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下头,微笑着。“你还想着那份名单?”
我无奈。这个人太精明,我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傻瓜。”他摸摸我的头,“其实有没有那份名单,对我来说并不重要。我想取他们的性命易如反掌——”
我拉他的衣服。“我不喜欢你杀人。”
他眸光渐深,轻叹道:“疏狂,你要明白,江湖上有很多事情是身不由己的。”
我点头。“希望有一天,我们能远离江湖。”
他笑。“只怕不是那么容易。”
他的声音忽然一变,朗声道:“朋友既然来了,何必藏头露尾?”
话音未落,水波中忽然出现三道刺眼的白光,本来平静的湖水蓦然化作数丈雪亮银白的水柱,冲天而起,和这股银波同时而来的,是三道凌厉的剑光。
银白的水光混夹着宝剑的森冷的寒芒,在天边的炫丽晚霞映照之下,显得异常美丽,美丽且致命——无数水珠漫天盖地般向我们兜头罩下,锋利的寒气迎面而至,来势迅猛之极,直叫人避无可避。
我下意识的一闭眼,不及思考,身体似有一种本能反应,甩袖翻腕闪电般去擒那剑锋,五指以不可思议的速度顺着对方的胳膊一路急上,瞬间点中那人的眉心。来人的长剑应声而落,身躯“噗通”一声跌入水中。
楚天遥没有动,在他身后有人横空刺出一剑,霎那间只听得宝剑铮铮鸣响,龙吟不绝。万顷碧波之上,三道身影宛若雄鹰翱翔般翩翩飞舞,忽上忽下,纠缠一片。半刻功夫,有两人惨叫落水,凤鸣收剑回身,飞掠上岸隐身不见踪影。
我兀自呆住,不敢相信,自己刚刚杀了一个人。他似知我心思,用力握我的手,但笑不语。
我回过神来,问道:“他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杀我们?”
“他们是要杀我。”他笑了笑,“看来,那位皇太子终于沉不住气了。”
“是他派来的人?”
“显然是的。”
我忽然生气。“谁叫你杀了风亭榭?活该他要找你报仇。”
“你啊——太天真了。”他长叹一声,“对于朱瞻基来说,风亭榭这样的侍卫死一百个也不足惜。无论我杀不杀风亭榭,他都一样要杀掉我。”
我惊呼。“我想起来了。”
他问:“想起什么?”
“那一晚在南京,你明明可以刺杀他,为何不出手?”
他看着我,笑道:“因为你!”
我一呆。
他微笑道:“留着他,御驰山庄便无路可退,你也就不得不来偷名单,不是吗?”
“原来你一早就设计我?”我叫起来。
他含笑看我,忽道:“我很纳闷,你怎么知道名单里有张辅的名字?”
我一怔,当日气得口不择言,现在要怎么圆谎?总不能告诉他,我是从明史上看来的吧。
“这个……是朱瞻基告诉我的。”
“说谎!”
“真的——”
他皱起眉头。“疏狂,你难道不知道,自己每次说谎都会脸红吗?”
“啊。”我真的吃惊了,“一直以来,我都以说谎从不脸红而自豪的。”
他沉脸瞪着我,静默半晌,终于笑出来。
我伸手去搂他的胳膊。“好吧。我答应你,一定会告诉你这件事,但不是现在。”
他点头道:“起风了,回去吧。”
这时夕阳落尽,夜幕已垂,湖面上聚了一层薄雾,御驰山庄的别院就在烟柳深处。
他忽道:“想去看看?”
“不想!”
“口是心非!”他冷哼一声。
我笑道:“你不是罚我永远不许离开你嘛!”
他无奈轻叹。“想去就去吧。”
我大喜。“那我现在就去!”
“不行!”
“啊?”
他微笑。“至少先陪我吃完饭。”
我嬉笑。“荣幸之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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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吃完饭,就直奔御驰山庄的别院,蓝子虚等人都在。他们见到我,面上都露出一种奇怪的神情。
我问道:“少辞呢?”
蓝子虚道:“少主不在!”
我一愣:“他去哪里了?伤好了吗?”
他奇怪的看着我。“少主的伤半个月前就已痊愈。至于他的去向,庄主不知道吗?”
“我知道还用问你嘛?”
他也疑惑。“可是,少主是收到您的飞鸽传书,然后才离开的!”
我皱眉。“这么说,他伤一好就走了?”
“是!”
“你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属下不知!”
“你难道就没问问他?”我的嗓门有点高了。
蓝子虚苦笑道:“少主一向四处游历,行踪飘忽不定,属下确实不曾过问。”
我纳闷了。难道说,我拒绝他来乐安看我,他想不开离家出走?我还没那么大的魅力吧,而且他也不是小孩子了,眼下父亲和妹妹下落不明,还有心情出去游历?难道是……
“有没有林……咳咳!”差点说漏嘴,我干咳两声,“有没有义父和晚词的消息?”
