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条件允许,自是要用镊子来清理的,但是实在没这个条件,只能将就。
她快速的给黛娘清理伤口,谭氏则死死的盯着她,唇齿间哆嗦是哆嗦,却没说出半个字,因为她再是不解,也看得出夜凰是在救治黛娘。
夜凰在给她拨出两个瓷渣后,立刻把皮肉给她捏在一处,命艾辰给她扯了些布条沾酒后就按在了黛娘的脖颈处。
她能做的就是如此,她不过是一个法医,知道些基础知识,中药里什么止血,怎么用,她算不得清楚。
“她,她没事吧?”谭氏总算哆嗦着出了声,夜凰思量了下说到:“要等郎中来瞧了,我说不清楚。”
她是有些说不清,那瓷片划下去,创口并不平整,虽然很幸运的没能割伤大血管,但至少颈部的皮肉伤了不少,而那口子的长短足有八九公分,这种大口子历来都是要缝合的,而古代医学此时有无缝针她根本不清楚,怎样止血也只是见过军队里的法子而已,所以她吃不准,在这种恶劣的环境里,黛娘会怎样,而最最关键的是,她不能说她清楚,因为她只是一个养女,没道理要懂医夜凰这般含糊的言语,令谭氏没能找到希望,她摇晃着身子眼扫屋里的人,还没把人全部扫完呢,这人往后一仰就昏死了过去。
“太太”
“夫人”
众人的叫唤声里,陆妈妈将谭氏拥住,伸着手的掐她人中,在鼻下有了印子后,谭氏总算哼唧了一声醒了,愣愣地呆了大约三秒,扯着陆妈**膀子坐直言到:“我女儿呢,女儿呢”
夜凰连忙的冲她言语:“在您怀里呢”
谭氏闻声急急忙忙的往怀里瞧看,就瞧看到黛娘倒在自己的腿上,死昏过去了一般,而夜凰用布条给她按压着伤处。
“她没事吧?”谭氏急的伸手就去扯黛娘要摇晃,夜凰吓的赶紧腾出一个手去拦她:“别摇她,她只是疼昏了,你摇她会出更多血的”
谭氏急忙缩了手,看着夜凰如同救星一般:“她不会有事对不对?”
夜凰抿了下唇点了头,因为她很清楚,单从伤势来说,是不足以要了黛娘的命,可在古代,为什么死亡率那么高?就是环境问题。很多人死不在伤口,而是在并发症有了这个点头,谭氏的神情好了许多,她也不明白此刻为什么会选择这个年纪轻轻的儿媳妇做救星,但是此时也只有她在做救治的事,而且要这个做那个的,颇有熟相。
“捕头来了”有人喊了一声,随即一个穿着黑服红围的中年男子立在屋口:“大人找在下何事?”
