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还是不太相信豫林王的说辞
“千乘,不如你再说一遍吧,也让朕和太后听听”
豫林王面露难色,过了一会儿,及其郑重的说道
“……臣弟先声明啊,听不下去的就不要听了……臣弟对杨小姐明明也事先说过了……”
“陛下,您最近好像很有兴致啊”
皇后从宫女手上接过了一碗夜宵,端到了床边递给皇帝
“皇后这话怎么说的……”
“大前天是裕妃那,前天是康妃那,昨天是恭妃那,今晚又来了臣妾这……这样的阵势,臣妾可是好几年没有见过了啊!”
“瞧皇后说的!大家都是一家人嘛,多亲近亲近有什么不对,难道皇后不欢迎?”
“臣妾怎么敢呢!”
皇后抛了个温柔有礼的笑容,一边脱去身上的外衣,一边寻思着——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
其实这次,皇后是杞人忧天了,皇帝什么也没想,只是有点害怕晚上一个人……
NND,没想到千乘那小子除了擅长五讲四美外,还这么有制造恐怖气氛的天赋!
占卜风潮
“哎呦!皇后,你轻点,朕的骨头都快给你捶断了”
“陛下的骨头不是已经断了吗?哪里还会再断”
皇后冷冷的说着,她难得的这样没有好脸色,所以皇帝也只好忍气吞声的在一边郁闷——明明受伤的人应该是被照顾,被安慰,被嘘寒问暖的,怎么自己就没有这种待遇呢!
就因为自己没听钦天监那百年难得一准的占星?!
话说三个月前,钦天监太史令屁颠颠的跑来向皇帝报告,说钦天监观测到有彗星从紫微垣帝座星边上滑落,恐皇帝将有凶兆。皇帝对天文学没什么兴趣,不知道头天晚上是不是真有扫帚星出现,但钦天监隔三岔五就爱跑来说“XXX有凶兆”的“前科”皇帝是十分清楚的,并且也非常不满。
于是皇帝象往常一样,认真的听完了太史令的报告,然后转身就忘了个一干二净。
一晃三个月过去了,皇帝到禁苑去打猎,密林中与一只疣猪狭路相逢,疣猪当然不会买皇家的面子,上来就朝皇帝的坐骑撞去,那良驹一个漂亮的起立,就把皇帝干净利落的扔了下去,要不是边上侍卫眼疾手快冲那马猛抽几下鞭子,皇帝身上估计还得多几个铁掌印作为纪念。
疣猪自然是被千刀万剐以死谢罪,但“疣猪门”事件的影响却在迅速扩大……
也不知是谁翻出了在钦天监文书里埋了三个月的那张星象报告,又不知道是谁把这事报告给了太后……总之,太后就开始来两天一小讲,三天一大讲,无非就是什么“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什么“轻视天意的报应”;什么“无组织无纪律缺少帝王的自觉”……这其中更间杂着宁妃在床边的默默流泪,恭妃让人欲火焚身的“安慰”,康妃的午间朗诵以及皇后的阴阳怪气。
更不幸的是,皇帝一条腿给绑了个结结实实,连逃都逃不了。
在这整个事件中,唯一获得巨大效益的,无疑就是钦天监了——它赫然从一个半科研性质的清水衙门变成了皇宫众人的人生指南!
“帝座立伺阴阳也,斛和斗立量者也,列肆立宝玉之货,车肆主众货之区……”
“太史令啊!你这些东西也太繁琐了,就没有更简单一点的吗?”
太史令讲的口若悬河,太后却听的云里雾里
“这……这观星之法本就历史悠久,纷繁复杂,不知太后所谓的‘简单’究竟是到什么程度?”
太史令奉诏来给太后讲解星占学,本是带着极大的激情乘兴而来,谁知《开元占经》还没开个头,太后就已经听不下去了。
“就是那种谁都能懂,现学现用,简单有效的占卜方法!”
太史令心里泪花直流,心想要是有这么简单的东西,他们钦天监几十号人还这么拼命干吗!但是当着太后的面,他怎么敢说没有,于是用了招缓兵之计,说是回去再查阅查阅。
太史令说要查阅,还真就查阅来了。太后接过他递上来的一张薄纸,还没看过内容,就疑惑的问道
“就这么一张纸?”
这是不是也太简单了点?
“这都是些风行了几百年的简易办法,却都是世人智慧的结晶”
风行几百年是不假,不过却都是些民间流传的土办法,也没什么科学依据。太史令从一堆堆古旧资料中翻出了这个,觉得至少可以解目前的燃眉之急。
子时:心颤——有女子相思,喜事将至;肉跳——有尊长人来,大吉;面热——有喜庆事,将得意外之财……
太后一行一行的看下去,越看笑容越强烈,显得十分满意。
太史令领了赏,磕了头,谢恩而去,不过他也没想到自己还没走多久,这张“简易占卜100条”就已经从太后的乐宁宫传播到了后宫的各个角落。
“父皇!父皇!”
