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鲁库急不可待的等着酋长下令,他便要擎起长矛,携弓带箭,率领部落勇士们阻截敌人,决不让他们踏进部落村庄一步。
但是酋长的话让失望了,这时候酋长已经仔细观看过了草羚奇特的伤口,那伤口有点象村庄里为了分清楚是哪一部落哪一家的猎获物以便分配时所作的烙记。
酋长说:“神秘的人从何处来?神把他们象海风一样送到这里,神让他们能说和我们一样的话,神还借他们的手赐送给了我们礼物,神的印记不可轻慢忽视。不要轻易地为敌为仇,大河部落的主人有大河一样的胸怀。如果你们以后碰见这样的来客,不可冒失,要保持主人应有的热情。谨记。”
草屋里的所有人,对酋长唯唯诺诺。
屋外响起淅淅沥沥的声音,原来下起雨来了。这场雨温和地悄悄而至,没有电闪雷鸣。
番离人陆续离开了首领的草屋,在他们各自的屋里,唰唰的雨声将轻柔地把他们送进梦乡。虽然还满怀着好奇,惊疑,和一点担忧,但是他们相信神的安排,相信酋长的判断和决定。
明天,将会有什么样的事情发生呢?酋长支起窗子,忧郁中含着期待,这么多年平静的日子,会不会在某个时刻突然被打破呢。他最上面的两只小手捻动着一串白色的珠子,那是用草原上大型动物的牙骨或者股骨磨制而成的,下面两只大手则围抱在胸前,默默念着祈福禳灾的灵语,默默看着村庄沉入寂静之中。
清早,酋长还在睡梦中,村子里的年轻人已经在草屋外等候了,他们争执的声音虽然不大,还是清晰的传入了酋长的耳朵,其实酋长早就是半睡半醒中。
酋长的住屋底层是用木头架空于地面的,主要是为了防潮,同时也产生一种居高临下的感觉。他拉开门,正在争执着的年轻人立刻闭嘴了,并且都往后退了一步,这是对尊贵地位的人必有的礼节。一阵轻微的纷扰之后,在酋长反复嘱托要铭记不得冒失的戒条后,三队人马往不同的方向出发了。
暴鲁库所在的那一支,沿着河岸顺流而下。暴鲁库相信河滩是自己的福地,在这里他似乎更有信心获得胜利,大概每次割礼都是在河边举行的,而历经十多次挑战后,暴鲁库还未有败绩,胜利更加积累了信心。
从森林边缘的高地经过时,他们特意留意了此处,但是没有任何发现。但是从这里过后不久,堆积着一些粗大木头的河岸上,地球人叫叫嚷嚷的聚集地,被他们发现了。番离人当然不知道,早在他们发现地球人之前,穆姆托上校就发现了越来越近的番离人侦察队,上校下令部下故意大声叫嚷,将番离人引了过来。
“嗨,上校,运气不错,我们的活动可以提前开始了。”
穆姆托对罗贝尔叫道。反正番离人什么也听不懂,穆姆托上校夸张的大声喊着。他还生怕躲在湿地里的深草丛中,自认为很隐密的番离人,看不见他们的去向而回返呢。
罗贝尔上校,也包括所有的人,都明白了穆姆托上校的深意。他们更加肆无忌惮的说笑打闹,显得生机一片。
用过午餐后,他们一齐都往河边赶,而且选择了一块距离茂盛的苇草丛最近的河滩地,那里也有一段十分开阔的平地。苇草丛是为番离人准备的,开阔地则是为自己准备的。
他们分成两队,玩起五人制足球来。
足球是在动物皮革里面塞满干草绒做成的,皮革没有经过良好的鞣制,品质很差,整个球弹性也很差,但是这并不妨碍罗贝尔上校做出各种令人眼花缭乱的颠球动作来。与其说是踢足球,还不如说是大家配合着罗贝尔上校进行表演。
