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干咳一声,道:“燕大哥,这个世上不会武功的人很多,他们一样活得很好,没有武功也不代表——”话未说话,顿觉身边一凉,左手已被人握住。
那位少主的右手扣住我的腕脉,浓眉微拧,目光清亮地盯着我,另一只手挑开我散落脸颊的发丝,五指顺势抚过我的额,脸,鼻,唇……
我呆呆的不及思考,猛觉面上一痛,叫道:“啊!你干嘛掐我?”
他退后两步,欠身行礼道:“对不起疏狂,你的言行实在太奇怪,我不得不谨慎一点。”
这时,宋清歌出声道:“三名影子日夜护卫,绝对不可能有人假扮!”
Shit!原来是怀疑我易容!
他神色踌躇,继续道:“疏狂现在失忆,楚天遥那边的事情只怕不太好办?”
楚天遥那边的事?什么事?
少主冷冷道:“你们都下去,我和疏狂有事要谈。”
燕宋二人齐声告退。院中寂静,唯有枝头的鸟儿啾鸣。
他看着我良久,忽然道:“你还记得去沧州的目的吗?”
我一愣,难道不只是嫁人,其中另有玄机?
“不是嫁人吗?”
他轻叹一声,道:“疏狂,你要为林家牺牲,我林少辞可不领你的情。江湖传言,楚天遥的性情诡异难测,杀人如麻,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嗯?”这一连串的信息搞得我有些懵,直听见他自称林少辞。
“你若是不想去沧州,就安心待在这里休养,其他的事我来安排。”
我吓了一跳,连忙摇了摇头。还休养?这里既没有电脑和宽带,也没有电视、收音机,天天躺在床上对着房顶,再这样下去,我就不是失忆,怕是要失心疯了。
他神色一变,幽深莫测的盯着我。我被他看得有些发寒,正要说话。他忽然笑了起来,不知是否我的错觉,他的笑容里仿佛有一种讽刺的意味。
我越发糊涂了,听他刚刚的意思,我嫁给楚天遥这件事,必定对御驰山庄非常重要,否则也不必用“牺牲”这样的词。
我试探道:“嗯,我到底去沧州干什么?”
他冷冷道:“偷东西!”
“什么东西?”
“一份名单!”
“什么名单?”
他沉声道:“是一份谋反名单,汉王朱高煦暗中招纳江湖高手,欲密谋造反,朝中的部分官员也已被他收买,签下了生死血书,这个血书现在楚天遥的身上,就是你要偷的名单。”
汉王朱高煦?原来我穿越到了明朝。想当初,为了给武侠期刊写稿子,也没少看历史。这个朱高煦乃是明仁宗的弟弟,明史确有载他谋反一事。但是,这么重要的名单为什么会在楚天遥身上?
我想了想,问道:“这件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他牵起嘴角,讥笑一声:“御驰山庄树大招风,汉王的人自然也曾拜访过家父。这三个月来,家父一直称病不出,他们不断施加压力,林家在江浙一带陆续关掉二十几家店铺。一个月前,楚天遥忽然派人前来提亲,而晚词自娘胎里便带来一种怪病,父亲对她极其宠溺,所以……”
他话锋一转,道:“疏狂,他虽对你有养育之恩,但要你代晚词出嫁,实在太自私了。而且此事异常凶险,你现在又武功全失……你若是现在后悔,我立刻带你回去!想我御驰山庄何曾怕过谁?”
说完,他双目炯炯看定我,清朗的月光照在他的身上,宛如隐隐水光澹荡,俊朗的眉宇间英气逼人。
养育之恩?代晚词出嫁?
这么说,楚天遥原先要娶的人是林晚词,容疏狂为了报恩,代她出嫁。显然,楚天遥娶亲是个幌子,牵制御驰山庄才是真正目的,双方一旦撕破脸,江湖必起腥风血雨,容疏狂既身为御驰山庄的人,岂非是要连累我方怡也跟着遭殃?——不过,据明史记载,汉王谋反失败了,似乎也没啥可害怕的?再说了,我一直向往快意恩仇的江湖生活,现在,古代版007的伟大角色正在等着我,这是多么富有刺激和挑战的任务啊!
我主意一定,便道:“我不后悔!但是,楚天遥究竟是什么人?”
他蹙眉静默,半晌才道:“此人是近百年来,江湖中最神秘的一个人,见过他的人少之又少,传闻他风姿特秀,心智高绝,一身武功更是出神入化,生平未逢敌手。正因为有了他的协助,汉王才能号令江湖上的诸多奇人异士。”
哇靠!这么神秘,我倒想瞧瞧是个什么样的角色?
“我们明天就去沧州!”
