓步走来。
南宫逸棣与他三哥南宫俪悠十分亲近,私下见面时二人都不太在意君臣之礼,此刻见他三哥摇头,当下会意,朝他三哥点了点头。
“逸棣,这便是逸王府的‘准王妃’咯?”南宫俪悠压低了声音问道,并不落座一旁的红木太师椅上,反是站在卧榻旁。
南宫逸棣点头回道:“是!”
“当真生得倾国美貌!”南宫俪悠毫不吝啬地赞道,满目嘉赏之色。
柳焉不安分地在南宫逸棣怀里微微扭动起来,脸蹭了蹭他的肩,在他怀里寻了舒适的位置又安心睡去,红唇微微张启,神情甚是舒适。
南宫俪悠眼里蓦然闪过了一抹狡黠神色,面露难色低道:“逸棣,有件事儿三哥怕是要对不住你与准王妃了,还望你们日后不要记在心里才好。”
南宫逸棣一颗心顿时跳到了嗓子眼了。
素来泰山压顶面不改色的三哥竟会露出这种表情,莫非……
南宫逸棣心头“咯噔”一跳。
莫非是……
“逸棣,奏本掉地上了。”南宫俪悠说道,趁座上人侧身之际,闪电般地俯身欺上了那微启的朱唇,轻轻啮咬柔软的唇瓣,舌头卷过了小巧的软舌,一扫而过。
长睫一颤,缓缓掀开,水色朦胧,瞬又清明如水。
南宫俪悠飞身闪离数步之远,眼眉间都是得意的笑意,而南宫逸棣还僵在座上不动。
水滢眼眸一片寒光潋滟,清艳绝美的脸儿蓦然如覆冰霜,一跃而起之际却被身后人紧紧锁在怀里:“焉,焉,方才是和你闹着玩的,并非心存邪念!”
柳焉显然是一个字也听不得,闪电般自案上瓷碟里夹起一颗兰豆,五指翻飞捏做兰花状,指尖欲发之际又被身后人一个翻身,死死压在了卧榻上。
“焉,他是三哥,当今圣上!”南宫逸棣急声喊道,柳焉指尖动作顿时一滞,南宫逸棣趁此时机弹飞了他指尖的兰豆。
柳焉睁大眼眸瞬也不瞬地看着身上人不说话。眸中,水光盈盈而动。
南宫逸棣不由心头一紧,将他紧紧拥入了怀里,低声哄道:“焉,方才是三哥开了个玩笑罢了,你别在意。”
柳焉仍旧不说话,只死死地盯着他,良久才颤抖道:“我不在意,我不在意!倘若有朝一日他命我为别人侍寝你也不在意?”眼眸里水光盈动,倔强不肯落下,恨恨道:“你若不在意,我当也不在意!”
正文 第六十章 圣驾,风波(中)
“不许!不许!我决不许,拼了命我也不许那种荒唐的事发生!”南宫逸棣厉色道,胸口顿时如窒息般的疼痛起来,“焉,我知你方才是吓坏了,你还没睡够呢?再睡一会儿,我就守在你身边。”
柳焉执拗地摇头,推开了身上人,倔强地不肯顺从。
“你快快放开我,放开我!”长廊那边传来一声低斥,二人齐齐望去,只见青石台阶上,一面目英俊身形欣长的华衣男子竟将南宫俪悠拥在怀里,二人惊怔。
南宫俪悠倚在来人怀里张嘴*,眸光迷离,面色酡红,瞧见案几旁那二人看了过来,不由神色慌张地低喝道:“你快快放开,听到没有!朕乃当朝天子,这般牵牵扯扯成何体统!你放开我!”话音未落,推开了来人,却不知何由脚下一滑,幸得身前人伸手扶住了腰身,又将之带入了怀里。
南宫俪悠那张精致俊美的脸蛋顿时一片绯红,低斥着挣扎想要离开,那人竟当作没听见,反而捉紧他的手朝这边走来。
“三哥,六哥,你们……”南宫逸棣神色甚是讶异,而他怀里的柳焉脸色虽有好转,可仍瞪大了那双清丽的眼眸,直直地盯着眼前那很是恼火的“困兽”,似是对其先前的所作所为仍有不满。
话说南宫逸棣口中的六哥,南宫峰睢,封号“德宁王”,虽然尚未有何丰功伟业,但其绝非表面所看到的那样简单人物,单是从南宫逸棣看他时眼里流露出的那种崇敬神色可知,此人必是当朝数一数二的厉害角色。
“七弟,诚如你所见,我和悠的关系之于你与他的关系一般……”南宫峰睢开口道,目光落在了柳焉身上,神色一怔,瞬又道:“他对王妃做的小动作我都看见了,方才已惩罚他了,他以后该是不会再犯了。”眉梢微拧,似已动怒,压制了那犹自挣扎不休的人,眉毛拧地死紧继续了道:“七弟,倒是你伤势如何?昨日是你二十三岁生辰,本该热热闹闹地置办宴席,你却送话来皇宫说今年免了,我和你三哥便也不好来你府上,只差人送来贺礼。你三哥担心的紧,这不一下早朝便跑你这来了。”
南宫俪悠似是认命地停止了挣扎,安分地坐在南宫峰睢身旁,一脸忧色地看着面前的南宫逸棣。
柳焉低垂了眸,薄唇微微抿着。
“伤口好得差不多了,你们大可放心。”南宫逸棣笑着回道,手掌暗下轻抚了怀里人的后背,复又叹道:“一定是楚阳向你们说了我的伤势罢?”
