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笳~~~!胡笳~~!跑那去了!”山下远远的传来了呼喊声。胡笳的眉头不觉皱得更紧。
虽然身体要靠蕾蒂死命的支撑才能保持住站立,帝瑟仍然带着浅浅的笑意默默的看着胡笳。这是赌注!赌面前这个男人对蕾蒂的爱深到什么程度!就算他相信了和谈的建议,而且也把信交到凯伊的手里,但是以克尔达的军纪,放走敌人,不管什么理由都是死罪一条!如果蕾蒂知道自己在下的这个陷阱,一定会非常气愤的骂我卑鄙无耻!可是,只要能救蕾蒂,什么卑劣的方法我都会用!只要能让他放蕾蒂回去,用我的命来抵他的命我都愿意!
慢慢的,眉毛,眼睛,鼻子,嘴唇,象是要把这一切刻进心底一样,胡笳的目光深深的停留在蕾蒂脸上。
“信!给我吧!”
“别回头!”帝瑟在蕾蒂耳边轻声道。
“嗡!”蕾蒂强按住想回头看一看胡笳的念头,扶着帝瑟慢慢走进森林。
从背后那灼热的目光里离开。
清晨的光线出现了绚丽的层次,沿着起伏的山势舒展开来,给郁郁葱葱的山峦染上了七彩的光泽,山谷里涌冒出的烽烟仍缕缕不断的冉冉上升,漫布于天际的一偶,染黑了清爽的晨空。
胡笳看了一眼手里还在滴血的衬衣布片,血书……吗?
再抬头,袅袅山雾已经掩盖了那两人的痕迹。
一声清亮的长鸣突然震动了寂静的山林,惊飞的鸟群上,火凤凰巨大的身影正低空飞过。
第五话
絮舞轻纱,随着一阵风,从窗口飘了满屋的花瓣进来。空气里有着初夏淡淡的糙热,夕阳洒下的余辉在树叶上璀璨的跳动。
可以感觉到笼罩在四周的生命活力,那在逐渐淡黄变暗的暮色里,远远传来的人声,茂密的植物茁壮的声音,这个战场边缘的拿里姆城,却有着与其位置不相称的无限生命力。
静静的坐在窗前,只是这样,蕾蒂就感觉得到自己身上力量正在充满,这个世界上充沛的生命力和爱的感情本来就是她力量的来源。
抬起手,蕾蒂看着手指尖上淡淡的一层光华,我应该高兴的不是吗?我的力量越强就越能帮上忙,也表示人类的心还充满着光,而且连摩挲也愿意出来帮忙,可是……,为什么我的心里却这样忐忑不安?!
蕾蒂……,修的脚步停了一下,淡淡金黄色的光斜照在蕾蒂的身上,在地上勾射出长长的倒影,被风吹得飞扬的花瓣在她身边轻舞,有一瞬间,似乎蕾蒂的身影就象要淡化在那夕阳花雨里。
“蕾蒂!”修猛的抢前两步,抓住了蕾蒂的肩头。
“修……?”肩头一痛,蕾蒂从茫然中回过神来,看着修那异样的神色,不解的唤了一声。
“蕾蒂……”张开双臂,修把她搂进了怀里。
“修……”蕾蒂把头埋进了他的怀里,贴着的胸膛正传过来急促的跳动声,搀杂着血和汗的味道,修身上传过来的气息让她那颗压抑和忐忑不安的心一下子平静下来,只要和修在一起,我的心里就觉得非常安宁和幸福,天界也好,人类也好,战争也好,不管将来临的是怎样的惊涛骇浪,只要在修的身边,我就不会害怕,只要能和修在一起,我什么都可以不要。
“不要离开我,蕾蒂……”修低声道。我在害怕!在以为蕾蒂要消失的那一瞬间,我连手指尖都抖了起来,感觉不到兰修斯,没有他的力量,我的心竟然会如此的动摇!
