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场的时候,骊歌脚步踉跄了一下,双手扶膝,艰难地喘息着。
“老大!咱们赢了!晚上庆祝一下吧!”魏都的声音传来,忽远忽近,眼前明明灭灭,模模糊糊,意识越来越远了呢……
“崔驰!”王蒙惊呼,曲通皱皱眉,大踏步上前,打横抱起了晕倒的骊歌,“当啷!”一件泛着金光的物品从骊歌怀里掉落,让曲通直了眼睛……
潜灵的训练基地,小峰一身黑衣,手里的剑舞得像模像样,出招凌厉,又灵性十足,虽然只是一套很基础的剑法,但在那么短的时间里练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扈庸暗暗点头,又看向一旁在痛苦地做着俯卧撑的许仲,眼里的笑意更浓了。
当他从南方赶回京城时,金城出塞已成定局,他再怕骊歌受伤害也没用了。为此,他与熙王大吵了一架,要不是后者拦着,差点就冲进皇宫找陈定乾理论。后来,他知道了这是骊歌自己的决定,才安稳下来。
骊歌被发配夏州,他就在京城帮着骊歌带潜灵,顺便搜集情报,观察着京中的动静。
骊歌入狱时,小峰被安排在了熙王府,后来又被扈庸讨了去训练,现在武功已有了些底子。他也知道机会难得,所以一直很努力,令扈庸很欣慰,时常说他的倔强像极了骊歌。
再加上之前就说好了的许仲,多年不再带人的扈庸现在却要同时带俩,也幸亏这俩人不是那种偷奸耍滑,让他费心的人。
其实最让他欣慰的是,骊歌不在,皇灵反而团结了许多。这些成员都知道,皇灵以前的强势人物被骊歌除得差不多了,新一代还没培养出来,如今骊歌不在,就缺少了为他们遮风挡雨的人,如果真闹出什么事,最后吃亏的是大家。
冷,血液好像冻住了;痛,骨髓仿佛在被大力压成齑粉。骊歌在睡梦中痛苦地呻吟一声,不由自主地蜷缩起了身子。
忽然,一双有力的臂膀将他牢牢箍住,他一下子就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好舒服,骊歌像孩子一样将脑袋向更深处蹭了蹭,安然入睡。
曲通看着儿子的睡颜,心里的痛蔓延开来,他从来不知道儿子竟是这样脆弱。
当那件东西从骊歌怀里掉出来时,曲通愣了下才想起来,那是骊歌六岁时自己随手送他的战利品。一柄做工精巧的精钢长剑,三尺白虹,缩在一个宛如镇尺的剑柄里。剑柄以黄金打造,上面镶嵌着各色宝石,看上去华丽异常。那些宝石既令剑柄凹凸不平,增大了与手的摩擦力,又起到了迷惑人的作用,实在是巧夺天工。
曲通当时心里也不知是何滋味,又酸又涩,又有着一丝庆幸。那柄剑对他来说只是件华丽的战利品,所以当年他随手就给了骊歌,只是,没想到啊,这孩子竟一直留着……
曲通当时第一反应就是扯开骊歌的衣服,当他看到后者胸口的那抹红色胎记时,他有种想哭的冲动,儿子,自己的儿子,竟然就在自己身边!思念了那么久,他终于见到了他。
然后他抱起骊歌就向军医的帐子跑去,结果军医告诉他,病入骨髓,已成痼疾,目前只能以至阳之物缓解他的痛苦。
后来曲通将骊歌抱回了府,守在他的床边,一步也不肯离开。儿子,我已经错过了你那么久,这一次,我不会再错过。
明天又要去外地看病,所以明天和后天就没办法更了,实在抱歉。
第二百二十二章 初相认
更新时间2012…4…1 0:20:48 字数:1915
骊歌仿似沉浸在一个永远都不会醒的梦魇里,梦里他沉溺在冰冷的水里,那幽深冰寒的水浸入骨髓,让他痛苦不堪……
曲通一边一边拭着他身上的冷汗,一遍一遍呼唤着他的名字,更紧地搂住了他……
谁,是谁在呼唤?驰儿?似乎来自久远的记忆,那醇厚的男声有多少年没有听到了?
骊歌呻吟着睁开了眼,眼里却没有焦距,凭感觉他断定周围没有危险,却无法再进一步思考。他看到了曲通,可是他却拒绝不了曲通,他皱着眉头,身子疼得颤抖,虚弱地道:“药……”
曲通见骊歌睁眼,欣喜异常,听他这样说,赶紧压下疑问,急声问道:“药?你有带药吗?在哪里?爹去给你拿!”
