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块奇特的地方,长着一种特别高大的树木,每棵成树都有一百米高,树干光直,顶部才有浓密的树叶,树冠上开着一片一片的花,极似地球植物花楸。这片长着特别树木的地方,面积却不过几平方公里。
按理说在冲积平原的森林里面不应该有这样突兀的地方,所以博物学家米切尔教授怀疑,最高的那点,是人为的土坡,或者是堆土而成的祭坛,或者是大型墓葬上边的封土。有可能这些树木,也是特意种植的,类似于中国古代墓地常常种植的松柏一样。
这样一说,神秘的气氛立即弥漫开来,弄得地理测量技师等几人通宵也都没能睡好觉。这里几乎刚好处于赤道之上,即使在凌晨时也不觉得寒冷,本来劳累的人是应该睡好觉的。
第二天一早,露水滴在叶片上的声音把第一个人弄醒了,接着一个一个的醒来。
穆姆托打开卫星电话,立即收到了河口营地里埃芬博格打来问候的电话。可爱而宽和的老人,他把穆姆托上校一群人当作需要照顾的孩子了。
洗过脸后,寻了一点野果来吃,加上剩余的肉脯,谈不上饱腹,因为不敢放肆的去捕猎打鱼。忍着肚子微微的不舒服,上校一行人踏上了归程。为了不惊动番离人,他们绕道走森林里隐蔽的路,如果直接穿过比较开阔的湿地,他们至少可以少走十来公里的路程。
埃芬博格院长象迎接英雄一样迎接穆姆托上校等人的归来,他与他们每个人都亲切的拥抱,吻他们的脸颊。晚上,穆姆托上校召集队中重要人士开会商议。他首先介绍了对番离部落侦察的情况,进入番离部落村庄竟然没有遇到土獒,使上校有一种说不出的祥宁的感觉,其实这种感觉在偷看割礼仪式时就有了。
罗贝尔上校在作补充说明时绘声绘色,在他看来,要征服最近的这一个番离部落简直是易如反掌,他们也可以出一口气了,他向密罗辛中校表示一定能够让他有个满意的报仇机会。
穆姆托上校沉思着,没有立即表示想法。
埃芬博格院长却趁机抢先表态了,他说:“换一个想法吧,为什么我们不可以同这里的番离人建立一种良好的关系呢。他们也许根本就不知道发生在象龟营地的战斗。”
穆姆托上校脸上有了松弛的表情,仍旧不表态。埃芬博格院长往日总是在最后才表态的,现在有了突然变化,令他有些不适应,这仿佛是对上校地位的一种挑战。
“泰米尔中校,吉米上尉,他们的血不能白流。上校最好的朋友不是还在冥狱里孤独地流泪吗。”罗贝尔上校坚持道,“而且阿喜人是背信弃义的。不管八指的北阿喜人,还是六肢的南阿喜人。”
“上校怎么作出这样的判断的呢?”密罗辛中校问。如果他对阿喜人的品性有了充分而准确的判断,那么他的态度就会明朗了,在埃芬博格院长和罗贝尔上校之间,密罗辛中校便会鲜明的站在某一边。遗憾是密罗辛中校不能明确掌握这些情况,尤其是泰米尔队副遇难更使他总想为死者做些什么事来纪念他们,安慰在天之灵,因此他很感兴趣的问。
“黄金交换了船只,却又派舰队围攻,两次偷袭象龟营地,这些还不能说明他们是狡猾而不可相信的吗?”
“如果是敌对的双方,兵不厌诈,一切都无可非议。不是这样吗。他们把我们当作了入侵者,威胁到他们,当然要尽其所能来消灭了。现在重要的是,必须完整和及时的表达出我们和平的愿望,作出一点牺牲和退让是必须的。”埃芬博格院长同样坚持道。
“那,先骗了我们的黄金做如何解释?”
