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卧倒!”沙利夫斯基中校对愣着的莱因克尔大叫,后者明摆着缺乏起码的军事常识,兀自躬着腰在一道土坎后张望。沙利夫斯基飞身扑了过去,几乎在同时,炮弹猛烈在身边炸开了。
硝烟慢慢散去,沙利夫斯基中校压在莱因克尔教授身上,两人都倒在血泊中。
加和正夫上校只看了一眼,就不再回头。
剩下的九个人,在烟雾弹的掩护下,在不断飞来的炮弹的爆炸声浪和四处飞溅的弹片土屑中,迅速的向山里退去。这一段路程,简直就如炼狱一般,那一头连接着的,不知是地狱还是天堂。这时候,高高的苇草或多或少帮了他们的忙,对地形反而比阿喜人熟悉也起了作用。
进入树林的时候,通讯录军尉被一颗飞弹打穿了膀子,加和正夫一冲而至,挟着通讯军尉躲进了树林,浓密的树林让局势稍稍缓和一点。
便携式通讯器从军尉身上掉了下来,拖在地上,咣当当响。加和正夫拾了起来,打开便携式通讯器,图象不见了,耳朵里只有哗哗的噪音,原来,营地里的接收天线已经被炮弹炸掉了。看来阿喜人早就知道了他们的营地在什么地方。加和正夫原想错开方向引开阿喜人保住营地,这一招也落空了。上校当然意料不到,一报还一报,是那个仇恨的女人指引阿喜人摧毁了营地。
子弹和激光在树林里穿梭,不时有树枝和树叶落下。阿喜人跟着追进了森林,步步紧逼。
“谁带有定时手雷吗?”加和正夫上校问。
恰好一个军校身上带了两颗,他还准备今晚用一颗尝试一下在深水里炸一次鱼来做晚餐呢。这种手雷填装的是黑索金高能炸药,大小比乒乓球大不了多少,威力却不小,而这些炸药是在星际飞船之外的登陆舱中临时配制的,数量十分有限。加和正夫上校吩咐把它放在了他们撤退经过的路上。
阿喜人继续着他们的死亡追逐,不料,在意想不到的地方,一颗手雷爆炸了,虽然没有伤到人,但是阿喜人一时之间还没想到这颗手雷何以扔得这么远,这一下减慢了阿喜人追命的步伐,两支队伍的距离拉开了一些。
第二颗爆炸的定时手雷炸翻了两个阿喜追兵,距离再次拉开了。
转过山岙后,暂时看不见了阿喜人紧追不舍的身影。一行人仍然不敢停歇,一直又向山中跑了一气,已经听不见枪炮声和阿喜人的叫声了,一众人等方收住脚步喘口气,缓缓的继续往大山深处撤退。
一口气逃了十多公里,谁都累得不行了。这时才下午,离天黑还早着呢。此刻,人人筋疲力尽,不知不觉中他们竟然已经作战两个多小时,一点风吹草动,小动物从草丛中跑过,都会引起一阵恐慌,真是风声鹤呖,草木皆兵。但是看着连五十多岁年龄,生理年龄都四十好几的姆贝拉教授都奇迹般熬过了体力的透支,每个人又强打起精神,走一步,便离死亡远了一步。森林中,光线不是十分明亮,这对逃跑的一方相当有利。
死去了三个人,沙利夫斯基中校,莱因克尔,和一名军尉,不仅留给活着的人以悲伤,更流传着绝望和恐惧。多种仪器都留在营地中得不到了,与总部再也联系不上,唯一比阿喜人先进而有用的东西,可能就是军人们人人都有的夜视仪了,可惜此时也只有两架。加和正夫上校甚至担心明天还有没有足够的能量弹匣供使用,他们有机会在阳光下给能量弹匣充电吗?下雨了,又怎么办呢?粗略统计,只有三块太阳能电池板带来了,其余的要么留在营地中,要么丢在了逃亡的路上。手雷在这天的战斗中已经消耗了大半。不用说,阿喜人此时肯定已经占领了营地。他们只有暂时做山林流浪汉了。
加和正夫上校估计阿喜人这次总共有三四百人参加了围剿,明天,可能会有更多的部队开来。凭激光枪的火力和他们寥寥几人,根本不可能抵挡住阿喜人的进攻,唯一的办法就是躲进深山里让阿喜人找不到。
在一块铺满落叶的平地上,这里地势较高,刚好能够看见来路,筋疲力尽的九个人,终于再也走不动了,纷纷躺倒在坡地上。
整整三分钟,谁都没有说一句话。加和正夫上校取下卫星电话,不知怎的,也联系不上舰队总部了。
“瞧瞧这些阿喜矮子,顶多也就是圆锥子弹和来复枪武器的后期水平。”谁在这样鄙视的说,“他们甚至连马克沁机枪都没有。索姆河会战中,德国人的马克沁机枪一天就叫英国人伤亡六万呢。”
“真熊,没打过这么窝囊的战,要是有了飞机,坦克,导弹,这些重型武器,阿喜人肯定屁滚尿流。”另一个军尉十分不服,恨恨骂起来。
“谁说不是呢。哪怕是从横滨博物馆弄一台T90坦克来,也能把阿喜人打得落花流水。”加和正夫上校补充道。他也满腹委屈没处诉。
“驾驶一架阿帕奇改进型武装直升机,横冲直飞,指哪打哪,更爽。我冲,我射,我爽。”受阿喜人的羞辱多了,乐意过过口瘾的人还不少。