修!双手环住了修的腰,蕾蒂抬起头,伸直了脊背,轻轻吻了吻修的唇。
“我们结婚吧,不等老爸来也没有关系,我想做修的新娘。”
笑容从修的嘴角漾起。
我们结婚吧,叹息似的低语飘荡在溢动着花香的空气里。
淡淡的夕阳照着,雾一般的暮色里,深深相吻的身影似乎已经溶成了一体。
月色如霜,洒下点点碎玉,好风如水,吹落颗颗夜露,万蔌俱寂中,只有更鼓沉沉的回荡。
帝瑟微微闭上了眼睛,背后靠着的石头传来丝丝凉意,这样的夜色里,那血腥的杀戮战场似乎只是一场梦。
“咯吱!”枯枝断裂的声音轻微的响起。
“修吗?我就知道,那家伙谁都可以不说,却一定会告诉你。”张开眼睛,看着月光投下的修长身影,帝瑟笑道。心里却泛上了一丝苦涩,很苦!如同那时候一样的苦,当看到摩挲的身影时,没有本应的喜悦,却只有这种苦到心底,通彻心肺的感觉。
修走到他身旁坐下,径直拿起地上的酒壶喝了一口,微微皱了皱眉,看了一下帝瑟苍白的脸颊上泛起的红晕,放下酒壶,说:“我一直觉得奇怪,你应该是那种就算死缠烂打也绝对不会放手的人。”
“该放手时就放手,这点常识我还有。”帝瑟微微笑着,泛着酒晕的脸在清冷的月色下有着异样的妖艳。
“有一段时间我一直认为最适合蕾蒂,能带给蕾蒂幸福的人,只有你。”
“是吗?”帝瑟仍然微微笑着,伸手拿起酒壶,刚放到嘴边,“啪”的一声,酒壶在他颤抖着的手里裂成碎片,白色的液体溅了他满身。
“真浪费,这种高度烈酒现在不好找了。”轻轻擦了擦手上溅到的酒,修惋惜的说。
“你想要我怎样?!我又能怎样?!”压抑不住的痛苦伴着嘶哑的声音宣泄出来,帝瑟低声叫道:“你以为我甘心!可是!可是……我能给她什么?!除了担忧和伤心我能给她什么?!”如果能延长和她在一起的时间,我宁愿那时候不看见摩挲!
“帝瑟,我已经唤不出兰修斯了。”慢慢转过头,修的眼睛如同溶入了月色里一样清澈平静。“每天在刀口上混的人,谁又能确定自己能活多久?我也不知道那一天就会碰上黑暗神族,心里一点胜算都没有,现在能做的,就是多一天也好,我希望能让她幸福,以后的事情,我不敢想也不能想太多。你也知道,我认为自己配不上她的时候,还做过傻事。其实有些事,谁也不能说死,……,帝瑟,蕾蒂并没有你想的那么脆弱。”
“修?!”
一种无言的情绪蔓延在空气里,湖面荡着微微的涟漪,时不时溅出一点鱼儿游动的水花。
“能撑的时候就不能放弃,这不是你一向的原则?”拍拍手站了起来,修突然对帝瑟笑道:“而且你如果是下定决心退出,那就干脆彻底一点,电灯泡什么的,就不要做了。”
“呵呵……”帝瑟轻笑出声,大声对着修的背影说:“你休想!”
啊,修伸了个懒腰,看了看快要泛白的天色,想着刚刚珠宝店老板那恼怒却不敢发作的神色,笑着摊开紧握的手掌,手掌心里,两颗银色的戒指闪动着柔和的光芒。
如果不是被莉迪雅敲诈了一大半薪水,应该可以买个更好的,算了,以后赚了钱再换好了,或者要求帝瑟给我加薪水?!他给我的薪水跟我现在的工作量比起来也太少了点!对,顺便去问卡斯利特把他欠我的薪水一起要回来。
不管用什么手段,今天也得骗着莉迪雅给我们主持婚礼!开玩笑!那有收了钱不办事的道理!下着象要和黑暗神族决斗一样的决心,修在渐亮的晨光里走向自己的住所。
天,渐渐亮了起来,这是一个明媚的早晨,空气很清新,天气很晴朗。
明天,不,下一个时刻,面对的也许就是死亡,现在还相拥在一起的恋人,即将面临的也许就是生离死别。
拿里姆城有着别的地方所没有的充沛的生命力,是因为感觉到即将的灭亡,所散发出的最后的光芒吗?