“在市场贸易中,交易从来是彼此情愿的。平心而论,即使凯旋号是一艘旧船,我们也还可以说是占了便宜呢。”
埃芬博格院长原来是如此旗帜鲜明的一个人。穆姆托上校几乎要为院长的转变吃惊了,虽然他还没有确定站在哪一边。
当然,穆姆托上校不知道,在他们离开的这段时间之内,院长常常和舰队总部的顾问希斯和克里司令交谈,埃芬博格院长的态度因此变得明朗起来。院长想,接受总部指令,如果说可以把这看作是指令的话,并不意味着指令者比受令者更聪明,而是前者具有更高的职务,随之而来的拥有更大的责任和权力,这么一想,院长按照总部的指示,改变以往一贯的做法也比较容易接受,心里坦然。
所以埃芬博格院长目前不把自个儿当作好好先生模样的学院领导者的形象,而是把目前的情况想象成学术会议上与反对者的辩论。
院长语言的闸门打开了。
在埃芬博格院长语言的洪流中,密罗辛中校也间或地表达一些对罗贝尔政策的疑问,不是反对,只是疑问,这间接地成了对院长的支持。罗贝尔上校有些招架不住了。
“难道,诸位的意思是,我们要主动地去和番离人讲和?”罗贝尔上校问。
“我们都看见那个番离人下河了。为什么,为什么他一点事都没有,虽然他只是要借此来显示他的勇敢。事实是,番离人的确安然无恙啊。这是一个可喜的信号。可以推断,或者锯鱼只在河口这个淡水海水交汇的地方存在,活动区域非常狭窄,或者土人身上涂抹了一种药物,锯鱼闻此而离开。令人欣慰。这里这么适合居住,地势开阔,物种丰富,资源蕴藏丰饶。一定要珍惜。
还有,这里和几百公里之外的丛林番离人也不一样,他们勇猛但不凶悍,所以先不要和此地番离土著发生不可调和的争斗是明智的。保持接触,见机行事,但并不就是一定主动求和。”
穆姆托上校终于开口了,而且一说起来就是长篇大论。
“营地里的事情,暂时由埃芬博格院长主理,黑崖海滩的防务和食物来源就有劳密罗辛中校了,莫宁中校和索莫斯中校负责协助院长进行营地的建设,一定要把它建成坚固安全的堡垒。至于和番离人打交道的事,由我和罗贝尔上校去干。我们需要米切尔教授和一个语言学家。明天就开始。”
埃芬博格院长的主张至少得到了一半以上的实现,他感到很满意,穆姆托上校的分配也显得比较合理,院长连一句建议的话都没有说就同意了。
“上校打算怎样干?”密罗辛问。
“明天就知道了,今夜我再思考一下。”
第二天,准备好了两天的食物之后,穆姆托上校和罗贝尔上校带着十余人出发了。这次,他们大摇大摆的穿过开阔的湿地,在里面猎捕飞行动物和豚鼠。这群人故意弄出很大的响动,又往森林里伐木,拖到河边准备盖房。从象龟营地里得到的斧子不象是伐木工具,更象是敲响大鼓的鼓棰。伐木声,高声唱歌,说笑,追逐打闹声,这么多,这么大的声音,想来足以让番离人察觉了。
有一次,穆姆托上校以为就将要遇见番离人了。那是他们在河滩上活动的时候,隔着一段苇草丛,前面是一段野草较少的河滩。那里,只稀稀拉拉长着一些低矮的草丛,因为这里的地形,常常被洪水淹没的缘故,这里,也是一种草蝇的天堂。上亿只,应该说根本就数不清多少只,小指头一般大小的草蝇,在这里群居,产卵。这里到处也遗留着被洪水带上河滩,却滞留在河岸上死亡的水中动物的尸体。它们正是招来草蝇聚集的重要原因。
明媚的阳光中,飘浮着一股腥味,和腐臭味,所以每个人都不愿意靠近这个不少地方还有积水的河滩。然而,穆姆托上校的注意力,却没有放松这个地方。
忽然,一片乌云从河滩上升起来了,贴着地面盘旋着,变化着。似乎还有嗡嗡的声音。
“注意,有人过来了。”
上校叫手下立即隐藏起来。
过去了一段时间,并没有人过来。河滩上似乎也安静下来了。
“怎么回事?”疑问使穆姆托上校起身向河滩走去。
忽然,那片乌云又升起来了。上校坚定不移的潜过去,他一定要看个究竟。身后,两名军人跟上了。
看见了。
成群的草蝇狂飞乱舞。他们是被三只奇怪的蜥蜴一般的动物撵飞起来的。那蜥蜴一般的大傢伙有着修长的身体,后腿强健有力,飞一般在宽平的草滩上奔跑着,所到之处,激起一阵阵的草蝇云。
最为奇特的是,大家伙头部长着许多片半透明的宽大的骨板。奔跑的时候,这些骨板全部立起来,象孔雀开屏一样,又象在前部撑开了一把大折扇。
它宽大的骨扇略微前倾。惊起的草蝇,如果刚好在扇蜥蜴经过的路上,刚好在骨板扫过的范围,就被高速奔跑的压力紧紧贴在骨板上。扇蜥蜴一边继续快速飞跑,一边伸出长长的柔软的舌头,将被空气压力贴在骨扇上动弹不得的草蝇舔进了口里。
只要扇蜥蜴不停止奔跑,贴上去了的草蝇就不可能脱身,只有落入扇蜥蜴口中的命。
上校看得呵呵笑起来。
“阿喜星上的动物真是令人大开眼界。我们注定要和动物们公开的跳上一曲合作之舞。朋友们,请勿紧张,放开你们的胸怀吧享受奇妙的自然吧。”
上校叫道。