骊歌没力气计较他的自称,只是有气无力地喃喃道:“衣服里,红色的药瓶,还有药方……”
待曲通手忙脚乱地翻出来,骊歌又晕了过去。
再一次醒来时,已是第二天中午。骊歌费力地撑起身子,打量着四周,回想着之前发生的一切,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骊歌呀骊歌,你还真是犯贱呢,被他伤过了,骂过了,打过了,后来又抛弃了,现在居然还会因为他的温情而心软,期望他能真正的关心你。
骊歌身体软绵绵的,却一心想逃离,说不上为什么,就是本能的想逃。
曲通端着药路过床前时停了一停,就看见了骊歌那抹讥诮的笑,不由心中一沉,有些黯然,看来儿子终究还是恨他的。
“噗通!”曲通一惊,急忙探头看去。原来骊歌想起身,奈何身体太虚,直接摔到了地上。吓得曲通赶紧奔进去,放下药碗,把他抱起来,急急地检查:“怎么样?有没有伤到?你怎么那么不小心哪!你要干什么不会叫人吗……”
曲通还要在数落,骊歌用尽全身的力气推开他,虚弱地道:“让开!你有什么资格教训我?你是我什么人哪!”
曲通看他虚弱地站都站不住,却依然拒绝自己的关心,心中一痛,脱口说道:“驰儿,我是爹爹呀!驰儿,你不认识爹爹了吗?还是你还在恨着爹爹?”
骊歌虚弱却讥诮地一笑,道:“爹爹?呵,曲将军说笑了,全天下都知道我爹爹是熙王,哦,现在是熙国公。您怎么可能是我爹爹?骊歌,骊歌高攀不起!”
“你!”曲通又急又怒,要是依着他以往的脾气,早就一个巴掌扇过去了,可是看着儿子苍白得几乎透明的脸,又下不去手,强自忍了,扶着他靠坐在床上,为他掖好被子,转身端了药,递到骊歌面前。
骊歌面无表情地偏转了头,一言不发。曲通无奈,劝道:“你就算要恨我,要跟我作对,也得先把身子养好吧?你现在连站的力气都没有,你还在怎么折腾?先把身子养好,到时候要走要留,要报复我,都由着你。你就算再任性,也得想想关心你的人吧?别人不说,就说熙王爷,人家对你这么好,你忍心让他为你担心?”
报复?曲通,原来你就这样看我,我在你心中就是一个不仁不孝的忤逆子吗?
但曲通最后一句话还是说到了点子上,骊歌犹豫了一下,伸手接过了药碗,低头饮尽。曲通既欣慰又黯然,自己的儿子对自己比如蛇蝎,却与别人这样亲近,让他如何好受?
骊歌把空碗还给他,冷笑道:“你可以走了。”
曲通递过去一盒蜜饯,淡淡地道:“吃点吧,药挺苦的。”
骊歌失神地看着蜜饯,小时候自己喝完药,爹爹总会拿蜜饯哄自己,娘亲总说爹爹太惯着自己,浪费钱。曾几何时,自己也是个会撒娇任性的小孩,也会因为喝药的问题腻在爹爹怀里乱扑腾,可是都过去了呢。后来,到了曲府,自己再也不能随意地撒娇了……
曲通看着他,心里有些窃喜,看来儿子心中还是记得以前的事的。
骊歌略略抬眼,看见了曲通脸上的喜色,忽然心头一阵清明,冷笑一声,钻进了被窝,面朝墙合上了眼睛……
曲通尴尬地举着盒子,心里像打翻了百味坛,酸涩苦辣……
“唉……”曲通几不可闻地叹息一声,将盒子放在床边小几上,悄无声息地出去了。
候着曲通走远,骊歌坐起来,拍了拍手,一道黑影从房梁上下来,单膝点地,恭敬地行了一礼。
骊歌冷冷地道:“带我走。”
暗影犹豫了一下,低声道:“小主,这恐怕不行。皇上有令,您,还是跟曲将军早日修复关系的好。”
骊歌的手攸然抓紧了被子,陈定乾,自己怎么把这茬给忘了。其实陈定乾的心思他又何尝不明白,他也知道,陈定乾要的无非是曲通这个人,自己是否真的跟他和解,并不重要。可是他做不到,一想到算计自己的亲人,他就从心底觉得恶心。
亲人?呵,曲通也算是亲人吗?
算了吧,过去的事何必纠缠。
一时间,他的心头转过无数个念头,最终只是疲惫地道:“你下去吧。”
“是。”暗影刚要离开,骊歌忽然问道:“他,知道我的身体情况吗?”
“知道。他很着急。”
骊歌眼珠转了转,忽然有些阴沉地问:“那他知不知道治疗方法?”
