韬武略,样样过人。他是长子,父亲和母亲都让我以他为榜样。我开始学文习武之后,也确实一直以赶超他为目标。我们两兄弟,是皇室之中最优秀的子弟。”
慕扬的语气里有很多怀念的情绪,他微微仰着头,将整张脸都沐浴在阳光下。
夏日的阳光本来十分毒辣,但今日是多云的天气,倒并不觉得晒。
扶摇有点不希望他说下去,话题到了这里,似乎总会往沉重的方向走。
“他从小就是这样的脾气么?”她试图岔开话题。
慕扬微微一笑,道:“他的确从小就是这般的冷酷,像块石头一样,脸上总是没有表情,小时候总觉得他像个小老头。我小时候却很淘气,爬树掏鸟蛋欺负邻家小女孩儿,这些事都是常干的。他从来不做这些事情,每次都只是站在不远的地方,冷冷地看着。现在想来,这个做大哥的,还真是无趣啊”
扶摇笑了起来。
“你小时候,好歹还有兄弟。我却从来都是一个人。”
她小时候在宋家村,跟宋梨花相依为命,既无兄弟也无姐妹,村里的同龄人也少,自然是很寂寞。
像村长宋强家的那个小崽子宋大头,是不可能跟她玩到一起的。也就是后来她长大了,宋大头发现了她的美貌,这才开始纠缠。
想起宋大头被狗咬,付翠华来敲诈,却掉进了牛粪堆的情景,她不由扑哧一声笑出来。
“什么事这样可乐?”
扶摇便如此如此这般这般地跟他说了一遍。
听到付翠华掉入牛粪堆里,慕扬也莞尔。
“我很少听到这样有趣的故事。”他一面笑一面说。
扶摇道:“这不是故事,是发生在我身上的真事儿。”
慕扬点头:“我生长的地方,见不到这样有趣的事情。”
他生长在靖国侯府这样的豪门大宅,锦衣玉食,呼奴唤婢的,自然不可能经历这样富有田野气息的事情。
“很少有人会跟我分享自己的生活。我身边虽然有很多玩伴,但他们总是很小心翼翼,对着我的时候,总是想极力表现出自己最好的一面,总是努力地笑着。母亲也总要求我,在别人面前,要永远保持最优秀的样子,不能有一丝的差错,不能堕了皇室风范。”
扶摇默然。他是靖国侯府的嫡子,又是皇室血统,当然所有人都会讨好他。这大概就是富贵人家的烦恼,从小就要严谨地保持着贵族仪态,不能像普通人家的孩子一样,爱玩就玩,爱闹就闹。
“所以每次我干坏事,都是背着人做。见过我真面目的,大概只有大哥了。”
“慕容,他也从小就得像你一样吧?”
慕扬托着下巴:“唔,这个倒是没有想过。他似乎生来就是懂得自制的人,从小到大,从没见他失态过。”
扶摇又向东风阁望去,看见慕容才写了半个字,就将整张纸都揉成一团,扔在地上。
“他似乎有些心浮气躁。”
慕扬话里带着笑意。
似乎在印证他的话,慕容扔掉第一个纸团以后,又接二连三地扔了好几个纸团,最后将笔一扔,不写了。
扶摇突然觉得自己不该再待下去。
“我走了,你好好养伤吧。”
慕扬挑眉道:“这么快就走?这园子里只剩下我们两个大男人,很无趣呀。”
他微微蹙眉,像个即将失去玩具的孩子。
扶摇道:“明儿……回头我再来看你,你好好养伤。”
她突然想起明天慕容要跟她约会,于是改了口。
慕扬没有回头,只冲她摆摆手。
“其实,你们兄弟感情挺好的。”
突兀地说了这样一句话,扶摇转身下楼,出了东园。
感情好么?慕扬眯起了眼睛,又向东风阁里头望去,慕容不写字之后,拿了一卷书在手里看着,但坐的姿势,却是背对着旭日阁。
他在这边,只能看见对方的一个后脑勺。
慕扬哑然失笑。
第二日一早,扶摇才刚刚起床,阿棋便说慕容来了。
“这样早?”
她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清晨的空气格外清新,花瓣叶片上还挂着露水,太阳才刚刚露出半张脸来。
“请他外头用茶吧。”
扶摇正在漱口,含着一嘴的水,含糊不清地说道。
阿棋去了,不久之后就转了回来,将一支栀子花递到扶摇跟前道:“这是慕容公子给大小姐的花。”
扶摇看着这支带着两片绿叶的栀子花,一时失去了言语的力量。
有人送花只送一朵的么?
她扶额叹息了一声,道:“去告诉他,一朵不够。”
阿棋原本捏着这支话就已经很莫名了,无缘无故的,慕容折一支花来给大小姐做什么,大小姐又不爱戴鲜花。
而扶摇的话,又让她想起之前退药的情形来。
又别扭上了?