但是,在故意的张扬中,穆姆托也吩咐部下两点不可做的事情,一是不可去动前夜他们歇宿的森林中的那块高地,如果那正好是番离人的曾经用过的祭坛,或者是坟墓的封土的话,随意的亵渎恐怕会激怒番离土著;二是决不能越过森林逼近番离人的部落村庄,贸然靠近失去距离,即使没有恶意,也容易引发对方的警惕和敌视。另一方面,穆姆托上校派米切尔教授等两人使用仪器专门监视番离人的行动,并和河口营地保持着紧密的联系,通过卫星监视村庄,以防不测。
埃芬博格院长对穆姆托上校的举动深感欣慰,舰队总部更是表示赞誉,穆姆托上校踌躇满志,仿佛已经成了番离岛,不,是番离大陆的第一任总督。
和番离人的第一次面遇,是由罗贝尔上校完成的。
那时,罗贝尔上校带着两人追赶一只离群的象跳羚一样的动物,米切尔教授把它叫做草羚的。如果猎获了它,离营而出的他们当有好几顿美餐了。罗贝尔上校想出了草羚肉的几种做法,不仅仅是烧啊烤啊,他要做出一道圣保罗风味的佳肴来。
草羚即使受了伤,还是跑得比人类更快一些,只是它不时的需要停下来休息一阵。
罗贝尔可不想射杀它,他要活捉,这样就可以喂养,而且可以喂比较长的时间,在最需要的时候再杀掉做食。因此他紧紧跟随着草羚,等着它筋疲力尽,瞅准时机也在它腿上瞄上一枪。
那草羚仿佛看穿了人类的阴谋,明白在开阔的湿地里无法逃脱跟踪追击,几个回合之后,它扭头跑向森林方向,期冀树林能够遮住敌人的视线,帮助它逃脱。
罗贝尔不由得对草羚的聪明叹服。他们叫着追了上去,希望距离不要拉得太远。森林越来越近。草羚进去了,罗贝尔上校等人也进去了。
突然,冲在最前面的罗贝尔站住了,后面紧跟上来的两人以为已经放倒了草羚,也跟着一停。
哪知树林里突然爆发出惊叫声。
吁——哈——
原来,来不及躲避,他们与正要走出森林的四个番离人面对面的碰上了,谁都来不及躲避。番离人领头的那位发出奇怪的喊声。
想唬我?看我的。罗贝尔上校也绷直了脖子。
吁——哈——
这次番离人反被弄懵了。领头的那位同旁边几人交换一下脸色。接着他们一起叫起来,本来就长的颈子伸得更长。
噢——噫噫。
罗贝尔上校不甘示弱,也同样叫道:噢——噫噫。
四个番离人面面相觑,他门都举着长矛,矛尖闪着黑硅石特有的晶莹的些微光辉,但是一点也没有攻击的意思,他们也看到了罗贝尔身后站着的那两个人,这些人既不是同类,也不是曾经驾着船经过的两手八指的矮小北阿喜人。对方不知端着什么指着他们,潜在的威胁使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番离人犹豫了,互相咕噜了几句,叫喊一声,扭头就跑。
罗贝尔上校顿时哈哈大笑起来。既不追赶,也不攻击,他得意得已经非常满足了。只是这么一耽搁,草羚已经不见了踪影。很快地,番离人也钻进树林深处不见了。
回去后罗贝尔将遭遇情况一讲,在众人的呵笑中,穆姆托上校忽然产生了一个主意。
“今晚,不,明晚吧,我们也在河滩上来一个篝火仪式,庆祝在这里建设营地。”
“今天晚上为什么就不行呢?”罗贝尔有些不解的问。
“今天晚上太仓促了,番离人未必会来。”语言学家一旁说道。
穆姆托上校嘴角飘过一丝笑意。身旁能有一个及时了解自己心意并说出来的人,一切都舒心多了。
第十一集
逃走的四个番离人半个小时后收到了罗贝尔上校的礼物,草羚终于在失血和狂奔的双重打击下崩溃了,况且树林并不利于它奔跑。它仆倒在地,浑身痉挛,虽然不至于死去,却在短时间里再也站不起来,更遑论逃跑了。
起先,听见前面哗啦的响动,番离人还以为自己一方的人赶来了,或者是中了敌人的埋伏,总之心里既怕又喜,等到突然看清是草羚在挣扎这么一幅景象时,他们明白敌人根本就没有追来。
静下来,番离土著便胆壮心稳了,他们的害怕确实没有道理,显示怯懦可不是番离人的天性,可是他们竟然被对方吓跑了。半悔半疑之间,番离人绑起草羚扛着回去。看到他们折断那些生的枝条,剥下树皮绞成粗大的绳子来捆绑草羚的熟练和灵活性,谁都不得不承认他们的确是这里的主人。他们那样地和自然熟悉相知,成为一体,每件事物就象是他们身体的延伸。
族人对于他们的遭遇大为惊讶,鼻上穿着两只圆环的那个番离人却激动不安的走来走去,他叫暴鲁库,意思是推不倒的大树,他不是酋长,但是是这个部落中最英勇的人,两只圆环便是他荣誉的标志。每次行割礼时,都有刚刚成长起来的年轻勇士借着成人仪式向他挑战,胜利者也可以挂上一只圆环成为部落中的英雄。而英雄在交配择偶,分配食物,乃至陪侍酋长时的位置等方面,都享受不同于常人的待遇。
暴鲁库急不可待的等着酋长下令,他便要擎起长矛,携弓带箭,率领部落勇士们阻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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