暗影犹豫了一下,不自信地道:“应该不知道吧?当时小主晕倒了,我们又不能随便进军营,所以一些细节问题,属下并不是很清楚。”
骊歌眼神有些冷,曲通,希望你不知道,如果你知道却不愿意的话,我会彻底绝望;而你如果愿意的话,我……我不需要你救,今生今世都不想再和你有任何瓜葛……
第二百二十三章 覆水难收
更新时间2012…4…1 21:10:18 字数:1809
阳光明媚,骊歌看着房间内的曲通冷冷一笑,嘲讽道:“现在才想起伤心?晚了。”
曲通一愣,回首看向门口。骊歌抱肩靠着门框,阳光在他脸上洒下金辉,配上他清冷的表情,有一种遗世独立的风采。
这里是曲通为骊歌备下的房间,从建府之初就备下了。他本想照着江州的旧宅为骊歌布置房间,可是真看了江州旧宅,他才发现,原来儿子的房间竟是那样简陋。里面不过是有一些日常用品,还有大量的书籍和一把长剑。至于玩具,曲通找了好'TXT小说下载:。。'久才在床底下发现了一个箱子,那些玩具大多是骊歌从老家带来的,小家伙珍而又珍地收好,是那样爱惜。可惜,除了挨了打,夜深人静之时,基本上他再没机会玩过。
曲通看到这些时浓浓的愧疚涌上心头,他知道他们母子过得不易,却从未想过有着嫡长子的身份依旧让骊歌备受欺凌。
后来,夏州的府邸建好后,他养成了一个习惯。每当手头上有什么好玩的,珍贵的东西时,他总会放在骊歌的房间里,心里总期望着儿子有一天能住进来。那么多年的时光,房间里早已是琳琅满目。
骊歌被抱进府时住的是客房,曲通不知他的心意,所以也不敢擅自做主把他移到这间房里。今天,他做着这些年来常做的事——在骊歌房里发呆,看着那些珍宝,幻想着儿子的笑颜。却不成想被正巧出来散步的骊歌看了去,还现出一脸的嘲讽来。
曲通很没底气地道:“驰儿,这间房子是咱们府里最舒服的地方。你身体不好,不如搬进来吧?也有利于身体恢复。”
“咱们?”骊歌眉尖一挑,冷笑道,“曲将军,我跟您有关系吗?”
曲通张了张嘴,喃喃道:“我知道是我对不起你们母子俩,可是这真的不是我的本意啊。驰儿,不管怎么说,你都是我儿子,我的嫡长子。我本想借助着欣然她娘家的势力为你挣下一份偌大的家业,让你以后少走些弯路,却不想……我没想到事情会搞成这样……”
骊歌心中一动,可是下一瞬眼神又黯然了,看着他,认真地道:“那好啊,那你把娘还给我,我就原谅你。”
曲通心中一痛,问道:“念茹她……真的……”
骊歌冷笑道:“你说呢?一个女子,又带着个孩子,遭到丈夫的背叛,心已伤,一场小病都有可能抑郁成致命之病。”说完,骊歌也不管他,径自向府外走去。
曲通回过神来,忙问:“驰儿,你去哪儿?”
“回军营!”骊歌头也不回地道。
“回……回什么军营?!胡闹!身子还没好,瞎折腾什么!”曲通一把扯住了他,训斥道。
骊歌瞟他一眼,道:“与你有关吗?曲将军,我只是个配军,军营有军营的规矩,不是吗?”
“你!”曲通气结,“皇帝还不差饿兵,你逞什么强!回去!”边说边把他往回拖。
“你放手!”骊歌挣脱了他,瞪他一眼,向外走去。
曲通指尖仍留着骊歌的温度,人却已不见了。
“爹爹。”曲敏毓怯怯地唤道。
“驰儿!”曲通惊喜地回头,却转瞬黯然。
敏毓咬了咬嘴唇,道:“爹爹,其实哥他还是关心我的。也许,我去说说会管用点。”
曲通拍了拍他的肩膀,叹息道:“算了,由他去吧。这孩子从小就倔,他认准的事别人很难改变。”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见到骊歌曲通总有一种陌生感。以前的骊歌也倔,却不敢反驳他,即便打得再重,第二天仍会恭恭敬敬地请安。可是如今……那样的冷峭,那样的孤绝,真的是他的驰儿吗?
骊歌出了曲府却没有回军营,而是去了聚金赌坊。正巧万超也在,硬拉着他要好好玩上几局,不得已,骊歌只好陪他玩到天黑,才找了个借口去了栾英那儿。
“公子,找到徐疆了。”栾英将一叠资料递上来。
骊歌翻看了一下,果然,因为叛国的事徐疆跟徐坦闹僵了,自请调到了别的地方,并没有去赵国。
骊歌沉吟了一下,道:“我现在没办法离开汾城,能想办法把他请到这儿来吗?”
栾英笑道:“这是自然。属下打听到,这两天徐疆要来汾城给徐坦上坟,正好,您请个假出来就能见了。”
骊歌点点头,忽然想起一事,道:“对了,你帮我查个人。醉花楼的水碧,看看是什么来历。”
栾英面色有些古怪:“公子,这个水碧姑娘是醉花楼新来的清倌人,难不成您对她……”
“想什么呢!让你查你就查!别有的没的瞎猜!”骊歌瞪他一眼,没好气地道。他查水碧是因为这几天在曲府他发现敏毓老往外跑,尤其是晚上。前两天白天他去街上散步,无意中看见曲敏毓陪着一个清丽的碧衫女子在逛街。女子明眸巧笑,手拈一枝带露水的桃花,声音如银铃般悦耳,娇俏却不妩媚,带着一股清新脱俗。
曲敏毓看她的眼神带着痴迷和敬意,对她殷勤却不敢亵渎,只是那满足的笑让骊歌吃惊。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