她跟正在给扶摇挑衣裳的阿韵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都是一样的猜想。
阿棋只得又捏着花去了外屋,跟慕容复述了一遍扶摇的原话。
慕容没什么质疑,只是点点头道:“我知道了。”
他放下茶杯,出了屋子。
阿棋站在上房门口看着,只见他头也不回,一路出了松雪斋。
“小姐小姐,慕容公子走了”
她大呼小叫地奔回内室。
阿韵正在给扶摇梳头,扶摇捏着两支簪子比划,在思考戴哪一支好,闻言懒洋洋地道:“他要走,就让他走好了。”
阿棋急道:“他是不是生气了?小姐也是的,人家大清早来看你,给你送花,你怎么还挑三拣四呢,多失礼呀,若是我,我也生气了。阿韵,你说是不是?”
阿韵手上不停,连连点头道:“可不是要我说,小姐你可别矫情。慕容公子这样凤毛麟角的人物,满桐城也找不出第二个来。小姐总拿人家不当回事儿,将来可别后悔”
阿棋也絮絮叨叨,说扶摇不该这样。
扶摇无奈,只得放下簪子,道:“你们着什么急,他是那种小肚鸡肠的人么。且等着吧,他出去一定是有用意的。”
阿棋和阿韵看出她的不耐烦,撅了撅嘴,都不再数落她。
梳头上妆,换好了衣裳。
扶摇到底还是用了心的,今儿穿得格外俏丽清爽,妆容也比往日精致许多。打扮得用心,时间就花得比较久。
三人出了内室,见外屋还是没人,只当慕容还没回来,便往外头走。
一出门,顿时三个人眼睛都直了。
阿棋和阿韵张大了嘴巴,惊叹道:“小姐,你真是神了他果然有用意啊”
三人目瞪口呆地望着眼前的一幕。
门口花团锦簇,像是把整个花园都给搬来了。
牡丹、芍药、月季、茉莉,红的粉的黄的白的,鲜活的花朵成团成团,将门口堵得严严实实,中间又簇拥着一大团的栀子花,碧绿的叶片和雪白的花朵,浓烈的色彩对比,呈现出来的是惊人的美丽。
扶摇忍不住用手掩住了嘴,深怕一眨眼,这些美景就都消失了。
阿棋将边缘的一簇花拿起来,这才发现地上放着许多的水晶盆,所有的花都是堆在水晶盆里的。
慕容就站在花海的对岸,背着手看着扶摇。
整个松雪斋的下人,都惊喜地站在旁边,新奇地望着这一幕,互相悄声地议论着,眼里都是艳羡。
扶摇一面看着这些花,一面从旁边绕行而过,视线一直不愿意离开这一成片的花海。
实在是太美了
她走到了慕容跟前,才依依不舍地将视线移到了他脸上。
“这些,都是你准备的?”
慕容凝视着她,目光像带着磁性。
“一朵不够,一园子够么?”
(被读者批评了,说最近文变得太白了,好难过。呜呜呜呜~陶苏决定,从明天开始,就把文风给扭回来,坚决不再受蝴蝶蓝的影响了握拳请看我的表现吧)
正文 74、湖上雾蒙蒙(1/2)
74、湖上雾蒙蒙(1/2)
捏着一朵栀子花不住把玩的扶摇,乖巧地跟在慕容身后。
此时此刻,她依然还沉浸在花海带来的震撼中。
临出门的时候,阿棋和阿韵那羡慕和鼓励的眼神,也让她不自觉地生出一丝得意。
“咱们今儿要去哪里?”
她歪着脑袋看慕容。
慕容脚下不停,只是微微偏了一下脸,瞥了她一眼。
“跟着我便是。”
扶摇不再多问,若是平时,总是由她来为别人安排,但现在,面对着慕容,她很享受他为她安排好一切的这种感觉。
出了大门,早有下人准备好了两匹马。
一匹是慕容的坐骑,上次被扶摇给骑回来了;而扶摇自己的坐骑上回已经发疯跑掉了,找不回来,故而这次换了一匹桃花马。
上了马之后,两人也没有放开速度,只是信步由缰地走着。
马蹄敲打在平整的青石板路面上,发出得得的响声。
清晨的桐城,弥漫着一层浅浅的白雾,远处的屋宇、树荫都有些朦胧,小摊小贩们还没有出来做生意,一片难得的宁静。
慕容领先半个马身走在前头,扶摇就安静地跟在后面,不时地打量着他。
即使坐在马背上,他的脊背也总是挺得笔直,修身的黑色袍子,用一根一指宽的银色腰带扎住,显得腰部瘦削劲实。浓黑的头发全部拢在头顶,用一顶银色的冠扣住,却不是用簪子固定,而是用黑色的发带,系住以后垂在脑后,露出他干净的耳轮和修长的脖子。
从扶摇的角度,除了可以看到他笔直的身姿、修长的大腿,还能看到他坚毅的脸部线条,一如他的性格一般给人硬气的感觉。
“看什么?”