南宫俪悠点了点头,道:“正是!晚宴那夜,楚尚书去而复返,请求朕补一道口谕给舒桦,让舒桦传去金王府……”言语未完,甩开了身旁人的手,正襟危坐。
三人看去,原来是李珌、诀成一行人匆匆赶了过来,柳焉顿时也挣脱了南宫逸棣的怀抱坐直了身。
南宫逸棣暗中握住了柳焉那抽离不及的右手,心中忍不住发笑:他的心头肉还是十分害羞,只要是在众人面前便抵死也不许自个儿搂着他,更别说亲他,自个儿得想个法子治治心头肉这个脸皮儿薄的“坏习惯”才成。
“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众人跪地齐声道。
“平身!”南宫俪悠淡淡道,清亮的嗓音自有一股自然天成的帝王威严,让众人心生惧意。
众人答谢,一时摆糕点的、斟酒的忙开了,直到打点好一切,南宫俪悠挥退了诀成一干人等。
“七弟,快让三哥看看你的伤势!”待众人走远,南宫俪悠急道,微微前倾了身拉长了颈子。
见他神色焦急,南宫逸棣只得拉开了衣襟,露出了曾经受过伤的肩背。
“好长的一条伤疤!”南宫俪悠低道,而后神色倏变,惊道:“怎么月牙儿胎记上多了一圈这么深的牙齿印?”
南宫逸棣才张嘴,一块糕点便堵住了声音。
“尝尝这块酥饼,味道不错,你觉着如何?”柳焉低声道,水滢滢的眼眸看着面前人,清艳的脸儿漾开了一抹羞涩的笑,一时看得对座二人惊艳不已,不过这厢正主却直冒冷汗,他分明自那含笑眼眸里看到了一抹冷冷威胁的意味。
“来,再试试这个,味道也不赖!”柳焉又捏了一块糕点,塞进了眼前人尚在嚼动的嘴里,道:“还要不要再试点别的?”水眸波光盈动,神色很是乖巧。
南宫俪悠轻咳了一声,端起了案几上的茶盏,轻轻啜了一口,脸颊微红。
柳焉规矩地坐好,端起茶杯兀自喝起茶来,神色变得如先前般淡然。
“七弟,你还没说肩上那圈牙齿印是怎么一回事呢?”南宫俪悠不死心地追问道,嘴角微微上扬了一个弧度。
柳焉状似在无比悠闲地喝茶,实则手指把茶杯捏得死紧,只怕再加半分力道便要把茶杯捏碎了,他的这些细微反应都收入了有心人的眼底。
“嗯,说来话长……就是那天,三哥你来我这可有带了卫队?京城最近这一阵子不平静得很!六哥你可得多留心点!”南宫逸棣顾左右而言他。
“七弟不说,六哥也知道真凶是谁?”南宫峰睢漫不经心道,呷了一口茶,“不是……嗯……王妃又是谁……”
座上南宫峰睢话还没说完,倏地,雪衣一晃,对座之人已纵身飞起,踏梅消失在三人的视线里,前后不过眨眼的功夫而已。
“焉……”南宫逸棣急忙唤道,而肇事者和帮凶则再度一脸惊讶:好快的身法!