墨念没回答而是看了墨纪一眼,墨纪已经奔去他的面前:“我小妹割伤了颈子,你们常有刀伤总有医治处理之法……”
话不必说完,那捕头已懂,当下急言一声“得罪”,便进屋来,瞧着地上倒着人,又蹲着人,大多为女眷,略是愣了一秒,但还是快步到了黛娘身边,要观其创口。
夜凰不忍黛娘受二道罪,便撤了手的同时说到:“是瓷片割伤的,创口长约三寸,我已经给她清理过口子里的瓷片渣子了”
捕头点了头,扫看了眼那翻起的血肉皱了眉的言到:“伤口既然已经处理,在下能做的事便没了,我身上有金创药和止血散,但是那东西用在脖颈处只怕……”捕头说着还是从腰间荷包里摸出了两个瓶罐。
夜凰见状也算明了捕头的犹豫之处。
她随着便宜爹在边疆时,军队里的士兵们用的就是金创药和止血散,这东西对各种刀口的确有效,但却有一点不好,就是用了必然留疤,而且是深红色的疤痕。
“有就快给黛娘用啊”谭氏这会儿哪有功夫思想,听到能用的就想给黛娘用,根本没去想人家捕头为何犹豫。
但夜凰要替黛娘着想,因为古人极重体肤完美,若然有疤,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只怕……
想到此处她急急的开了口:“婆母,您别急,捕头大哥这药可以用,但是黛娘若用了,只怕会留下疤痕……”
谭氏一时有些愣神,似遇上了难题,而此时屋外一声招呼,李郎中也到了。
当下的,李郎中被墨纪给拉了进来,在墨纪匆匆的言语里,他上了前,一瞧那翻起的皮肉这脸上就有了难色,夜凰只得和他又匆匆说了一下,那李郎中听后转身从带的药箱里翻出一株草药来就塞进口里,又把捕头手里的金创药拿过来,取了一丸,咬去一半跟着那草药一起嚼。
“你用这个?”夜凰当即惊讶,那黑乎乎的金创药和血液融合后,留下的疤痕可就是深红色,这么在脖子上……
“救人当先”李郎中含糊的说出四字,却也让夜凰意识到,的确是自己顾虑太多。
片刻后李郎中将嚼碎的草药取出覆盖在了黛娘的伤口上,又用布条给包了,这才叫人把黛娘个抬起来,送去了床上,谭氏也被人匆匆架起。
“李郎中,黛娘她不会有事吧?”墨言此时开口询问,陆妈妈上前给李郎中倒了杯水漱口后,李郎中才言到:“这不好说,目前看着是没事,二奶奶已经给处理过了,血呢有这药上去也会止住,但是,小姐的伤口太大,皮肉已经翻翘,这个愈合起来可就很麻烦了,如今又是夏日,这天也越来越热,只怕少不得反复……至于最后到底会不会没事,要看她自己了”
“什么?你是说我女儿她……”谭氏本以为没事,听了这话便又激动起来,陆妈妈赶紧拉她,李郎中冲其欠身说到:“墨夫人,这皮肉之伤要看深浅,更看地方;脖颈之处并非肱骨,稍有不慎可就……”他说着看向了身边的几位爷们:“这种伤只有看愈合之况看伤者体魄不过我也会尽力医治的,我这就给你们开副方子,以调气血以强自身,希望她会没事”
“好快伺候笔墨”墨言招呼着请了李郎中去隔壁写方子,那捕头不好在此,此时告退了出去,一家人此刻内心百味,都往床前涌,夜凰则出言相劝:“你们别凑过去了,让她缓缓吧她现在需要的是安静是养伤……”
她本是一份好心不希望这个时候再生乱,可墨念此时瞪了她一眼说到:“我看看她都不成了吗?起开”
夜凰尚未言语,艾辰却像是丢了规矩一般冲着墨念兑过去一句:“呦,大爷这个时候知道心疼了?刚才却那般黑心……”
夜凰听艾辰言语便知不好,还未拦上,墨念一巴掌就往艾辰那里抽,艾辰乃习武之人,身子往后一仰就躲了过去,墨念根本没抽上,而此时夜凰往艾辰跟前一拦,一把抓住了墨念的胳膊,冲他言语到:“大爷,她是我的丫头”
“你的丫头如何?在我墨家照抽”墨念说着抽了胳膊还想去抽人,可是他抽了两下,却没从夜凰的右手里把胳膊抽出去,而此时夜凰盯着墨念说到:“艾辰是梁国公府的人,更是我的婢子,我打死她她也不能吭一下,可要是外人敢动她一下,那就是打我的脸,怎么着,大爷莫非今日要打我这个弟妹的脸吗?”
墨念抽手抽不出去,打夜凰呢?更是想都不会想的事,毕竟再不济那也是梁国公府的人,超品官员他惹的起吗?当下眼一瞪的不言语,夜凰这才把墨纪的手一松,转头看向艾辰厉声说到:“没规矩的丫头,你再是打抱不平也要给人留些面子那是他自己的妹子,他都不疼,你个外人疼什么?”