他漠然点点头,一言不发的走了。
天色彻底暗黑下来,一弯新月挂于树梢,在院中打出一片片惨淡的光与影,似某种未知的玄秘。
第二章无锡青楼遇艳少(1)
更新时间2007…11…1620:44:00字数:0
隔日清晨,柳暗收拾好行李,伺候我梳妆。
我坐在梳妆镜前,端详里面的人:容疏狂无疑有一头绝好的发,乌滑亮丽。雪肌青瞳,鼻梁秀挺,一对眉毛似乎打出娘胎就不曾修剪过,乌黑浓密得像个男子,透出一股勃勃英气。
柳暗将我的长发绾起,在头顶盘结,拿一块幞巾包了。
“这发型怎么像个男的?”我还满心期待她会拿出个琳琅满目的首饰盒,叫我开开眼界呢。
“少主吩咐过,路上不太方便,请姑娘改作男装。”她说着拿了一套浅灰色的男装过来。
我对女扮男装一样有浓厚兴趣,只是这个颜色……“没有别的颜色嘛?灰色太闷了。”
她似乎有些吃惊,道:“燕坛主说,这是你平日最常穿的颜色。”
我忍不住叹息。唉,容疏狂同学,你这样辜负大好韶光,未免活得太无趣了。须知容颜若飞电,时景如飘风。如此美好年华,不享受靓服美食,难道留给岁月来摧残?
饭后,燕扶风充当马夫,一行五人驾车出城。
柳暗有着超年龄的沉稳,闭目在马车内静坐不语,并不是一个好的旅伴。到了下午,我实在闲不住,掀开车帘找燕扶风聊天,他一见我便道:“疏狂,你不能吹风,快回车厢里去。”
我将黑色大氅裹紧,戴上风帽,从头到脚包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睛,道:“这样总可以了吧?”
柳暗探出头道:“容姑娘,你真的不能再受风寒。”
林少辞忽然道:“随她吧!”
我和燕扶风闲聊一会,忽听身后马蹄声大作,有人大声叫道:“前面的朋友,请让一让!”
我把着车厢,探头朝后一看。乖乖!这个气势真够气派的——但见后面一队人马大约三四十骑,皆着明黄衣裳,个个体格健壮。车队中间驶着一辆豪华马车,马车左侧走着一匹栗色骏马,马上人为前面的二十余骑所挡,看不清面目,只见他穿了一袭白衣,在这滚滚灰尘的官道上,竟是纤尘不染。
这时,燕扶风已将马车行到路边,为这群人让道。林少辞与宋清歌两人也在马上侧目。
马车前的二十余骑疾风般驶过,我这才看清楚马上的年轻男子,顿时倒抽一口冷气,这眉眼口鼻,这神态打扮,分明就是电影无极》里的那个爵爷无欢!
燕扶风道:“奇怪,他们是什么人?老宋,你一向见多识广……”
“不知道!”宋清歌截断他的马屁,“江湖上若有这号人物,我绝不会没有印象。”
林少辞淡淡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上路吧。”
江南的天色多变,黄昏时分忽然下起了雨。一行人疾驰了半个时辰,方才到达一个小镇。小镇上只有一家荣福客栈,那红色招牌早已褪了颜色,斑驳的不成样子。
我们进入大堂,只见店内十来张桌子坐满了人,一色的明黄衣衫,独不见那白衣公子。他们人数虽多,却悄无声息,见到我们进来,连眼皮也不抬一下。
片刻,一群人吃喝完毕。那群黄衣人分成两对,一队进房休息,另一队走出客栈守卫,两人一组的守住四面八方。他们并无人指派,却井然有序有条不紊,显是主人训导有方。
不知道那马车里坐的是何方神圣,竟带了这么多护卫出行!
燕宋二人互看了一眼,面上都有惊讶之色。林少辞始终一脸淡漠。
一夜无话。
因为昨夜的雨,道路泥泞不堪,直到日暮,方才进入无锡城,宋清歌挑了一间看起来相当豪华的客栈住了。
我吃好晚饭,洗了个热水澡,穿好衣裳,欲出去逛逛古代的夜市,刚打开门,便看到廊下的林少辞,像座冰山似的站在门口,面无表情地问道:“要出去吗?”
我干笑一声:“正要睡觉,特意看看房门关好了没有?”
“哦,那你休息吧,本想带你去出去逛逛呢。”他说着转身欲走。
我连忙一把拉住,赔笑道:“天色还早,去逛逛也好。”
他的嘴角隐有笑意。“那就走吧。”
出客栈往左一拐,便是一条热闹的大街,跟我在成都逛过的文殊院差不多,没什么稀奇的,倒是前面那座张灯结彩的红楼很是醒目,里面莺歌笑语不断,撩拨得人心里痒痒的。
我料定必是青楼无疑,这项娱乐业在中国历史上那是相当的源远流长,岂能不去见识一下,当下也不跟林少辞打声招呼,抬脚便往里冲。待他回过神来,我已被一群莺莺燕燕围住,脱不开身。
“我不知道,你原来还有这个爱好?”他有些奇怪地看着我,却是坦然落座,显然对这样的场所并不陌生。
“无锡的小曲颇有盛名,不听太可惜了。”我干笑一声,转头看着老鸨,拿出电视里常见的嫖客口吻道,“把你们这儿的头牌姑娘找来,给咱们唱唱曲儿。”
“文君姑娘今晚身子不舒服,您想要听曲儿,我们秀珠姑娘——”
我一拍桌子,佯怒道:“怕咱们没银子吗?”