穆姆托上校借溜到一边擦汗的机会,拿起望远镜偷偷观察苇草丛里的动静。这一看,令上校非常兴奋,因为番离人对足球表现出很大的兴趣,目不转睛的观看。
接下来,上校知道该怎样表演了。他将望远镜交给米切尔教授,让他继续密切注视草丛中的动静。这时候,草丛距离他们活动的地方,最近处还不到两百米,穆姆托上校把距离控制得很好。
罗贝尔上校挑球过一个人头顶,获得了热烈的掌声。上校趁机做了一个射门的动作,球便飞起来,被踢得远远的,又是欢呼声过后,出现短暂的静场。
趁此机会,穆姆托叫停了足球表演。他对所有人说了一阵,要求他们配合着他,摹仿进行大前天夜里见到的番离人的摔跤格斗,由他来扮演那个英雄。
“都留着点劲,别来真的。”穆姆托上校确信每个人都听明白意思了,才开始表演。
暴鲁库的血液加速流起来,按捺不住一阵一阵的激动。他拨开了挡在眼前的一些苇草,好看得更清楚一些,而不太顾忌自己可能会暴露了。实际上,在大白天中,如果存心注意的话,藏在稀疏的草丛里的番离人都会被发现的,现在更不用说了。
可是,所有的地球人仿佛都沉醉在摔跤格斗中了,根本不去注意或者理睬附近有何需要警惕的地方,他们叫着嚷着,手舞足蹈,更加增添了紧张激烈的气氛。他们表演得可真投入。
暴鲁库站起来了,四只手时而捏紧,时而放松,鼻上圆环闪着金光,最高的草尖也不及他的腰,不及他腰际系着的结实的布绳,那布绳比他赤裸的上身的褐色皮肤要浅色一些。在布绳下边,那个鲜艳的金黄色口袋里,装盛着硕大的yangju,皮革箭囊则斜着背在身后。
穆姆托上校轻松的摔倒两个后,动作夸张的叫嚣着,夸耀着,呼喊着勇敢的新的对手站出来,但是同时他的暗示令每个人都显露出畏怯的神情,于是穆姆托更加得意了。
米切尔教授通过短距通话器秘密的告诉他番离人的变化。
再坚持一下,再坚持一下,番离人忍耐不住了,继续表演,对,好。
终于,暴鲁库发出呜呜的浑厚的吼声,穆姆托得意忘形的样子激怒了他,他喊道:
“敢与我比吗?敢吗?”
暴鲁库四只手作出挑战的动作并跳出草丛,径直往河滩边走了过去。地球人那边,尽管谁都听不懂他说什么,可是都装出一副等着看好结果的模样,对于突然出现的异类反而没有表现出应该有的惊异。
藏匿在一起的番离人谁都来不及,或者谁都不能够阻止暴鲁库勇士挺身而出,无奈地只得跟着他,都从稀稀拉拉的草里站起身过来,同时也都警惕地紧握着被手磨得杆柄光滑的长矛。
两种不同星球的智慧生物,在忽然之间就这么相遇而且互相承认了存在,为了存在的荣誉而必须做出一番较量,原来想象得那样复杂的第一次面对面非敌对接触,却是如此自然简单。
穆姆托上校按捺住激动,回想着曾经看见过的番离人接受挑战的动作,摹仿着也做了出来。
哦,安拉,穆姆托暗自喊道。他只有两只手怎么能完全摹仿番离土著的动作呢,但愿不要弄巧成拙才行,穆姆托上校忐忑不安的想,继续着他的简单动作,因为他发现都得越来越近的番离人,并没有改变挑战意图。穆姆托上校的表演成功了。
暴鲁库站到了穆姆托跟前。上校发现,对手比自己还要高出半个头,大约和阿莱斯上校差不多一样高,但是比阿莱斯上校更壮实,更魁梧,手臂虽然不是十分粗大,但却几乎全是鼓绷绷的肌肉。
