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秦- 第75部分

　　　　“什么？”南音夫人惊诧的扬起眉，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直到那几个婆子将她的胳膊拿住

　　　　“老爷怎会……老爷，你忘了咋答应我爹的了。我爹是为啥死的你都忘了吗？爹——爹啊——你死的好冤啊！你快睁眼看看啊，你拼死救的原来是个忘恩负义的小人，你死的好冤啊……”

　　　　南音没想到老爷会动真格的。她记得她爹临死前把她托付给沙老爷的时候，沙老爷信誓旦旦地保证会照顾她，不让她受半点委屈的……

　　　　沙老爷这次似乎铁了心了，由着她说，根本不为所动。

　　　　南音真的被吓到了，她可不想变成猪嘴，挣脱开扑到老爷面前：“是奴家错了，奴家知错了。老爷行行好放过奴家这一次吧。”

　　　　“哼！快拖出去，下次再让老爷我听到这些个直接杖毙！”……

　　　　原来如此，难怪南音夫人会这么大胆，这么嚣张。

　　　　老爷一贯是个知恩图报的人，只是野种是他最忌讳的词，这次南音夫人若不是触到了老爷的这个要害，老爷怕也不会咋地她。

　　　　就算是罚了，掌嘴也是轻的，换一个人只怕小命都难保了。小素在心里记牢了。以后还是不要招惹这个女人为好。但是经过这次，这仇怕是越结越深了，看来平静地日子到头了……

　　　　…………

　　　　时间很快在沙老爷的长嘘短叹中过去，任凭他有多么不情愿，这天快到用午膳的时候，武侯府的两位王将军还带着礼物如约而来。

　　　　沙老爷早已带着两位夫人和一干丫头下人候在门口。先一步已有快马前来通报过了。

　　　　南音的嘴仍就肿得像肉肠，只能待在自个儿院子里。

　　　　辛蔚夫人破天荒地主动要求出来迎客，沙老爷感动得差点落泪。

　　　　其实她是听说王贲要来，她从小素每次的含糊掩饰里到底品出了些端倪，今个儿特来看看她女儿喜（炫书…提供下载）欢的将军大人的真容。当然也是为了见锦秀，这又有好多天没见了。

　　　　马车还未停稳，王离就跳了下来，大步流星地走过来和迎上前的沙老爷打过招呼，而后视线就锁在了垂首低眉行礼的小素身上，那晶亮的眼里仿佛蓄积了几万伏的电流……

　　　　小素却选择无视这挟着潮涌般深情地凝视，她抬起头看的却是跟着下来的锦秀……

　　　　王离表露得太过明显，沙老爷想漠视都很难，但他忙着迎接从后面一辆马车下来的王贲和信阳公主，一时也顾不上叹气感慨啥的。

　　　　王离见沙老爷似乎并未在意他的举动，心里有些失望，不过，没关系，待会还有的是机会。

　　　　方才他是故意如此，按他的想法，他表现得如此明显，精明通透的沙老爷应当会顺势将小素送给他才是。

　　　　也难怪他会这么想，当时的社会风气就是如此。上至小妾歌姬舞姬，下至家奴都是用来联络感情的礼物。很多人为了表现自己的大方，碰到客人喜（炫书…提供下载）欢的就会立马相送。何况他不但是身份尊贵的客人，而且还是沙老爷的救命恩人……