“哎,我更想要一架科曼奇直升机,问问克里司令慷慨不慷慨吧。”接下来的一人将武器使用得越来越先进。
“用什么T90,马克—1型坦克都够了。”典型的复古主义者说。
“就算给你T90,科曼奇,有石油吗?能提炼了吗?”一个军校突发奇问,继续追究下去,“阿喜星上肯定也生产不了液氢燃料。”
“拿黄金给阿喜人买吧。”加和正夫上校只得自我解嘲地说。
“说起来还我们莽撞了些,要不是激怒了阿喜人,恐怕没有这些待遇呢。”姆贝拉教授忧心忡忡,把话转入现实。这天的战斗几乎叫他虚脱过去,亏了一个军尉的帮忙携手,他才几次从危 3ǔωω。cōm险之境脱离,纵是这样,手臂上也是伤痕累累,裤子也挂破了。但是明天呢,他的体力已经消耗完了。
顿时,人们都沉默了。前面巡山的队员回来了,带来一个安慰的消息,“我们找到一个山洞。”
坐在地上,刚才还靠幻想来发泄的军人,都立刻起来了。
有山洞过上一夜,肯定比露宿山上好得多。加和正夫上校劝大家打起精神,先到洞里休息,那里安全一点,再弄点吃的再说。上校这么一说,众人方感到饥肠辘辘。九个人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拨草开路,进了山洞,洞口留下一个人把风。进洞以后,谁都不想再动了。
“这样不行的,必须起来,做点事情。”加和正夫上校安排了三个人出去找吃的,两个人去捡柴生火,姆贝拉教授年纪大了,不用做事。一人守洞口。剩下两人,包括自己,去全面摸清洞里的情况,看看洞有多深,有没有另外的出口。
“必须小心谨慎,阿喜人晚上可能不会近来搜山,可是保不定他们就守在山口,等着我们自投罗网,只能向山里更深处去寻找食物。”加和正夫上校吩咐说。可是最后,他自己成了寻找食物那一组的人,因为姆贝拉教授坚持要去洞的更深处,他不想一个人干坐着,多分一个人去找吃的,这句话等于白说了。
加和正夫上校在山中小心翼翼的转了一个多小时,除了摘回十几个野果,和一堆野菌,以及两只老鼠般大小,在树上跳来跳去,被射下来的小动物之外,最大的收获便是因为地险生疏,又得紧张的防备四处,每个人都摔了几跟斗,一个军校的手肘都撞破了皮,一动手臂便火辣辣的疼。天色渐暗,夜视镜对于发出红外线的动物身体很敏感,对付冷凉的地表却用处甚小,因此夜视镜不足以让他们在黑夜里行走自如。趁暮色尚浅,加和正夫等人回来了。不过,捡柴草的两个军人却让众人略略开了心。
“这能吃么?”加和正夫望着枯树中一条条白白的肥嘟嘟的春蚕一样的家伙,它们被军用匕首从破裂开的缝隙中挑出来。望着这些食物,上校心中确实有些发怵。
“这有什么呢,,上校,看看我的吧。”姆贝拉教授用刀尖挑起一条,穿在刀尖上放到明火上去烤,那虫扭动着身体,烤得滋滋作响,很快便不动了。
几分钟后,教授拿虫离开了火焰,放到嘴边吹着,吹凉后,放进口中一口咬掉了半条,大概是有点烫吧,教授嘴里呼儿呼儿作响,舌头直打转,终于咽了下去。
“不错,不错,真是毛利人的美食。”姆贝拉教授称赞道。他又抓起一个黄色的橄榄形状野果,用衣袖擦擦表皮,大大的咬了一口,果汁很多,从教授的嘴角溢出了一些。
教授将剩下一半蚕一样的虫子全放进嘴里,一边嚼着一边说。“这同毛利人的绝品美食呼呼虫,一个味道呢。尝尝,不过少了点盐,遗憾。也没有果酒配餐,这些野果凑合着当酒吧。”
看着教授吃得很香,众人都跟着吃了起来。门口把风的军尉闻到香味,看看天色已几近黑暗,便也进洞来了,美美的大吃起来。查洞的军校边吃边汇报他们看见的洞内情景。
原来这个洞并不太深,仅三四百米,洞里最宽处便是他们现在呆的地方,有五六米。洞内没有水,很干燥,好象也找不到第二个出口。
“不过,以前这个洞可能被人居住过。洞内很干燥,我们看见一些画在岩壁上的岩画。肯定是阿喜人的创作。”
加和正夫上校一下来了兴趣,他要求姆贝拉教授再次陪着他去看那些岩画。
“真没想到上校先生还对艺术感兴趣。”姆贝拉教授十分乐意陪同加和正夫前去,凭他的感觉,他知道一定能从岩画上看到与阿喜人生活密切相关的动物图形,如果这的确是阿喜人作的画,只要有充足时间。
第六集
在微型强光电筒的照射下,赭色和变成深灰色的线条准确地勾勒出一些动物的外形,岩画背景的涂底、轮廓线和阴影的添加都产生了非凡的效果。岩画上的颜料是用碎火山岩制成的,经久不变色。和上次初探不一样,姆贝拉教授望着岩画简直入了迷。其中一种类似牛或鹿一般的怪兽特别引起了他的注意,在健硕的四肢外,前肢前面还长有小一些的前肢,这竟然是一头六肢怪兽,最前肢更象是一双手,难道阿喜星上竟然有这种奇特的动物吗?
