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恐的雪华,愈发地烦躁难过,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事,自己会不会毁容?会不会变成丑八怪?会不会全身都变成这样?会不会死?
无数恐怖的可能性,几乎要把她给逼疯了。
她开始摔打起屋子里的东西,瓷器、花瓶、梳妆盒、古董、摆饰,见到什么就摔什么。
荷香一面大叫着她,一面又不得不躲避着这些到处乱飞的凶器。
房门被用力地拍响。
“夫人夫人”
“荷香荷香”
“发生什么事了?”
“夫人……”
她们大叫着雪华和荷香的名字,又是着急又是担心。
这时候,荷香终于抱住了雪华,制止了她疯狂的行为,这才有空对门外大叫:“不要进来大夫来了没有?快去叫大夫”
雪华怀孕之后,康王府里是有养着一个大夫,专门给她安胎的。
“来了来了大夫来了荷香快开门”
这一声回答如同天籁,荷香大喜,忙放开雪华,跑到门口,呼啦一下将门拉开。
蜂拥而入的人群,顿时被满地狼藉给惊呆了。
跑在前面的一个丫鬟,不经意看到了雪华的半个侧脸,啊一声叫了出来。
“啊……”
雪华立刻尖叫着,抱着自己的头,一下子蹿到床上,拉住帐子将自己紧紧地藏了起来。
荷香一巴掌扇在那个丫鬟脸上。
“鬼叫什么”
巨大的力度差点把那丫鬟的脖子都给扭断,她立刻噤声,眼泪汪汪地往后躲,不敢再说一个字。
除了她之外,其他人都没有看到雪华的样子。
荷香道:“赶快把屋子收拾干净。”她冲丫鬟们挥舞了一下手臂。
“大夫你快看看夫人。”
她拉着大夫的手,几乎是用拖的,将他拖到了雪华床前。
“夫人,大夫来了,你快把手伸出来让大夫把脉。”
隔着帐子,荷香轻柔地劝说着雪华。
然而此时帐子里的雪华,却抱着自己的双腿,如同受伤的小兽一般,将自己的脸埋在两个膝盖之间,浑身都在颤抖。
“夫人?”
“夫人?”
荷香一连叫了几声,帐子里面都没有反应。
正在收拾屋子的丫鬟们,都发现了事态异常,动作都变得小心翼翼,努力不发出声音来。
“这是怎么回事”
一个冷静低沉的声音突兀地在门口响起。
众人回过头去,却见一身红衣的康太妃夏侯月晖,正拧着眉毛,不悦地看着满屋狼藉,她的身后,照例跟着一大票的丫鬟仆妇,浩浩荡荡如同皇帝出巡。
两个仆妇先进屋,用脚将地上乱七八糟的东西、瓷器碎片都踢到两边,扫出中间的一条道路。
夏侯月晖这才抬腿走进屋子。她走路的时候习惯下巴微抬,如同一只骄傲的狮子正在巡视自己的领地。
“荷香,你们家主子怎么了?”
她走到床前,对荷香发问。
每次面对夏侯月晖,荷香都会如临大敌,头皮发紧。
“夫人,夫人她,身子有些不舒服……”
她话未说话,便被夏侯月晖的一声冷哼给吓得闭了嘴。
“不舒服就看大夫,还由得她任性不成来人,把她给我拖出来”
夏侯月晖一声令下,立刻有两个仆妇伸手去扒帐子。
“不要”
帐内的雪华和帐外的荷香同时发出了一声惊恐的尖叫。(未完待续。
正文 277、咬人的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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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7、咬人的漆
帐子哗啦一声被拉开,双手抱头的雪华,毫无遮挡地暴露在所有人的视线下。
“啊……”
“我的天……”
惊叫声此起彼伏,许多人都掩口,甚至还有扭过头去不敢再看的。
夏侯月晖眉尖蹙得愈发紧了。
雪华拼命地用手和胳膊挡住自己的脸,又背过身,试图将自己藏起来,不让被人看见。
“把她给我扭过来。”——夏侯月晖却不打算给她遮丑的机会。
两个仆妇上前,抓住雪华的胳膊。
“放开我别碰我”
雪华惊恐地叫起来,胡乱拍打着两个仆妇的手臂,但两个仆妇力量极大,又经验丰富,稍作动作便扭住了她的肩膀和胳膊,强行将她的身子掰过来。
大大小小的红斑密布在她的脸上,将原本雪白细腻的肌肤全部遮盖,五官因为惊恐而扭曲变形,透亮的脓包,被指甲抓过的红痕,都让整张脸愈发地惊悚可怖。
离她最近的两个仆妇,闻到她脸上散发出的腥臭,都皱起了鼻子,努力地将头扭开。
夏侯月晖定定地看了雪华一会儿,面无表情。
“大夫呢?”