“看你俩做的好事!他脸皮很薄,经不起尔等老油条的捉弄。”眼睁睁地看着身边人儿害臊了逃开,估计一时半会儿绝对是见不到他的心头肉,南宫逸棣不由叹道,回望了那墙头一眼,神色更见郁闷了。
南宫峰睢容色微赧,而他身旁人脸上一点惭愧的神色都没有,只见他眼眸微一下敛,喊道:“七弟,你这是怎么了?可别吓三哥!七弟……七弟……”声音之大,只怕穿透了整个听梅阁。
南宫逸棣搞不清状况正纳闷着,只见眼前雪衣一晃,方才逃开的人儿已揪住了他的衣袖急道问道:“你怎么了?你怎么了?我才离开一会儿,你是哪儿疼?是不是肩上旧伤复发了?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说了不能喝酒的,你偏要哄着我陪你喝,我喝了便罢了,还硬憋你喝,对不起……对不起,你快让我看看你的伤势……”清艳的脸儿苍白若纸,神色焦急地近乎混乱,那双眼眸已然是一片水光盈盈,伸手急欲拉开他的衣襟。
自从上回受伤后,他的心头肉便极度担心他,别看他的心头肉平时终是一脸不情愿地坐在他怀里,实则是想寸步不离地保护他,还曾提议要护他上下早朝,任凭他如何诱哄就是不改初衷,还是他利用了某种‘卑劣手段’(他的心头肉一脸鄙夷的骂他说的。)使得他的心头肉每回早起都只是看到太阳晒屁屁了,才渐渐作罢了这个提议。此次他三哥虽是好心,可事实上是起了幺蛾子帮了倒忙,急坏了他的心头肉了。
南宫逸棣一把将眼前人拥在怀里,心疼地安慰道:“我没事,我没事,别怕,别怕……”
闻言,柳焉猛然挣脱开了肩上双臂,水色漾动的眼眸定定地看着眼前人,良久才颤抖着控诉道:“你……你看我为你如此担心你便好受些么?”语音未落,拂袖飞身了几丈之外。
南宫逸棣怎会让他就此走了,闪身追了上去,双臂圈住了身前人腰身将之紧紧箍在怀里,歉声道:“对不起……焉……对不起,可我一刻也舍不得离开你,方才是我不应该,你别生气?”脸深深埋入怀里人的颈窝,汲取那淡淡雅香,心里不安又踏实。
南宫逸棣丝毫不忌讳他的两位哥哥还在不远处,柳焉这会儿怕是气得厉害,也就没注意到这枝节上。
南宫峰睢瞧见一旁的“肇事者”愈加坐立难安,轻拍了拍那交叠在腿上的手儿,驱走他不安的情绪。
纤长眼睫止不住地抖动着,水色的眼眸波光盈动。
良久,终是眼睫轻敛,柳焉开了口淡淡道:“逸,方才当真被你吓到了……”稍顿,低颤道:“下回……下回不能再这般捉弄我了!师父说我其实性子很不好,乖张得很,到时……到时我不知道自个儿会做出什么事来……”
“不会了,再也不会了。”南宫逸棣忙保证说道,贴上了怀里人的耳际,“焉,趁三哥在这里,不如向他奏请以后不去早朝……”
正文 第六十一章 圣驾,风波(下)
“不会了,再也不会了。”南宫逸棣忙保证说道,贴上了怀里人的耳际,“焉,趁三哥在这里,不如向他奏请以后不去早朝……”
“不行!”柳焉低声拒绝道,转过身来,秀眉紧蹙,“这怎么能行?你若不去早朝,天下人会怎么看你?说你迷恋男色,又骂我狐媚王爷,说我……”
“好,好。焉,看你紧张的。”南宫逸棣笑着低声安慰道,“我只是说说而已,你不许我便不做!我怎么舍得我的心头肉因我而背上骂名,你不许的事情我自然不会去做。”低低诱哄着,捉着那纤细细滑的手儿回到了卧榻上。
“当今逸王爷忠心为国,繁务缠身,一个月有十来天不来早朝也是情有可原,朕也不会怪罪。”一旁的南宫俪悠插了句道,虽刻意压低了声音,却也正好能让在座三人听得清楚明白。
“瞧,皇上都这样说了,一言九鼎,改不得!”南宫逸棣说道。
柳焉顿时语塞,索性敛了眸,任由身后人梳理着肩后那未束的发,清艳的脸儿透出一抹薄嫣色。
“七弟,你该如何谢三哥?三哥给你开了这么一个特例,你可得好好谢过三哥才成!”
“是,臣弟谢主隆恩。”南宫逸棣漫不经心道。
“就这样?”
“就这样,三哥还想怎样?”
“想不到堂堂逸王爷竟是吝啬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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