老鸨毫不惊慌,笑道:“公子是新来的吧。您有所不知,文君姑娘虽是我们这儿的头牌,但若要论唱曲儿,还真要数秀珠姑娘。”
林少辞忽然道:“那么就请秀珠姑娘过来吧。”
我瞪着老鸨的背影,不甘心的哼道:“逛妓院当然得找最好的姑娘。”
林少辞眼瞟对面,淡淡道:“只怕那最好的文君姑娘不是身子不舒服,而是被人捷足先登了。”
我顺着他的目光一看,只见对面的雅阁珠帘垂地,门前站在两名黄衣男子,身姿直挺若一条线,双目炯炯环视四周,分明是路上遇到的那群护卫。
我好奇心大盛,凑近道:“你说,他们到底是什么人?好大的派头?”
他端起茶喝了一口,浅浅笑道:“管他呢,反正不是男人,就是女扮男装的女人。”
我一愣,这人整天不说话,开口就能噎死人。一会子像座冰山,现在倒又俏皮戏谑起来,真是叫人捉摸不透。
这时,老鸨带了一位怀抱琵琶的绿裙姑娘过来,模样极为端正娴静,一双大眼秀而不媚,若卸去面上的妆容,绝看不出是位风尘女子。
她坐定刚一拨弦,对面便有人先她一步亮出嗓子:“大江东去——”清亮的歌声,穿透这一片吵闹的沸腾,破空而来。喧嚣的楼内蓦然寂静,人人抬头望着楼上的那间雅阁。
我斜眼看林少辞,却见他一脸若有所思,看来也不是完全不好奇的。
我正准备调侃他两句,扳回刚刚的一局,忽然眼前一花,两道黑线闪电般射向那间雅阁,紧接着便是刀剑相交的铿然声,黑黄两团身影纠缠一片。楼阁的朱漆栏杆蓦然断开,有人陆续掉了下来,满室骚动,人们叫喊着往门口跑,挤成一团。
恐慌的潮流是惊人的!我不及思考,拉起林少辞就要往外跑,忽见那位秀珠姑娘还傻坐着,连她也一起拉了。
“有刺客,快走!”
我话没说完,就觉全身一麻,动弹不得了。秀珠面上挂着一丝阴狠的冷笑,她将我与林少辞朝角落里一扔,侧身藏到帘后,抽出一柄雪亮的弯刀。
尽管我经常在武侠小说里看到这样的场景,自己偶尔也写青楼女杀手的故事,可亲身经历还是头一遭,情急之下胆颤心慌,转目见林少辞神色自若,顿觉奇怪——我是没有武功,他可是御驰山庄的少主,武功何以如此不济?除非是假装。
此刻,两名黑衣刺客已被制服,雅阁前的珠帘被人撩起,走出的一名白衣少年,正是路上遇见的那位。
在他身后,又走出一位青衣公子,大约二十六七岁,双目炯炯,也不见得有多英俊,却自有一种清贵高华的气度。
“说!谁派你们来的?”
白衣少年面色如雪,持剑指着一名杀手的下颌。谁知那杀手竟像疯了一般,突然挣脱擒制,朝着他的剑锋猛扑过来。那少年欲留活口,剑锋一偏打在他的脸上。杀手浑不畏死,探手死死抓住那剑锋不放。
就在这一瞬间,安静的阁楼内杀气陡盛!
秀珠出手了!她手中那柄薄薄的、像柳叶一样纤细精美的弯刀,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飞了出去!
然而,这股杀气并不来自……她一个人。同时出手的还有一个人——青楼的老鸨。她那明显过于肥胖臃肿的身躯,突然之间变得无比灵活,像一尾畅游深海的鱼,以越过浪潮的优雅姿势朝着雅阁扑了过去。
我以为她们的目标必定是那一位青衣贵公子,他显然是被保护的那个。但是我错了,他们的目标竟是那名被人紧紧握住剑锋的白衣少年。
就在我刚要为自己的判断力感到羞愧时,林少辞忽然出手了——仿佛海天低首回肠,闪过一道青白电光,直袭那名温润儒雅的高贵公子。
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难道说,这些杀手是林少辞派来的?
…2
“这里危 3ǔωω。cōm险,你先回客栈。”
林少辞出手的那一瞬间,用闪电般的速度,不容异议地将我丢出了窗外。
在做自由落体的短暂空间里,我两手乱抓,怒火喷薄。这小子实在是太过分了!怎么能随随便便就把一个活人往楼下扔?不尊重我是小,万一砸到小朋友们多不好,即使没有砸到小朋友,砸坏花花草草也不好……但是,假如砸到一个清秀书生,会怎么样呢?
我想应该先爬起来,但是我穴道被点,动弹不得啊!被我压在身下的人也好像受惊过度,眼睁睁看着我一句话也没有,连哼都没哼一声。不知道脑子有没有受伤?
我们瞪眼相互看了半晌,他终于说话了,声音居然很好听,有一种深沉的低哑,似常年未校的胡琴拉出的暗哑音色。“这位公子,你再不起来的话,大家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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