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个肥猪还压着她的两个小腿肚,她没有借力的地方,根本站不起来,只能就现在这样趴在他的大腿上。
男人似乎是发出了一声无奈的叹息,然后单手一探,抓住了勒着她纤腰的腰带,往马背上一提,立时将她整个人凌空抓进了怀里。
“驾!”
男人大喝了一声,故意勒了一下缰绳,胯下的马儿便一声嘶鸣,高高地扬起了前蹄。
旁边的人再怎么疯狂,也还是要命的,若是被马蹄踩到,那可真不是好玩的事情,所以即使再怎么拥挤,人群也是拼命地往两边分开,就如同被风拂过的稻田,立时出现了一道笔直的通道。
男人重重夹了一下马腹,马儿撒开四蹄,沿着这条通道便哒哒哒跑了出去。
扶摇紧紧地抓着身下的马鞍,感觉到身后男人有力的心跳,一下一下,都像是跳在她的心上。
男人的体味加上一点点汗味,组合成了一种强烈的雄性气息,并不难闻,反而如同能迷惑心神的罂粟。
扶摇连呼吸都不敢太用力,深怕冒犯了他的气场。
身后的男人控着马,一气跑出老远,直接奔进了海神庙去。
此时所有人都在广场上抢花球,就算不参与抢球的,大多也都站在广场四周围观,平**来人往的海神庙,反倒冷冷清清,见不到几个人。
男人在庙里兜了一圈,最后在竹林边上的一个清静处停了下来。
他纵身一跃,就跳下了马,看见扶摇还坐在马背上,便问道:“还不下来?”
扶摇紧张地抓着马鞍,有点结巴地道:“下,下不来了……”
她并不是不会骑马,在将军府的时候,也曾被苏北岳亲自教授过骑术,只不过才刚刚学会,尚不熟练。而且平时她所骑的都是温顺的母马,体型也相对比较小,但此时身下的这匹马,却明显是匹千里良驹,体型十分高大,她低头看着地面,只觉离得好远好远。
而且这马的脾气跟他主人相似,看着也不怎么友好的样子,被她这个陌生女人坐在背上,更是不耐烦地喷着鼻息,四蹄也焦躁地踱来踱去。
男人没说什么话,伸出双手,握住了她的腰部,轻轻一提,就把她从马背上提了下来。
脚踏实地,扶摇终于松了一口气,然后才发现,眼前这个男人,竟然高了她整整一头,她若是要看他的眼睛,必须得仰视才行。
“多谢公子相救。”
不管怎么说,人家也救了自己,她略微迟疑了一下,还是恭敬地行了一礼。
男人扭头四顾:“这就是海神庙?”
扶摇愣了一下,慢半拍地反应过来人家是在问她,赶忙回答道:“是的,这里就是海神庙,公子不曾来过么?”
男人看了她一眼。
“我不是桐城人。”
“哦……”
扶摇忽然觉得自己傻乎乎的,平时的聪明伶俐都不见了。为什么在这个男人面前,反应会变得这么迟钝呢?
“那边是什么所在?”
男人忽然伸手指了一下左前方的屋宇,青瓦白墙后面,露出一个苍翠浓郁的树冠。
“那里是许愿树。”扶摇这才恢复了一点精神,回答完之后又接着说道,“公子是第一次来桐城吧,这海神庙是桐城一大景观,公子若是想参观,我可以做你的导游。”
“导游?”男人目露疑惑,很快便反应过来,也没怎么思索,便点头道,“好。”
他说完,便抬脚往许愿树那边走去。
扶摇赶紧跟上。
他们走的这条路,得穿过竹林,通过扶摇上次经过的小门,才能到达许愿树。
两人虽然是并肩走,却默默无言。
男人似乎很从容,扶摇却有点尴尬,只好偶尔指着一个地方跟他做简单的介绍。
但男人听了之后,也只是点头罢了。
“你叫扶摇?”
在一段短暂的沉默过后,男人忽然毫无预兆地问了一句。
“啊?你怎么知道?”因为太过惊讶的缘故,扶摇也忘了称呼对方公子了。
男人低头看了她一眼,深邃的眼睛里似乎划过一丝调侃的意味。
“方才听见有人叫你扶摇小姐。”
扶摇歪着脑袋回想了一下,刚才的情形一直很凶险,她只记得耳边一片兵荒马乱,却记不得是不是有人喊过她的名字。
她却不知道,此时她歪着头眨巴着眼睛皱眉苦思的模样,显得极为无辜,于可爱之中夹了一丝俏皮。
男人嘴角略弯了一弯,扭过头去,左手的手指下意识地在大腿上抚了一下。
腿上似乎还残留着那两团软玉温香挤压过来的酥麻感。
扶摇最终还是什么也没想起来,只好放弃,说道:“我姓苏,叫苏扶摇。敢问公子尊姓大名?”
