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醒了。”小素回过头转身向前袅袅地移了两步,却不敢靠得太近,她还记得自己昨晚的保证和王离说过的下次不会再停的话,不想步入危险的区域。
“过来——”王离极性感地又唤了一次。
“不要!我先出去了,回房等你。”小素的心跳加速,面上有些发热,掩饰的转身准备快些出去,她有不好的预感。
果然,王离突然像只灵巧的猎豹从榻上窜起,还未等小素反应过来就将她弄到了榻上,手脚并用牢牢的揽在了自己怀里,依然保持着之前睡觉的姿势,好像他就没动过一般,只是怀里的被子变成了温香软玉的美人。
“快放开我!发髻都散了,又要重弄。”这里又没有丫头帮忙,方才为梳好这个发髻可费了不少精神。
小素和王离面对着面,中间不过一个拳头的距离。他温热的气息随着每次呼吸喷到她的脸上,下面更有个暖暖的东西紧贴着她的大腿,还——硬硬的。
小素双颊潮红,已经可以清楚地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王离则闭着眼坏笑,又收紧了胳膊……
他的嘴自然的和小素的碰到了一起,小素忙将头往后仰,咧着嘴大叫“不要!都没漱口,臭死了”
王离猛的松开小素眼瞪得大大的“真的吗?很臭吗?”
小素迅速的爬下榻,用很惋惜的表情点点头,心里暗爽,其实根本没什么异味,她一点一点的向后挪。
王离对着自己的手掌呼气又用鼻子闻了闻,反复几次“还好啊?真的……”再抬眼已经没了小素的影子,“这丫头,真是狐狸!狐狸!”……
出老宅之前,小素特地向婉西婆和陆伯道谢道别,王离的脸色暗沉下来,眉宇间浮上落叶般的伤感,虽然他方才还拾导着将小素剩下几天的药打包好了。
坐上马车,王离一句话都没有,只是默默的看着车窗外,看着倒退的树木,倒退的屋子……
小素也没说话,只是看了看王离又看了看窗外……
他们在廷尉府也只待了一会儿,因为昨晚那两个犯人在森森的刑具面前已经如竹筒倒豆子般交代得一干二净了。
本来在这动乱的年月死个商人家的奴仆,丢个小妾不过是芝麻大点的事,不会如此当紧着办。
但是一贯想问题比普通人要通透的廷尉李斯大人对王离将军亲自压来的人犯自然是不会怠慢。他不但连夜亲自审了,在听说奚因为已经死了而
没法传到时,还特地赶到了沙府,命人挖出了奚的尸体,让她舅舅确认无误才作罢。
是以他们去了,只需在证词上签上名字就行了。
小素看见李斯的时候还是有些兴奋的。这个著名的历史人物就在眼前,他年纪约摸五十上下,身长大概七尺有余,圆圆的脸庞面色红润,眉眼也没啥特别之处,貌似保养的还不错。穿着綉虎的花草纹深紫色蟒袍,腰系嵌着白玉的滚边银腰带,威风凛凛的坐在中间的大檀木案后;看到王离时起身掑手,但也没挪地界。
这李斯极会察言观色,只要瞧一眼王离看小素的眼色就了然于心了,对小素的语气也很温和,只是在问明了小素的身份时有些侧目。
小素和王离大概看了看证词,说的都是那天发生的经过,遂洋洋洒洒的都签上了大名。
王离看到小素的签名时,轻轻的点头“字倒是写好了不少。”
那当然,这五年里,小素得闲的时候就会练字,心底还是希望有一天能将那天丢的脸面挣回来。今个儿听到王离的表扬,她心里可乐呵着。
两人出了廷尉府,天上竟飘起了融融的细雨,漫天的烟雨渡来绵绵的轻愁,就像是专为配合他们而来。
上了马车小素看着王离,几番欲言又止,倒是王离看着窗外,一脸的波澜不惊:
“回去以后记得按时吃药。”
“嗯。”
小素简短的应过之后车里又安静下来……
“要好生提防那个十夫人”
“嗯”
“还有——若是有什么,要告诉我”
“嗯”
王离突然扭过头盯住小素“真的,真的不能去和大哥说吗?”……
又是沉默。
小素低下头,细细软软的声音飘上来:“今后大人也要照顾好自己,快些娶妻吧。”她真的很恨说出了这句话的自己……
王离盯了小素半晌,末了喟然长叹一声,沉声道:“知道了。”之后再也没有出声了……
小素扭过头看向窗外,冰凉的雨丝随风飘进来,洒在了她冰凉的脸上,她扬起袖子一并抹去……
马车停到了沙府门口,小素低头揎起门帘“我走了。”
王离一把将小素拽回怀里,紧紧地拥住……