暴鲁库作出了一个开始的手势,穆姆托上校也还以一个相同的手势。几只手臂交互搭上了。地球人和番离土著人分站在两边,紧张的观看着格斗开始。
罗贝尔上校比穆姆托本人还要紧张。他是一个完美主义者,失败是不可容忍的,尤其是当他认为具有认识上和智慧上的巨大优势时,这种优势意识来自……于文明比较产生的骄傲心理。他想很快看到结果,但又最怕看到结果。尽管穆姆托上校已经成为他崇拜的偶像,但是暴鲁库高大的身体条件,赤裸的肌肉展示,以及鼻子上两个晃动着的圆环,都无不显示出强大和不可战胜来。
暴鲁库的手掌很大,一下子就将穆姆托的手臂紧紧抓住,隔着迷彩服,从暴鲁库手上传来的力量仍然使穆姆托上校手臂发麻,几乎要失去控制。他赶快绷紧了臂上肌肉,回抓暴鲁库的手臂,他只能抓住暴鲁库的大臂,因此后者的两只小臂还在舞动着寻找可供抓握的东西来。
此刻,穆姆托迅速意识到他们的格斗是多么的不公平,别说手的数量上不对称,待会儿只要暴鲁库手臂上一出汗,赤裸裸的身子光溜溜的直打滑,他将如何把握得住呢,他却是穿着衣服的呀。安拉庇佑,可千万别让着番离莽汉把衣服弄破了,虽然这纳米材料的布料异常结实。每个人只有两套衣服。
暴鲁库从上往下压,想借助身体力量压垮穆姆托。穆姆托努力撑着,寻找一个时机打算一个倒地摔颠翻暴鲁库。
暴鲁库在抵抗穆姆托几次借力下拽后,明白了他的意图,因此每次都减力并顺势要把上校掀翻在地。这样一来,穆姆托知道对方的心思后,反而不敢大胆的使用蹬摔了。假如来一个过肩摔呢,穆姆托不清楚自己的力量是否足够将对方庞大沉重的身体扛过肩,是否速度能够快到对方还来不及下蹲稳住。稍有不慎,行动一受阻,便会将自己后背交给对方,一旦被对方从后面抱住,手臂被箍紧,那浑身使不上力,只有干挨摔的份儿了。
河滩上翻起沙砾,被踩出一片杂乱的棕黄色和褐色来。几个回合过后谁都没办法将对方摔倒,但是,穆姆托已经是在全力以赴了。他寻求速战速决,以免体力不支。
忽然,暴鲁库大吼一声,竟将穆姆托上校瞬间拉离了地面。暴鲁库腿向前一靠,顶住穆姆托的腿,腰一扭,就要将穆姆托别倒。穆姆托极为机敏的缩腿借力蹬在暴鲁库小腿上,顺着暴鲁库使力的方向跳开一步,转了半圈后重新恢复到先前互相对峙的平衡阶段。
穆姆托如此灵活的身手削减了暴鲁库的自信,即使在力量上,暴鲁库也觉得自己并非占尽优势,他反而比穆姆托更加着急起来。他伸出小手搭上穆姆托的手臂,扭着动着就将大手换了出来,终于两只手都腾空出来。他抱住了上校的腰,上前贴上去,便要将穆姆托上校拦腰抱起来,上校好容易挣脱了两只小手的纠缠,却再也扳不开下面大手的围抱了,被暴鲁库的大手隔在外面,穆姆托有些使不上劲。机会来了,暴鲁库猛一扭腰,手劲爆发,就要将穆姆托上校搁倒在地。
穆姆托两脚发虚,离开了地面而找不到着力的地方,他急忙一手勾住暴鲁库的长脖子。
对方的粗气喷到了他脸上,贴得好近啊,就象是和一匹眼睛长在前面的马儿接吻,但是穆姆托上校并不是一个赛马选手啊,他不能忍受和马儿最近距离接触的那种亲昵。
他的右手一抓,勾住了暴鲁库两只鼻环,是两只,穆姆托上校左右一带之后拇指和中指将鼻环勾在了一起,然后在他失去平衡向一侧倾倒的时候,手也均衡用力的向下拽。