看起来似训,实则变着法的损那墨念,当下墨念就是脸上有恼色,而艾辰身子一欠地言语到:“小姐责骂的是,奴婢错了,奴婢以后再也不管那些黑心事”
艾辰的言语,夜凰是很赞赏的,但在古代,身份等级却又是迈不过的坎,艾辰固然言语的令她痛快,但她也清楚,这种以下犯上的举动只会给她自己招致麻烦,当下才斥责了艾辰,走个形式罢了,故而此刻她点了下头,而后转头冲墨念说到:“大哥请见谅”
“哼”墨念一昂下巴:“少在我跟前做样弟妹,如果不是你多事,在那里吵吵,也不会弄得我等起争执,这是墨家的事,你做墨家的媳妇就少插言还有,若不是这丫头嘴贱喊给黛娘知道,怎么会生出这变故要是黛娘有个三长两短,我定叫这丫头好看”
艾辰闻言就要言语,夜凰却伸手扯住了她,看着墨念咬着牙说到:“你说什么?你叫她好看?但不知怎个好看法?是打瘸她一条腿还是要她一条命?”夜凰说着往前一步,盯着墨念言到:“大爷您可真是明事理的人啊抓着丫头去赖?到底是谁把黛娘逼上这绝路的啊?你身为兄长,不知为兄妹庇护你算什么大哥对自己弟弟妒忌攀比心胸狭隘,对妹妹,当棋当货铺路;对妻子,拳脚相交,外宅林立,这就是墨家的大爷,这就是堂堂江安府的知府?”
“你……”墨念被噎的连退两步,此时墨纪眼见夜凰如此,终归失仪,不得不上前劝解:“夜凰,休得无礼”
夜凰正在气头上,手一摆的甩开了墨纪,冲着墨念言语到:“父母官,乃是百姓父母,一个对自己兄弟姐妹如此冷漠残酷之人,也敢做父母官?也配做父母官?但不知我把这等行径传递去京城说于人知道,您墨家大爷的脸面何存?您说说,皇上还会给您留着这顶乌纱帽吗?”
墨念身子一个晃悠撞上了桌案,当即咧了下嘴,继而看向墨纪:“二,二弟,管好你媳妇”
墨纪的眼睛一眨吧,忽而一副无奈之像的摊手:“大哥,您这不是难为我嘛人家是梁国公府的养女,如你所言,我是要借着她去往上爬的,我怎敢得罪她?对不起,爱莫能助了”说完一副懦弱像的缩手缩肩不说,还冲着夜凰一副谄媚像,差点就把夜凰给逗乐了,而墨念却给弄的言也不是,骂也不是,推更不是,只能急急的看向谭氏,恰此时墨言进了来,瞧见老2媳妇逼站在墨念的跟前一副怒色,诧异的言到:“这是做啥?”
“爹,您快……”墨念显然是向墨言搬救兵,但此时谭氏却开了口:“够了念儿,今天都是你生出来的事,你给我听着,黛娘不嫁钟家,就跟任家”
“娘,你不能反悔啊,不然钟家……”墨念立刻喊叫,谭氏当即瞪着他吼到:“钟家是你惹下的,你就是去道歉磕头娘都不管黛娘是你妹妹,我怎么能看着她寻思难道你真要逼死了她不成?”谭氏说着跺了脚:“我到底造了什么孽,一个个的都不省心”
此时门外有人喊着大*奶来了,随即是斐素心扶着春桃进了来:“怎么样了?我听说黛娘出事了?”
话音落时,她瞧见了夜凰瞪墨念的样子,人便是一顿,继而夜凰退开来,到了斐素心的身边:“大嫂,你别担心,黛娘目前是颈子上的血给制住了,但到底有没事的,还要看她的造化,我们这些天小心的伺候着她,莫让她伤口感染才是正经”
斐素心乱乱地点了两下头,忽而的抓了夜凰的手:“可到底为了什么事啊?”