终于回到了沙府,几天不见,小素突然心里惶恐起来,好像是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府上的下人看到小素都欢呼雀跃,双倍的激动。即是真心真意的高兴看到小素平平安安的回来了,又去了那个嚣张跋扈眉眼朝天的十夫人掌家的担忧……
辛蔚夫人听到冬儿传来的消息,高兴得立马出了院子,直奔九房的院子去了。
十夫人南音则躺在榻上还没起身,昨晚见廷尉大人来将奚的尸体又挖了出来,又派人打听到劫持九夫人的贼人已经抓到……
她一时受了惊吓,病倒了……
第三卷 沧海桑田 第三十章 归来
第三十章 归来
斜风曳曳,细雨如织。
小缇提着裙裾踩着碎步从院子里冲出来。脆脆的声音夹着颤颤的哭腔:“夫人——夫人——”还没喊两声就已是泣不成声了。
跟在她身后的是抱着楚儿的子姜,在看到小素的瞬间亦是泪眼涟涟。
绾儿也顾不上撑伞,飞快地拿下挂在屋外墙上的青竹斗笠,罩在楚儿的头顶上方为他挡雨。
楚儿不耐地挥袖挡开,又拿着斗笠沿用力地往一旁推:“娘——娘——”楚儿冲着小素张着双臂扯着嗓子喊,他起劲蹬着双腿,蠕动身子,像只短短肥肥的小青虫挣扎着要下来……子姜一放下他,他即像只撒开蹄子的小鹿直冲向小素。
“别跑!小心——”
小素和子姜的话音未落,楚儿就已被自己身前的袍裾绊倒,结结实实地摔了个狗啃泥。好在他摔的地界恰巧缺了块青石板还来不及铺上,只有并不太硬的阴湿黑土。
但他却似十分痛苦地趴在地上不肯爬起来,翘着梳着梳着双髻的脑袋发出了惊天地泣鬼神的哭声……
知道他这是在撒娇,小素还是万分怜惜地跑过去将他抱起“是哪儿摔着了?哪儿疼?让娘看看。”
她掏出罗帕拂去楚儿脸上和下颌上那黑乎乎的泥土,又抓起他的一双小手擦干净细细查看了一番,确认没什么大碍才放下,转而再看他前面,那襟前已画上大片的水墨山水,小素只能象征性的拍了拍。
“娘,娘,你去了哪里?十姨娘说。说你跑了,不要我了!十姨娘真坏!我再也不要理她了。”楚儿边哼哼边说,猛的扑到小素的怀里,肉呼呼的小胳膊紧紧地抱住小素的脖子,不肯放开。
“娘有事出去了几天。楚儿在这儿,娘怎会走呢?不要听人乱说。乖,来,香一个。”
“啪——”“啪——”楚儿在小素两边的脸颊上各实诚的亲了一下,留下了不少的唾沫,这才心满意足的歪着脑袋靠在小素的肩膀上……
小素抱着楚儿进了院子,自己腿上的伤口刚刚结痂不便屈腿,又不能让伤口见水,遂让子姜和绾儿将楚儿带去清洗。
楚儿死活都不肯松开手,道理讲了一大堆,他还是不松。无奈,小素只有佯装生气,板起脸威胁说:“楚儿再不下来就不是好孩子,是惹娘生气的坏小孩。”
楚儿才慢慢地从她身上爬下来,翘起小嘴又在小素脸上啵了一下“好了,小素姑娘,不要生气,少爷我听话就是。”
小素忍住笑,小缇和绾儿可忍不住捂着嘴大笑起来,子姜看到少爷现在的模样长吁了一口气。前几天少爷可不是这样的,谁也不理,每天只是瑟缩在榻角,先生来了也不学了。饭也不好好吃,也不说话。把她急得哭了一场又一场,现在夫人回来就好了。
“在说什么这么好笑啊?”温婉的声音从房门外的厅里传来,一身绛红
缎袍的辛蔚夫人带着她房里的三个丫头已经进来了,屋子里立马热闹起来。
小素忙走过去招呼辛蔚夫人在软榻上坐下。
“少爷你好啊?这是摔成这样的吗?”辛蔚夫人原本笑吟吟的,看到楚儿像个泥猴子似的又咧着嘴笑开了。
“二娘好”楚儿恭恭敬敬地向辛蔚夫人行礼。见辛蔚夫人笑得可乐呵,他也不知是在笑他,也跟着咧开嘴笑了……
他这一笑又引来满屋子的欢笑。子姜不禁感慨:“唉,夫人一回来,屋里就有笑声了。”她向辛蔚夫人福过之后就和绾儿一起带着楚儿去洗澡了。
“二夫人的身子看似好多了。”小素见辛蔚夫人的气色也鲜亮了,不似之前那么暗沉,说话也没那么喘了。
“是啊。自从吃了高医士这次拿来的药,一天强似一天。听高医士说这还是你说的方子,真的要谢谢你,谢谢你——还有……”辛蔚夫人也不是善于表达的人,也没什么夸张的言语和动作,只是细长的眸子里溢满了感激之色……
小素知道她后面的那个谢谢指的是将锦秀带到了她的面前,遂甜甜地笑开了。昨个儿嘴上的疤已然大好了,也不肿了,这么张大嘴笑也不影响了“这没啥,又不费啥。这也是天意,就这么碰巧”