　　　　本来他也不是那种施恩图报的人，但是为了讨回小素他也顾不得许多了，平日不齿的事他此时也是做得出的。

　　　　辛蔚夫人听到沙老爷的称谓，知道了从马车上下来的那一对神仙似的眷侣就是王贲和信阳公主。再看看一旁形单影只的锦秀，虽然这也是再平常不过的了，但她心里还是不是滋味。

　　　　“她怎么来了？”小素上前迎住锦秀，小声询问。

　　　　锦秀摇摇头，早上他们出来的时候，茗珠突然也赶来了，说要一起去。王贲无奈，只有冷着脸答应了。

　　　　王离特地耸着他爹捱着饭点来的，果然宾主寒暄了半晌，贵客们丝毫没有走的意思。沙老爷只有问是不是有幸能留这几位尊贵的客人一起用些粗茶淡饭。

　　　　王贲佯装推辞，沙老爷还准备连客气都不客气借机送客的，哪料王贲话音未落，王离就笑眯眯地对他爹说：“爹，这是大哥家里，不必客气。是不是大哥？”

　　　　“是。是，”沙老爷咬着牙连声说是，面上一阵阵地抽抽，笑得比哭还难看……

　　　　本来锦秀是不能和他们同席的，但在王贲的要求下，大家都坐在了一起。

　　　　和下人同席，茗珠心里虽是不悦，面上却还是满脸的笑容，不过她还是不免多看了几眼锦秀……

　　　　退下乐工舞姬之后，王贲首先举起酒盏说了些感谢的话，沙老爷看似惶恐地回敬，小素却没有吭声，只是谦虚地笑了笑。

　　　　王离还是故技重施，将佳肴放置一旁，就着美人下酒，不一会儿就喝得脸颊透红了……

　　　　看到王离一往情深的眼眸一刻也不离小素，辛蔚夫人和茗珠这才恍然大悟。

　　　　茗珠暗自松了一口气，原来看上小素的是王离，难怪老夫人这么愁苦了。不过，那小素为嘛对她抱有敌意呢？她再看王贲，也确实没有特别在意小素，只是和沙老爷聊得蛮欢的。

　　　　王离终于忍不住了，这沙老爷好像在装糊涂，小素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只一个劲地给沙老爷斟酒，那般娇媚的笑容都留给了沙老爷，妒火将王离最后的耐性燃尽。他站起身举着酒盏慢慢走到沙老爷和小素的案前坐下……

　　　　厅里突然安静下来，只见王离举起酒盏：“大哥，小弟有个不情之请。先自罚三盏。”说完一扬脖将盏中的酒一饮而尽，而后将空盏送到小素面前，直勾勾地看着小素，等着她斟酒。

　　　　这下小素想避开也避不了了，只得垂下眼睫，用如墨的羽睫挡住对面射来的灼热目光。她用皓白的小手接过酒盏，轻轻地将绿色的浆酒舀到里面……

　　　　沙老爷见也躲不过了，只得勉强咧开嘴：“大人何须自罚，有事只管吩咐就是，只要我能效劳的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大哥怎么突然生分了，是知晓我要说啥吧。”王离突然双目如炬，扫过沙老爷一眼，瞬时又恢复了迷离恍惚。他接过小素递来的酒盏，又是一饮而尽。

　　　　只是一瞬，沙老爷已被这眼神里的杀气阂得心中一凛，他强颜笑道：“大人要说啥在下又怎么会知晓，之前是我太唐突了，竟敢和将军大人称兄道弟。”

　　　　王离又饮了一盏，这次与小素对视了一眼，看到蕴漫秋水的大眼里不经意流露出来的关切，方才的郁闷一扫而空。其实小素是想让他不要说，正惶惶地看着他，但知道拦他也拦不住。

　　　　王离三盏酒饮完。深吸一口气，而后整了整顶冠，直起脊背跪坐好，一脸肃容正色道：“大哥，我想要回小素，把小素给我吧，大哥。她就是我五年前娶地夫人。只要大哥能把小素给我，啥条件我都可以答应。”

　　　　沙老爷知道他会提，但是没料到会是这么直接，会突然这么当着大家的面。

　　　　小素更是惊诧的张大了嘴，这家伙要干嘛！当着他爹和那公主的面。回头老夫人立马就该知道了，这不是让我难堪吗？接下来他该不会说我们已经那个了的事了吧，会不会用楚儿的事威胁沙老爷啊？