慕容忽然回头。
扶摇吃了一惊,有点慌乱道:“没什么。”
她吐了吐舌头,这模样落在慕容眼里,却显得很是俏皮。
“到了。”
慕容总是言简意赅,在他说话的同时,也已经停下了马。
扶摇的马很认群,跟着前面的马行动,慕容的马停了,它也就停了下来。
面前是个湖。
很大很大的湖。
一眼望去,湖面如镜,遥远的对岸只能看到影影绰绰的一点树影,湖面上还氤氲着浅浅的白雾,恍如仙境。
扶摇惊讶道:“这是哪里?”
慕容侧头看她:“越江池,你不曾来过?”
原来这就是越江池。
桐城是个沿海城,就靠在越江边上,也是越江水汇入大海的入海口。
越江的小支流穿插在城内,形成了一个越江池。
桐城作为东南数得着的大城市,占地自然是不小的,扶摇来到桐城,本身也不算久,也没什么机会到处逛,除了海神庙已经熟门熟路,其他的许多景点都不认识。
这越江池,也是头一次来。
两人将马拴在柳树下,慕容领着她沿着湖边走。
沿着湖有一条人工的石板路,但是石板路跟湖之间就是斜坡了。
扶摇今日穿的是裙装,裙摆很大,在斜坡上走,就只能把裙摆拎起来,软底的丝履踩在土地上也有些不稳。
慕容只是回头看了一眼,便伸过手来握住了她的手腕。
扶摇诧异地看他,他却已经扭过头去,就这么牵着她的手腕,将她往湖边领。
从茂密的柳荫下穿过,湖边竟然停着一艘极为小巧的画舫,一个带着斗笠的船夫正坐在船头上,见到他们两人,立刻站起身来。
“公子来啦”
船夫冲着慕容点头哈腰。
扶摇惊喜地对慕容道:“这是你准备的船?”
慕容点头,自去跟船夫付钱,说用船交船的一些事宜。
扶摇望着这精巧的画舫,不得不有些感动了。
昨天才跟他说了约会的事,今天这么一大早,居然就已经安排好了船,这说明昨天他就已经找好这位船夫了。
他,很用心。
“走吧。”
慕容付了钱给船夫,回身又牵住了她的手,先将她扶到船上,然后自己也跨了上去。
他从船头取了船篙,一篙点开,画舫便晃晃悠悠地朝湖心荡去。
画舫内部布置得很简洁,两边悬挂着竹帘,全都打了起来,视线十分开阔。船舱内只有一张四四方方的矮几,两个崭新的蒲团。几上一套别致的茶具,一柄团扇。船尾一个红泥小火炉,煨着一壶热水。
扶摇蒲团上坐了,这才抬头去看慕容。
“船夫没有上来?”
她这才发现在船头撑船的竟然是慕容,而船夫的身影则停留在湖边柳荫下。
慕容正又点出去一篙,船继续往前飘着,他从容地将篙收回来,手法显得极为熟稔。
扶摇将手肘支在矮几上,以手托腮,望着他笑道:“没想到靖国侯府的大公子,竟然也会撑船。”
慕容侧过脸道:“小姐要往哪里去?”
扶摇向四周一望,天高水阔,云层中透出丝丝缕缕的阳光,湖面上的雾正在慢慢退散。
“从来处来,往去处去。”
她随手一点,抡着胳膊划了好大一圈。
慕容点头,勾起嘴角道:“那就请小姐坐稳了。”
他又是一篙点开,船头破开水面,滑行前进,船舷两侧荡起层层涟漪。
扶摇是北方人,很少见水,头一次坐这种画舫,觉得新奇极了,起身趴到了船舷上,随着她的动作,船体微微地倾斜过来。
她立刻觉得惊慌,忙又回到原来的位置上坐好,不敢乱动。
此时船已经离湖边老远,虽然还未到湖心,却也已经到了水深处。
慕容收了篙,放在船头,走进船舱,在扶摇对面的蒲团上坐了下来。
两人面对面坐着干瞪眼。
扶摇错开了视线,看见船尾泥炉上的那壶水,便起身小心翼翼地走过去,提了壶过来,用几上的茶具沏了一壶茶。
“方才公子为小女子撑船,小女子无以为谢,只有奉上清茶一杯。”
扶摇歪着脑袋,俏皮地说道,然后倒了一盏清茶,递到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