她突然发问。
荷香忙道:“在这里”
她一把抓住大夫的胳膊,将他重新拖到床前。
两个仆妇便将雪华钳制着,拉直她的胳膊按到床沿上,大夫伸出一只手,给她把起脉来。
与此同时,夏侯月晖将荷香叫了出来。
“这是怎么回事?”
荷香战战兢兢道:“奴婢也不知。夫人只是去了一趟云中居漆厂,回来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夏侯月晖蹙眉:“漆厂?怀着身子,还敢去漆厂,真是找死”
她恼怒的不是苏雪华自己找死,而是关心苏雪华肚子里的孩子。
慕扬的伤势虽然已经好转,他的男性雄风也仍然在,但是正如一众大夫所说,当时那一刀伤了精元,今后只怕是要子嗣艰难了。
如果慕扬真的失去了生育能力,那么苏雪华肚子里的孩子,有可能就是他唯一的骨血。夏侯月晖怎能不紧张。
“她在漆厂待了多久?”
“没多久,前后也就一刻钟的样子,而且夫人只是看了店堂里展示的成品家具,并没有到做工的现场去。”
“哼”夏侯月晖冷哼一声,“总归是你们奴才不尽心,回头每人去领二十棍子。”
荷香浑身一抖,康王府的二十棍子可不是轻松的,像她这样的女孩子,二十棍下来,不死也得皮开肉绽。
“除了去漆厂呢,还有没有别的?”
荷香想了想,小心翼翼道:“夫人在漆厂,见了几个人。”
“谁?”
“大皇子妃,和扶摇大小姐。”
一听这两个名字,夏侯月晖刚舒展开的眉头又蹙了起来。
“她们怎么会在那里?”
“夫人去到云中居的时候,大皇子妃和扶摇小姐已经在那里了。夫人和她们一起参观了家具,后来不知为何,将我们所有人都赶了出来,只剩她们三人在店里,奴婢似乎听到她们发生了一些争执,夫人怒气冲冲地出来,并不跟我们说什么便直接回府,到了府门口,奴婢请夫人下车的时候,才发现夫人脸上起了可怕的红斑。”
夏侯月晖道:“这么说,她脸上的那些东西,跟这个云中居漆厂必定脱不了关系了。”
她看了看荷香,这个丫头的办事能力让她很是不信任,于是便抬手叫了一声。
立刻又两个大丫鬟上前。
“你,去云中居问问,雪夫人在云中居都做了什么,跟何人发生了争执;你,去宫里打听一下,看大皇子妃和苏扶摇回宫了没,她们的身体状况如何。”
“是”
两个大丫鬟异口同声地答应,自去办事。
夏侯月晖回到屋子里,见雪华仍旧被仆妇们牢牢按着,那大夫已经把完脉,又翻完了她的眼皮,然后又用一个金针扎破她耳根下的一个脓包,用银签子沾了一点脓水出来,正在研究。
“怎么样,她怎么搞成这幅鬼样子的?”夏侯月晖问道。
大夫赶紧收了手上的银签子,答道:“回太妃的话,据小人诊断,夫人是中了漆毒。”
“漆毒?”
“是。生漆原是一种药材,药性辛、温,但同时亦有剧毒,外气能使身肉疮肿,雪夫人就是被生漆外气入体,所以才会发出许多红斑,因夫人此前曾用手指抓挠,导致部分红斑破裂化脓。”
夏侯月晖道:“这里很多人都跟她一起去了漆厂,怎么只有她这个样子?”
大夫道:“因人而异,每个人的体质和肌肤均不同,有些人对于生漆之毒并不畏惧,有些人却对漆毒十分敏感,甚至只是闻一下,都会立刻中毒。依小人看,只怕雪夫人是对漆毒特别敏感的。”
夏侯月晖看了一眼苏雪华,后者正在默默流泪。
“这病能治么?”
大夫忙道:“能治,小人有一副去毒清热的药膏,先给夫人外敷,另外再开一副清热的方子,熬药内服,半天之内,红斑止痒,这便是奏效了,此后只消再连续外敷内服,即可痊愈。”
听到大夫的话,雪华眼中立时爆发出希望。
夏侯月晖瞥她一眼,道:“她脸上有几处红斑已经破裂,是否会留疤?”