蓝子虚摇头。“没有!”
我追问道:“没出什么其他的事吧?”
他沉吟道:“朝廷派人来过两次,催逼那份名单……”
我靠。朱瞻基这小子也忒心急了点吧,对皇位虎视眈眈,他老子还没死呢。
“庄主,您若可能的话,请尽快下手。”
我白了他一眼。“我连名单的影子都没看见呢。”
蓝子虚沉默一下,忽然道:“暗偷不行,不如明抢!”
我一惊。“怎么说?”
他面色微红。“这个方法有点卑鄙。但为了御驰山庄——”
“有话直说。”
“楚天遥就在大明湖。倘若能将他一举擒下——”
我不动声色。“他的武功,当今天下已无敌手。”
“倘若能合我与青龙、朱雀、玄武三位坛主,合我们四人之力,或许勉强可以与之一较高下。不过——”他看着我,“这件事的成败,关键在于庄主。”
“在于我?”我皱眉。
他有些谨慎的说:“据属下多日旁观……楚天遥似对庄主情意匪浅。庄主若是能在他的饮食中下些软骨散之类的……”
“我明白了!”我点头道,“这一招果然够卑鄙的。”
他神色一正,大义凛然道:“属下这么做也是为了大局着想。何况楚天遥助纣为虐,意图谋反,这等大逆不道的行为,人人得而诛之!”
我沉吟不语。
他试探道:“庄主,您不会是对他动了真情吧?”
我瞥了他一眼。
他面色微变,忽然长叹一声道:“林老庄主若在,必定也很赞同此计。”
我靠!竟敢拿林千易来压我?看来容疏狂这个庄主做的很窝囊啊。
我点点头。“此计甚妙!但不急于一时。”
他面露喜色。“那么庄主准备何时行事?”
“时机成熟,我会通知你的。”我问道,“对了,你跟京城的官员熟悉吗?”
他一愣。“御驰山庄在京城经营一些生意,跟他们有些往来?不知庄主为何问这个?”
“了解一下山庄的经营情况。”我说,“他们中有没有人收过我们的贿赂?”
他满脸狐疑。“基本上都收过。”
“把名单给我。”
“这个……”
“快去!”
他转身去了。不一会儿,就拿了三张纸出来。
我大吃一惊。“这么多?”
他苦笑一下。“没办法。本朝重农抑商,生意难做,上下都得打点。”
我收起名单,起身往外走。“天色不早,我也该回去了。”
“庄主!”他跟上两步,“那件事……”
我回头瞪了他一眼。
他立刻道:“属下等庄主的消息。”
我走到门口,忽然想起一件事。“对了,黎医生还在吗?”
他又是一愣。“还在!”
“他在哪里?”
“在后院客房。庄主要找他,属下带您过去!”
“我自己去就行了。”
我说着转身朝后院去,刚过水榭,就看见一道黑影疾闪而过。
我靠,居然敢夜窥御驰山庄,太目中无人了。我待要追过去,忽听有人叫了声:“容姑娘,这是要往哪里去?”
黎秀然满脸笑容的迎上来。“姑娘气色大好,想必武功已经恢复。”
我笑道:“托先生的福。”
他谦虚道:“不敢!”
我心知这时肯定追不到那人,只好作罢。“黎先生,我最近身体不大舒服,想请先生看看。”
“哦?”他一怔,“姑娘请到房内坐下,待老朽先把把脉。”
我进房坐定,他垂目把脉。
半晌,他抬头道:“容姑娘的身体很好,并无大碍啊。”
我一愣。“真的没有问题?”
他也一愣。“老朽自认医术尚可——”
“我绝不是怀疑您的医术。”我连忙解释,“只是在我中玄冰寒玉掌之前,已经中了一种奇毒。”
他吃惊不小。“是何奇毒?”
我摇头道:“不知道,据说此毒没有解药。”
他笑了笑,道:“根据老朽数十年的行医经验,天下绝无解不了的毒,不过是解药尚没被人发现罢了。请让老朽再看看。”
他查看一下我的眼睛,再次握住我的手腕。约一盏茶的功夫。他道:“容姑娘确无中毒征兆。”
我万分疑惑。风亭榭说这种毒天下无解,显然是剧毒无比,莫非连黎秀然也看不出来?我仍有些不确定,但又不好意思一再追问他,免得他又以为我怀疑他的医术,只好客套一番,告辞而出。回去的路上,自己想想真觉得好笑。这么权威的医生都说我没有中毒了,我却一个劲的怀疑人家,好像巴不得自己中毒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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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艳少中毒疏狂出关(1)
…1
我回去时,楚天遥已经睡着了。
这家伙最近很嗜睡。我不敢惊醒他,悄悄出门到后院的竹林站定,只见月挂梢头,花影扶疏,夜色宁谧。
我拣起一颗小石子,朝林中投去,一只不知名的鸟儿扑簌簌腾空惊起。我飞身探手抓在掌心,借着月光一看,是只颇可爱的小鸟。可惜了。
我直奔书房,点亮烛火,铺开宣纸,拿出蓝子虚提供的名单,找到那些个看着不顺眼的名字,忙活起来。
嘿嘿,朱瞻基同学,你不是要名单嘛,我现在就写给你!反正谁也没见过那份名单,谁也不晓得它长什么样子。
约摸一个时辰,我就制作出一份鲜血淋淋的名单,拿起来就着灯光一看,嗯,很像那么回事,不枉我累得腰酸胳膊痛,幸亏我之前练过一点书法,否则这么多种笔迹真是要了我的命。
我刚把名单收好,就听见楚天遥叫我的名字,连忙开门出去。
他站在门口,笑意盈盈道:“原来你还这么好学?”