皇帝老远就听见了儿子的叫声,然后看见儿子一脸泪相的跑进殿里。他刚为儿子如此关心自己而感到稍许欣慰,就听见小羡哭诉道
“母后太不讲理了!羡儿什么坏事也没做,母后却要关我禁闭,父皇要帮羡儿啊!”
“不是禁闭,是为了你的安全!”
皇帝还没从失望中回过神来,就看见皇后已经站在了大门口,胸部喘息急速,显然是追着儿子跑过来的。
“怎么回事?”
“大殿下宫里的雀鸟刚才一阵乱叫,占卜上说未时闻鹊噪乃有六畜不见之事,所以皇后娘娘才让大殿下待在宫里不要外出……”
开口解释的是跟在皇后身边照顾靖海王的老嬷嬷
“才不是,母后一定是变着法儿的不让我玩!”
小羡抗议道
“简直荒谬!鸟不叫还算鸟吗!再说宫里哪来的牲畜”
皇帝和儿子站在同一战线。他好歹也算个高级知识分子,星象学姑且不论,这种一听就象民间迷信的东西他可压根儿没放在心上。
“皇上!您不把自个儿的身体当身体,不把臣妾的担心当担心,臣妾也没有办法,但是事关羡儿的安危,臣妾决不能由着皇上胡来!”
皇后说话一向和风细雨,此时的声音却陡然提高了八度,皇帝一见这光景,就意识到妻子真的生气了。
皇帝跟皇后做了十几年的夫妻,知道妻子生气的时候闭嘴是最好的选择,于是只有无奈的朝儿子使了个颜色,意思是叫他好自为之。
不仅是皇后,皇帝很快就发现他所有的嫔妃似乎都染上了这种小题大做一惊一咋的毛病。比如皇帝打喷嚏的时候,一旁的恭妃就笑嘻嘻的问他在想谁,当皇帝回答她谁也没想之后,恭妃却立刻换了一张凶脸,留下一句“色胚!”绝尘而去,骂得皇帝莫名其妙;又比如太后三更半夜跑进长乾殿,说她丑时心跳不止,乃大凶之兆,太后怕突遇不测,急急赶来见皇帝最后一面,皇帝本就低血压,窝火之余差点冲口而出“您老心不跳才有问题呢!”
后宫的一切,皇帝都可以将之归结为女人的神经质而默默忍受,指望着这股“时尚”能自然退热,但是他马上就发现,前朝也开始出现了这种歪风邪气。
“胡爱卿呢?怎么没来?”
皇帝由于行动不便,每天的早朝自然是取消,改成了内廷议事。
“工部尚书家中有事,今天的议事怕是不能来了……”
中书令回报道
“哦;难道家中出了什么急事?”
工部尚书一向是全勤奖获得者,今天忽然没来,皇帝难免觉得是出了什么大事
“这个……听说尚书夫人认为尚书大人不易出门……”
东阁大学士语气不稳的回答道
“这还真奇怪,胡夫人又是如何知道胡爱卿不易出门的?”
“……胡夫人原与裕妃娘娘交好,听胡大人说,夫人前段时间进宫,似乎从裕妃娘娘那学得了什么方法……”
皇帝听到这,摆了摆手,示意大家可以直接跳过这个问题了
工部尚书的无故缺勤虽然系其夫人所为,但工部尚书宁愿听信夫人毫无理由的“理由”也不来参加皇帝的议政——这让皇帝觉得他不能再漠视这股封建迷信在他的地盘上横行了!
这天天气正好,皇帝腿上伤也好了大半,于是他在一群宫女内侍的簇拥下一瘸一拐的来御花园散心,透气之余顺带想想怎么说服以太后为首的女人们停止目前的土鳖行为。
刚过一道月洞门,就听到里面小女孩叽叽喳喳的声音一片,皇帝往里一望,四个女儿里面两个爬在树上,两个正准备往上爬。
“小祖宗们啊!这是在干什么呢!”
皇帝身边的一个老宫女立刻迎了上去,准备阻止金枝玉叶们的高难度动作
“父皇!父皇来的正好,来帮帮忙,找人帮我们抓鸟!”
树上的老三对走到树下的皇帝喊道
“抓鸟?”
“前几天阿羡就因为院里的几只鸟叫,被母后关了一天,咱们为了以绝后患,准备把窝里的幼鸟全部抓光”
还没上树的大女儿给皇帝做了解释。她是靖海王的胞姐,想起弟弟的悲惨遭遇,不由的为自己未雨筹谋起来。
“傻姑娘……”
皇帝啼笑皆非的拍拍大女儿的头
“这宫里的鸟哪是你们几个能抓完的,有空在这干这种傻事,还不如替父皇回去劝劝你们的母亲”
“怎么没说!根本不管用!”