因为面临着死亡,所以选择坚强,因为知道面临着分别,所以选择更紧的拥抱现在,还沉浸在梦乡的人们,你们的幸福还能维持多久?
掌握了胜利关键的瑟巴里,战败边缘的克尔达,怀着不同的心境,亚阜尼平原迎来了6月10日的朝阳。
“格兰狄亚!格兰狄亚!”慌乱却非常柔和的声音回荡在长廊上,春之女神美丽的脸上满是焦急。
“我在这。”格兰狄亚的声音从长廊尽头的光之间传了出来。
“格兰狄亚!”春之女神放轻了脚步,慢慢走进光之间,贴进格兰狄亚轻声说:“下界的气很乱,恐怕是要发生什么事了。”
看了看格兰狄亚木然的脸色,春之女神把目光转向格兰狄亚目光的前方,一边说:“天帝还没有醒吗?”
光之间的正中央,温暖的光从一根光柱上流泻出来,通过天顶散向整个天界。光柱的中间,由藤蔓支持住身体的迪修司低垂着头,从散落在胸前的发丝中间,隐约可以看见血红的心脏在一条深深的伤口里面缓慢的跳动。
这么久了,迪修司的伤还没有好,是因为还要支撑住天界的结界和供给天界光,所以没有什么力量治疗自己的伤了吗?!春之女神轻轻叹了口气,对格兰狄亚微施一礼,退了出去。
迪修司!你要再不醒来,你最爱的蕾蒂,你不惜牺牲自己的心脏来制造让她重生的身体,对你来说比什么都重要的蕾蒂,就很危险了!
迪修司!格兰狄亚的手停在了光柱外面,隔着那分开他们的光轻轻抚摸着他的脸颊,迪修司!对不起,迪修司,我的力量不够!我没有办法帮你保护住那孩子的!如果失去了蕾蒂,迪修司,你是不是也会消失?快点醒来吧!迪修司!求你了!为了那孩子,也为了你自己!
当天边的绯红转为鲜亮的红色时,象是在印证着格兰狄亚的悲伤,淅淅沥沥的飘起了小雨,空气里透着草的清香,连吹在脸上的雨丝都温柔得让人悲伤。
狄亚把一件披风披在凯伊的身上,然后静静的退到一旁。
从天还没亮的时候,凯伊就这样站在军营旁的山丘上,眼睛一直看着山下连绵的军营,凯伊的脸没有一点表情,如同她脚下踩着的石头一样冰冷,风,吹开了她身上的外套,没有穿盔甲的胳膊裸露了出来,鼓着紧紧的肌肉在这清晨还带点寒意的细雨里闪动着健康的光泽。
越过那雪山,就是克尔达境内,河的对岸,逐渐熄灭着篝火,瑟巴里军营灰色的帐篷淡淡的影现。
向前?还是向后?
凯伊的眼睛里慢慢晃出被鞭打得满身血渍的胡笳的脸,为什么非要战下去不可?真的只有战争只有夺取富饶的瑟巴里克尔达才能生存下去?那个背叛者!为什么要为那个背叛者的话伤神!没有瑟巴里富饶的土地,克尔达连这个冬天都撑不过!可是……,就算战胜了,被战火蔓延摧残的瑟巴里还能算富饶吗?只是为了克尔达,把整个大陆也拖进地狱……,可以吗?而且,现在这种状况,我们能不能赢都成问题!为了哥哥的霸业,连克尔达也要牺牲……,可以吗?!
“天亮了……”看着天边,狄亚突然轻叹了一声。
凯伊的身体轻微一震,抬手慢慢拢起散乱的头发,声音淡淡,却很清晰的传向后面的狄亚:“停止施刑,叫华里来!准备和瑟巴里议和。”
“是!”狄亚脸上有掩不住的惊喜,转身向山下冲了下去,一边叫道:“停下!殿下赦免胡笳的罪!”
