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水杯掉到地下,水渍也溅到了月白的裙子上。他的话让我心里凉了半截,看着他好久说不上话来。我就知道天下从来没有掉馅饼的事情,既然他同意退兵必有所求,可是我没想到的是他却是这样的要求。
“你可想知道我给秦王的信上写些什么吗?”慕容冲乘我愣神的功夫再次将我揽入怀里,听他语气似乎心情很好。
“我明白了。”我任由他抱住苦笑道。能让苻坚气成那样,绝对不是什么好话。
“答应退兵的事情我自会兑现,如今你留在军营便是,过些时日回到关东,我再娶你做我的王后,我绝不会亏待你的。”慕容冲霸道的为我做了决定后,便起身往营帐外面走去。而且对我的称呼也发生了变化,不再叫我姐姐了,也是自己凭什么当人家姐姐。
“我凭什么听你的!你给我站住!”我看慕容冲要走立马反应过来,冲他大吼。
可是那人似乎聋了,径直出了营帐,我气的捶床大怒。
我现在都怀疑自己是不是智商退化了,这次来燕军军营本来是来游说的,没想到游说没起到什么效果还差点将自己卖了,看来自己得想办法尽快离开。自己失踪了,也不知道苻坚会不会发疯。
我下定心思,略微休息了片刻,在天快亮的时候带着月诸悄悄的溜出了营帐。因为我已经算准了他们换防的时间,而且天快亮的时候是人最瞌睡的时候,那时逃跑几率要大些。
“月诸这边。”我拉着月诸避开了大营门口的守卫。
“天,总算出来了。”当我们看不到不愿处的长安城时,月诸一屁股坐在地上,长长舒了口气。
“别坐了,回到长安城里你想怎么都可以。”我看了看周围将月诸拉了起来,这丫头也真是的,一点危机意识都没有。
“好好好!”月诸给我翻了个白眼,站起来拍掉身上的尘土。
“我未来王后,走前怎么不给孤王说一声?”慕容冲隐含着怒气的声音,夹杂马蹄声从远方传来。
我知道,我被发现了。
……
“和我回去!”慕容冲坐在马上,睨视了我片刻,皱眉说道。因为天色的原因,慕容冲的表情看不真切,可那声音中的怒气还是分辨得出来。
“你是我什么人,我凭什么听你的?”我知道现在逃跑无望便冲他大吼,发泄自己心中的不甘。
“我再说一遍,和我回去!”慕容冲不理会我的怒气,厉声喝道。
“我就不!”
“拿弓箭来。”慕容冲看着我,对一边的侍从命令道。
看这慕容冲从侍从手里接过弓箭,我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这小子不会那么狠心吧,我不回去竟然要射死我。想到这里我心里不由得恐惧起来,目光在他和弓箭两边徘徊。
“乖乖回去,别怪我不顾念昔日恩情!”慕容冲将弓拉了满月,对准了我的胸口。
在慕容冲心里,许多年前一颗心便落在眼前女子身上了。那次离别本以为今生再无缘见面,可老天眷顾自己使得再次相逢,既然如此他便不准备放手了。可女子的心却遗失在自己最痛恨的人身上,这让他怎么能甘心,即便将她毁灭,也不让她回到那可恨的男子身边。
第二百四十章
……》
“为什么!为什么如此逼我?”看到他的动作,我的心碎了。原来自己一直当弟弟看待的人,竟然要将自己置诸死地。我原有的恐惧抛到九霄云外,上前一步用手指着胸口,冲他吼道,“射!往这里狠狠的射!”
“你以为我不敢?”慕容冲被我咄咄逼人的气势弄得有些不知所措,握着弓箭的手轻轻抖了抖。他定了定心神将弓箭放了下来,语气依旧强硬,“你今天必须和我回去!”
