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死!”骊歌一拍桌子,恨恨地道。
陈首阳叹了口气,道:“骊歌,你也别觉得朝廷这是软弱。你不是那些站着说话不腰疼,主战喊得比谁都响的士大夫。现在边关什么情况,你应该知道。戎狄这边刚有点消停,赵国那边又蠢蠢欲动。”
“哦?”骊歌挑眉。
“我问你,夏州西边是什么?”陈首阳心情也有些沉重。
“博原啊。”骊歌诧异。
“是啊,博原。”陈首阳低头喝水,沉吟了下才道,“博原的中间就是两国的分界线,博河。前段时间有人来报,赵国有调兵的动向。我去看了下,博河对面旌旗招展,粗略估计了下,陈兵大约十万。仅仅是博河就有那么多,那么与南方接壤的巴蜀一带呢?他们那边有没有我不知道,可是我知道,如果咱们再惹了戎狄,夏州,沦陷也是呼吸间的事。”
骊歌沉默了,的确如今边关不靖,只要有朝廷的支持还好办。问题是如今一些言官腐儒一味叫嚣战争,朝廷也不能明目张胆地把一些政治手段使出来。就像这次联姻,朝廷事先不能泄露出去,日后才好说他俩是一见钟情,为朝廷准备好遮羞布。
骊歌拍拍陈首阳,道:“放心吧,这种情况很快就会改善的。最多两年。”
陈首阳凑到他跟前,小声问:“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了?跟我说说,我也好有个准备。”
骊歌看看外面,又看看房梁,有手指沾了杯中的水,在桌上写下“开海”二字。陈首阳恍然,冲骊歌伸出大拇指,将杯中水缓缓倒在字上面,轻轻一抹,消去了痕迹……
打仗最需要的是什么?一曰兵,一曰钱。如今大姜兵不缺,只剩下整合磨合。可是钱,不打仗大姜无疑是最富的,但是打起来家底薄的大姜还剩多少?
张炳的蜀国为什么能维持那么多年?因为他们从建国没多久就实行开海政策,靠海吃海,富得流油,所以才能供张炳如此折腾。只是,大姜灭蜀以后出于政治考虑暂时禁海了而已。
因而,如今朝廷想要快速敛财,在保证民生,不加赋税的基础上,只能开源。
而陈首阳得此消息已经在考虑自己该如何大赚一笔了。
京城,皇宫,妙仪宫的水榭。
鸾凤慵懒地侧卧在锦榻上,看着波光粼粼,锦鳞跳跃的湖面,黛眉紧锁。
怜珠拿了件披风过来盖在她身上,低声道:“公主,这天儿凉了,咱们回去吧?”
鸾凤有些疲倦地道:“怜珠,你说我美吗?”
怜珠一怔,这个问题公主最近可问了不止一次了了,但还是恭谨地答道:“美,公主您是奴婢见过的最美的。”
“哎呀——”鸾凤恹恹地伸了下懒腰,胸前玉兔直欲破衣而出。她懒懒地道:“怜珠,我现在多希望我长得丑啊!要是不丑,有父皇的宠爱也行啊!“
连珠骇得胡乱摆手,连声道:“使不得,使不得,公主,这话不能乱说的!”说着又小心地看了看四周,低声劝道,“公主,您现在不是挺好的吗?您看啊,皇上现在对您挺宠爱的,前两天还赏了好些东西呢!其他宫里的都羡慕的不得了。那些个平时眼高于顶的公主、皇子,哪个不对您客客气气的?您……”
“要是没利益,他肯对我好吗?”鸾凤冷笑一声。
她恨,为什么,娘亲,你为什么死的那样早,为什么不给我留一个好出身?为什么我长得这样美,却换不来金城那样的宠爱?她永远忘不了那天她被告知她将要嫁给博尔岱钦的情景。
父皇,我哪点不好,你要那样对我?小时候漠视也就罢了,如今,你一句话就要将我推入深渊,你想过我的感受吗?
不是没想过利用自己在京中的影响力给自己制造绯闻,差不多挑个嫁了算了。可是,她不甘心啊!娘亲已经输了,她不能再输。她一定要找一个年少英杰,宠她爱她的男子,她要风风光光地嫁出去,她不要自己的一辈子就这样毁了!
她最近拼命结交权贵,甚至连骊歌也拉拢,就是为了最后能有一搏。太子哥哥,我不管你那夜凉亭中的话是真是假,我都要牢牢的抓住你,我不想嫁到塞外,不想!
第一百五十一章 失手
更新时间2012…1…16 20:00:24 字数:2109
大漠穷秋塞草腓,夏州冷的早,如今天晚时分已吹起阵阵萧瑟秋风。
骊歌倚在窗边,看着外面飘零的落叶,悠悠叹了口气。姜淮推门走了进来,站在骊歌身后道:“少爷,聂未说的那帮人果然已经撤离了。”
“嗯。早在预料中了。”骊歌叹气道,而后又问,“对了,他们有没有留下什么东西?”