大夫犹豫道:“这却不好说,需得红斑消肿之后,才可判断。”
夏侯月晖点点头,道:“给她上药吧。”
“是。”大夫赶紧打开自己的药箱,药膏需要做一些事先的处理,他先开始做准备工作,同时又开了一副方子,给丫鬟拿去抓药煎药。
与此同时,夏侯月晖站到床前,看着苏雪华,道:“你若是不想日后留疤毁容,便消停点,不要再折腾自己的脸。”
雪华眼泪汪汪道:“是。我听太妃的话。”
她此时全无主张,全靠夏侯月晖在主持全局,可怜巴巴如同一条害怕被主人抛弃的小狗。
夏侯月晖对她这幅可怜的模样却并无心软,反而更加严厉地道:“你性格乖戾,我早就不喜,如今怀着慕扬的骨肉,还敢这样胡天胡地,今日便是一个教训。日后若是再敢乱来,伤到我孙儿一星半点,就是杀了你也赔不回来”
雪华惊惧地缩了一下脖子,不敢再言。
大夫调好了药膏,告诉了荷香外敷的法子,荷香很仔细地给雪华涂抹起来。
尽管脸上依旧奇痒无比,但为了不留疤,雪华努力地控制自己不去抓挠,药膏涂到脸上之后,有点清凉,也消减了一些痒的感觉。
大夫就在旁边留守,静观药效。
“这就是你所说的凶物?只靠它,就能取苏雪华的性命?”
看着眼前三个密封的漆桶,青宁有点不相信地问。
刚用特殊的药水洗了脸的扶摇,正在阿棋阿韵的伺候下擦粉,一面就说道:“我听说,有的漆会咬人,你可是要用这漆,去咬死雪华?”
云子规点头道:“你既知道漆咬人,那便说中了十之八九。生漆有毒,体质敏感者,接触了外气,脸上便会生疮肿烂。”
青宁道:“苏雪华爱美成性,若是脸上长疮,只怕是吓也吓死了。”
扶摇却摇头道:“漆虽然有毒,但也并非绝症,普通的大夫只怕就能治疗了。”
云子规冷笑道:“我既然要取苏雪华的性命,又岂会只是依靠区区漆毒。”
她伸手拍了拍漆桶,道:“这三桶漆,费了我许多心力,好不容易才调制出这样的香味。你道是荷花香、桂花香、果香当真是香气扑鼻,却不知它了们乃是杀人的凶物。这三种香漆的原料,根本就没有荷花、桂花这些东西,不过是用了一些调配的法子,调出类似的香味。这三种味道,若只闻其中一种,倒也无碍,不过若是三种都闻了的话,三气入体,一混合便成剧毒。若大夫只当成普通的漆毒去治,哼哼,医治的结果只怕会让他眼珠子都吓出来。”
扶摇恍然大悟道:“怪不得雪华一走,你就让我们用药水洗脸,原来就是为了避免我们中毒。”
云子规点头:“虽然你们各自只闻了一种味道,但为防万一,还是谨慎行事的好。这药水也是我专门配制,洗过之后,便可解漆毒,绝不会让你们发生一点不适的。”
扶摇和青宁都点头。
“想必苏雪华此时,一定痛不欲生了。”
“啊……杀了我吧……好痛,痛死我了……”
雪华披头散发在床上乱滚,两只手捧着自己的脸,却又不敢抓,只能用力地按住皮肤,试图缓解那种万蚁钻心一般的疼痛。
荷香等一众婢女仆妇都在旁边围着,想伸手去阻止她,可一看到她脸上流出的脓水,闻到那恶臭的味道,便不寒而栗,恨不得躲得越远越好,深怕自己也被传染上这样可怕的病症。
“好痛啊……我的脸……我的脸……”
雪华已经完全疯狂了,就算不看镜子,她也知道自己的脸一定变得更加可怕。
荷香一把抓住了大夫的肩膀,摇晃道:“你不是说很容易治的吗,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你说,你快说啊”
大夫被他摇得头晕眼花,根本就说不出话来。
这时,被紧急请来的夏侯月晖,终于赶到了,一看见雪华的样子,她也是吓了一大跳。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震怒地盯着大夫。
“小人,小人也不知道啊。小人的药方都是成熟的处方,所有人医治漆毒都是这样治的。小人也不知,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原来雪华脸上涂上药膏之后,的确是不痒了,而且自我感觉脸上的红斑似乎也有消退的迹象。但是大夫开的内服药端过来喝下去之后,情况立刻就发生了扭转。
那些红斑又开始变得奇痒起来,而且这次不仅是痒,那些红斑还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地转化成脓包,每一个脓包都像吹气的鱼鳔一样,不停地肿大,然后破裂,流出褐黄色的脓水,而且还散发出恶臭的气味。
随着脸上病情的恶化,体温也升高了,雪华开始发起烧,脑子也不灵光了,不仅情绪暴躁,对自己容貌的担心和紧张都不停地刺激着她的神经,让她变得更加疯狂。
她嘶喊着,翻滚着,哭着,骂着,任何能碰到的东西都被她抓的乱七八糟。她就像是一个见了血的豺狼,不停地撕咬着任何可以让她得到哪怕稍微一丝发泄的东西。
她已经一点贵妇的样子都没有了,她就是个疯婆子,一个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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