“呵呵……”平复心情后我冷笑了声,不无讽刺的对他说道,“你让我怎么就怎么,我凭什么听你的,今天我爬也要爬回长安城!”说完后我睨视着他。这小子今天太过分了,将他在我心里的形象全毁了。
“你不要逼我!”慕容冲握着弓箭的手抖了抖。
“是不是又想射我了?”我看了看他的手,冷笑着说道。
“这是你逼我的!”慕容冲被我看穿心思心中大怒,再次将弓箭举起对准了我。
“你射吧。”我闭上眼睛决绝的说。他要射就射吧,在这个乱世这么多年了,(炫)经(书)历(网)了太多的生离死别对命已经看淡了。而此生我已经辜负了一个男子,我不想再对不起苻坚,然我屈服他还不如死来的干净。
“你真当我不敢射?我今天变成全你!”慕容冲看到我的表情不再犹豫,抓着箭的手一松箭便直直的飞向我而来。他本以为她会松口,没想到那女人竟然如此决绝,即使死也不愿意和自己在一起。罢了,既然自己得不到,那他苻坚也别想得到,今日便将这个女子毁了,让那个男人痛心一辈子。不是自己狠绝,是实在不忍心她回到那个给自己耻辱男人身边。
我闭着眼睛等待箭插入胸口,带来疼痛的那可怕的时刻,可是过了许久也没有预料中的疼痛,只是感觉有什么东西在我眼前晃过,接着听到什么倒地的声音。我带着疑惑,缓缓地睁开了眼眸,看到了不敢相信的一幕,弓箭并没有射偏,而是月诸为我挡住了那一箭,只见箭头深深地插在月诸的心脏位置,小丫头痛苦的闭着眼眸躺在地上,嘴角渗出些许鲜血。
“月诸!!”缓过神来一下扑在地上将月诸从地上抱起,紧紧的搂在自己怀里,我泪流满面的说道,“你怎么就这么傻,那一箭本来是我该受的。”
“娘子我……”月诸虚弱的声音响起。
“月诸你别说话,娘子这就送你回长安医治,你一定不会有事的。”我制止了月诸的话,吃力的将她抱起向长安城方向走去。当年失去了燕婉,到现在都不能为其报仇我愧疚不已,我再不能失去月诸了,我一定要将她治好。
“你……”慕容冲刚才射出箭便后悔了,可是看到女子依旧好好地心里有一丝雀跃。可看她要离开,下意识的药阻止。
“皇太弟觉得一箭不够,是不是想再补上一箭?”我停下脚步回头冷冷的看着慕容冲。
“你……”慕容冲复杂的看了我一眼,冲我摆手道,“走吧。”
我没理会他继续向长安城方向走去。
“娘子……娘子你停下来……可好,月诸……月诸有话要说,再不说只怕……只怕以后再也没机会了。”这个时候月诸的声音再次响起,声音似乎比先前有弱了几分。
我停下来将月诸缓缓放下,有些担心的看向她的伤口,她的上衣已经让鲜血然红了,连我的衣服上了染上不少,看来是大动脉被伤了,失血过多只怕……我已经不敢想了。
“先回城,治好了伤再说。”我看着她说道,
“娘子来不及了。”月诸摇摇头,惨然笑了笑,吃力的从怀里拿出了一个绣的颇为精致的香囊交到我手里,看着我说道,“这香囊……是月诸前些天……前些天绣的,一直没敢给……太子,以后怕也……也没机会了,娘子代月诸……交给太子便是。”
“你自己给他,我不要帮你!”听到她的话我心中酸楚,眼泪不由涌出。
“呵呵……”月诸用手抚摸着我的脸颊,说,“其实……其实月诸能代娘子死,月诸也……也心满意足了。”
“都是娘子的错!当时就不该带你来!”我紧紧搂着奄奄一息的月诸,自责的哭诉着。我真的后悔,当时要是狠心点,也就不会有现在的事情发生。为什么每次都是别人代自己死,为什么死的不是自己。
“月诸无憾……”我感觉到月诸的手忽然垂下。
我真的不敢相信这是真的,目光缓缓地移向她的脸上,只见月诸眼眸紧闭脸上挂着满足的笑容,原来她还是去了,原来和自己相伴十五载的月诸就这样殁了。
“月诸!!”我抱着月诸对着天空大喊,发泄着心中的痛苦。
我发泄完自己心中的郁结,抱着月诸的冰冷的尸身继续向长安城方向走去。
“姨娘!”我不知道走了多久,只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我抬眸望了眼赶过来的苻宏,继续抱着月诸向前走。
“姨娘你们是怎么了?”苻宏看看我怀里的月诸似乎觉察到什么了。
“死了,真的是死了。”我的好像失去魂魄的躯壳,自言自语着。
苻宏闻言大惊,从我怀里抢过月诸的尸身,确认月诸真的是去了后,眼泪夺眶而出,紧紧抱着月诸,喃喃的说道:“阿奴,你怎么就这么走了,你不是说要俘获我的心吗?”
看着苻宏举动我心中也安慰不少,原来月诸真的让苻宏心中有了自己的位子,怪不得她当时会说‘无憾’呢。
“永道,这是月诸走之前交给你的。”我将月诸临终钱托付的香囊递给苻宏。
苻宏接过香囊看了看,紧紧握在手里,看着我问道:“是谁杀月诸的?”
“知道又能怎么样?”我叹息道。现在他的问题我真糊涂了。凶手是慕容冲吗?可是他当时却是想杀我。如此一个简单问题我却无法回答,原来世界上的事情就是这样一笔糊涂账。
第二百四十一章
……》
十二月。暐白坚,以其子新昏,请坚幸其家,置酒,欲伏兵杀之。坚许之,会天大雨,不果往。
————资治通鉴·晋纪二十七》
未央宫发越殿。
苻坚得知我私潜入燕军的事情,不由大怒;虽然苻宏从中劝说,可我还是被禁足一个月。我自知理亏,也因为月诸的事情伤心,在禁足的一个月里,自己安安静静的呆在宫里。
月诸毕竟是多年的姐妹,一个人时还是会不经意想到那可怜的女子,同时也勾起对燕婉还有爹和娘的思念。钰儿知我伤心,便时常劝解。为了让我从伤痛走出,闲暇便和缠着我教她樗蒲,我受不了小丫头缠人劲只得妥协。每天和钰儿玩着樗蒲,心情也好了许多,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的也从月诸离去的伤痛和自责中走了出来。
“夫人!夫人!”怜卿的声音老远便传来了。
“姑姑急急忙忙的后面有狼?”我还没有开口,钰儿放下手里的活,回过头看着怜卿不紧不慢的说道,语气中略有微词。
“你这孩子,去一边玩去。”钰儿一本正经的样子让我不由轻笑,我摸着小丫头的脑袋对对怜卿说道,“有事吗?”