　　　　小素心慌意乱，狠狠地瞪了王离一眼，却发现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她的小脸瞬时涨得通红，尴尬地垂下头。

　　　　又不敢出言反驳，怕王离一下子都抖了出来。只得这么垂着头，等着沙老爷的答案……

　　　　沙老爷已收起了笑容，面色凝重，思忖了半晌都没吭声。

　　　　几位女眷们更是面面相觑，锦秀和辛蔚夫人自是站在王离这边，都希望有情人终成眷宿。茗珠则是冷眼观看，静待事情的发展，她也想先看看王贲的态度……

　　　　王贲完全没想到王离会来这招，再加上沙老爷又沉默不语，他感觉很是尴尬，是以他大声地呵斥起王离来：“胡闹！哪有向人讨要的道理！这都过去这么多年，小素现在过得好好地，你不要再打扰她了。你快坐回来，让沙老爷见笑了！那我们先告辞了。”

　　　　沙老爷索性也把心一横：“哪里，侯爷，将军大人两次救了在下，其实就算要了在下的命也不过分。大人的心思在下方才也明了，按理说不该等大人开口在下就应双手奉上才是道理。

　　　　只是小素是在下唯一的小儿的娘亲，在下应承让她作正夫人了，下个月就会带她回蓟城祭祖……是以还望大人恕罪。”

　　　　沙老爷心道，这妾你是可以开口要，但是自古都没有讨要人家正夫人的道理吧。

　　　　沙老爷此言一出，王离就明白了，沙老爷想着这么个理由这是不愿给。也是，放着这么美丽的女人，任谁都不会轻易放手的。

　　　　其实王离今个儿特地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就是想向大家宣布，小素他是势在必得的，也还是想沙老爷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不好意思拒绝他才是。

　　　　不过，看来他想得过于简单了……　

第三卷　沧海桑田　第六十一章　恕难从命

　　　　第六十一章　恕难从命

　　　　小素也惊异地抬起头，没想到沙老爷转得到快，竟想出这个法子来。不过细想这办法还是很管用的。她心里不禁有些失落，但一想到老夫人送来的那帕子，又觉着释然了。这样也好，从此他就该死心了吧，也免得他家里的人再担心……

　　　　王贲已经站起身，见王贲起身了，茗珠和锦秀也站了起来“离儿，回府！”王贲也是心高气傲之人，此番觉着分外难堪，见王离仍端坐着未起身，遂沉声喝道。

　　　　“大哥，那我先回去了，明日再来拜访！”王离今个儿并不想做过多的纠缠，他深深地看了一眼小素，方才离去……

　　　　…………

　　　　这边南音夫人听了丫头的来报，恨得咬牙切齿的，特别是听到老爷说让小素做正夫人，她火冒三丈，甚至一掌扫掉了案上的茶盏和陶罐……

　　　　夜色已静，一切归于寂寥。

　　　　小素这几日觉着分外疲倦，月事也来了，这倒是个好消息。起先还有些担心，现在可以放心了，难道这是天意，她和王离注定是没法在一起的。

　　　　哄睡了楚儿，她也睡下了……

　　　　不知过了多久，朦朦胧胧听到门外有声音透进来。

　　　　“老爷，九夫人已经睡下了。”是小缇的声音。

　　　　“滚开！”门外沙老爷的舌头打着卷，声音已经有些含糊不清了，看似喝了不少。

　　　　小素忙下榻披上深衣，点燃灯火。

　　　　沙老爷已经踉踉跄跄地进来房里，“哐镗”一声狠狠地关上了房门。

　　　　小素心里一紧，顺手摸了根长长的金簪藏在袖子里……

　　　　“你今个儿是不是……是不是很恨我，恨我……”沙老爷满脸通红，站着直摇晃“你——很想到他那儿去吧……”