我挥手灭了烛火,干笑道:“嘿嘿,我可是饱览群书。”
“是吗?”他轻应一声,揽着我往回走,“还以为你今晚不回来了呢!”
我坏笑道:“我怎么舍得让你独守深闺,寂寞难耐呢。”
他笑,忽然咳嗽起来。
我逗他。“不用这么激动吧。”
他止住咳嗽,抬眸瞪我一眼,苍白的面上浮起一丝嫣红,清澈的瞳中隐隐透出一股深紫色,在皎白的月光映照下,莫名妖艳。
我痴痴看着他。“你的眼睛……”
他面色微变,遂即调皮的眨了眨眼。“我的眼睛怎么了?”
我双手捧着他的脸,皱眉仔细去看,那抹深紫色又不见了,清亮眼眸黑白分明。
“奇怪……可能是我眼花了。”我笑道,“不过,你今天晚上可真是美丽啊,面带桃花,眸光璀璨。”
“老天!”他闭上双眼,无力的呻吟一声,脸上颇有一种无奈的神情,“快回房吧,夜凉了。”
我挽着他的手,笑嘻嘻回房休息。一夜无话。
第二天,我本想找机会叫蓝子虚来拿名单,结果楚天遥要我陪他到街上去逛逛。说起来,我自从穿越到明朝,还真没有好好玩过。
他领着我一路买了很多琐碎的东西,还亲手挑选了若干上等的胭脂水粉,头饰珠宝。这个人平日里手不沾尘,今天不知道是搭错了哪根经。我满腹疑问,问他,他却只笑不答。
待到中午吃饭的时候,我终于忍不住了。“你到底在搞什么鬼?”
他悠闲的喝着茶。
我敲敲桌子,佯怒道:“你再不说,我就不陪你逛了。”
他握住我的手,孩子气的说:“那这么多的东西,你要我一个人拿啊?”
“你买的东西,当然是你拿。”
“可是,这都是买给你的啊。”
“少来。我可没要这些玩意。”
“先吃饭吧。”他拿起筷子,“吃完饭,还有很多东西要买呢。”
“我——”
“你真的很烦啊!”他伸手按下我的头,轻喝道,“快吃饭!”
我沾了一鼻子的米粒,气得埋头猛吃。片刻后,就把桌子上的菜一扫而光,顺手把他的酒也抢过来,一饮而尽,然后睁圆两眼直瞪着他。
“我吃饱了,走吧!”
“可是,我还没吃啊。”
“嘴巴长在你身上,谁叫你不吃的。”
“悍妇!”他嘀咕一声。
“你说什么?”我两手叉腰。
“我说你脸上沾了一粒米。”
我连忙擦掉。“别以为我没听见,晚上跟你算帐。”
他笑着下楼,我连忙拿起东西跟上去,一路穿街越巷,来到一家门面很大的衣馆。他挑了一匹艳红布料,吩咐老板裁剪两件喜服。
我奇道:“这是干什么?”
他淡淡道:“拜堂用的!”
“谁要成亲?”我惊呼,忽然灵光一闪,“难道……你要娶飞舞?”
他笑着拥我出门。“你怎么会扯到她身上。是我们俩拜堂!”
我皱眉。“我们不已经是夫妻了嘛!”
他佯怒。“你还说——竟敢在新婚之夜跟人偷情。”
我立刻赔笑。“最后还不是载在你手里了嘛!你这么厉害……”
“少拍马屁!”他冷哼,“我问你,你现在把我当艳少,还是楚天遥?”
“这个有区别吗?”
“当然!”
“两个都是你啊!”
“回答问题!”他加重语气。
“嗯。以前呢,我是喜欢艳少多一点。现在嘛……”我故意沉吟。
“快说!”
“根本就是一个人嘛!”
他停住脚步,怒目瞪着我。我无奈,万分委屈的说:“无论你是艳少,还是楚天遥,我都喜欢行了吧。”
“这还差不多!”他重重哼一声,面露微笑。
暴君!我转念一想,不对啊!这个家伙可从来没有对我表白过。不行,得问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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