夜凰撇了眼墨念说到:“黛娘一心想和任家的少爷成亲,可大哥不和任何人商量,就把她许给了钟家去,好给自己谋一级的升迁,黛娘知道了闹腾以死相逼,大家就哄了黛娘说把她嫁给任家,实际上还要把她嫁给钟家,结果黛娘知道了,贞洁烈女啊直接抹脖子了,横竖是不妥协”
“什么?”斐素心闻言看向了墨念,眼里闪着怒色:“你答应了钟家?”
墨念扭了头不言语,斐素心的身子却晃了下:“我知你和钟家走的近,可我不止一次的和你说钟家少爷的恶行,你明明都知道,怎么还把黛娘往火坑里推?那可是你亲妹妹”
墨念闻言眉一挑的冲斐素心吼到:“去去去,这事轮不到你开口”
“你”斐素心一咬唇:“好,轮不到我开口,那我就不开口”说着转了身的去抓春桃:“我们走”说罢带着春桃是匆匆而去。
场面闹成这样,分外难看,墨言好歹是操心到大媳妇家世的,忍不住冲儿子墨念说到:“素心可是你媳妇,你这样言语可叫她难堪,你还是去劝劝她的好”
墨念一脸冷色:“劝她做甚?她言语的时候可想过我难堪与否?再说了,她也不能怎样,不必管她”
“哎”墨言叹了口气,不再言语,而那谭氏也一个劲的摩挲着黛娘的手,低声轻唤:“黛娘啊,你可醒醒,千万别吓娘娘已经说了,把你嫁给任家去,绝不会让你嫁去钟家娘应承你,娘说了算啊”
谭氏就这样一直念叨着,众人既不好言语也不好离去,个个都在屋里闷起,大约过了十来分钟的样子,黛娘忽然咳嗽了两下醒了,但也因着她的咳嗽,夜凰看到血水从覆着的药物中溢出。
“娘……”黛娘的嗓子略有些哑,只叫唤着一声都是转了弯的,足见其疼。
她一边唤着抬手就往自己的脖子上摸,吓得谭氏急忙抓了她的手言语到:“不能摸,那敷着药呐娘在这里,有什么和娘说吧”
“娘,我疼,我,我不嫁……”黛娘哼唧着言语,哭腔含痛,眼泪也落,谭氏急忙的给她擦泪言语:“好好好,娘说了,不会给你嫁给钟家的,你放心……”
“不信,我不信,大哥骗我,爹也骗我,你们都骗我……”黛娘说着猛然就大哭起来,那伤口处也因为她的激动,血水更盛。
夜凰清楚此刻黛娘的伤痛不仅仅是嫁人之事,而是被自己的爹娘兄长哄骗……那种痛才是她此刻真正的悲伤之源。
母女言语,她不欲上前,但看着那血水相溢又不得不上前言语:“黛娘别激动,也别哭了这样激动下去伤口可不好愈合,会留疤的”
黛娘的身子哆嗦了下,便死死的憋住了哭。
到底是姑娘家的爱惜,又何况她当初并非真的寻死,不过做样相逼罢了,可那时回到屋里猛然听到外面言语着家人相欺,她一时怒火心起,瞅着地上还有瓷片,就疯了样的抓起割喉,根本没想那么许多,而此时看到家人,她知还活着,心中有所叹幸甚,但思及被骗,却又悲从中来,竟是悲喜交加在一处,只是默默流泪了。
黛娘已醒,谭氏见她这般也不好再言语什么,匆匆的摆手打发了众人去,墨念忿忿的出屋,墨纪拉着夜凰要相随而出,但墨念似乎并不罢休,折身的又冲墨言相望:“爹,那这事……”
“你母亲说的还不清楚吗?任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