树上的三丫头倚着树干对地上的皇帝说道。
老二和老三是恭妃所生的孪生姐妹花,这段日子以来一天二十四小时的被恭妃询问着是否心颤,是否肉跳,是否面热,是否耳热,是否眼跳……
“父皇,母妃也老问我有没有又把衣服蹭破了……”
小不点的四公主也拉了拉皇帝的衣服申诉道
不愧是自己的女儿啊!皇帝高兴的在心里流泪,果然明辨大是大非,也许可以成为自己的强大助力。不过精神可嘉,思路错误。皇帝仰着脖子看着树上的两人,准备叫她俩下来,大家一起合计合计怎么对她们的娘进行围剿。
此时二公主已经把她的凤爪伸向一窝嗷嗷直叫的雏鸟,她的孪生妹妹在一边为她加油,二公主深吸一口气,身子往上一提,终于顺利的够到了鸟窝的底部,可就在她刚想把憋着的气吐出来,也就在皇帝刚想喊她的同时,脚下的树枝发出了“咔喳”一声脆响……断了。
所有的事情都发生在一瞬间。
侍从们本能的去接,但是按照礼仪,他们都站在离皇帝和公主们几步之遥的地方,此时虽一个个全伸着双手,却摆明了没有一个能来得及。
皇帝当然也本能的想去接,不过他的站位却精准很多,甚至可以说正在二公主的落点上。于是皇帝只觉得眼前一花,手中一沉,接着就是自己的身体和大地亲密接触的触感。这期间,皇帝好像又听见了一声“咔喳”的轻响,不过他怀疑可能只有他一个人听见了——如果那是他腿骨再次断裂的声音的话……
皇帝大发雷霆。
他象征性的把当时在场的宫女内侍们骂了一遍,又象征性的把四个女儿骂了一遍,最后把主要的炮火对准了太后、皇后以及诸妃们。
皇帝此时是个旧伤未愈又添新创的伤号,所以很有立场也很有底气发表对这种程序化占卜的极度不满,直接要求把它从皇宫中取缔,
太后觉得皇帝把自己受伤怪罪到占卜术上去实在有点牵强,但她一想到太医叮嘱她“陛下腿伤恶化,不易动怒”,也就没有再争辩下去。当然,太后肯定是没料到太医的叮嘱乃是皇帝暗示下的产物。
终于,这场由皇帝受伤而引发的风波,随着皇帝的再次受伤,开始出现了平息的迹象。皇帝的心情却比较复杂……这虽然是他乐于见到的结果,却不是他想要使用的方法……
人不可貌相
“哈哈哈!妹妹,饶了我吧!”
“你给老娘站住~~”
“那边的是些什么人?”
一个刚进宫干活的小宫女指着宫道尽头一追一逃的两个华服女人,问着身边的中年女官,女官迅速的打掉小姑娘伸出去的手指,轻斥道
“别乱指!伸个手指指点点的成何体统!那是宫里的娘娘”
“娘娘?”
小姑娘在家乡里没见过“娘娘”,不过听说“娘娘”这种人都是漂亮的不得了,各个跟仙女似的。“仙女”小姑娘在庙里倒是看见过,因此她不觉的远处的女人像仙女。
似乎是看穿了菜鸟的疑惑,老鸟好心的提醒她道
“以后你要留心一点,别大惊小怪的,那边那位……”——女官没用手指,只是小小的比划了一下那个张牙舞爪正在追人的女人——“是惠妃娘娘,不过我们私下都称娘娘为‘惠大侠’”
“……大侠?”
跑出一身大汗,酒精也随之挥发,恢复正常的惠妃气喘呼呼的走回了自己的桐苍宫。这里的宫女已经习惯了主子随时随地的发作,之前看见她一阵风的追着裕妃出了门没有太慌张,如今看她脚步沉重的回来自然也没有太吃惊,只是不失礼数的上去迎接她。其中一个管事的嬷嬷向惠妃禀报道
“娘娘,皇上已经等您多时了”
惠妃慌忙往殿里一看,果然皇帝正朝她打着招呼,还笑嘻嘻的晃着手里的一个什么东西
“爱妃啊,朕这次带来了珍藏的酃酒,爱妃陪朕喝一杯吧……”
一听到皇帝的要求,惠妃转身再次冲出了桐苍宫,一副快哭出来的嗓音
“不要!不要!”
话说惠妃初进宫时,还是满轰动的。
毕竟是皇帝阔别五年之久的选妃,又是全国选美小姐冠军,后宫之中谁不想来结识一下。皇帝第一夜之后的“心理阴影”没人知道——或者是知道的也装作不知道,于是这新妃的桐苍宫前终日的人流窜动。
不过有的时候,人们在希望过高的情况下,会对一些不符合他们希望的事物产生心理落差,使得原本不那么坏的事情变的更加槽糕。就好比乡路边上的牡丹让人惊艳,百花园中的牡丹却平平无奇……而实际上,牡丹的美并没有变过。
惠妃的情况与此有点类似。
没什么不好,只是……好像也不像众人想象的那么好。
恭妃去了几趟之后,评价道“先天美丽有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