姜淮看看周围,骊歌会意,挥退了暗影,姜淮这才将手中的纸条交给骊歌,嘴里说道:“本来是没发现的,可是临走时属下不放心,又搜了遍房间,这才发现。”
骊歌展开纸条,“齐子觞,神都卫千户所处。小心破风”那刚劲的瘦金书看得骊歌心惊,看得出,留字之人当时很匆忙。骊歌咽了口口水,道:“这件事还有谁知道?”
姜淮想了下道:“只有当时和我一起发现纸条的人。”
骊歌松了口气,对他道:“你把那个人安顿好,这件事千万不要泄露出去。”
“少爷,这纸条上说的可靠吗?”姜淮不放心地问。
“绝对可靠!”骊歌一挑眉,坚定地道。
见姜淮下去了,骊歌才召回暗影,阴着脸道:“你带几个人去神都卫查一查,看看齐子觞在不在。”吩咐完就匆匆去找陈首阳。他要借兵,神都卫在此有一个千户所,只靠皇灵是起不到作用的。现在他更担心的是留字之人,卧底要比正面对决危险得多,他现在也只能祈祷齐子觞他们发现不了他。
听了骊歌的要求,陈首阳没有多说,直接大笔一挥,拨给他两千士兵。两千打一千,已是绝对性的优势,骊歌这才放下心来。
安排好这一切,骊歌想了想,又让人封锁了消息,加强了宵禁。毕竟内斗总是不太光彩的事情。依骊歌的意思,皇灵与神都卫两手都要抓,他不介意在内斗不止的情况下动用武力,但是能避免谁也不想流血。
以前他是皇灵的人,自然一切以皇灵为准,大力打击神都卫。而他现在也掌管着神都卫,就舍不得了,毕竟都是自己手中的力量,能平衡最好。
宵禁以后,夏州一片寂静,只是偶尔有狗吠猫叫传出。忽然,一条黑影鬼魅般在骊歌身边闪现,单膝点地,低声道:“禀小主,齐子觞在千户顾铎的房间里。神都卫新任百户魏铁与属下约定二更行事,并让属下带来了一份布防图。”说着双手将图奉上。
骊歌展开图看了下,冷笑一声,防卫还真加强了呢。不过,你以为我这两千士兵是干什么的?将布防图丢给身后的将领,道:“照着拓印几份,分发下去,待会听我号令。”
快二更时分时,部队基本集结完毕。骊歌也借了一身甲胄穿上,将佩刀挂在腰间,带着一部分人悄然摸向千户所正门。
“当!”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当——”
更夫敲响梆子,刚要接着叫,蓦地瞪大了眼睛,看向了前方的部队。
“军队执行任务,继续敲!”一个将领带着几人从后方摸过来,路过更夫身边时恶狠狠地威胁道。
“……是,是是是!”更夫吓得赶紧点头。
一个看守正门的小兵抱着枪杆打着瞌睡,头一点一点的。忽然,感觉有人接近,一个机灵蹦起来,喝道:“谁?是谁?”
骊歌脚步一顿,向手下打了个手势,悄悄退至门口石狮后,很及时的,门内响起一个爽朗的声音:“是本官!”
“魏百户?大人,您怎么来了?”小兵揉揉眼睛,赶紧站好,顺便把旁边的战友推醒。
魏铁若无其事地道:“哦,本来是老朱当值的,他不舒服,欺负我年轻,就跟我换了。”
小兵不疑有他,讪讪地笑笑,乖乖站好。魏铁嘴角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向身后的“亲卫”使了个眼色。“亲卫”立即上前,领头的对小兵笑道:“兄弟,累了吧?来来来,咱们换换。”
小兵讪笑道:“这,不太好吧?”
领头的笑道:“这有什么不好啊,兄弟们都是新人,正好多学学嘛。”说着带人就靠了过来,他将右臂伸向小兵后方,状似要揽小兵的背,正颇感受宠若惊的小兵蓦地瞪大了眼睛,眨眼间就昏厥了过去。领头的冷笑着从他后颈处拿开手,将小兵拖了下去。剩下的几名看守也没能逃过厄运,不多时,正门已全部换成了魏铁带来的人。至于这些“亲卫”,自然是骊歌拨给他的。
魏铁向门外一招手,骊歌带人走了过去。魏铁向骊歌行了一礼,低声道:“今晚的口令是‘飞将军’。小主您待会小心点,这里机警的人可不少。”
骊歌点点头,向身后一招手,马上有一个守备跟了上来。骊歌低声问:“我把这两千人都给你,一刻钟之内,在不惊动外围的情况下,能压制住他们吗?”
守备想了下,狠狠一点头,“没问题!”
骊歌暂时将指挥权交出去,退居二线。
守备很聪的带了少量人,分成几队,凭着口令向各个百户的房中摸去。至于顾铎,骊歌则派了暗影和皇灵的人直接抓捕。
一刻钟后,在几乎兵不血刃的情况下,神都卫驻夏州千户所被成功拿下,骊歌带人出现在正厅中。
看着押解过来的众人,骊歌眉头一皱,姜淮在他耳边低声道:“没有找到齐子觞。”骊歌脸色大变,他们今晚的行动就是建立在齐子觞在这里的基础上的,捉贼捉赃,主犯跑了,他又带兵夜袭神都卫千户所,即便他是上司恐怕也要担责任了。
果然,顾铎看着骊歌的脸色,猜到发生了什么,冷笑道:“骊大人,不知这么晚了,您把兄弟们都叫起来,所为何事?若没事的话,军机重地,不好擅闯吧?”