“你真好运!”刽子手放下已经举起的刀,说。
“胡笳!”狄亚撕心裂肺般的叫声响彻草原。
雨,渐渐大了起来,被染红的雨水流过胡笳的身体向草地里漫了开去,耳边似乎响起有人呼唤的声音,但是,胡笳只是觉得世界开始变得空白,眼睛里是越来越大的草根的形状,原来……,草……可以这样香甜的……,莉莉垭……
刽子手的眼睛瞪着前面。
舔着刀刃上的血迹,红发男人嘴角慢慢荡漾开阴冷的笑容。
呵呵……,人类的血……呵呵……美味啊……
法迪玛转头,离开,身后,扑通扑通,被斩裂的,人的身体扑向了湿润的草地。
呵呵……哈哈……哇哈哈……
阴暗的浅笑伸展,扩大,最后转换为狂笑。
舞会开始了!我可爱的孩子们啊!尽情狂欢吧!
法迪玛的身影慢慢影进一个半开的空间隧道,右手的刀在消失前在空中划出一道暗红色的光芒,当被摔落的血珠溅落到草地上时,天空中降下了巨大的生物群,黑硬的外皮,尖锐的獠牙,深红色的眼珠闪动着嗜血的光芒。
“魔兽嵝!”凯伊的身影掠过狄亚身边时,轻拍了一下身体忍不住颤抖的狄亚,声音从她冲下去的身影后面传来:“去通知凯格尔王!”
“是!”狄亚看了一眼血红的草地,转身向马跑去。
“救命!”“哇!”“啊!啊!”
惨叫声此起彼落,被撕裂的身体碎片从魔兽的嘴边溅开,雨,也被染成鲜红。
“别慌!往外散开!”尽量以镇定的声音指挥着一片混乱的克尔达士兵,凯伊却压抑不住自己从胃底翻上来的恶心,和那异样的恐惧。
“哇!”当凯伊再次挥手拂开跌落在她头顶的碎片时,呕吐从喉咙深处涌了出来。
意犹未尽的魔兽扬起利爪毫不留情的挥向扶着半塌的帐篷呕吐的凯伊。
“噢!”在魔兽的爪尖划到凯伊的背部时,几十支长枪穿过了它的身体,钉在草地上。
“芙蕾娅……”
“凯伊!好久不见!”朝一脸惊讶的凯伊飞了一个吻,芙蕾娅掉转飞船,让船上的士兵瞄准下一个目标。
那是噩梦的开端,魔兽们,袭击了艾霖穆河岸的克尔达军营,虽然因为数量不多和随后赶到的圣亚戈梅尼军的帮助,魔兽被歼灭,但是……
6月1日,魔兽的出现宣告预言的实现,如同三千年前一样,人类自己的私心让黑暗穿过封印而来。
手指轻敲着桌面,嘴里无意义的哼着小调,帝瑟有点茫然的盯着书桌上的插花。
“帝瑟!”修夹着一声炸开的雷声冲进来,眼睛在桌上一扫,缓住脚步,把门顺手关上,蓑衣也没有脱,走到帝瑟面前。
“听说你已经订做了戒指?”帝瑟指了指对面的椅子,然后好心情似的拿起煨在小火炉上的壶,优雅的往空杯子里沏上了一杯茶。
“是霞雾的新茶,味道不错,尝尝!”帝瑟把茶杯推到穿着湿碌碌的蓑衣一屁股坐在高炉里产的名贵昙木椅上的修面前。
看着浮在水面上一层淡淡的雾气,修突然轻笑了一下,摇摇头,拿起杯子一口喝了下去。
“你知不知道那杯茶多少钱?一口?这种茶是要慢慢茗的!”可惜的摇头,帝瑟又添上一杯,说:“爱莉西亚的人在梵烙山的山凹里修了神殿,地图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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