　　　　“怎么会呢，老爷在我走投无路的时候收留了我，是我的恩人，这份恩情小素一辈子也不会忘记，一刻也不敢忘记的。”小素后退一步，语气诚恳地柔声说道。

　　　　“恩人？恩人……额，呵呵，若我不是——你的恩人呢？你会马上去找他吧……”沙老爷傻傻地笑着，许是看到小素在往后退，他也就不再向前走了，脚下站定了，但是身子不受控制地摇晃之后又向前倾，眼睛也是时睁时闭的……小素突然觉着沙老爷也是个可怜的人

　　　　“怎么会不是我的恩人？这是啥意思……不过，老爷就算把我送给了他，我也不会去的。”小素清清冷冷地说道。“我这样身份低下的人哪里配得上侯爷府。老爷还是安心地歇息去吧。”

　　　　“夫人，小缇送茶来了。”

　　　　这丫头还蛮机灵蛮忠心的，她这是担心我来着，小素心里暖融融的“进来吧。”

　　　　小缇推开门端着淡果绿色托盘进来了，上面是热腾腾的两盏清茶。果然是蹙着眉直瞅着小素，目光里溢满了探询和担忧……

　　　　“真的？！”沙老爷面露欣喜，扬起的嘴角扯得更开了，他情不自禁地走上前张开手臂，作势要扶住小素的小香肩，却被小素灵巧地闪开，扑了个空。一个趔趄，扑到前面的软榻上，他索性摸索着坐到软榻上，手停在半空中指着小素

　　　　“你这丫头——既是不去那里，为啥——为啥不让老爷我碰，老爷我要让你做正夫人，以后天天都要搂着你睡！看你往哪儿躲！嘻嘻……”说完他垂下头，打起呼噜来……

　　　　平日老爷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此时这般的滑稽，小缇忍不住掩着嘴笑起来。

　　　　“不要笑了，快去叫大安和二安来把老爷扶回去。”大安和二安是双胞胎兄弟，是沙老爷的保镖兼贴身侍从。

　　　　小缇还是掩着嘴“他们都在院门外候着了。我这就去叫他们进来。”

　　　　待沙老爷走后，小素暗自思忖，若做了沙老爷的正夫人，以后就真的成了他的人了。一想到要和别的男人睡在一起，小素不自主地打了个激灵，不行！我做不到……

　　　　…………

　　　　王离在榻上也是翻来覆去地辗转难眠，一路上被他爹好一阵训斥。

　　　　等他爹跟他讲了一堆道理之后，他平静而坚定地回复道：“小素的心里只有我，我不会再负她了。我对着天地起过誓，这辈子，下辈子都只要她一个。”

　　　　旁边的茗珠和锦秀听了，虽然嘴上都不敢吭声，心里却直羡慕小素，对眼前这个传闻中的浪荡公子不禁刮目相看……

　　　　王贲却是气极，瞪着王离，想说男子汉大丈夫，怎能为个女人而忘了家族的责任……但看看边上的锦秀，他还是将这话生生咽进了肚里。

　　　　然王贲对锦秀这看似不经意地一瞥，却被茗珠牢牢地记在了心里……

　　　　最后王贲还特地请茗珠不要将今个儿的事告诉任何人，包括老夫人。

　　　　王贲第一次嘱托的事，茗珠当然满口答应，因为从此有了和王贲共同拥有的秘密而兴奋地小脸泛红，直道，驸马爷请放心，茗珠一定会守口如瓶，也会管好奴才们的。

　　　　这句脆生生的‘驸马爷’让王贲听着分外刺耳，此时也分外的尴尬，他脸颊微微泛红，又深深地看了锦秀一眼……

　　　　晶亮的眼眸里小心翼翼地透着浓浓的深情和些许歉意，锦秀羞涩地垂下眼帘，默默转身地上了马车，王贲还看着修长婀娜的背影发呆，直到被茗珠的一声轻咳惊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