骊歌脸一沉,也顾不得算计了,喝问道:“顾铎,没有切实的证据本官不会把你带到这儿!说,齐子觞在哪儿?”
顾铎讥讽道:“骊大人,骊公子!您是大人,小的不敢顶撞您,可是着拿人总得有个理由吧?齐子觞?呵!大人,您在京城把天都搅翻了,也没抓到人啊?合着您这问我要人来了?今儿个您要是不给兄弟们个说法,下官就是闹到皇极殿,也要讨个公道!”
第一百五十二章 水落石出
更新时间2012…1…17 19:51:19 字数:1919
骊歌手心里全部是汗,事情闹大了,他又给不出合理的解释,这个千户所里除顾铎外,连见过齐子觞的都没有,一切全都是他推断出来的。暗影也不过是根据自己的指示找到人家的藏身地罢了,这些都不能算是证据确凿。
眼见顾铎脸上的冷笑愈加浓郁,骊歌真恨不得时光倒流,他设计一个更完美的方案重来一次。
“不知这个证据如何?”姜生拎着一个黑袍人从外面走了进来。
当着顾铎的面,姜生一把掀开了黑袍人的斗篷,露出的俨然是齐子觞那张满是怨毒的脸!顾铎一个踉跄,喃喃道:“公子,您怎么还没走?”骊歌则是大松一口气的同时,惬意地靠在了椅背上,笑眯眯地看着场上。
“呸!”齐子觞狠狠地啐了一口,恶狠狠地瞪着骊歌道:“骊歌,成者王侯败者寇,要杀要剐随你便!这事跟他们没关系!是我逼他的!”
“别说得那么豪气冲天。”骊歌讥讽道,“你以为你所做所为就光明吗?杀死博尔脱里,的确能令我陷入被动,可是你想过大姜吗?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事,你就没有想过万一戎狄就此发兵怎么办?”
“哈哈哈哈!”齐子觞狂笑道,“骊歌!你以为这世上就你伟大,就你悲天悯人吗?我告诉你,对于戎狄,我了解的不比你少!就博尔脱里那头猪,还战争?你觉得有可能吗?我告诉你,在大姜与戎狄的既定约定里,沾光的是戎狄,他们绝不可能在这时候为一头猪跟大姜翻脸!只要大姜交出凶手,给出合理的理由,他们是不会深究的。骊歌,你不会告诉我你连这也不懂吧?”
骊歌眯着眼看他,眼中翻腾的寒光显示出主人的杀气腾腾。齐子觞终于停止了狂笑,冷笑一声,斜睨着骊歌道:“骊歌,别太得意。这一局你还没有完全赢。别忘了,凶手还没找到呢。你这罪定的可是有些仓促了。”
骊歌也冷笑道:“用不着你提醒。等吧,快了。”
“什么?”
话音未落,齐子觞就瞪大了眼睛,只见聂家兄弟押着一个灰色布衣,状极狼狈的年轻男子走了进来。
聂寅单膝跪下禀告道:“禀小主,属下聂寅奉小主之命,彻查千里索魂,带人连夜抓捕,终于在城外追上了凶手。请小主检验。”
骊歌点点头,立即有两名下属上前一左一右按住了男子。聂寅站起来,与聂未退至一旁,静听骊歌吩咐。“说说,你是怎么混进千里索魂的。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有些年头了吧?”骊歌把玩着桌案上的毛笔问道。
男子抿着嘴,似是在犹豫。骊歌眼眸又转向齐子觞,冷笑道:“怎么,还要硬撑么?”
齐子觞叹了口气,抬眼看他,从未有过的平静,道:“你赢了。是,所有的事情都是我做的。不过,我齐子觞并非那种分不清国仇家恨的人,我没想过要害大姜,我只是想逼你下位。”
骊歌眸色深深,幽幽叹道:“可是,你想过没有。如果你的计划稍有差池,两方真起战争,那可就是万千子民流离失所,到时生灵涂炭,这罪孽你赎得起吗?”
齐子觞辩解道:“不可能,这件事一直在我的控制中!”
“是吗?”骊歌冷笑,挥退了众人,只留下齐子觞。他慢慢走到齐子觞面前,冷声道,“对于边关的事,你知道多少?你的计划成功的基础是没有外来因素干预。可是你知不知道,如今已然有一股你我都不知道的力量在推波助澜,竭力恶化大姜与戎狄的关系?你知不知道,如今赵国在边境陈兵十万,就等着渔翁得利?你知不知道,我和陈首阳在关外遇袭,到现在连幕后主使者都没抓到?你难道就没想过你的计划有多么的危险吗?如果真让外敌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