上校非常机警,力道恰到好处,他没有猛然发力,那样可能将暴鲁库的鼻翼撕开,鼻环拉掉。剧痛之下,暴鲁库两手减力了,他害怕自己的力量撕开自己的鼻子,身子也不由得跟着穆姆托的右手往下倾倒。
尽管穆姆托脚着地后及时往后退了一步,但是在顾忌到手上用力的情况下难免迟了一点,加上暴鲁库的另两只小手拉着自己的脖子,他还是没能躲开暴鲁库庞大而沉重的身体。
两人同时摔倒在地,同时心有灵犀一点通似的,手也都放开了对对方的牵制,各各护着自己撑地。暴鲁库虽然压在上面,却不敢说自己是胜利者。两人对望了一眼,对于这个结果都感到意外。
稍稍平静半刻后,两人都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暴鲁库翻起了上唇,露出白牙,穆姆托上校则从络腮胡遮掩的口中发出一下一下的颤动的笑声。两人爬了起来,身上都沾满了沙子。
暴鲁库的一只手肘擦破了皮,渗出鲜血,相对于他的皮肤颜色并不显眼,可是他一点都不在意,作出一个古怪的手势,表示敬服。穆姆托不知所以,也跟着还了一个相同的手势。
暴鲁库显然乐了,又做了另外一个手势,表示朋友和友好,上校依葫芦画瓢,原样奉还。他动作学得十分的相象,暴鲁库便要上前拥抱他,上校原还以为暴鲁库又要来摔第二次了呢,迟疑一下,暴鲁库已经搂住了他的肩膀,力量却很小,一边亲昵而轻柔的拍着。
穆姆托上校暗叫惭愧,连忙抱住暴鲁库的腰,他矮小得多,在对方挺立站直的时候,也只能抱住对方的腰。暴鲁库也一愣,以为上校又要开摔了,等到穆姆托上校一下一下拍着他的腰间时,他身上光溜溜的,拍打着就象按摩,十分受用,此时他才明白穆姆托是表示亲热。
忍不住,两人又颤抖着笑了起来。
排成一排围观的番离土著们,此刻发出整齐的富有节奏的吼声:“噢——噢——噢噢。”
穆姆托上校手一扬,罗贝尔上校心领神会,也带着自己一帮人跟着噢噢地叫。
暴鲁库离开与己方一个头领模样的人说了几句,便回来了,他做出一个手势,见穆姆托上校没有反应,又接着做了一次。
穆姆托上校其实在紧张的猜测着暴鲁库的意思,这时候,语言学家在旁边叫起来了:“上校,他在邀请你去作客呢。”
穆姆托不太相信的回头望语言学家,见他表情很坚决,便确信语言学家已经破译掌握了番离人的意思,但是他该怎样回答呢,肯定是要接受邀请的,多么好的机会啊,尤其是这样,穆姆托上校才害怕表达错误,丧失机会。
暴鲁库迟迟看不到穆姆托回应,茫然不解,他们不是什么动作都和自己一样的吗?他又一次表示了邀请。
穆姆托点头,觉得不太合适,双手又按住胸膛弯腰,也感到不对,最后,他伸出手,指着暴鲁库他们来的方向,上校相信他们的部落村庄也在那里,不断的点头,将手朝着自己一方的手挥着。
比划了很久,暴鲁库终于明白对方接受了邀请。接下来,穆姆托上校和罗贝尔上校商议了一下,决定由他带领米切尔教授,语言学家,和两名军士随同暴鲁库进村,罗贝尔上校则留在原地接应他们。送什么礼物好呢?穆姆托上校思虑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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