姆贝拉教授期待着总部通过同步卫星能够拍摄到更加稳定清晰的照片,以确认这个激动人心的事件。教授忽然想到曾在屏幕上音乐看见过这种动物的模样,当时,它拉着大车走向城里,但是因为是从上到下直拍的,也不能说确认就是岩画上的动物。
“这些可能是阿喜人驯养的动物。”姆贝拉教授抚摸着岩画说,“画得非常逼真,象圣弗朗希斯科山岩画一样优秀。”
“教授就要在此细看,不往前走了吗?”
“你去吧,我敢肯定我已经发现了三种以上不同的动物。还有一些是象【炫|书|网】征性的符号,甚至可能演变成文字呢。可以初步断定这个洞窟既是阿喜古人的居所,又可能是祭祀场所。可惜莱因克尔教授看不到了,他定会惊诧呢。或者他能有更多发现。”
“那好,或许前面还会有新的发现。”加和正夫独自举着电筒往里走,仔细留意着可能出现的岔洞或者一些器皿,走到洞的尽头什么也没找到,至少地面上没有见到。用时不少,返回时,教授还在那里仔细揣摩,他叫醒教授一同回到生火用餐的地方。
“门外没人警戒么?”看到其余的人都围在火旁,神情默然,加和正夫上校问道。
“这个洞比较隐蔽,而且阿喜人似乎停止搜索了,到明天早上可能都怕没问题吧。”原来把风的上尉回答。
“你已经违反了军纪,现在你还有补救的机会。”加和正夫上校严厉的训斥道。
上尉将夜视镜套在头上,默默的起身往洞外走去。望着他疲惫的背影,上校真有些于心不忍。跃动的火焰把每张涂了迷彩,颜色奇异的脸都照得光怪陆离。他们不能弄到一些水来擦掉迷彩涂料,涂料粘紧了皮肤,极其不舒服,其实,明天也许又要用上呢,真没有时间涂来擦去的。恐惧和孤立无援的感觉浸润着每颗清醒的脑子。
猛地两声枪响,每个人立即从短暂的虚无缥缈的幻想中回到现实。上校首先冲到了洞口,把风的上尉已经退回了洞中。
“怎么回事?”
“阿喜人来了。”上尉强作镇定,至少在夜里,凭借夜视镜还看不出来他有什么惊慌。
加和正夫脑中闪过一连串的问。
又一阵枪弹打来,蓦地,匍伏着往洞内深处移动的加和正夫上校叫到,“快灭掉火!快灭掉火!”立刻,火堆被几双手手忙脚乱地打散,爆出火星,很快,剩下的火星都被踩灭了,洞内一片漆黑。
洞里的人摸不清洞外的虚实,都退到了一块突出地面五六十厘米高的石梁后面,天然石梁正好可以做掩体。灭掉的火堆就在石梁前,这里距离洞口大约二十多米,只比洞口略低一些。
枪声越来越响,零星的,却很有目的性,并不是盲目的乱发,听得出来,对方是要压制洞内的人,警告他们不能冲出来。渐渐的,看得见洞外闪动的火光,大概阿喜人一阵狂射之后,正向洞口包围过来。
“是火光把阿喜人引过来。”加和正夫大声说着,十分后悔自己的一时大意。在黑夜里,火光会传射的很远,洞口就象一轮明月似的。
“山里这么大,他们怎么就知道这里有个洞呢?”有人不太理解,他抱怨上帝没有站在他们一边。
“呵——”姆贝拉教授似乎领悟到了什么,由于靠得很近,即使在在猛烈的枪声中,他呵气的声音也清晰可闻。“洞穴,问题就在这里,洞穴,就象是阿喜人的耶路撒冷,他们的祖先是从这里走出去的,这里是他们原始之家啊,怎么不知道,说不定阿喜人还定期的到这儿来祭祀一番呢,那些岩画是他们祖先的创作。”
这番话让众人听得目瞪口呆,看来上帝的确要遗弃他的这些子民了。
“我们投降吧。”教授突然提议。
“还不等你举起白旗,身上已经被子弹穿上十个洞了。这可是阿喜人报仇的绝好机会。”加和正夫上校讥讽道。“他们占尽上风,正等着我们意志崩溃。”
“可以试一试。”一个军人说。
“试一试,好的,当然可以试一试。那你知道阿喜人的话怎么说吗?”
加和正夫一句话便把人问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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