“啥是天意,咋地碰巧啦?”辛蔚夫人身后一个桃色小丫眨着天生有些浮肿的小眼睛歪着头不解的问道。
那小丫不过十二三岁的模样,平日在辛蔚夫人面前大气都不敢出,这几日见夫人变得和蔼多了,她们的胆子也大了,又知道这九夫人也是个随和的人,是以此时居然插起嘴来了。
“大胆的丫头!”辛蔚夫人虽然语气加重了些,但也没有啥责怪的意思,面上却还是露着笑“听说你回了,她们非要都跟来,平日我也没精神
管她们,今个儿到底还是让人看笑话了。”
“没啥,在这院子里都是自家人,哪那么多规矩,大体做好就行了。
“还是说说你吧,到底是咋回事啊?那个叫什么的丫头也太大胆了吧!无端的怎会害你?”辛蔚夫人蹙起眉,一手扶住放在软榻上放置的红木小案案沿,稍稍还用了些力道,修长的手指弯成了直角。她平日又不关心府中的这些事,只是这几天才听了些,却又没听全。
小素昨晚已经准备好了说辞。
不能说这几日和王离待在一起吧,又不能不提王离救了她的事。是以她重点说了和奚以前的恩怨,在谈到那晚发生的事时就着重描述遭遇那两个劫匪时的凶险。而对之后发生的事就一笔带过了,就说恰巧王将军有事路过救了她,她的腿又受了伤,又怕回去了有危险,是以王将军把她安顿在了附近的一户人家。
丫头们和辛蔚夫人都面露紧张地听完了小素的叙述,听完了之后。俱都倒吸凉气,眉心也拧到了一起。
小缇更是撅着嘴恨恨地说:“奚那丫头太没良心了,夫人对她那样好,若是在十夫人手里早就死了百遍了。她还要祸害夫人!真是死有余辜!”
方才那个插嘴的丫头也说:“就是,真是弄不明白她。”
“算了,人都死了,就不要再说她的不是了。这事就不要再提了!”小素摆摆手,让小缇去将药放好,又告诉了她每次要煎多少。
不知从哪吹来一股凉风,辛蔚夫人缩了缩身子,抚住自己的胳膊。
小素见了,忙起身要去帮她拿件袍子来,冬儿也在同一时间问要不要回去拿件锦披来?
辛蔚夫人扯住小素的袖子“就让冬儿回去拿吧,”又看看旁边的两个丫头“人也见到了,故事你们也听完了,就都下去吧。”
小素心道辛蔚夫人定是有话要对自己说,是以才将丫头都退下了。
果然,就只剩下她们两人时,辛蔚夫人狐疑地瞅着她:“这都是过去大半年的事了,为何那丫头现在才会报复。会不会……”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奚已经死了,没了证据。算了。这事追究起来又要弄得鸡飞狗跳的不得安宁,老爷该头疼了。还是就这么算了,以后注意就是。等齐国安定了,她就该回去了吧。”
“顾全大局是好,只怕你想顾全人家还不愿意呢,反正你今后真的要多个心眼。”
“嗯,我会的。”小素咬着下唇,点点头。
房间里出现了短暂的沉寂,小素见辛蔚夫人几番欲言又止,心想她那般难以开口的话一定与锦秀有关,遂先提起。让她好把话说出来。
“夫人,今个儿那丫头,哦,就是锦秀姑娘,她来过了吧?”
她这一说,果然就引得辛蔚夫人急急的倾过半边身子,双手紧握着案沿,声音也透着焦急:“就是没有来!会不会发生了什么事啊?她是不是瞧着我这身子大好了就不来了啊,早知就该在榻上多躺些日子……”
说完又觉着失言失态了,忙低下头,用袖子掩住嘴角轻咳两声,有些苍白的面颊上也飘过一抹淡淡的绯色,倒是看着精神了许多。
见辛蔚夫人窘迫的样子,小素忍住笑安慰“不会有什么事吧,她昨儿个还守了我半天,都好好的。许是老夫人今个儿派了啥事给她吧。她若是以后不想再来了,会支吾一声的,您就放心吧。”
“谢谢你,小素。我就叫你小素吧,这样亲近一些。”小素点点头,听辛蔚夫人接着往下说“你也知道了吧,那锦秀姑娘,锦秀姑娘是——是——”
辛蔚夫人咽下一大口口水,深吸一口气,终于脱口而出:“是我的女儿。锦秀就是我那丢了二十六年的苦命的儿啊!”
说着说着眼圈一红,大颗的眼泪宛若断了线的珍珠‘啪啪’地往下落,颗颗都滴在了她干枯的手背上,激起豆大的泪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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