“……慕容。”男人好看的薄唇里吐出两个字。
扶摇点点头:“慕容,真是好听的名字……咦,慕容?”
她忽地抬头,惊讶地看着他。
慕容停住了脚步,也回望着她。
“你,你是靖国侯公子?”
扶摇张大了眼睛,用一个食指指着他问道。问完之后又觉得自己指着他的方式有点不礼貌,赶忙又把手指缩了回来。
慕容点头道:“我是。”
果然……
靖国侯府两位公子要来桐城,进入东南水军历练,这事儿是苏北岳早就说过的,两位公子的名字也已经都告诉了将军府的众人。
靖国侯是当今皇上的亲兄长,年轻的时候两兄弟跟着先帝南征北战,都积累了丰厚的军功,后来大盛立国,靖国侯是大皇子,当今则是二皇子。大皇子曾经也被人奉为皇位的有力继承者,但最终先帝选择的却是二皇子,也就是当今圣上。今上登基之后,大皇子仍是实力派人物,在军政两界都极有影响力,威望不弱于今上,然而他却主动上表交出军权,退居闲职。今上知道这是兄长拳拳盛情,是利国利民的大胸怀之体现,感动之余,也不吝赐封为靖国侯,同时将以嘉临城为中心的东南一带赐给他作为封地。
由此可见,当今皇族慕氏,还是比较有人情味的。
今上名讳慕止戈,靖国侯名慕止洪。自从今上登基之后,他那一支族人是皇族,靖国侯这一支则是宗亲。皇族沿用双字名,宗亲便都用单字名。靖国侯府的大公子名慕容,二公子名为慕扬。
既然扶摇已经确定眼前这个男人是大公子慕容,那么之前那位喊他大哥的贵公子东方阿波罗,自然就是二公子慕扬了。
虽然惊讶,但扶摇却仍然是记起了自己该行的礼节。
“苏扶摇见过大公子。”
她右脚后退,双膝一弯就要行蹲礼,却被慕容牢牢地握住胳膊,没能蹲下去。
慕容说道:“你既然姓苏,又知我的身份,想来就是苏将军府上的千金了?”
“是,小女子是苏北岳将军的长女,母亲是大夫人宋氏。”
慕容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扶摇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想着他是靖国侯府的大公子,那自己该怎么接待呢?
府里的母亲和二夫人林春乔都在等着他们抵达,谨慎地准备着接待事宜,而他们两兄弟却在拜水节的活动场地逗留。
她是应该带大公子慕容去广场上找到二公子慕扬,然后一起回府呢?还是先带着慕容回府,然后叫人来接二公子慕扬呢?
正当她纠结于这两个差不多的选择时,慕容开口了。
“愣着做什么,还不带路?”
扶摇茫然地抬头:“带路,去哪里?”
慕容用手一指,道:“不是去看许愿树么。”
扶摇这才发现他们已经走到了竹林边缘,距离那小门不过几步路,但那小门是关着的,所以慕容不知道该往哪边走。
“开了那小门进去便是了。”她忙回答。
慕容略一颔首,径直上前拉开小门,穿了过去。
扶摇眼见他消失在门那边,忍不住握起拳头敲了敲自己的脑袋。
你这是怎么了?脑袋被驴踢了还是怎么着,为什么跟个傻子似的,连话都不会说了?
“你怎么了,头疼?”
去而复返的慕容,正站在门口,深邃的双眸疑惑地看着她。
正文 47、桃之夭夭
慕容绕着许愿树徐徐走动,仰头看着树上挂的五颜六色的锦囊,偶尔伸手扯过一个来看一下。
扶摇跟在他后面,脸上还有点发烧。
自己傻乎乎的样子都被他看到了,从第一次接触到现在,好像她在他面前一直都很狼狈,全谈不上什么仪态风姿。
慕容大概是没见过一棵树上能挂这么多东西,密密麻麻,恐怕有不下几千个锦囊。
“这些锦囊都是游人香客从那店里买来的,里面都放着许愿的信笺,每一种锦囊代表的愿望都不相同。大家写好愿望,放入锦囊挂在着许愿树上,海神娘娘就会保佑他们心想事成。我们桐城海神庙的许愿树也是出了名的灵验,就连桐城以外的人,也会不远千里来挂锦囊许愿呢。”
扶摇慢慢地向慕容说明。
慕容将不同颜色的锦囊都拉过来瞧,扶摇便会一一告诉他,什么颜色的锦囊代表什么愿望。
而在这些锦囊之中,似乎又以鹅黄色的姻缘锦囊最多。
“鸾凤和鸣,倒是好彩头。”
慕容微微点头,将手中写着字的小木牌放开,任由它弹回去,在枝头荡漾。
“我们海神庙的姻缘锦囊是最灵验的,公子小姐可要买一个?”