“嗯。”怜卿被钰儿说了几句脸上有些尴尬,闻言连忙回禀,“陛下刚从终南山接得名士王嘉,正在太极殿宴请群臣和王嘉,请夫人前去侍宴。”
“王嘉?”那不就是上月苻坚从终南山征召来的奇士吗,闻言我不由沉思起来。
王嘉此人在秦雍一带名气很大,当年自己初来长安时便听人谈及。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人传言他还会幻术,并且能预知知未来,要真是如此我还真想见识一下。要说苻坚也是王嘉的忠实粉丝,自从他即位以来,数次派人前去征召王嘉都没有结果,也不知道这次怎么就将他弄来了。
“夫人?”怜卿看我愣神,小声提醒道。
“呃……我换件衣服便去。”我回过神连忙答道。我是前天才被解了禁足令,没想今天苻坚便迫不及待的想见我,想到这里我不由得有些开心。(洛冷哼:美什么美?芸瞪视:和你有关吗?)
时间不觉又一个月……
未央宫东堂。
东堂里,苻坚和释道安正同一个其貌不扬的、穿着邋遢的小老头说话说得起劲,不时传来苻坚爽朗的笑声;而那个小老头便是关中盛传的奇士王嘉。
苻坚自从慕容冲入据阿房城后,整个人都变得心浮气躁,曾今挂在脸上的笑容便再也没有,即便去了最为宠爱的张夫人那里也是一张扑克脸,为何今日能笑?这事要从王嘉说起。
其实在苻坚这次征召王嘉之前,姚苌和慕容冲都遣使迎王嘉了,苻坚闻讯大惊,连忙也遣使前去再次征召。王嘉再三思考,十一月随同使者来了长安。关中百姓听闻苻坚征召道王嘉都说苻坚有福使得奇人相助,关中周围原来对苻坚和慕容垂、姚苌个方持观望态度的坞堡坞及山区的氐、羌也归附苻坚,人数达到四万馀人。对于如此好事,苻坚怎么能不高兴。而苻坚也从王嘉的事情看出,这些奇人的作用。怕当年自己从襄阳好不容易接得的释道安被姚苌和慕容冲劫走,便也将他接到宫里。苻坚没有事时或有重大决定,对会请教他们。
“陛下,新兴侯求见!”这个时候韩意在外禀报。
苻坚正和王嘉、释道安聊的高兴,忽然听闻慕容暐来见,脸色不由得阴沉起来。思索片刻便对韩意沉声喝道:“让他进来。”
“臣慕容暐见过天王!”慕容暐一进东堂便给苻坚拜了下去,其态度实在是谦卑的可以。
“卿有何事?”苻坚也不让慕容暐起身,直接问道。
“臣弟慕容冲不懂道理,辜负国家大恩,此臣之罪也。然陛下降天地般宽容,不治臣罪对臣有再生之恩。臣二子昨天完婚明日便是三朝,臣求陛下、婕妤屈銮驾下幸臣私第。”慕容暐说完后,一脸期待的看着苻坚。
“好吧,明日朕便和婕妤前去,你回去吧。”苻坚看了慕容暐好久才说道。
“臣谢陛下大恩!”慕容暐闻言,心中闪过一丝雀跃,他对着苻坚再次深深一拜,便退了下去。
却说慕容暐出去后,王嘉看看苻坚略有深意的说了句‘椎芦作蘧蒢,不成文章,会天大雨,不得杀羊。’后便告辞出去了。
苻坚对王嘉莫名奇妙的话搞蒙了,片刻再回过神。苻坚看到一旁的释道安问道:“法师可是此句何解?”
释道安摸着自己的白胡子笑着摇头。
苻坚无法,将记忆的东西写在竹简上,天黑前将一些有才学的文臣诏到东堂,问他们如何解释。众人看了竹简,都是茫然的摇头。
晚上,忽然刮起大风,接着便下起倾盆大雨,雨一直下到天亮而停。
因为今天要去慕容暐家,便将早朝免了,所以要比平常起来晚。苻坚总感觉今天早上比往常要冷的多,便让韩意给自己加了件大氅。收拾完毕苻坚开门出去,不由得被眼前的景象惊住了。门外地上到处都是冰凌,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