一个穿灰色小褂的年轻人,从卖锦囊和信笺的店铺里走出来,弯着一对月牙眼,笑眯眯地向慕容说道。
扶摇认得他,上次她来这里的时候,也是这位小哥看店。对方显然把她跟慕容当成是恋爱中的情侣了。
“你误会了,我们不是……”
“那就买一个吧。”慕容很淡定地做了决定。
扶摇惊讶地看着他。
那年轻人却已经兴高采烈地领着慕容往店堂里走去。
扶摇在后面张开嘴巴,合上,再张开,再合上,最终是什么也没说,默默地也跟进了店堂。
男人买东西素来干脆,反正姻缘锦囊和姻缘笺也都只有一种颜色,没别的选择。
慕容掏钱买了一只鹅黄色的锦囊和一张姻缘笺,看到店里有专门供书写的书案,笔墨纸砚齐备,便走过去,将姻缘笺铺在了桌上,抬头看着扶摇道:“过来。”
扶摇不明所以,走了过去。
慕容用下巴点了点信笺,道:“写吧。”
“我写?”扶摇用手指反指着自己的脸。
慕容点点头:“我一个大男人,怎么可能做求姻缘这种事,自然是你写。”
“但是……”扶摇有点转不过弯来。
这时候,那年轻的小哥又笑眯眯地过来了。
“扶摇小姐是咱们桐城的第一才女,文采斐然,小人有幸能为小姐磨墨。”
扶摇疑惑道:“你也认得我?”
小哥笑道:“小人方才也在外头看热闹,亲眼见到县令宣布小姐是今年祝词的第一名。”
他这样的年轻人,当然是喜(。3uww。…提供下载)欢热闹的,反正今日庙内冷清,生意也清淡,他刚才就跑到广场上去玩耍了,正好祝词活动结束,他也就看到了扶摇上台的一幕。
小哥二话不说,上来就开始磨墨。
扶摇又转头看着慕容。
“你若是不想写,那这信笺我撕掉便是。”
慕容说着,就伸手拿起那信笺,作势要撕。
“别撕别撕!”扶摇赶忙从他手里抢下来,道,“这么精致的信笺,撕了多可惜呀。我写就是了。”
这时候,小哥的墨已经磨好了。
扶摇只得重新铺好信笺,提笔沾墨,略一思忖,落笔便写。
“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许。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
“好美的词……”那小哥就在旁边看着,这店堂里人来人往,才子佳人都是不乏的,文人墨客也是不少,见多了之后,竟也有了几分欣赏的能力,看到扶摇写出的这个上阕,竟忍不住轻叹了一句。
但扶摇却皱了一下眉,抬起了腕子,没有再写。
“应有下阕,怎的不写?”慕容问道。
扶摇摇头道:“虽然情深,却有些悲了,眼前盛世佳节,天朗气清,花红柳绿,最是心情舒畅的,写这词实在不应景。”
她想了想,改是不好改了,虽然词意不大喜庆,但几个字倒是写的还比较满意。她练习了不过短短二十几天,但效果倒还不错,一手小楷竟然也可以稍微拿出来示人了。
这么漂亮的信笺,又难得写了一笔好字,也不想浪费。
她重新想了想,直接又在下面写了一首古诗。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
写到这里,她顿了一下。
“……归于何家?”
看完了这一句,那小哥这次却没说什么,只是捂着嘴轻笑着走开了。
扶摇只觉莫名,扭头看着慕容,目露疑问。
慕容咳了一声,扭头看起了店堂里的一些摆设。
糟了……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归于何家?桃花盛开艳丽似火,这位姑娘要出嫁,嫁到谁家呢?
她只顾着写一些符合姻缘笺的词句,却忘记了,这种场合下,慕容买了姻缘锦囊和姻缘笺,却让她来书写,那小哥本来就以为他们是情侣的,看了她写的这句子,定然以为是她盼嫁心切,借许愿来暗示情郎呢。
没法解释了。
这会儿后悔也来不及了,她写完了这信笺,慕容伸手就拿了过去。
“哎……”她欲言又止,见慕容正专注地盯着她写的字迹,仿佛在端详情人的脸,心里又泛起一丝异样。
“小儿稚笔,字还得练。”慕容轻飘飘来了一句。
“……”
扶摇被噎得不轻,赌气将毛笔往那砚台上一掷,溅起几滴墨汁,差点飞到她自己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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